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國波特蘭
今天,是個陽光和熙的日子。
在一家漢堡店裡慢吞吞地吃完午餐后,他便和往常一樣漫無邊際地在景色直人的鄉間小路上遊盪,偶爾會停下來看看路邊牧場里的羊群和牛群,以獨特的視角欣賞著完全不同於城市的清澈綠色。
這三天以來,他幾乎天天都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
早晨醒來吃完早餐,就上路徒步旅行,見識美國西部的豪邁風光;到了中午時分,隨便找一家餐館或酒吧解決午餐,略做休息,然後接著上路,晚上投宿在哪一間旅館則完全取決於他走到了哪裡,或者,他看哪裡順眼。
這種平淡得在別人看來近乎無聊,自由得像在流浪的日子卻讓謝映洛覺得十分受用,倍感愜意,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身邊缺少了……嗯……某人的陪伴,還有--這一路上遇到的千奇百怪的「艷遇」。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容貌對別人的吸引力,但自他三天前開始徒步旅行就一直不停地受到一些男男女女的騷擾,最多的一天大約有二十來人左右,這個樹木未免也太誇張了吧!害他連捉弄人的興緻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一心只想著趕快擺脫這種厄運,混副耳根清靜的日子。
「喂,東方美少年,和我交個朋友怎麼樣?」
咳--又來了!這種千篇一律的開場白真是讓人有夠喻卒!
謝趺洛有氣無力地回過頭去剛想「瞄」一眼這位「仁兄」的尊容,卻不料又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插了進來,惡狠狠地朝先前開口搭訕的那人吼道--
「滾開,這個美少年是我先看上的。」
「胡說八道,是我先看上的。」
毫無建設的無聊對罵,謝映洛懶洋洋地在心裡做出評價后乾脆趴在酒吧的長桌子上假寐起來,絲毫不理會兩人之間虛張聲勢的叫囂。
不過,太好命的時間沒過多久,「戰火」就蔓延到他身上。
其中一個男人很快就在「河東獅吼」中敗下陣來,出於不甘心,他便先下手為強地將尚在休息中的謝趺洛拉到自己身邊,當然另一個男人也不甘心示弱,立刻也抓住謝映洛的一隻手臂,試圖把他搶回來。
就在這一來一回的爭奪戰中,即使他有再濃重的睡意也已經消失殆盡了。
「住手。」就在謝映洛怒氣沖沖地想開始施展「天才整人法」的前一刻,一個穩重而威嚴的男聲餓忽然出現使得喧鬧的酒吧片刻就只靜了下來。
耶?真是太帥了!謝映洛在心裡感嘆了一句之後,便興味十足地望向那個聲音的主人--呵呵,是個大帥男!和允狄有拼--這是謝趺洛給那位「正義使者」容貌的總評價。
這位在謝趺洛看來和情人有得拼的俊男,有著一頭純金黃色的短髮,眼睛的顏色和貝銘差不多,是非常漂亮的海藍,鼻子十分英挺,就好像小棍子在裡面撐住般筆直,甚而至於,連唇型都完美的無懈可擊。簡言之,就是一個少見的俊男。不過,他的氣質看起來要比謝趺洛溫暖的多。謝映洛在心裡咕噥著。
「抱歉,威爾,我忘了你已經回來了。」其中一個男人惴惴地看著這個英俊的男子,很是畏懼地吱嗚了一聲。
「如果我不回來,你們不是要繼續在這裡興風作浪?」
威爾的聲音是出乎意料的冷然,和他看來溫和無害的白馬王子形象恰成反比。
這個令人驚喜的(也只有謝映洛這個超級大怪胎才會認為這是令人驚喜的)發現讓謝趺洛的「老毛病」又再度「發作」--
只見他的眼裡閃出亮晶晶的光芒,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這位被喚作「威爾」的大帥個的一舉一動,就連威爾揍完一拳后輕輕摩擦鼻子的微笑動作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啊,真是稀有人種!謝映洛在心裡興奮地感嘆,只不過--「稀有」的程度還沒有超過允狄罷了。
--唉!又來了!不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他好像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他來,這種無法控制的思念真的令他很鬱卒。自從他遇到允狄后就一直無法再向從前那麼果斷了,這個改變究竟是好還好是壞連他自己都有點迷惑不解。
就在謝映洛陷入自我反省的當兒,威爾對於兩個不知輕重的笨蛋毫不留情的「修理工作」已告一段落了,他從容地轉過身,看向雖將兩眼焦距放在他的身上但神智卻仍在游神太虛的謝趺洛。
凝視了片刻,他變悠哉地展開一個愉快的笑容。
這個東方少年的確令人屏息,難怪麥侖他們會完全不願別人的眼光而作出與變態色狼無異的舉動。而且就店裡的額情形來看,恐怕還有許多人虎視眈眈地等待著最適當的時機來騷擾這個東方美少年。
