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茜茜在日本整容期間，孔志彪分別餵了之龍和包國富每人一杯七彩繽紛——醋、醬油、芥辣、胡椒、麻油、咖喱汁和酸檸檬。
包之龍父子嘔吐了一整天，幾乎跪地求饒，孔志彪才肯放手。
幸而兩天之後，包之傑三少爺回來了。
包夫人十幾年沒有見過她這個小兒子，她十分高興，約同丈夫和之龍、之信一起去接機。
包夫人高興，是自然現象。不過之龍和包國富更高興，因為救星來了，因此包國富見了包之傑又是擁抱又是親吻。之龍也充份地表現兄弟之情，熱情地緊擁弟弟。
之信沒有什幺特別的表情，只是很久沒有看見這個弟弟，有點興奮，而且，他在兩兄弟之間，他較為喜歡之傑，因為之龍心機重，之傑卻是個胸無城府的人。
不過，他怎樣也想不到，父兄對之傑，又另有安排。
「爸爸，你急著叫我回來有什幺事？」吃點心的時候，之傑問。
「你媽媽想你，你兩個哥哥想你，我也想你。十幾年沒有回來，這些日子我又忙，沒有時間去法國看你！」包國富說的話，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不過無論真真假假，他也不會面紅。
「不過，最主要的，我們包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爸爸和我及之信都應付不了。」之龍補充著，是怕引起之傑的懷疑：「我們需要幫手，你是包家的兒子，回來打理包家的生意，是很適合的。」
「法國方面的生意……」
「就由那班老臣子應付好了。畢竟，我們的生意是集中在這兒。」包國富食指敲一下額頭：「你是學工商管理的，知識範圍很廣，等待休息幾天，我會和你大哥商量，撥幾間工廠公司給你打理。」
「你打算給之傑負責多少工廠和公司？」之龍別有用心的問。
「他年紀輕，又不大熟識這兒的貿易情形。況且，他剛由學校出來才一年，我準備給他管理兩間工廠，兩間貿易公司。」
「不！爸爸，太少了，你別看之傑年紀小，我看他有辦事能力，就給管六間吧！」之龍斜瞟了之信一眼。
之信心裡當然有點不高興。雖然，直到現在還沒有分家。但是，由自己管轄公司的利潤，是可以佔三至四成的。那就是說：管理的公司、工廠越多，能拿進袋裡的錢就越多。之龍一個人管二十九間公司、工廠。之信只有五間。兩個人每月的收入，有很大的距離。何況，之龍又生財有道。雖然，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部可以用公家的錢，但是除了錢，面子也是一個問題。
管理公司的數月，可以顯示工作能力，管理的公司越多，顯示這個人最能幹。之信自己也清楚明白，論能幹，論做生意的手腕，他跑步也迫不上之龍。之龍一直為包家賺錢，越賺越多；而且為人聰明，善觀顏察色，所以最得老父歡心。現在，包家除了包國富夫婦，最富有的人是包之龍，他一個人霸住二十九間公司打理。之信並沒有妒心，他不是視錢如命的人；當然，他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哪有人不喜歡錢的？不過，他自己也知道比不上之龍。
可是，之傑就不同了，誰都知道，之傑是個剛由大學跑出來的小子。就算他天分高，可是缺少做生意的經驗；何況，論聰明，他也比不上之龍。這個黃毛小子，竟然一回來就接管六間公司，比之信還要多，這令之信覺得沒有面子。
不過，他也明白，所有一切，都為了茜茜。因為他不合作，所以，父親對他不滿，之龍更有意和他作對。如果他肯娶茜茜，情況會完全不同，包國富可能會讓他管十六間公司。但是為了之龍，包國富似乎聯合對付他。
他心裡為父親的偏袒而不高興，他大為之龍設想，完全不顧自己的自尊心。於是他一生氣，就回到房間去了。
「二哥好象不開心！」之傑看看之信的背影說。
「他這個人向來都是那幺古板，喜歡一個人躲起來想心事。」之龍拉起弟弟：「別管他！來！我帶你去看你的房子，我為你親自設計的，希望你喜歡！」
之龍帶之傑走進一間布置得漂亮豪華的房子，裡面是什幺都有，幾乎可以在之傑的房間里組織一個小家庭。
之傑的房間有會客室，有音樂間附設電視機；有迷你酒吧附設冰箱；卧室也有電視機和一座放名貴小古董的屏風；床前兩邊有兩個套裝雜誌架，雜誌架上第一本雜誌，是由董茜茜做封面的《美的世界》。
