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消息很快傳回了秦國，秦王十分震驚，當下就組織軍隊預備去救嬴敘。

嬴敘的隨從也將大將軍被俘的經過情形報告給將軍府。

地窖里的纖纖聞言後幾乎昏厥，「大將軍他……」

雙兒趕緊扶住她，「纖纖姑娘……」

「那個楚國大將屈年是個小人！決鬥明明是大將軍獲勝，大將軍為了救他還弄傷了腿，誰知他卻恩將仇報，把大將軍給抓走。」隨從的小兵說起來還是義憤填膺的。

楚國大將……屈年？原來是年哥哥，年哥哥怎麼可能會是小人？！纖纖大感震驚，原來大將軍果然信守諾言，非但不殺年哥哥，甚至還為了救屈年而傷了條腿，這才被年哥哥給俘虜了。都怪自己害得大將軍受苦，她簡直無法原諒自己，忍不住啜泣起來。

到現在才知道，不管是年哥哥或是楚國，誰都比不上嬴敘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固然擔心大將軍殺了年哥哥，但反過來若是年哥哥狠心殺死大將軍的話，那她豈不更痛不欲生？

「大王知道了嗎？有沒有派人去救大將軍？」雙兒急問。

「大王已經派大軍前往了，我擔心大將軍的安危……」隨從搖搖頭。

「那……該怎麼辦？」雙兒也慌了，「纖纖姑娘，萬一那楚國大將對大將軍……」

「不會的，年哥哥不會這樣做的。」纖纖收住眼淚，「讓我去，我會求他放過大將軍的。」

雙兒和隨從同感震驚，莫非纖纖姑娘認識那個楚國大將？纖纖點頭回答了他們的困惑，「屈年大將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我要親自去求他，或許他會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大將軍一命。」

雙兒破涕為笑，「那太好了，有纖纖姑娘出馬，大將軍就有救了。」她隨即下令。「快備馬車，火速送我和纖纖姑娘到郢都。」

阿成接令立刻備好馬車，自己帶著數名家丁，一起護送纖纖和雙兒前往楚國。

他們一路上快馬加鞭，兼程趕路，馬不停蹄。

坐在馬車裡的纖纖回想當日由嬴敘護送前往秦國的情景，如今依然歷歷在目。沒想到今天回楚國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真是世事難料。

她不勝感慨地嘆了一口氣，一旁的雙兒趕緊安慰她。

「纖纖姑娘您別擔心，我想您一定可以救得了大將軍的。」纖纖點點頭，「嗯。」她一定要救大將軍回來。

＠＠＠

秦國大批援軍來到楚國城下，正與守將屈年進行談判。

「屈將軍，勸你快把我們大將軍交出來，否則我們就踏平楚國！」秦軍大將喝道。

「憑你們幾個想踏平楚國談何容易？我看你們秦國若沒有嬴敘，也別妄想稱霸了吧？」屈年哼道。

「你……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吧？」大將氣憤道。

「我已經派軍準備一一收復城池，你們等著吃敗仗吧！」屈年得意地說。

「屈年，你小人！我們大將軍對你如此重義，你竟然恩將仇報，你不是人！」秦軍有人大喊。

「我這是不得已的，等到秦軍全數退出楚國邊境，我會考慮放你們嬴大將軍一馬。」屈年提出條件。

「辦不到！我大王下令，非拿下楚國不行，來人啊！進攻！」大將命令道。

秦國軍隊不顧嬴敘大將軍的安危，頗有和楚國決一死戰的態勢，眼看一場血戰就要展開。

「住手！」一個嬌嫩的女聲及時阻止了這場腥風血雨的殺戳。兩方大軍同時望見那賓士而來的馬車上，有著一個纖弱的女子正看向他們。不一會兒馬車旋即來到，那女子從容下馬走近，大無畏的站在兩軍之間。

「你是……」秦軍大將愣住了。

「年哥哥，我是纖纖。」她抬頭看著多年不見的屈年。

屈年大感震動，真的是纖纖？

「纖纖，你……你怎麼來了？」

」年哥哥，嬴大將軍現在怎麼樣了？你沒有殺他吧？」纖纖顫抖著聲問道。

「我已經讓人為他治傷，他的腿也康復得差不多了。」

「謝謝你，年哥哥。請你放了嬴大將軍好嗎？」纖纖大膽提出請求。

兩軍看得都傻了眼，大軍壓境都救不了嬴敘，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竟想憑一句話救大將軍？真是痴人說夢。