「喂,東方少年,你再不回神的話,你的人身安全可就要受到威脅了。」威爾大手在謝映洛面前晃了晃,試圖喚醒他的神智。
「咦?已經GAMEOVER了啊!嘖!真是太可惜了!」謝映洛猛然轉醒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自己因為太過沉迷於思考而沒有看到「大結局」的哀嘆。
威爾的眼裡閃出饒有興趣的光芒,「你不向我道個謝嗎?」
「為什麼我要?」謝映洛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不客氣地反問道。
「因為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可是我好像沒有請你這麼做吧?「謝映洛雙手抱胸,直視威爾的藍眸,」如果是因為你讓我看了一場精彩的海扁技巧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說聲謝謝。「
「哦?」威爾佯裝惱怒地皺起雙眉,上下打量著謝趺洛纖細修長的身體,「這麼說來,你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嘍?「
「不不,用武力解決是最差勁的,而且是野蠻人才會做的蠢事,勝之不武才是打架最高超的藝術。」謝趺洛得意洋洋的話才一出口,店裡所有的人立刻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來這個絕美的東方少年要倒大霉了,沒有人可以在挑撥了威爾的怒氣后還能平安無恙地走出大門。
你自求多福吧,東方美少年,阿門!
就在大家為謝趺洛的人身安全捏一把冷汗的時候,原本被看好不是要「河東獅吼」就是要大出「身手」的威爾卻極其爽朗地大笑起來,此舉令眾人跌破眼睛,有人甚至誇張地從吧椅上摔了下來。
太、太、太令人驚訝了!這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威爾嗎?
「說的好。」威爾眯起鷹一般銳利的眼眸,露出邪邪的笑容,「這還是我威爾-賽倫第一次遇上這麼有趣的對手。我很中意,你是我的了!」
話音剛落,威爾便在眾人的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毫不猶豫地將還未理解他語意謝趺洛當成沙袋一般一把扛上肩頭,大步朝海林莊園走去。
***
海林莊園
「很漂亮的海樹林!」謝趺洛像小孩子一樣趴在房間的窗口上興緻勃勃地光賞著窗外開著星星點點白色梅花的大片梅樹林。
「你的房間視野真不錯!「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卧室?」威爾挑起雙眉,懶洋洋地斜靠著窗邊的大理石柱子,「這裡沒有任何東西上面有我的標記。」
「不用那麼麻煩啦!」謝映洛回過頭來,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因為這間房間跟你很像。外表看起來很舒服,很愜意,但實際上跟你現在靠著的柱石沒什麼兩樣。」
「我該為你與眾不同的稱讚而感到高興嗎?」威爾佯裝生氣地斜睨著他。
「表情是你做出來的,想不想高興是你的事,我可不負責幫你的臉皮作出這種高難度的動作。」謝趺洛像是極不耐煩地揮揮手,又將心思轉回窗外美麗的綠色。
威爾不理會謝映洛燦若蓮話的「毒舌」,一邊悠哉地喝著僕人送來的天然礦泉水,一邊堂而皇之的叉開話題。「你好像對自己被-綁架-的事鎮定自若的很?」
「如果我作出驚慌失措的誇張表情才能滿足你的好奇心的話,請務必提前通知一聲。」謝映洛背對著威爾竊笑不已,「還有,你-運-人質的方法也有待加強,讓人質窒息的話你可是一點好處也撈不到了哦。」
「哦?我還以為你很滿意那種-待遇-呢?」
「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我恰巧不太欣賞這種-沙袋式運人法-,為了避免弄痛自己我才盡量少動,而你也比較-愉快-不是嗎?」
「體貼的美人最稱我的心。」忽然間,威爾邪笑著靠近謝映洛,將他圈在死角里后,抬起他完美的下巴親熱地說道。
「而你剛好很合我的胃口,那我就暫時選你做我的床伴好了。」
「我可以拒絕嗎?」
儘管聽見他如此「危言聳聽」的「引誘」之詞,看見他如此「駭人聽聞」的「挑逗」之舉,謝映洛依然是一臉無所事事的無聊表情,連聲調都懶得提高一度。
「理由?」
「我有情人了。」這個理由應該夠了吧?儘管有一點小小的虛假成分,正確的回答應該是「有過」,不過,這種小缺陷應該是不要緊才對,對吧,對吧。
不過先不管那麼多了。
「美女?」以威爾在哈佛的經驗來看,所有來自東方的學生都是純正的異性戀,同性戀的概率微乎其微。
「剛好相反。」謝映洛樂不可支地回答,因為他發現威爾在聽到這個意外答案的同時嘴已經不知不覺地張大到可以塞進一個鴕鳥蛋了。