「在法國十幾年，交了不少中國女朋友？」
「有沒有合意的？」
之龍拉之傑坐在床邊。
「外國女朋友比中國女朋友多！」
「有沒有合意的？」
「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你二十五歲，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嗎？」
之龍偶然用手翻了翻那本雜誌。
「連要好的女朋友也沒有，怎能結婚？」
「只要你喜歡，娶一個外國女孩子都無所謂。因為，爸爸和媽媽都是思想開通的老人家，他們不會幹涉我們的婚事。」
「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大哥和二哥還沒有結婚，我何必著急？」
「你可不要以我為例，我是不會結婚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至於之信，他已經有了愛人很快就結婚了！」
「是嗎？」之傑很高興：「我回來正好來得及吃二哥的喜酒。」
「爸爸和媽媽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結婚，」之龍笑著：「他們好想抱孫子啊！」
「大哥為什幺不結婚？」
「我喜歡自由自在，不想受束縛，我想，大約過了四十歲，我或許會結婚。怎樣？我為你布置的房間，你還沒有給我意見呢！」
「很好，很漂亮，很舒服，和我在法國住的房子差不多，不過這兒大許多。」
「在這兒，能擁有這樣的巨宅，也數不到二十戶人家。」
「那我們應該感到幸運！」
「這兒有許多雜誌，中文的你也許不懂，不過，你可以看看圖片。之傑，看，」之龍指住茜茜的照片：「這女孩子怎樣？」
「很漂亮，我最喜歡有梨渦的女孩子，她是什幺人，剪貼女郎？」
「她是個電影明星，才二十歲，已經很有名氣。很多富有人家的子弟都追求她。你知道，現在的公子少爺，都流行娶明星做太太，你還記得張伯伯、朱伯伯的兒子嗎？他們的太太都是明星，不過，就沒有她出名！」
「這兒倒進步，沒有門當戶對的思想。」
「完全沒有，而且，每一個人都以娶到電影明星而自豪。你本人怎樣？是不是有點看不起演戲的女孩子？」
「除了女嬉皮土，哪一種人我都不介意。不過一定要自己喜歡的！」
「你小心看清楚，你喜歡不喜歡這個女孩子？這兒有很多雜誌都是她做封面的，有戴帽子的、有披長發的、有三點式泳裝、也有穿禮服的！」
「她真的是那幺紅嗎？到處是她的相！」
「是真的！」
之傑把雜誌放回原處：「喜歡也沒有用，我剛回來，連路也走不通，哪兒會交上個明星朋友？」
「你只要說一聲喜歡！」
「喜歡又怎樣？」
「那包在我身上！」
「包在你身上？你認識她？」
「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交遊廣闊，朋友又多，而且這位小姐，經常在上流社會裡出入。和她交往的，全部是我們圈子裡的人。所以，我也和她交談過，一起吃過飯，可以算是朋友了。因此，我隨時可以給你們介紹！」
「大哥，你為什幺不追求她？你一直都喜歡漂亮女孩子。」
「她太年輕，我比較喜歡成熟的女孩子，而且我比她大十一年，她也不會喜歡我。」
「原來如此！」
「怎樣？要不要我介紹？」
「過些日子吧！如果我一回家馬上追求女孩子，爸爸也許認為我沒有上進心！」
「不會的，你知道，爸爸一向很開通！」
「過幾天再說好不好？大哥！」
「好吧！你休息，我出去了。」之龍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電話給董媽媽，接電話的是孔志彪：「什幺事？」
「我三弟已經由法國回來了。」
「我知道！」
「原則上，我弟弟很喜歡茜茜，不過，他剛回來，想休息幾天！」
「很好，多給你十天時間。」
「謝謝！」
孔志彪掛上電話，心中暗自好笑。其實包之傑現在要認識茜茜也不行呀！茜茜正在日本整容，整容回來，也要在家休息幾天，所以志彪才會那幺大方，多給包之龍十天的時間。
包家的親戚，知道包家的三少爺由外國回來，紛紛請包之傑吃飯。之傑由法國回來，嘴巴一直沒有停過，幸而之傑脾氣好，也沒有表示不高興，但是，已經有點膩了！
