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擺平人大
電話鈴突然響了,我接起來卻是余巧柔,「天總,忙什麼呢?」聲音柔的膩。
「沒忙什麼,水深火熱之中唄。」我說。
「我在國土局網站上看你這兩天銷售不錯啊?怎麼,也不把款存到我這裡來?」余巧柔問。
「我的余經理,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有存款嗎?那錢一進來,就分給各個要吃飯的最了,哪還有存的可能?」我嘆息道。
「那你至少也要從我們賬上過一過啊?咱們這麼久的朋友了?」余巧柔有些撒嬌。
「得了,從你們賬上過,不要費用啊?再說,前一階段我沒錢,找你們搞點短期貸款,你們一百個不行,現在看我有錢了,又有可利用價值了?」我揶揄道。
「天總,你這話就說遠了,前陣子那是國家信貸緊縮,不允許貸款,我也沒轍啊?」她有點激動。
我哼了一聲,「反正你總有解釋的,不給我貸款是國家政策,你沒辦法;給我貸款是你個人幫我忙,對吧?反正都是你有理。」
「算了,我不跟你吵。你有想法也正常,對了,我們行長要我請你出來吃個飯。」她說道。
「你們這些做銀行的,就是嫌貧愛富。看看吧,這幾天我沒空兒,過幾天再說。」我放下電話。
「又是那個銀行的女人?」駱霞問。
「是啊,剛才我們說到哪兒啦?」我問。
駱霞說,「馬上到家了,回去再說吧。」
進了房間,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柳妮打來電話,告訴我市人大的幾個代表要到公司調研。
我問,「怎麼回事?」
她說,「不知道誰,將咱們海邊那塊地的事,反映到了市人大。說,咱們在那裡建設,可能會破壞環境。」
「動用市人大的代表?」我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這事會不會跟丁辰有關係?
我說,「我知道了,你趕緊準備資料,最好不要讓他們挑出什麼毛病來。」
放下電話,我趕緊打電話給姜春河,這小子擺平人大那是手掐把拿。
他聽完了我的意思,說,「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給環資委主任,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我放下電話,看駱霞已經進了卧室,正在裡面鼓搗什麼。
我走過去,看她正把床罩被罩都拆下來。
我問,「你在幹什麼呀?這是你前兩天剛換上的啊。我才睡了兩個晚上。這兩天我都睡在外面的。」
「哼,兩個晚上?我現在懷疑有別人睡過。」她抱起床罩扔到洗衣機里。
我靠在門邊,問,「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她打開洗衣機,賭氣地往裡倒了很多洗衣粉。
「喂,駱小姐,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個大度而且有新思想的新新人類,怎麼幾天不見,你變成了醋罈子?」
「那都是你逼的」。她走進卧室,開始換新的床上用品。
我正想說什麼,電話響了,是姜春河,「天佑,你是不是得罪了區里的什麼人?」
我問,「怎麼回事?」他說,環資委李主任說,「這是區里向他們反映的。」
我心裡明白了,我的猜想是對的,一定是丁辰。
但是,我還是說,「我也不清楚,大哥,這事就麻煩你了。」
他說,「那好,你準備幾個紅包,趕緊送過來,我叫他們去做工作。」
「嗯,我叫夏思雲過去。」我說。
做我這行的擺平人大代表也是常有的事,有些代表收受紅包的直接動機不是牟利,他們真實的心態是:反正這些所謂的調研結果也解決不了什麼真正的問題,人家政府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自己的意見也無所謂,如果有人意思意思,就順水推舟讓調研對象矇混過關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人有什麼好處?
也有人大代表說:我調研的結果對違法者根本沒什麼影響,最後怎麼處理,還不是由上面定。換句話說,在上面決定一切的背景下,人大代表的建議權跟著貶值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這種內在邏輯是如果決定權在實際上還是操縱在個別主要領導的手中,只是通過代表調研也就只是舉舉手、走過場,則無論誰被調研都一個樣,除了會影響個別企業的收益,與大多數人大代表和老百姓的關係其實沒多大區別。在這樣一個大前提之下,必然要出現人大代表看似重要,卻折價貶值的結果。
這幾年政府也學聰明了,一方面由各級政府書記兼人大主任,就是為了防止決議遇到阻力,另一方面每年給人大的撥款比過去多多了,讓那些老傢伙沒事就組織出去旅遊,吃吃喝喝,少說話。以前人大那些老傢伙有不少正直的人每年都會提意見,由於資格老,各級政府的書記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工作不好協調,後來乾脆把人大主任也兼了起來。
不過,像我這種擺平人大代表的事情我倒不是覺得是民主的倒退,相反卻是一種進步,這種現象的出現從反面說明人大代表的權力在逐步落實,不能因為出現我這種人擺平人大代表的事,就懷疑讓他們做主有方向問題。這話有道理,就好比一個剛學走路的未成年人總會跌跤,對他負責的成年人不能用禁止走路來防止一樣。因此,擺平人大代表之類的醜事不能成為弱化人大代表權力的理由,而是應當先從邏輯的上游入手治理:只有官員任命或者大事決策不再被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那幾把手獨攬,才會給代表選舉拓展出正常的運作空間,他們的選票才能真的有了質量。
安排好了夏思雲去姜春河那裡,我又問葛正紅房子的事,她說,「已經搞定,明天上午拿鑰匙。「
我了個信息給王兆瑜,告訴他事情已經搞定。我不能打電話,我怕駱霞聽到。我現在在她面前努力做一個清白的商人,不想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