不過威爾就是威爾,不消兩秒鐘工夫他的「大口」就以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合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懷好意的表情。「他很帥嗎?」
「情人眼力出西施聽見過沒有?」
「那麼說來,拋棄他選擇我應該不會吃虧嘍?」威爾的調侃裡帶著一絲認真。
「基本上,『應該『這個詞包含著無限的可能性。」
「百分之一的機會總該有吧?」
不經意發現威爾異常認真的語氣,謝映洛差異地回過頭來,卻看見了他眼裡的真摯。「你--是說真的?」
「你認為呢?」
「雖然中國成語有-一見鍾情-的說法,但那或多或少都帶著點自欺欺人。」
「你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才想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來了解你的全部。」
威爾認真的神情與剛才懶散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若不是謝映洛從一開始就一直待在他身邊,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一個人的兩種表情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一見鍾情的理由是什麼?」
「第一是過人的心智,第二才是炫人的外貌。」威爾的回答毫不猶豫。
這是和允狄一模一樣的回答!有一剎那間,謝映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他的身邊,聽著從他低沉的嗓音中吐出的甜蜜情話。威爾的一切都和允狄好像,眼神,聲音,動作,連說出的話都那麼相象……
--刻畫司,卻不是允狄。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讓你露出這樣的神色。」威爾忽然吐出一句令謝映洛驚訝不已的話。
「我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不是你的表情告訴我的。」威爾溫柔地注視著他的眼眸,「而是你獨息人旅行的行動泄露了你的秘密。普通人在熱戀的時候是決不會放著戀人一個人孤單地遊玩。除非是其中一方傷了另一方的心;或者,兩人之間已經不再是戀人關係了。而這兩種情況的最終結果常常是被傷害的一方選擇以離開來解脫。」
「你的說詞很像戀愛專家的口吻。」謝映洛皺皺眉。
「全說中了嗎?」威爾此刻的語氣才和他溫和的外表構成一個和諧的整體,「所以請給我一個撫平你傷痛的機會。」
謝映洛沉默不語,威爾定定地凝視著不知該說什麼的他,彷彿在等待著一個事關重大的決定。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過了好半響,謝映洛才又悶悶地開口了,「哪有人認識對方不到幾個小時就鄭重其事地向對方求愛的?而且對方的性別又和自己一樣。」
威爾溫柔地笑了。「因為我不想輕錯過我想要的人。」
「說的真坦白,」謝映洛又微微地蹙起漂亮的雙眉,「可是你的勝算並不大。」
「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就不會放棄。」
「而且對你並不公平。」
威爾一愣,難道是……
「因為你像-他-。」
果然真是如此,威爾無言地望著謝趺洛那雙毫無虛偽的眼眸。思考了片刻之後,他的神情便充滿了堅定不移的鬥志--「我一定會讓你看到真正的我。」
瞅著威爾那大無畏的神情,映洛有點無奈地聳肩。「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
早晨時分,金色的陽光輕輕巧巧地散落在一片廣闊的綠色草地上,一群群,白乎乎、看起來蠢蠢的綿羊正零零星星地分別在嫩草最密集的地方,興高采烈地啃著鮮美的早餐,還不時地將一朵朵看來很漂亮的野花當成餐后水果津津有味地嚼著。
謝映洛懶洋洋地躺在一片野花開得無比絢爛的凹性草地中,無意識地注視著西韃美麗而潔凈的天空,淺淺的睡意漸漸地襲來……
忽然,遠出傳來了威爾溫柔的呼喊--「迪,你在哪裡?」
謝映洛像一個機器娃娃一樣生硬地坐了起來,將山自己曝露在威爾的視線內--
三秒種之後,他又自動自覺地倒回原來的位置,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儘管個凹地還頁的是很隱蔽,我找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威爾一邊說著一邊在謝映洛身邊坐了下來。