包之龍幾次三番問及之傑有關茜茜的事，他總是說：「不用急，我還沒有看清楚這兒，明天二哥和小佩姐答應帶我去新界遊覽和拍活動照片。」
「誰是小佩姐？」
「大哥，你怎幺不知道？她就是二哥的女朋友，他們快要結婚了！」
「啊，我一時想不起來。」之龍突然心裡一陣跳：「之信跟你說了些什幺？」
「也說過不少話，不知道大哥指哪些？」
「比如，比如：啊！就比如茜茜！」
「他沒有提過她，因為，我根本沒有告訴二哥，你要介紹女朋友給我。」
「你不要把茜茜的事告訴他！」
「為什幺？」
「因為，他曾經追求過茜茜，但是茜茜不喜歡他，他很不開心。」
「啊！幸虧我什幺也沒有說。」
「你也不要問之信，因為，他瞞住我們一屋子人，他不知道我最清楚這件事。」
「放心，大哥，我不會說。」
之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萬一之信把一切告訴之傑，之傑肯要茜茜才怪。他也看得出，之信最近與他不和，茜茜的秘密，保得了一個月，保不了一年，所以，還是先使茜茜和之傑認識，如果之傑喜歡茜茜，那之信說什幺也沒用。
他準備不再等候之傑的同意，找一個機會，出其不意的介紹之傑給茜茜認識。
況且孔志彪給他十天的期限，也已經到了，如果他不迅速辦理，嘿！一想到那些七彩繽紛，他就立刻全身發毛。
這天，他安排好和之傑到一間新開的扒房吃午餐。
「這兒的廚師，以前是銀寶酒店的NOONE，他的芋皮牛扒，是一流的！」
「很奇怪，這兒的西餅、蛋糕比不上法國，但是食物卻比法國好！」
「當然，外國人吃東西，只著重色和氣氛，我們是色、香、味兼顧！」
之龍一邊說，一邊在擔心，他們都點了菜，還沒有見茜茜出現。
比約定時間，遲了三十分鐘。
他正不耐煩，偶然望向扒房的入口處，突然一道白光閃進來。
他定了定眼睛，看見一個亭亭玉立，十分美艷高貴的女孩子走過來，她戴了一頂日本式的精美白色帽子，白色的套裝百褶裙，紫色的高跟鞋和手套，配著她那白帽子上的紫色花串，十分美麗。
如果她身後不是出現了董媽媽，他會心中狂喜，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新美人，他很久沒有見茜茜了吧？她變得更美麗、更高貴、更迷人，這個小女人，怎幺越來越艷光四射，之龍實在有點後悔放棄她。
之傑本來跟之龍說話，看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門口，他忍不住也看過去，誰知就這幺一看，見到茜茜立刻驚為天人，在法國，他很難有機會遇到這樣出色的中國女孩子。
「大哥！」
「大哥！」之傑緩緩推他一下。
「哎！」之龍如夢初醒：「什幺事？」
「你沒有什幺不對吧？」
「沒有，我只是想叫侍者替我拿一瓶黑胡椒。」之龍難為情起來。
「你快看，就坐在那邊，穿白色衣服的，你看，她像不像那個女明星董茜茜？」
「讓我看看！」之龍轉過頭去，他很興奮的低叫：「她就是我跟你說的董茜茜呀！怎樣，還順眼吧？」
「順眼？她簡直是神話的公主。」
「你願意跟她交朋友？」
「是怕她不願意。」
「之傑，我過去碰碰運氣，如果她們沒有約人，我請她們過來一起吃午餐，好嗎？」
「當然好，不過，大哥，我看你多半是碰釘子，她們不會來的！」
「我最恨人家瞧不起我！」之龍裝作很生氣：「我來跟你公平賭博，如果我請不動她們，我送你一套五千元的西裝，如果我能把她們請過來，我要你自己親口約會董茜茜，請她吃一頓飯。」
「大哥，那太便宜我了吧？」
「便宜？我就怕你沒有膽！」之龍走到董茜茜的桌子，分別和兩人打招呼，故意站了好一會，才賠著笑臉坐下來：「茜茜，幾個月不見，你整個人換了樣。」
茜茜有點緊張，董媽媽立刻說：「茜茜老了，快二十歲啦！」
「啊！董媽媽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之龍慌忙解釋：「我是說茜茜越大越美，美得差點連我都認不出了。」
「她的確實是長大了，你知道嗎？你認識茜茜時，她還不足十六歲呢！她根本沒有發育完成，現在好一點，她長大了，也成熟了些。以前眼睛腫，不留心看，以為她是單眼皮，現在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雙眼皮一清二楚，她小時候，鼻子扁扁的，我不知道有多擔心，長了個塌鼻子怎幺辦？好，人大了，鼻子也長高了！」
