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果方便,我想看看設計草圖,從設計一開始的發想到成品,那些設計草圖你應該都還留著吧?」邊胤龍話鋒陡然一轉,現場氣氛立即驟變。
眾人面面相顧。
「呃……」陳經理楞了一下,又嘿嘿笑了兩聲,「老闆,不瞞您說,我都丟了。」
「丟了?」邊胤龍冷笑,右眉微挑。
陳經理看得一顆心直直落。
「是、是啊……」他從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沒關係,我看看有沒有人能幫你撿回來?」邊胤龍炯炯目光盯得陳經理不敢看他,冷汗自額頭緩緩滴下。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
老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越聽越覺得有蹊蹺?
邊胤龍眼角餘光瞄到關初晴手中捧著設計圖,隨即揚聲道:「初晴,麻煩你把手中的設計草圖給我。」
關初晴抱著自己嘔心瀝血畫的設計草圖,猶豫了起來。他真的要讓陳經理當眾難看?
不知怎麼搞的,噁心感又冒出喉頭。
這就是所謂職場中的爾虞我詐,為什麼陳經理不光明正大競爭,而要搞這些私底下的小動作?
邊胤龍見她有所遲疑,朝她伸出手,微微挑高雙眉,目光牢盯著她。「麻煩你。」
關初晴深吸口氣,在眾人的注目下,走近他,把設計草圖交到他手中,邊胤龍五指一扣便要拿走,銳利視線率先掃向冷汗涔涔的陳經理,卻察覺她還緊抓著草圖,他回過視線望向她。
她深深看著他,用眼神對他發出疑問:你真的要這樣做?
他微微一笑,給她一個「把一切交給我」的眼神,再次抽走她手中的設計草圖,這次她沒有再阻止。
邊胤龍迅速翻看,眾人個個拉長脖子想看個仔細,隨即驚呼了起來。
王皓來到邊胤龍身邊,抓起其中一張設計草圖,眉毛皺得死緊。「這張圖有參加比賽嗎?如果有,我一定選它!跟公布欄上的那一張相比,這張圖表現手法更加成熟,線條弧度更典雅,也把產品呈現出更有深意的質感,遠遠比那張設計圖更具有完整性。」
「這張圖恐怕在陳經理那關就被刷掉了,他應該也沒料到原本的草圖會一修再修。」邊胤龍轉向陳經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只是巧合,純粹巧合,老闆,請你務必要相信我啊。」陳經理見事情已經瞞不住,立刻苦苦哀求。
邊胤龍正要開口斥責,徐凜然手中捧著筆電,螢幕上正在播放用視訊鏡頭拍攝下來的影像,緩步接近以老闆為主的人群里。
影片中,只見陰暗的空間里,一個身形很像陳經理的人,正鬼鬼祟祟打開關初晴的抽屜。
在他拿出裡頭的設計圖時,還用手電筒照亮設計圖,強烈燈光有兩秒鐘時間直接打在他臉上。
所有人認出影片里的人是誰后,紛紛倒抽一口冷氣。
那不正是陳經理嗎?事實真相已經水落石出。
頓時,眾人一陣嘩然。
「去收拾你的東西,『京燦』不歡迎盜用他人創意的人。」邊胤龍此話一出,陳經理陡地瞪大雙眼,一副快要心臟病發般猛喘著氣。「王皓,要麻煩你重新遴選一次所有作品,這次不需經過各部門經理,任何人都可以直接把作品交給你。」
趁這機會讓公司的人知道他的脾性也好,以免往後還有人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丟設計人臉的臟事,上次陳經理已經讓他很不高興,沒想到他不僅霸凌屬下,還心術不正,公司不能留他這種人。
「這是我的榮幸。」王皓朝關初晴瞥了一眼。
陳經理見眾人朝自己射來鄙視的視線后,立刻低垂著頭,快步離開。
關初晴看看邊胤龍,又看看徐凜然,最後走向邊胤龍,他心跳加速,等待她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不料,她居然越過他,走到徐凜然面前,朝他感激一笑。「組長,謝謝你,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只能百口莫辯。」
邊胤龍眼睜睜看著她對他冷冰冰,卻對另外一個男人笑著說感激,胸口十分鬱悶,腳跟一旋,離開現場。
關初晴在他與她擦肩而過時,心口輕輕震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好可怕,融合了憤怒、失望,以及心痛。
「你明知道第一時間力挺你的人是老闆,不是我。」徐凜然以只有她才能聽見的音量說話,隨後看見她目光複雜的看他一眼。
他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看見她跟老闆互看的眼神,那是深愛著彼此的情人才會有的目光,看來自己慢了一步。
其實,他多多少少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潛力十足的新進員工,心裡裝著的人是老闆,不是他。
聽見他的話,關初晴看著王皓拿著設計圖朝她走來,只是這一刻,她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的作品上,而是被邊胤龍離去前的抑鬱模樣帶走所有心思。
那天過後,「京燦」經歷了一連串決策,先是確認關初晴獲獎,接著那樁通訊業界大案子,背後老闆居然是邊胤龍,而她正是負責這個案子的主要人員之一。
真搞不清這到底是獎賞,還是懲罰?
自從那天在樓梯間大吵過後,關初晴和邊胤龍隨即陷入冷戰。
她不找他,他也沒再打電話給她,好像已經忘了她似的,除了每次開會時,他那對火炬般的眼眸,會緊緊粘在她身上以外。
每次開會,法國方面的代表伊莉莎白,總是坐在他身邊,兩人輕聲交談的模樣,有著幾分曖昧的親密。
不少人已經開始猜測他們是什麼關係,否則法國這次怎麼會提議共同出資、遠赴巴黎拍攝廣告?
關初晴那天在樓梯間說的話,一半是賭氣,一半是被他逼的,可是話都衝出口了,現在要她去告訴他,說不愛他只是氣話,她真的拉不下這個臉。
況且他身邊現在還多了個伊莉莎白,說不定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她去解釋,只是徒增自己的難堪而已。
她也是有自尊的,先是他跟別的女人打得火熱,後來被她發現他瞞著自己身分的事,現在要她去主動示好,她真的做不出來。
不過,現在最讓她煩惱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這幾天她才驚覺,月事已經遲了好久沒來……
「初晴,要開會了。」徐凜然手上捧著一迭文件,走到她座位旁。
「是,組長。」關初晴拿出隨身碟,抓起桌上文件,跟他一起走到會議室。
「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很蒼白。」他微皺眉頭看著她。
為了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前幾天兩人一起用午餐時,他問了她跟老闆是什麼關係。
關初晴沒有隱瞞,把自己跟老闆的一切都告訴他,從那次過後,他們之間維持著一種默契,尤其最近開會時,老闆身邊都會跟著伊莉莎白,令她心裡很是不好受。
「我沒事。」關初晴扯動嘴角,努力想擠出微笑,腦子裡煩亂地轉著一個念頭:今天回家前,要先到藥局買驗孕棒。
現在她心裡很害怕,萬一中獎,她該怎麼辦?
「最近廣告設計B部經理暫代A部經理的職務,又碰上你接老闆通訊公司的大案子,為求陞官,他有點過度積極表現,給你不少壓力吧?」徐凜然伸手,像個大哥哥般摸摸她的頭。
「我會把壓力當成助力,努力工作。」她不是沒想過辭職,可是又不甘心她好像是為了他而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