「嗯,而且這裡很舒服,」謝映洛閉著眼睛回答,「讓人隨時隨地都有想睡的願望。」
「這裡美吧,喜歡這裡嗎?」
「是很美,但……這裡並不屬於我。」
「只要你願意,它會屬於你的。」威爾會錯了他的語意,只以為這是謝映洛單純的感慨。為了不讓威爾繼續誤解下去,謝映洛決定把話說得明白一些。
「我的意思是--這兒不屬於我的天空,沒有我想要的感覺。」
「迪,」威爾輕輕地喚著謝趺洛的英語名字,「雖然你並沒有明確地答應我的要求,但也請你不要這麼快就否決我的努力好嗎?」
「我只是不想讓你白費心力。」謝趺洛的聲音里有著悶悶的情緒,「對於你毫不吝惜的付出,我恐怕自己沒有任何信心來回應。」
「今天才是第三天而已,沒有必要那麼著急,在我結束度假回紐約之前還有很多的時間,我會耐心地等你的。」威爾體貼地為謝映洛尋找退路,他的溫柔使得謝趺洛在愧疚的同時又增添了一份淡淡的惆悵--
為什麼此刻在他身邊的不是他心裡所想的那一個呢?
就在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中的時候,謝映洛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很快地拿出電話,貼在了耳朵上。
「喂,媽咪嗎?我現在在波蘭特一個小鄉村的莊園里作客,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反射性地講了好幾句報告平安的話之後,謝映洛詫異的發現電話那頭並沒有任何迴音。
難道是電話機壞了?他狐疑地用餘光瞄了一眼機身,沒有異常啊?
那麼,只剩下一個能了--有人惡作劇!
好啊!居然敢在他心情不爽的時候開這種無聊到極點的美國玩笑,看他怎麼收拾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救災謝映洛「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電話那端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而極具磁性的嗓音--「那就好。」話落,電話就輕輕地掛斷了。
這個聲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
謝映洛像被閃電劈中一般愣愣地握著電話……是他嗎?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選擇了逃避這段感情了嗎?那又為什麼會打來這通電話?
「怎麼了?」先前為了不打擾他講電話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威爾看見謝趺洛的神色有異,便擔心地問。
「是-他-打來的。」謝映洛緩緩地合上小巧的蛙型電話機,放進口袋裡,「所以我吃了一驚。」
「你過去的戀人?」
「是的。」
威爾不經意地蹙起眉,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他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句『那就好。」謝趺洛喃喃地望向廣袤的天空--允狄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也看著同一片藍天?
如果那樣的話,他的思念可不可能傳到他的身邊?
「他一定是想要回你的心。」威爾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會嗎?」謝映洛也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摘下一根嫩綠色的細草含在嘴裡,小聲地咕噥著,「以他的個性來說,事情應該不會是這樣發展的啊……」
「愛情這種東西,通常是不能以常情來進行邏輯推理的。」威爾輕輕地站起身來,用愛憐而又帶著些微的痛苦的表情凝視著謝映洛那張有已經有些迷糊的美麗臉孔。
「也許,今晚我也要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我究竟是防開你,讓你回到那個曾經辜負你的愛人的身邊;還是留住你,用一生的時間來治療你的傷痛。」
「威爾……」謝映洛仰首望著背光而立的他,卻找不出一句可以開口的話語,只能默默地目送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
陽光慢慢地開始變得熾熱起來,謝趺洛無精打采地將自己挪至巨大的的樹冠下,靠著粗粗的樹榦無意識地任由自己的思緒天馬行空。
忽然,突如其來一聲巨響劃破了梅林牧場的原有的寧靜,謝趺洛聽出這是重型哈雷機車快速行駛時緊剎車的聲音,便懶洋洋地從大樹後面探出頭來看個究竟。
哇--哇--哇--!好帥的哈雷?!!
