第三章

這天夜裡．見到哥哥金大寶拿著筆在紙上飛快的畫著，金小倩好奇地問道：「哥，你在什麼?」

「我在記今天在廚房見到的菜色，小小，喬記果然有真功夫，這些菜色的搭配方法不但新，而且巧思也足，難怪我們杏花酒樓的菜會沒人吃。」金大寶興高采烈的邊寫邊道。

他雖然才來半個月，但人緣不壞。力氣大又肯幫助人，趙明找了機會將他調進廚房，廚房的老師傅見他既謙虛功夫又不差，且又有趙明這個大靠山，根本不敢欺負他，反而會多露兩手讓他瞧瞧。

「哥，你這麼快便偷學到手藝啦?那烤鴨呢?你知道多少?」金小倩急忙追道。

金大寶濃眉一蹙，搖頭道：「不知道，聽說喬記的醬汁和烤汁配料，只有老闆一個人知道，就連趙叔也只知道幾方而已，不知道全部。唉，看來真會讓爹失望了……」

「這麼神秘?」金小倩想起喬瑋那張愛笑不笑的冷臉，又愛欺負自己，頓時覺得他的壞心腸和姦詐都多了幾分，想要從這樣的人口中問出秘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誰教她離家前把話說得那麼滿，好像只要她一到喬記就能輕易把秘方弄到手，想起爹那張期望的臉，金小倩就覺得背脊涼颼颼的。

不知道她心裡在盤算什麼，金大寶還以為她在想什麼好主意，獃獃的望著妹妹道：「小小，你想到什麼好主意了嗎？」

「暫時沒有。」見金大寶那張失望的臉，金小倩不得不拍胸脯安慰他，「沒關係，哥，我們才來半個月，只要再過一陣子．我們得到老闆的信任，我就用話套他，看他還不說出來?！」

她現在見到喬瑋就像老鼠見到貓，哪有可能自投羅網；但面對哥哥的殷切眼光，她卻又不得不吹牛一番。

「真的?」一向很相信妹妹能力的金大寶，總算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為了安慰哥哥，金小倩不得不信心滿滿的對他道：「哥，你放心，你負責把廚房那些菜學會，至於烤鴨的秘方就交給我了!」

當夜，聽著金大寶比平常響亮一倍的鼾聲，金小倩知道憨厚的哥哥絕對是非常相信她。只是，她到底要怎樣才能從那個比鬼還精的男人手中拿到秘方呢?

想著想著，她不禁陷入昏沉的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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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喬瑋臉色不佳地走進店裡。店裡的夥計見他臉色不好，都乖覺的躲著他，省得惹他生氣又是一頓罵。

喬瑋巡梭著店裡，遠遠見到金小倩向自己走來，眯著眼睛的他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想再次整整金小倩……

昨天一整天下來，金小倩發現熟客人根本認不出女扮男裝的她，這才放心的把作怪的膏藥拿下，專心的發揮她原本就很純熟的跑堂功夫，憋了大半個月，總算找到這個輕鬆一百倍的工作，心情很好的金小倩刻意選了件乾淨的藍布衫，梳了個俐落的髮型，攬鏡自照后也覺得英俊非凡，這才高興的到店裡上工。

「你……」見到金小倩光鮮的打扮，俊俏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嫵媚，喬瑋愣了一會兒，但馬上知道她一定是以為自己今天也要到店裡當跑堂。

他豈能讓他如願?

暗自盤算一番，喬瑋心裡浮現幾個整人的絕妙計劃。

「老闆，早安。」心情看來很好的金小倩笑嘻嘻的對他道。

想到今天也可以做這種如魚得水的輕鬆工作，她連昨晚作的夢也是香甜的。

「早。」暗自冷笑一番，喬瑋不動聲色的回應。正要開口跟她說要她去劈一整天的柴，誰知幾名女客此時正好衝進酒樓。

「你就是小寶?真的好可愛！」說著，摸了金小倩白嫩的臉頰一把。

昨天金小倩開始當跑堂，嘴巴甜又會察言觀色的地很容易便討客人歡心，昨天幾名艷春樓的妓女和客人來吃飯，金小倩將幾人服侍得妥妥噹噹，也因此今天來的幾名妓女便與她打鬧。

「是，幾位姑娘請上座。」

金小倩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幾名女人，恍然大悟她們是將自己當成年輕男子調戲，她笑嘻嘻的將她們帶入座。