「茜茜真是越大越迷人，」之龍湊過臉去：「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應該過去，董媽媽，說好的話，你沒有忘記吧？」
「怎會忘記？董媽媽做事很有分寸！」
「我們現在一起過去。」
之龍帶著董茜茜母女過去。先侍候她們坐下，然後才介紹說：「這位是電影紅星董茜茜小姐，董小姐的令壽堂，董太太，這是舍弟——之傑，剛由法國回來的！」
彼此打個招呼，茜茜和包之傑四目交投的看了一眼，茜茜連忙垂下頭。
「三弟，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唇舌，才能把董小姐、董太太請到。」
「茜茜本來有幾個約會，這傻孩子突然心血來潮，把所有的約會推了，一定要和我單獨吃一頓午飯。」
「都是我不好，本來，董小姐她可以盡一下孝道，可是，我實在很久沒有見董小姐了，董太太，不會怪我吧？」
「怎幺會呢？要是怪你，我們就不來了，我也是很久沒有看見包公子，最近生意很忙，是不是？你很久沒有去片場了。」
「家父的生意越做越多，我們做兒子也越來越忙，最近比較好一點。」
「這位包公子……你們兩位我怎樣分好呢？」董媽媽笑著說。
「之傑排行第三，不過，我們都是小輩，董太太，你叫我們的名字好了！」
「你也不要叫我董太太，人人都叫我董媽媽，我是眾人媽媽！」董媽媽指了指之龍和之傑面前的牛扒：「菜都冷了，還不吃？」
「你們點了菜沒有？」
「還沒有，茜茜問我喜歡吃什幺，我正在想著，你就來了。」
「也要兩客牛扒好不好？這兒的芋皮牛扒很不錯，再加兩個湯，海鮮湯味還挺鮮甜，絕對沒有腥味，好嗎？」
吃午餐的時候，董媽媽看著之傑：「三少爺那幺年輕，一定還在念書吧？」
「董媽媽，怎幺又來一個三少爺？」
「好，好！」董媽媽笑著拍一下之龍。
「之傑一年前已經大學畢業。他由法國回來，是替我爸爸打理生意，他一個人管理六間公司。」
「真看不出來，見他那幺年輕，還以為他是位大學生，原來已經管理六間公司。」董媽媽讚歎地說。
「我什幺也不懂，正在跟大哥學習。」
「之龍做生意很有天才，連令尊翁也比不上他，他實在很有本領。」
「董媽媽，你怎會知道我懂得做生意？」
「哎唷！我們茜茜，也有不少做大生意的朋友，他們提起你，都翹大拇指。」
「董媽媽又來取笑我。」
「真的嘛！」
「董小姐！」之龍跟茜茜說：「之傑對拍片的工作很有興趣，哪一天有空，你帶他到片場開開眼界。」
「可以的！」
「以後怎樣聯絡？」
茜茜打開手提包，把一張卡片拿出來，她對之傑說：「這是舍下的電話。」
「謝謝！」之傑連忙接過了。
「茜茜白天都要去拍戲，之傑，你最好晚上打電話找她，」董媽媽說：「打電話到她房間去，她每天拍完片回來，總是很疲倦，她喜歡躺在床上聽電話！」
「董小姐應酬多，晚上，也未必一定約得到董小姐。」之龍見之傑不大說話，真擔心他也像之信一樣，對董茜茜沒有興趣，寧願要一個平凡如馬小佩的女孩子：「倒不如就現在約一個時間。」
「茜茜，你哪一天確定有空？」
「還是先通一次電話！」茜茜低聲說。
「通一次電話也好，」之龍連忙說：「第一次找不到董小姐，可以打第二次。」
「打十次八次都沒有問題。」董媽媽看一看錶：「我們有點事，先走了！」
「我和之傑送兩位回去。」
「不用了，你們兩位，吃完午餐還要上班去，我和茜茜要去買點東西，之傑，卡片上有我們地址的，有空請到舍下坐！」
「董媽媽不請我？」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還用請？」董媽媽帶茜茜離開扒房，立刻壓低聲音責備女兒：「你為什幺一直不說話，像個啞吧似的，那包之傑有什幺不好？」
「他不跟我說話，我有什幺辦法？」
「你可以主動跟他聊聊，問他法國的事情，你一直在補習法文的，連一句法文也不會講？」董媽媽十分不滿。
「不一定要講法文吧？他也會說我們的話，雖然，他只不過說了幾句。」
「那就更方便，他會說又會聽，你們根本不可能有言語隔膜，你們為什幺不交談？」
「媽咪，他不理我，你叫我說什幺？」
「平時你在家裡不是不說話的吧？談天氣、電影、跳舞……什幺都可以！」
「我怕是第二個包之信！」
「你怕包之傑不喜歡你？不可能！以前你也許還不夠十全十美，但是，你花了一萬多元整容，連旅費食宿，已花了好幾萬，之龍贊你脫胎換骨，看著你不眨眼，包之傑一定喜歡你的。」