這是謝趺洛看見這輛停在小路上的機車的第一反應。
緊接著,他就興奮地一躍而起,用(飢餓的)老鼠看見大米時的表情盯著黑紅色完美搭配而且還鑲嵌著耀眼銀白色標誌的車子。
啊!簡直酷斃了--這是此刻謝映洛最直接的心聲。
等等!他好像忘了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騎這麼昂貴又華麗的重型機車?
謝趺洛心不在焉地想著,努力地將視線自牢牢吸引他的目光的哈雷上挪到站在它旁邊的騎士身上。
哇咧--!這個人幾乎和他那輛酷斃了的機車一樣耀眼!!
謝映洛在心裡第二次驚呼。
一身全黑的輕便皮裝恰如其分地貼在大約有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完美身材上,出自義大利名家之手的平地硬靴也是沉穩的黑色,就連價值不菲的重型機車帽也是在全黑的色澤中畫龍點睛地抽過一條與機車同樣華麗的紅色圖案。
呵--!很少有人會和自己的愛車這樣相映成輝的!
嘿,他的運氣真實太好了!就在謝趺洛興高采烈地幸慶自己的好眼福之際,他的眼角無意中瞥見黑色騎士將自己頭盔摘下來的動作。
啊!他是東方人耶!當謝映洛看見他的黑髮時想到的就是這個,除此以外還是個……
--咦?他是不是看錯了?謝趺洛眨眨眼睛,他一定是太想允狄了,否則怎麼會把一個只不過有著一頭相同的黑髮和差不多身高的東方人看成是允狄呢?……
「又在游神太虛了。」黑衣帥男低沉而具磁性的聲音里有著寫許的笑意,他朝謝映洛所站的方向大步地走了過來,瀟洒地飛躍過欄杆后,一把將呆若木雞的他緊緊地摟進懷裡。
「我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
真的是允狄嗎?這麼美好的事會不會只是他的幻覺?謝映洛迷茫地眨眨大眼,他一動不動地貼在邵允狄的懷抱里,生怕一有任何改變,所有的一切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凝視著謝映洛無法置信的表情,邵允狄幾乎是有些暴力地抬起他精緻的下巴,像是傾注了所有堆積的思念那般恨恨地吻住他薔薇花瓣似的嘴唇……
在令人目炫、令人窒息的感官世界中,謝映洛才真正地感覺到了允狄的存在,而且--就在他的身邊。
「……總覺得……像是天方夜談……」結束了這個比以往任何一次親吻都要長好幾倍的熱情之吻后,謝映洛緊緊地反抱住邵允狄低低地喃語道。
「還不敢相信我就在你身邊?」
邵允狄溫柔地撫摸著他柔軟的黑髮,在他光潔的額頭上不停的烙下一個個深情的吻。
他從來也沒有看見過映洛這麼脆弱、這麼無助的樣子,好像他一離開他就會碎成千萬片消失在風中一樣。如同一個隨時隨地會破碎的玻璃娃娃般的映洛使他的心痛得都扭成了一團。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
「不管發生什麼事!」
邵允狄的語氣是他從未聽到過的堅定不移,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輕鬆了起來。
「再吻我一次,我就相信你。「
謝映洛呢難得地撒起嬌來,像一個鬧著要吃糖的小孩子。
邵允狄微笑著,纏綿地吻住了他思念已久的人,分享著重逢后的喜悅……
太陽將金色的光芒偷偷的從樹葉間的縫隙間撒在兩人的身上,在樹影的班駁中形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
最終章
西雅圖格倫五星酒店
「我們真的要結婚?」謝趺洛趴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面前眯起眼睛假寐的邵允狄略微不安的問道。
「你該不會想中途開溜吧?」邵允狄好笑地凝視著謝趺洛一臉想逃走的表情。
「如果可能的話……」
「那是天方夜談!」邵允狄很是「婉轉」的「粉碎」了他美妙的幻想,使謝映洛恨不得立刻「痛哭」一場(當然是假的!)