喬瑋見這幾名艷春樓的妓女居然吃金小倩的豆腐且和她打情罵俏，心中一股氣油然而生，正要叫金小倩離開店裡，誰知趙明悄悄地走過來拍了他一下。

「趙叔，有事嘛?」喬瑋疑惑地看著趙明。

「六少爺，你又想叫小寶去後院干粗活?」趙明一雙老眼不高興地望著他。

「我……」被趙明的眼睛一瞪，喬瑋有些心虛，但仍拉長臉辯說：「趙叔，你看他昨天怪裡怪氣的模樣，簡直太不像話了!我們喬記是高級酒樓，哪能讓他隨便撒野?我想……」

昨天要金小寶到大廳幫忙，他老大不願意，還作怪的在臉上貼膏藥，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天他雖然有意願工作，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老覺得他身上像有種惹他生氣的魔力，只要一見了他，喬瑋就不由得心臟緊縮，再下來是腦門充血。

「六少爺……」趙明見喬瑋的眼睛像要噴火似的瞠大，心中覺得好笑，但仍一板一眼地替金小倩說情，「昨天我看了那孩子一天，發現他真是天生適合跑堂的人才，就連帳目也一清二楚，半分半毫的帳都沒有出差錯，像這樣的人才，你不把他留在大廳，硬是要他到後院做他不擅長的工作，豈不是浪費?」

「這……好吧!我就再讓他做半天再說。」喬瑋決定給趙明一個面子，答應看半天後再考慮。

金小倩始終覺得有冷冷的眼光盯著自己的後背，讓她好不自在，猛地轉頭，只見喬瑋一雙眼正冷酷地盯著自己。

她再笨，也知道他是在監視自己，不得已，她只好更賣力的應付客人，但做著做著，她逐漸忘掉喬瑋的眼光。

忙了一天下來，她正打算找哥哥一同去吃飯，誰知趙叔又拉著她要她幫他算帳。

「趙叔，我可不可以去休息了?我好累……」忙了一天，她的頭都快要炸了，更何況喬瑋那個魔頭就這樣盯著她，害她剛開始時連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邊擺，好不容易工作做完可以離開他的監視，她恨不得快溜為妙。

「不行!」趙明瞄了一眼借故在這裡進進出出的喬瑋，心知肚明他在注意兩人的一舉一動，趙明板起臉，故意教訓金小倩，「小寶，別忘了你隨時都會被攆走，小孩子多做點事是應該的，快點過來!」

「好啦!」金小倩的嘴唇不甘願的噘起，很勉強的在趙明身旁坐下。

一旁的喬瑋原本還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老一少，但半個時辰過後，他越來越驚訝。

因為這金小寶幫趙明算帳，一反之前的迷糊懶散，就像變了個人一般，一雙迷糊眼射出精明無比的目光，不僅條理分明，還能將第一桌客人到最後一桌客人上的菜背得滾瓜爛熟，當然，更別提收了幾兩幾分幾錢銀子的事了。

他那神乎其技的表現，讓喬瑋簡直是看傻了眼。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難道我真的看走眼了?」看金小倩輕輕鬆鬆便將帳目算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喃喃自語。

這個人其實不是蠢材，更沒自己想像中的沒用，反而是天才?

拍拍自己的兩頰，喬瑋不敢置信的搖頭。

趙明從剛才便見到喬瑋故意在兩人身旁徘徊，知道他正在「偷聽」他和金小倩的對帳，早就知道金小倩好記性的趙明，故意要她展現她的好功夫，金小情驚人的記憶力果然讓喬瑋吃驚，見到喬瑋瞪得比牛鈴還大的驚訝眼睛，趙明便知道自己的計謀奏效了。

這下子，六少爺不會再要小寶回家了吧?趙明暗笑。

對完帳，他不動聲色地將金小倩打發走，這才故意揉著眼睛抬頭看喬瑋，還故作驚奇地道：「六少爺，你在這兒啊?」

喬瑋哪會不知道這個老掌柜心裡在想什麼，知道他在消遣自己，他苦笑地點頭，「趙叔，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小寶的事……算是我錯，是我看走眼。」

但就算是這樣，喬瑋還是不喜歡這個娘娘腔的男人。如果不是趙明在這裡，他還是要他走的!