另一方面，之龍也在埋怨之傑。
「是你同意我請她們過來的，為什幺看見董茜茜一言不發？不喜歡人家，也應該有個原因啊！真是！」
「她也沒有說話！」
「我的三少爺呀！人家是女孩子，就算她很喜歡你，也不能夠開口說：包之傑，我蠻喜歡你呢！」之龍吐了一口氣：「我還不知道你見了女人會面紅的！」
「誰叫你一早就說好要給我做媒，一想到你的話，我就禁不住難為情。」
「希奇，我又沒有對董茜茜說，你難為情些什幺，好了！你到底喜歡不喜歡她？」
「她很漂亮！」
「有兩隻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漂亮，問題是你喜歡不喜歡她。」
「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我。」
「我擔保……」之龍舌頭打了結，他不能讓之傑知道，茜茜非要嫁到包家不可的事情，因此，他沒有辦法說下去。
「大哥，你擔保什幺？」
「我什幺都不擔保，只負責介紹，以後一切要全靠你自己努力。」
「大哥，我從來沒有追求過明星，而且，追求她的人又那幺多，我怕碰釘子。」
「你這傻瓜，如果那個女孩子，沒有吸引人的地方，會有那幺多人喜歡她嗎？萬一你運氣好，把她追到手，你說，你有多光榮？」
之傑想了一下，點點頭，突然，他握著之龍的手：「第一個約會電話，你替我打給董茜茜，好不好？」
「不行，我們說好的，如果我約不到董茜茜，我送你一套五千元的西裝，如果我能把董茜茜請過來，你要親口約會她，並且請她吃飯，你不能言而無信！」
「那好吧！等我熟習這兒的環境再約她。」之傑把茜茜的卡片裝好。
「要多久才熟習？」
「一個月左右，再說，我連這兒的駕駛執照也沒有弄好。約會女朋友，連車子都沒有，那像什幺話？」
「一個月？一個月人家記得你才怪。你暫時不能駕駛汽車，你不會用爸爸的勞斯萊斯？司機會為你服務！」
「汽車是爸爸用的，我怎能用呢？」
「我說能就能，之傑，你這個人，怎幺好象古老石山一樣？我們這兒的男孩子，一看見漂亮的女孩子，就不擇手段的追求！」
「我說過不熟習這兒的一切，所以我無法適應，因此我要學習一個月！」
「好，好，第一個電話我替你打，我也替你安排第一個約會，你可以，而且是絕對可以用爸爸的汽車，不放心，明天我當你的面前問他。如何？」
「大哥，你對我真好，謝謝！」
「唉！」之龍拍一下額頭，倒在椅里。
他感到自己實在很委屈，那幺一個大好美人雙手送給人家，自己還要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如果最近不是認識了一個美腿公主，兩個人正在蜜運，說不定他會娶茜茜。
他為之傑安排的第一個約會，是一個星期後的一個早上——九點鐘。
因為茜茜要拍早班戲，之傑去接她，「順便」去參觀茜茜拍戲。
一個早上，之傑坐在片場的一角，靜靜的看茜茜拍片，那是一套大卡士的歌舞片，茜茜是片中的主角。
打光的時候，茜茜走過來問：「悶嗎？」
「很熱鬧！」之傑笑一下，他是個英俊、高雅、敦厚而又和氣的年輕人，他沒有之龍那幺聰明，滿腦子是詭計，也沒有之信那幺木訥，他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沒有什幺公子哥兒脾氣。
其實，他一到片場，就立刻引起了很多女明星的注意：「茜茜又帶了一個新男朋友回來，很年輕的！」
「可是都坐勞斯萊斯。」
「這年輕人好英俊，樣子惹人好感，茜茜真本領，個個男朋友都是一表人才。」
「喂！亞蔡，」其中一個娃兒叫住一個劇務：「和茜茜一起來的男人是誰？」
「包公子！」亞蔡加上一句：「這兒不是隨便讓人進出有，我們大老闆和包國富先生是好朋友，所以，包家的公子可以隨便出入，通行無阻！」
「姓包的，那一定是包之龍的弟弟，這幺說，包家三兄弟都追求過茜茜。茜茜真有本領，不單隻會挑英俊的，而且，全都是最富有的！」
「包家三兄弟，哪一個最好？」
「包之龍風流又輕浮，愛情不專；包之信本來不錯，可是，我覺得這個人很奇怪，看見我們不單隻不打招呼，連笑一下都省了！這位包公子，樣子最老實，而且一直滿面笑容，看見他就開心！」
「看樣子，茜茜一定在三個人當中選中了這位三少爺，唔！我叫他介紹包之龍給我認識！」美美說。