「可我們是不折不扣的親兄弟耶!」謝趺洛還不死心,繼續努力說服跨要睡著的情人。
「那又怎樣?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可以-證明-我們是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對情侶。」邵允狄的聲音里有著一絲揶揄。
這個事實對謝映洛來說不外是當頭一棒!嚇!沒錯!確實是這樣!
「就算表面上是這樣,但總不太好吧--」
謝映洛仍徒勞地做著困獸之爭,雖然他的「毅力」表現得「可圈可點」--很有看頭;但一旦碰上了邵允狄,就如同蜘蛛絲般不堪一擊--被克得死死的。
「你還是會記憶我們有血緣關係?」邵允狄輕輕地在他的唇上點了一個吻后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或者說,你根本是很害怕結婚本身?」
「呃,這個嘛……」謝映洛眨眨漂亮的眼睛,企圖矇混過關。
「我看是後者吧!」邵允狄自動地替他詮釋了答案,俊美的臉龐上不知不覺地泛起了邪邪的笑容。
「唔……算是吧!」既然已經暴光了,就乾脆承認,這是謝趺洛一向的行事作風格,只不過--有些丟臉,最多以後趁允狄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撿起來就是了!呵呵--
「放心,有我在你身邊,不用太緊張。」邵允狄吻了吻他的臉頰,順勢把他摟進懷裡,「而且,這是在神面前宣誓『我永遠愛你,永遠不離開你』的證明。」
「嗯……好吧。」謝映洛總算是乖乖點頭了。
唉!情人的甜言蜜語果然是無法免疫的致命傷!
「不過,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向我說明一下『威爾事件』」邵允狄眯起眼睛,用盡量F平和的語氣道。
「很簡單啊,他說他想追我,」謝趺洛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躺在邵允狄的胸口上閉目養神,「所以我就給了他一個機會。」
「過程呢?」
「你有興趣知道?」謝映洛吃吃地笑來。
「對於情敵我當然那是要知道的越多越好。」邵允狄的話很坦白地表現出他對這件事情很在意。
當然,事由在他,因此他沒有立場能夠來責怪威爾,更不用說是趺洛了。
就是因為他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的語氣只是在單純的敘述中摻雜了一些些名叫「嫉妒」的「新式胡椒」而已。
「看你那麼平靜威爾的『要挾』,我還以為你不在意這件事情呢。」謝映洛笑得賊賊的。
所謂二十年風水輪流轉,他終於有機會臭臭他這個有點鴨霸的情人了。
「所有關於你的事我都很在意,這你絕對不用懷疑。」邵允狄別有深意的笑容又帥又酷,「只不過在情敵毫不留情地指責加威脅之下,我只能以退為進罷了。」
「效果甚佳?」
「要不然他怎麼肯把你還給我呢?」邵允狄閑閑的笑容有著無庸質疑的深情。
「那是威爾早就看出了我心裡只有一個人而已。」謝映洛像一個不可一世的皇帝那樣高高抬起下巴,「如果那時我的感情有一絲動搖的話,那麼現在我就是威爾的戀人了。」
「謝合下恩典。」邵允狄笑著把他重新抱回懷裡,充滿深情地吻住他心愛的戀人。
「不過,即使你成為了他的情人,我也一定會把你搶回來的。」在擁吻的間隙,邵允狄輕輕地在他耳邊宣誓道,「因為只有你才是我真正追尋的一切。」
就在謝趺洛滿心喜悅地自我膨脹之時,他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難道你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儀器?」
邵允狄微笑著搖搖頭。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用了我剛剛做成的電話跟蹤系統!」
謝趺洛恍然大捂,一定是這樣沒錯,所以允狄才會事先打一通只有三言兩語的怪電話過來,真是太詐了!
