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出現
「小心!」她沒有著地,被一雙強壯的手臂及時的扶住了,然後她被帶到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鼻尖嗅到一股乾淨的味道。定定神,她不露痕迹的拉開距離,,「謝謝!」她抬頭,一張很乾凈好看的臉,正露出很溫暖的笑容。「是你!」她依稀記得剛才幫她撿文件的就是這個男人。
「是我,」他一直都笑著,「對不起,我一直都跟著你。」
「為什麼?」她脫口而出,依舊抬頭看著他。他很高,1米85左右的修長身材宛若衣架般把他身上的名牌西服襯的很好看。「因為我發現你有點心不在焉。這樣亂走很容易出危險。」他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只是真誠的把他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她呆了,看著他真誠的黑眸,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謝謝!」
「你已經對我說了三句謝謝了,而你一共才對我說了四句話。」他看著她的臉說,雖然一直盯著人看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但是他的眼神卻格外的讓人溫暖。她笑了,不是剛才那種禮貌卻又疏遠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對於朋友的那種笑。「你笑起來真的很美。」真的很美,美的讓他不加思索的說出了這句並不合適說的話。事實上,一開口,他就覺得不妥了。
兩個人出現了片刻的沉默,直到他眼尖的看見一輛飛馳而來的車正向她的方位駛去,反射的拉起她的手,把她拉離了那個危險的位置。很溫暖,真的,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在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似乎有一股暖流從手指間漸漸傳入她的血液,她的冰涼的心。
然後,她從他的手心抽出,抬頭開口:「…」「別再說謝謝啦!我可不想開一家『謝謝』公司!」他們相視而笑,即使他們認識不到10分鐘,即使他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時的他們是和諧的,相配的,相通的。
正在他開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卻比他更早一步開口:「我該回家了。」
楞了一會兒。
這句話太過巧妙,也毫不留餘地了。她微笑著——已然回到了那禮節式的微笑,然後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在進車前,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隔著窗戶,他看見她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優美的唇型則一直保持著微笑。
她連一句「再見」也沒說。
坐在計程車里的藍若雁則已經陷入自己的世界。離那個家越近一步,心就越往下沉一分。那裡不會有他——此時的他,應該和葉可晴在某個地方共進晚餐吧!那她究竟算什麼?玻璃窗外一片漆黑,霓虹燈不時會飛逝而過。窗弦上映出她精緻的輪廓,腦海里飛逝而過從開始認識他的那場舞會以來的每一個鏡頭。那些遠去的記憶充斥了她整個腦海。直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悄悄的在她臉頰上閃光。
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不懂,她究竟該怎麼辦。
「小姐,你可回來了!」傭人替她打開了門,「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都在餐廳等你呢!」她抿了抿嘴唇,快步向餐廳走去。「爸,媽,」她將手裡的文件交給一邊的傭人,在餐桌前坐下:「大哥,對不起,回來的晚了。讓你們久等了。」「若雁,」聶父聶母一點也沒有怪她的意思,「你沒事吧?」她能有什麼事?轉念一想,知道是公司的那些已經傳回來了。
「沒有啊!」她微笑著,拿起餐具,「天楓那小子太過分了!天樺,快把他找回來我要好好教訓他!」聶父一副火大的樣子。「爸!」聶天樺無奈的叫他一聲,他也想快點把弟弟抓回來啊!可是他怎麼找啊!他有公司的一大堆事務要忙,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就去四處找人吧!再說了,若雁已經很難過了,就不能不在她面前提這些嘛!
「爸,」藍若雁輕嘆一口氣,放下餐具,「大哥有自己的事要做。公司的事已經夠他忙的了。而且,」她又微笑了,「我相信天楓他會回來的。總有一天,他會回到這裡。」是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若雁!」嘆息聲,為什麼兩個孩子會走到這一步?
光陰依舊不急不緩的向前滑去,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對於藍若雁來說,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上班,吃午飯,下班,回家吃晚飯,看看書、電視,然後睡覺,偶爾上街買東西——但都是一個人的。她不再有朋友了。在發生過那麼多事情后,在日日見見到葉可晴和聶天楓在一起的甜蜜后,她再也無法承受那些目光——無論是幸災樂禍的,還是嘲諷的,不懷好意的,甚至是那些憐憫的,同情的目光都讓她受不了!她變的異常脆弱了。是誰,是什麼讓她變的如同玻璃一樣,晶瑩剔透,美麗驚人卻脆弱異常?