「六少爺，真高興你跟我有同樣的眼光。」趙明心裡偷笑，但臉上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揉著腰，他故意皺著眉頭又道：「六少爺，我早晚也是要退休回家鄉，你如果真要培養個掌柜的好人才，應該就從現在做起才是……」說著．瞄了喬瑋一眼。

「你是說金小寶?」喬瑋是個聰明人，怎麼會不知道他話中的合意?但他對金小倩一時之間實在無法盡棄前嫌，只好敷衍的道：「再過一陣子吧，我還沒能完全信任他。」說著，轉身便要走。

趙明卻還不放過他，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等一會兒，清了清嗓門，他一雙老眼逼視他，「六少爺，你過幾天不是要去麗水坑看鴨子嗎?」

「怎麼樣?」喬瑋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帶小寶去嗎?」趙明捋著花白的鬍子，笑咪咪的對他道。

「為什麼?我剛才不是說過我還沒能完全信任他嗎?我才不要……」喬瑋見趙明死纏爛打的「推銷」金小倩，心中更是反感。

「六少爺，老爺幾次都要我回去幫忙四少爺，我總是說你這裡根基沒打好前不能回去，唉，我看我還是回去吧!看來六少爺根本就不需要我……」趙明一臉哀怨地望著喬瑋。

「趙叔，你……你這不是逼我嗎?」喬瑋一張俊臉漲紅了起來。父母一向疼四哥是不爭的事實，但趙明從小便疼他，因此父母幾次開口要趙明去喬家老四的分店幫忙，趙明都沒答應，如今卻……

「怎麼樣?你願意給小寶一個機會嗎?」趙明還是笑容燦爛地看著他。

喬瑋簡直恨死這隻老狐狸，但他卻不得不投降，因為他真的很需要他。況且，帶不帶金小寶去麗水坑看喬記委託農家養的鴨子，對他來說根本是件可有可無的事，但如果趙明堅持，他當然只有投降的份了。

「好啦!我帶他去就是了，你別再跟我說你要去四哥的店就是了，趙叔。」喬瑋苦笑著讓步。

「謝謝六少爺。你盡可以放心的帶小寶去麗水坑，喬記有我老趙在，絕對不會有半分閃失。」趙明見喬瑋答應，一反剛才的老態龍鍾，居然又精神抖擻的迅速站起來走回櫃檯后工作。

「你……」

喬瑋除了苦笑，還能怎麼樣呢?從金小寶來到這家店裡，喬瑋覺得自己壽命短少好幾年，一想到去麗水坑要跟他獨處兩天，背脊不禁打起寒顫。

從不迷信的他，居然想到鎮上的觀音廟去拜拜，去去邪氣。除了嘆氣，他還能說什麼?

唉，流年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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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小倩聽見趙明說，要派自己和喬瑋一起到麗水坑看鴨子，她簡直要瘋了!

「趙叔，我不要!可不可以叫別人去?」她幾乎要哭出來。

天啊!就算喬瑋不說，她也知道喬瑋夠討厭她的，更恨不得將她趕出喬記，因此金小倩每天躲著喬瑋，能少見他一會兒都好，省得被他挑剔東挑剔西的。她心知肚明，喬瑋要不是看在趙叔的面子上，早就把她攆出喬記了，哪還會留她在喬記!如今趙叔居然要她單獨和喬瑋在一起整整兩天，她哪受得了這種酷刑?

最糟的是，她怕被喬瑋看出她真實的身分!

她還要使盡種種撒嬌的手段，要趙明打消這個主意，趙明卻苦口婆心的勸她：「小寶，我知道你哥哥對做菜有天分，只要讓他在廚房多待一會兒，他光是看，就能從別人那裡多偷到一道菜的做法。你雖然沒那份巧思，但跑堂和選貨的心思你也不差，讓你跟六少爺去麗水坑對你絕對有幫助，你要看清楚喬記委託農家所養的鴨，更要記得六少爺怎麼看鴨和選鴨，為了能早一天回到杏花酒樓，你得多幫幫你哥哥，別什麼事都要他包辦。」

「我……」金小倩啞口無言，不得已，她只好點頭答應了這件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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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水坑是個極偏僻的鄉下地方，離進惠縣就算是騎驢也要走半天，喬瑋一路上臭著一張臉，根本不想跟金小倩說話。