「為何要我放了他？」屈年不平。「纖纖，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來攻打我們楚國的嗎？」

「我當然知道，年哥哥。」她沉痛地回道。「可是你想過嗎？雙方一再爭戰不休，苦的只有百姓，他希望兵不血刃，難道你不明白嗎？」

當纖纖將嬴敘要秦國統一天下的苦心全數說了出來之際，在場的兩方軍隊士兵們聽了都不免動容。

屈年內心也開始動搖了。

嬴敘確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之所以要約自己決鬥，不就是要免除雙方死傷嗎？

如果自己還一味堅持抗戰的話，那豈不是要重蹈趙國幾十萬大軍被殲滅的慘劇？這樣一來，他屈年不是罪孽深重了嗎？「好，我同意放了嬴敘。」他終於軟化。

「謝謝你，年哥哥，我終生都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纖纖連忙下拜。

「快請起，纖纖。」屈年的臉扭曲起來，「你真的要嫁給嬴敘嗎？」他知道這是明知故問，纖纖若不是深愛著嬴敘，又怎麼會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趕來救他呢？

「年哥哥，我……」她默認了。

「我懂了，我這就讓人把嬴敘送還給秦軍。」屈年嘆道。

嬴敘既是纖纖託付終生的人，他又怎麼能讓他受傷分毫？再說自這回和嬴敘的會戰看來，他也的的確確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人，將纖纖交付給他，他應該可以放下心來。

如今纖纖的終身大事已了，而楚國的命脈眼看著也將斷絕，他屈年是沒有什麼好牽挂的了，不如就此歸去，不問世事吧！

就這樣，不可思議的，兩軍危機就此化解。

＠＠＠

屈年將受傷甫愈的嬴敘送回秦軍，又派人將纖纖的父母接來，然後就向楚王辭了帥印，預備隱遁江湖。

「年哥哥，你要保重。」纖纖依依不捨地前來送行。

「你也一樣，纖纖，我祝你和嬴大將軍白頭偕老。」屈年心酸道。

「謝謝你，年哥哥。你為我做太多了，我真的無以為報。」纖纖已經熱淚盈眶。

「纖纖，只要你幸福，我就安心了。」

「年哥哥，你要到哪裡去？」

「雲遊四海，學劍習武，這是我一生的志業。」屈年笑道。

「年哥哥，你還會再參戰嗎？」纖纖擔憂不已。

「不會了，纖纖。楚國不堪一擊，我相信嬴大將軍很快就可以拿下，然後是燕國、齊國……天下很快就要一統了，或許就不會再有戰事。」

纖纖點點頭，目送屈年遠去，這才由雙兒送回秦軍的營帳中。進了營帳，迎面而來的就是她久別多時的父母，她抱住了爹娘放聲哭泣。

「纖兒，你好不好？爹可擔心死了。」父親拍拍她。

「爹，女兒不孝，讓爹娘受苦了。」

「纖兒，你沒事，娘就放心了。」她娘哭著說。

「爹娘，你們和我到秦國去，我和大將軍會好好奉養你們的。」

纖纖把和嬴敘相遇相愛的情形一一說給父母聽，得知女兒因禍得福，他們十分欣慰。

沒想到原是進貢不屈而死的命運，卻轉而為獲得一生真愛的幸福，他們做父母的替女兒感到高興。

「纖纖姑娘，將軍要見你。」雙兒來報。

纖纖聞言，趕緊來到床邊看嬴敘，「大將軍……」

「纖纖……」嬴敘仔細端詳他心愛的人兒。

她握住他的大手搓揉著，給他溫柔的慰藉。「現在都沒事了，將軍。」

「纖纖……」他摟住她。

「將軍，現在楚軍一片大亂，我看不如乘勝追擊，一舉拿下楚國吧？」在旁的將領們建議。

「不行，將軍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怎麼可以——」纖纖反對。

「纖纖……」嬴敘搖搖頭，「我沒事的，很快就可以下床走路，我一定要掃平楚國才能回去。」

「為什麼？大將軍。」纖纖不懂。

嬴敘將和秦王的約定說給她聽，她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你執意要帶兵伐楚的原因啊！」纖纖懊悔自己誤解了他。