「你不怕他玩完你，把你一腳踢開？」
「年輕又英俊，風度又是第一流的，和他在一起不會吃虧，而且，聽說他手段很闊綽。又不是準備嫁給他，他要拋棄是意料中事，我才不怕呢！」
「看樣子，老老實實的，還是包之信呢，起碼他不會見一個愛一個，這種感情專一的人，可以做丈夫！」
「噓！別說了，那位包公子和茜茜出來啦！茜茜不用拍午班，大約那位公子是送她回去，嗨！茜茜，走啦！」
「戲都拍完了，不走干什幺？」茜茜邊走邊說，她不想把包之傑介紹給她們。
「茜茜，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請你幫忙，哪天有空，我們談談！」
「改天好嗎？」茜茜已經上了勞斯萊斯。
之傑等車開行了便問：「董媽媽是不是等你回家吃午飯？」
「她今天去了朋友家打牌！」
「那，我們去吃午餐好嗎？」
「你已經陪了我一個早上，你不用上班嗎？」茜茜輕輕的，語氣充滿關切。
「今天爸爸特地放了我一天假，他是希望我對這個社會了解更深。」
「從一個演戲的身上，能體會些什幺？」
「對不起，我不明白體會是什幺？」
茜茜用英語說一遍。
「你的英語說得很好，你一定讀過很多書。跟有學問的人交談，會有益無害！」
「我不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我只讀完初中，連大學的門口都沒有站過，英文就更不行了，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人。」
「不！你的英語發音正確，在英文書院念中學，對嗎？」
「不！我的英語，全靠請老師補習，而且我的英語只能應酬普通對話！」
「你真本領，每天忙拍戲，還有時間補習英文！」之傑由衷稱讚。
「居留這兒，不懂英語很吃虧。」
「我很想學中文，你可不可以教我？」
「我也想學英文。」
「以後我說英文，你說中文，由聽開始。你聽不懂，我用中文解釋或者畫圖，同樣，我聽不懂，你也可以用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不錯啊！」茜茜覺得和之傑說話很輕鬆。因為，既不用提防他，也不用找話題逗他，而且彼此的思想，似乎都很一致。
「啊！我還沒有告訴司機呢！你喜歡到哪兒吃午餐？」
「隨便吧！」
「還是你說比較好，因為我由法國回來不久，我對這兒一切都不熟悉。」
「你喜歡吃中國菜還是西餐？」
「兩樣都喜歡。」
「吃中國菜，一定要人多，兩個人很難點菜，我們到上次見面的扒房好嗎？」
「好的！」之傑把地點告訴了司機：「吃完午餐，我們再找點節目。」
茜茜點頭，從之傑的表現，她知道之傑不是第二個之信。
由那天開始，之傑差不多每天都和茜茜見面，最初，茜茜擺擺架子，說一早訂好的約會不能推。之傑並沒有不高興，立刻另外約一個日子。漸漸的，茜茜已不忍拒絕。
之傑雖然要管六間公司，不過，他是老闆。而且包國富和包之龍召他回來，不是真的要他打理生意，只是要把茜茜移交，好讓自己脫身，所以，包國富和包之龍一直鼓勵之傑追求茜茜。
「想追求女孩子，一接一送是少不了的，她要拍戲，你送她到片場，她拍完戲，就把她接回來，要下點功夫，才能獲得美人心。」
「我每天下了班都約她見面，很夠了，我看不必陪她拍戲！」
「不夠的，你不要忘記，有很多人追求茜茜，你雖然佔住她晚上的時間，可是早上和下班，你的對手還會向她進攻。」
「天天陪她拍戲，難道我不用上班？」
「你的公司，我會替你兼顧的。」之龍拍一下他的肩膊。
「大哥，你自己已經夠忙了，怎可以再分時間兼顧我的公司？」
「別客氣，我們是兄弟嘛！」
「之傑，你不必為你大哥心裡抱歉。他不肯結婚，是不孝。你知爸爸的心愿幺？是抱孫，所以生意由之龍忙，算是懲罰他。你去追女孩子，好讓你爹、媽媽討個好媳婦，抱幾個胖孫兒！」
「二哥不是快要結婚了嗎？」
「之信結婚，難道你就不結婚？我們包家人丁單薄，你大哥又說不結婚，我只靠你和之信，你們替我養孫兒，開枝散葉！」
「我和茜茜剛認識不久，我們彼此都不大了解，沒有那幺快結婚！」
「我和爸爸不是迫你結婚，我們只想知道，你喜歡不喜歡茜茜！」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單是好不夠的，到底喜歡不喜歡？」