但她僅存的自尊仍讓她微笑著去應對一切的人和事,從容而又優雅。只是一空下來,她就會常常失神。回到那個沒有丈夫的家,她比任何人都要從容,因為不想讓爸媽擔心,他們已經夠心煩的了。還有大哥,他也很累了吧!
又到了下班的時間,藍若雁抬頭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后的聶天楓,合上了文件,站起身。他又要走了。去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每天坐在這裡,看著自己的丈夫到別的女人身邊,多可笑!事實上,她真的輕輕的笑了,笑到緩緩的流下眼淚。他再也沒有回過家,她只能在公司才能見到他,見到自己的丈夫。笑夠了,擦乾眼淚,整理一下自己的服飾儀容,她也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今天公司門口的人似乎特別多,怎麼回事?她不好奇,可是為什麼大家看到她都會很有默契的讓開一條路?不解的抬頭,她一眼看見,一對正熱情擁吻的男女——她的丈夫聶天楓和葉可晴!
她站在原地,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只是怔怔的看著前方。眼睛已經模糊,可是那一幕卻又無比清晰,像是直接刻在她的心上,腦中。她叫自己閉上眼睛,叫自己轉身,可是身體不同使喚的站著。直到兩人終於分開,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離開,直到周圍的人逐漸散開,離去。她終於閉上雙眼,神志也在瞬間被抽離。在倒下的時候,她最後的感覺似乎有人抱住她,緊張而又溫柔的…
緩緩的睜開雙眼,滿目的白色,如同她目前的心情一樣。重新閉上雙眼,過一會再睜開,起身轉頭,她知道這是在醫院。「你醒了?」很溫和的聲音,她看見了正好開門進來的他,正微笑著說:「我們又見面了。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啊!」她不語,只是看了他一會,憂鬱的低頭。長發柔柔的垂下來,遮住了半邊的臉龐,卻遮不住渾身散發的憂鬱,似乎是從髮絲中滲出來的。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微微顫抖中流露出不容人抗拒的脆弱。他也不例外的呆住了。
過了3、4秒,他才恢復了常態,走到病床前,遞給她一杯熱的牛奶,「醫生說你太虛弱了,而且是長期抑鬱的結果。」她默默的接過了。他看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一枚華麗不足,精緻有餘的鑽戒。但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看她喝完了牛奶,又靜靜的靠在床頭,好似一尊洋娃娃般,沒有生氣。看的他沒有來由的心疼。「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她抬頭,定定的看著他關切的眼睛,忽然淡淡的笑了,如同風雨中綻放的百合,「又有什麼關係?都不重要了。」神情落寞,語氣淡然。
如果她死了,他也不會傷心吧!或者他會開心的。因為他終於擺脫了,不是嗎?然後,他就可以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這樣的話,他就會幸福快樂了吧!
「當然有關係!」他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你的親朋好友都會擔心你的。更重要的是,你的,」他又看了看那枚戒指,「丈夫。」
她楞住了,毫無預警的落淚了。他已經不只是聶天楓了啊,他還是她的丈夫,本該相攜走完一生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不會在乎的…不會的。」她喃喃的說,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滾落。
看著眼前哭泣的如同帶露梨花的女子,忍不住的,他伸出手,溫柔而又緩緩的拭去眼淚,輕聲說:「不要哭了。」聽到這話,她更加控制不住,淚落的更凶。她很累很累了,熬了那麼久,撐了那麼久,她真的要崩潰了!像是溺水的人,緊緊的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忍不住靠在他胸前,哭泣。清淚滴在他的西服上,悄悄蔓延開去了。他輕輕的擁著她,別無他意。他明白,懷裡的女子,只是太累,太需要休息了。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抬頭,止住了哭泣,心情好了一些。
帶著歉意的微笑:「對不起,我一時失控。」他不以為然的瞥了自己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一眼,溫暖的說:「沒關係。我叫高陽。」「帝高陽顓臾?黃帝之孫,屈原之祖?」她脫口而出,看到他微楞隨之露出笑容,「不好意思!」「很少有女孩子會知道這些了。」他一臉的欣賞。她不僅有靚麗的外表,同時也有令人欽佩的才華。「怎麼稱呼?」他們見過那麼多次了,她剛剛還在他懷裡哭泣,可是他們連彼此的姓名還不知道。
她不禁笑了,對於這個「陌生人」,她好像抱有莫名的信任感。
「藍若雁。」她抬頭而笑。
陽光斜斜的照進來,撒滿了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