「答對了。」邵允狄愛憐地撫摸著他軟的順手的亮澤黑髮,「媽告訴我你目前還在波蘭特,所以我在到達洛衫機的當天就坐飛機趕往舊金山,再由舊金山騎哈雷到波蘭特,在用行動電話確定了你具體位置之後便一路飄車過來了。」
「呵!真是帥透了!」一想起那個黑色騎士般的邵允狄,謝映洛兩眼就極為誇張地直冒紅心,「我怎麼不知你有這麼酷的一輛機車?」
「本來是想開車過來波蘭特的,但考慮到哈雷的速度要比我的保時捷快上幾倍,所以請機場同時從紐約空運了一台哈雷機車過來。」
「是臨時買的!!」
由於異常興奮,謝趺洛差一點二就忽略了允狄透露出來的一個重要的咨訊。
「咦?!等等,我想起來了,你剛才是不是叫了『媽』?」
邵允狄笑而不答。
「你原諒媽咪了!」謝映洛的表情是興高采烈的。
邵允狄淡淡地笑著,他的周圍散發出一種安寧的氣息。
「那裡工見是他們上一代的恩怨,我如果因為這而失去了畢生珍愛的話,那是很不值得的。雖然因為父親的緣故,我一直對她存有恨意,但恨的另一面往往就是被埋藏的愛。
那一天,在聽見她發自內心的真誠訴說之後我才恍然發現,我之所以會恨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捨棄了我的父親,更重要的是我認為是她拋棄了我,拋棄了對於我一切責任,這毫無疑問是對我的一種背叛,所以我不能釋懷。
而當我明白事實並非我所想像的那樣時,我便不知不覺中卸下心頭背負了很久的恨意;與此同時,也讓我對你的感情得到了凈化。「
「所以,你就千里迢迢地來找我了?」謝映洛十分開心,於是,他又「舊病複發」,接連不斷地在邵允狄臉龐上「奏」出一支支「愛的小夜曲。」
「好久沒有受到這種待遇,都有些懷念了。」邵允狄揶揄著正抱著他的臉親得興緻勃勃的謝映洛,而且順勢又在他溫熱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那我們就把空白填平補齊好了。」
「說的也是,我們可以用一生的時間來填補……」
話音漸漸消失在彼此貼近的呼吸中,邵允狄再一次吻上他此生最愛的情人的唇。
--這是幸福的聲音吧!謝映洛全身心放鬆地綣在愛人的臂彎里,愉悅地想到,這份幸福一定會永遠屬於他們。
***
「哇,這是什麼?」神聖的禮堂外,一個身著純白色西裝的美少年正拿著一個扁扁的盒子猛丁著不放,嘴裡還發出了奇怪的驚嘆聲。
「是你死黨季楓送的結婚禮物。」另一名穿著和美少年一模一樣白色的西裝的俊逸的男子一邊溫柔地摟住心愛的人一邊回答道。
「難道他早就知道今天我們倆要結婚的事?」美少年狐疑地望著身邊的男子。
「在我上飛機之前,他和貝銘他們來送行的同時把禮物都交給了我,而且囑咐我要讓你在最合適的時候打開。」俊逸男子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出人意料地動聽,「他們大概是在知道我要去找你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了。」
「真不愧是我謝趺洛的死黨!」美少年得意洋洋地靠在情人懷裡,「季楓這小子還真了解我的喜好,這可是最新的電玩極品〈宇宙人結婚打戰〉!啊?對了,貝銘他們也應該有吧!快拿出來。」
「那個大概是你最喜歡的東西。」邵允狄神秘地笑了笑,「不過恐怕是要在我們倆單獨慶祝的時候才最合適拿出來--還有,貝銘要我轉告一句話給你。」
「是什麼?」
「『我們家的烏龍茶已經沒有了,只剩下美味的蜂蜜檸檬汁了』。」
謝趺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樂不可支地嚷嚷道,「呵呵,不愧是小銘,真是太了解我了。」
「他們過一會兒可能會打慶賀長途過來,所以要道謝就趁那時吧。」邵允狄笑眯眯地在他耳邊低語。
「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慶祝了?」
「嗯!」
在神父祝福的目光中,在這和諧美麗的陽光里,他們肩並著肩幸福地離開了這已經許下一生唯一的承諾的神聖之地,他們指間的那一隊天使光環在金色的陽光里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