之傑終於點一下頭。「有多喜歡？」
「大哥！喜歡是很抽象的，不能用尺度，也不能用斗量。」之傑用法文說。
「你準備繼續和她交往下去嗎？」
之傑再一次點頭。
「有沒有意思另外交一個女朋友？」
「大哥，你看我還有多餘時間嗎？」之傑攤一下手：「況且，茜茜也沒有什幺不好！我沒有理由換女朋友。」
「我只是為你好，在未結婚之前，多交幾個女朋友，比較一下！」
「這本來是好主意，但是，我剛由法國回來不久，要打理生意，而且追求女朋友也不容易，要花很多時間。」
「你對茜茜那樣專一，怪不得茜茜那幺喜歡你！」之龍拍一下弟弟的肩膊。
「茜茜喜歡我？」之傑面一紅。
「唔！你應該知道的，本來，茜茜有很多男朋友，如果她每天應酬一個男朋友，兩個星期也輪不到你。最初，你約會她，不是也有困難嗎？」之龍問。之傑點了點頭。
「現在你約她容易多了，你知道是什幺原因？」
「我想……我也不敢肯定！」
「茜茜為了你，她已經和所有男朋友斷絕來往！」
「真的？」之傑高興的忘了形。
「董媽媽親口告訴我的，現在，她只有你一個男朋友！」
之傑低下頭，心底的微笑，禁不住泛在面上，初戀的男孩子，都是很怕羞的。
「之傑，」包國富插嘴說：「雖然我本人不認識董茜茜，但是你大哥說過幾次，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很不錯，如果她做我們包家媳婦，我會很高興。」
「爸爸，她是個明星，你……」
「明星有什幺不好？我幾個朋友的媳婦，都是明星，現在的有錢子弟的妻子，不是明星，就是歌星。孩子，爸爸不是老頑固，管她是誰，你高興就足夠了！」
「媽咪呢？」
「她也很了解現在風氣，而且，她自己也喜歡電影。」
「之傑！多和茜茜在一起，彼此多了解，我希望很快聽到你們的喜訊！」
「好的！」
「董媽媽，錄音帶你已聽過了，你應該相信之傑是真心喜歡茜茜的，我們已盡了責任，也應該回復自由了吧？」
「大少爺，你那幺聰明，我怎幺知道，會不會你們三父子串通演戲？」
「董媽媽，你可以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爸爸，但是，你分明知道，之傑是個老實人，他對我們的事，根本一點也不知道，又怎會和我們串通騙你？」
「包之信也是個老實人！」
「怎能拿之信和之傑比啊？之傑好得多了，而且之信知道我們和茜茜過去的事，但是之傑不知道！」
「唔！」董媽媽沉吟了一會：「你的話，也許是真的，不過你們這些公子哥兒，興趣時時分分會變，今天之傑喜歡茜茜，但是誰能保明天？」
「之傑不是寡情薄倖的人，他說過的話算數！他不會遺棄茜茜！」
「當初，你追求我們茜茜的時候，你不是也發過很多誓，你說一定會娶茜茜，可是結果呢？我女兒還不是個皮球一樣，被你們一家四父子踢來踢去？」
「董媽媽，之傑不是我！」
「你連自己不能擔保，又怎可以保證人？之龍，坦白說，我對你實在沒有信心，我也不能相信你的話。」
「董媽媽，你到底要怎樣？」
「很簡單，只要之傑肯公開和茜茜訂婚，那末，你和包國富就可以自由。」
「董媽媽，那可就難了，我的弟弟不是個隨便玩玩的人，除非茜茜有足夠的能力，否則，我弟弟在未認定茜茜可以做他的妻子之前，他是不會和茜茜訂婚的，因為，他既然和茜茜訂婚，將來當然要娶她。」
「如果他不娶茜茜，訂婚干什幺？好啊！」董媽媽拍一下手掌：「最好之傑答應娶我的女兒，這樣更有保障。」
「這……」
「這，那，」董媽媽用鼻子哼了一聲：「你這種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為什幺不說，等之傑娶了我的女兒，我才還你們自由？我的要求也不過讓一雙小兒女訂婚，我完全是為了你們兩父子，你既然不肯接受，算了！」
「董媽媽，真對不起，我這個人，說話總是不經大腦，好，我們就約好，等之傑和茜茜訂婚。」之龍連忙賠笑：「不過，茜茜方面，也請她盡點力。」
「放心，我自然會督促我女兒，只要你們合作，之傑逃不過我女兒的情網。」董媽媽突然說：「有一件事，你要特別小心，那就是之信。」
「之信？」之龍眉一皺：「他怎樣了？」
「暫時還沒有什幺表現，不過你和茜茜的事，他知道得太清楚，而且，他和茜茜，也有過一段往事，如果他把一切全告訴之傑，便什幺都完了。」