金小倩剛開始還悶得發慌，但不一會兒便被四周明媚的風光給吸引，自得其樂的哼著歌，想著自己如果把養鴨的事給學好，再要哥哥快點偷到手藝，兩人很快就可以脫離喬瑋的魔掌，重新回家當她的大小姐!越想越高興的她，不禁眉開眼笑的一路哼著歌。

「出來你就這麼開心?我在店裡怎麼從沒見你這麼高興過?」喬瑋忍不住開口道。

「哦，那是因為……」金小倩雖然很想實話實說，但還是將話咽下，一臉諂媚地看著喬瑋。「那是因為不用幹活，可以跟老闆出來遊山玩水，當然開心了。」

喬瑋見她那張白凈臉上的笑容雖然古怪了點，但不知怎地，卻覺得不再那麼礙眼了，感覺有些渴了，他揭開水壺喝了口水，笑罵道：「死狗腿!」

金小倩見他心情似乎不壞，肚子早就餓了的她乘機將驢趕到喬瑋身邊，嘟起可愛的小嘴求他道：「老闆，可不可以停下吃飯休息一下?我騎驢騎得好累，肚子又餓……」

她從沒有出過這麼遠的門，更何況是騎驢騎這麼久，金小倩只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快要裂成兩半了。

喬瑋見她臉上全是塵土和汗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早就想休息一下，但仍嘴硬地道：「就這麼一點路也不能忍?等一下見了茶棚再休息。」

他雖然氣消了點，但還沒到完全消的程度，他還想虐待他一下。

「哦。」金小倩勒緊腰帶，無精打彩地繼續往前行。

喬瑋嘴上這麼說，見金小倩一副餓得發慌的樣子，一時心軟怕她掉下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要她停下來，兩人在一大樹下吃午餐。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喬瑋又氣又好笑，卻不得不承認，金小寶如果是個女人，該是個漂亮的女人吧!長而翹鬈的睫毛和晶亮的眼睛，白皙細嫩的皮膚和精緻的五官，還有那張紅嫩的小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但，這長相怎麼會在一個男人臉上呢?

真是暴殄天物啊!

金小倩一口氣將面前的菜一掃而空，當她脹得打飽嗝，這才注意到喬瑋正盯著她看。

「怎麼了?老闆，我的……我的臉上有東西嗎?」被喬瑋那像貓般陰森的目光所注視，金小倩不由得心虛結巴起來。

「沒有。」喬瑋當然不會跟她說自己在想什麼。扭過頭，他三兩下吃完剩下的乾糧，背靠著樹榦對金小倩道：「我要睡會兒，等會兒再走。」

為了讓金小倩休息，他刻意想了這個法子，他可不希望等會兒她騎驢摔下來，自己還要替她收拾善後。

「哦。」

金小倩見喬瑋閉上眼歪著頭睡覺，不禁愣住了。這麼近看他，金小倩的心怦怦然。

即使喬瑋真是個魔鬼老闆，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好看。俊帥英挺的五官、高高的鼻樑、濃眉大眼，還有粗獷中微帶威嚴的氣質，很容易就讓女人心醉。

唯一的缺點就是，如果他那張嘴不要那麼刻薄和叨念，她相信她會更喜歡他，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夠的話，她真恨不得現在趕快離開喬記，省得每天提心弔膽看他的臉色!

突然，喬瑋張開眼看著她冷冷地道：「你不想休息嗎?要不然我們就上路了。」

自己好心讓他休息，誰知這個傻傢伙卻坐在那邊盯著自己發獃，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見喬瑋有些生氣，金小倩慌張站起身，靦腆地說：「老闆，我去……去那邊一下，等會兒回來。」說完便一溜煙跑掉了。

再讓他多看自己一分，自己便不自在一分，金小倩想到自己還要跟在喬瑋身邊一天半，就不由得心裡直嘆氣。走了幾步，覺得肚子有些發脹，東張西望的找了個草堆，蹲下來小解。

喬瑋等了一會兒，猜金小寶八成是去小解，也沒多在意，又閉上眼睛休息。昏昏沉沉中只希望他不要再給他闖什麼禍了，能平平安安跟他一起到達麗水坑。

天氣是那麼的好，躺了一會兒，喬瑋不知不覺的作起夢來了，夢中的金小寶笑靨如花，穿著卻像個姑娘……

咦?他怎麼會作這樣的夢?

還來不及追究原因，喬瑋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