「唔！我早就為這件事擔心，」之龍想著：「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談，也會叫爸爸向他施壓力。」
「聽說他快要結婚了，但是你父母反對，那姓馬的就進不了包家之門，你們可以在這方面著手。」
「不錯，我一有機會，便找之信談判，他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董媽媽和之龍談話的時候，茜茜剛巧和幾個女明星在吃下午茶。
「你們大伙兒拉我來吃下午茶，到底有什幺事？」茜茜覺得事不尋常，平時，她們很少來往，也不是什幺生死之交，雖然，見了面大家總會談談，不過，董茜茜自從跟了包國富，背後跟了幾個補習教師，儀態風度當然是超人一等，英文、法文也會說幾句，她自覺與眾不同，心中少不免產生了優越感。
茜茜不會隨便開罪人，跟人吵架，不過，吃茶、吃飯、逛公司的事很少有。
「我們是為你慶祝的。」苓苓說。
「慶祝？我不是做了影后吧？」
「做影后，對你來說，是遲早的事，我們要為你慶祝的，是你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誰呀？」
「茜茜，你不是要否認吧？他當然是包家的三公子——包之傑！」
「我不否認他是我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很多人看見你們拍拖！」
「而且手牽著手已經進入『拖手仔』階段，還說是普通朋友？」
「我沒有跟他手牽手。」茜茜低下頭，面頰紅了。
「跟男朋友拖拖手，也算不得一回事，其實，你的事我們沒有權管，我們今天請你喝茶，是想請你幫忙。」
「我能幹什幺？」
「包家三位公子，都曾經是你的追求者，現在你和三公子來往，當然不再要最大的和第二的。所以，我想請你把他們介紹給我們。」
「這件事我辦不來。」
「你不肯介紹？」
「不是不肯，是給你們介紹，你們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為什幺？」
「首先說包之信，他已經有了女朋友。」
「你和他剛分手他就有女朋友？」茉迪有點不相信：「不會吧？」
「他這個女朋友，不是新相識，是青梅竹馬小情人，後來分開了，現在又重逢，我沒有騙你，他們快要結婚了。」
「噢！」茉迪很喪氣：「那我沒有希望啦！我還跟導演請了假呢！」
「包之龍不會有女朋友吧？」美美牢牢看著茜茜問。
「包之龍是沒有一天沒有女朋友的！他隨時隨地都有美人相伴，不過，他多認識一兩個也沒有什幺關係。」
「你介紹我們認識。」苓苓、美美，還有伊芙央求著。
「沒有結果的，他是一個獨身主義者，永遠不會結婚。」
「我們知道不可以嫁給他，只想做他的情人，我們不會計較結果。」
「就算只做情人，也不能做一輩子，他很快就玩厭一個女人，最長的一個也不會超過三年！」
「那也沒有關係，他英俊、瀟洒，有男性魅力，風度好又有錢，我們只要能在他身邊，就感到很光榮。而且，聽說他對女的手段很闊綽。」
「他不會把幾萬塊錢看在眼內的！」
「茜茜，幫幫忙，介紹給我們認識，我們既然有心理準備，他分分鐘鍾離開我們，我們也不會怨你的！」
「好吧，你們有多少個想認識之龍？」
有兩個搖搖頭，茱迪說：「我一直希望要的是包之信！」
「那就只有苓苓、美美和伊芙，我會儘快找一個機會介紹你們大家認識！」茜茜笑了起來：「到時候，你們三個人不要打架呀！」
「那就說不定了……」
之龍被二個女明星包圍著，真是難於應付，於是那個電視明星被擠出來啦！
其實，之龍的女朋友，各種形式都有，女明星、名女人、歌星、高級交際花、美腿小姐、美國小姐、美齒小姐、都市之花、××公主、××皇后、電視藝員，實在數之不盡。
不單在本地，外國也有，總之他每次出外公幹，都不會寂寞。運氣好還會帶個漂亮空中小姐回來。
由於他聲名狼藉，那些金枝玉葉的千金小姐，都不敢和他來往！
他也不在乎，因為，他知道那些名門淑女不能碰，一旦碰了，就被對方的家長捉到教堂去，他不想從此被困。
因此，他寧願和那些講金不講心的女人來往。那種女人，永遠不需要負責任，當然，就除了董茜茜，自然，經過這次教訓，他也學精了，不易上當。
包之傑和董茜茜吃過晚飯，一起去戲院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