沒想到大將軍這一切的作為全是為了她！她又怎能為了大將軍伐楚的事情一直和他嘔氣呢？

「嗯。我原先還擔心無法達成任務，現在屈年既已退隱，我軍可以無憂了。」嬴敘嘆口氣。「這屈年果然是一個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啊！」

是啊！年哥哥也說，他走之後楚國將不堪一擊，若不一舉攻佔，只怕還得犧牲更多的土兵與百姓。想到這裡，她也只得同意。

「將軍，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她還是不放心。

「別擔心，纖纖。」嬴敘這時看到一旁的老夫婦，便以眼光詢問她。

「將軍，這是我父母。年哥哥擔心戰火波及，替我把他們送來的。」纖纖介紹道。

「原來是伯父伯母……」他彎身致敬。「伯父，纖纖一直在我那裡，讓你們擔憂了。」

「大將軍，我們知道你對纖纖很好，謝謝你那麼照顧她。」她爹感激道。

「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等我這回班師回朝，一定風風光光把纖纖娶進門，請你們放心。」嬴敘承諾。

「纖纖跟著你，我們就安心了。」纖纖的父母異口同聲道。

嬴敘很高興獲得岳父岳母的認可，他娶纖纖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就等這回打勝仗回去。

「來人啊！立刻送伯父伯母和纖纖姑娘回府去。」他下了命令。

「是，大將軍。」隨從應道。

嬴敘派了軍隊護送纖纖一行人回秦國，自己則留在營帳里養傷，預備發動下一波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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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果然如屈年所料出奇地順利。嬴敘在修養幾天之後，帶兵攻陷了郢都，楚王就地請降，嬴敘便將他擄回了秦國。

楚王進了秦宮獻出玉璽，秦王大喜，立刻封賞嬴敘。

「王兄，我只要求免死金牌一張。」嬴敘婉拒所有賞賜。

「免死金牌？」秦王不解，「敘弟，王兄幾時要你死，你何須免死金牌？」

「請求王兄立刻賜我免死金牌。」嬴敘下跪。

「好、好……」秦王只得忙不迭地答應，命人送上免死金牌。

「謝王兄。」嬴敘拜謝。

「嬴大將軍既然凱旋歸來，小女的婚事是否……」李丞相提醒道。

「正是。」秦王也道：「敘弟，該迎娶李家千金了。」

「請丞相見諒，我始終未曾答應這門親事，還請王兄明察。」嬴敘再次下拜。

「敘弟，你為何如此堅持，莫非你想娶的另有其人？」秦王疑惑道。

「是的，王兄。」嬴敘不再隱瞞，「我想娶的女人只有一個，請王兄賜旨取消我和李姑娘的婚約。」

「這……不知敘弟要娶的是哪家千金，為何不曾聽你提起？」

「請王兄恕罪，臣弟想娶的正是楚國的纖纖姑娘。」嬴敘照實奏上。

這話聽得秦王和李丞相瞠目結舌，嬴大將軍所說的纖纖姑娘莫不是早已自盡身亡的楚國貢女嗎？

「纖纖姑娘沒有死？那她此刻身在何處？」秦王追問。

「回王兄，纖纖姑娘一直在我府中，我倆已經是夫妻了。」嬴敘大膽上奏。

」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這可是欺君大罪啊！」李丞相喝道。

「王兄，臣弟自知欺君死罪難逃，所以請來王兄的免死金牌。」嬴敘亮出免死金牌。

秦王震驚不已，「原來如此，敘弟，你……」

嬴敘下跪，「請王兄饒恕臣弟與纖纖姑娘的罪狀，臣弟已經請人快馬傳回捷報，相信府里已經在籌辦我們的婚事了。」

「你這是先斬後奏？」秦王氣極了。

「臣弟不敢，臣弟只請求王兄成全。」嬴敘再拜，「下旨我和纖纖姑完婚。」

秦王頓時感到為難。

一旁的將領也上前奏請，「大王，嬴大將軍說得對。纖纖姑娘為了救大將軍，曾經親臨楚國城下，請求守將屈年放棄帥印，若非如此，我軍戰事也不會如此順利，說起來纖纖姑娘也是大功一件，大王應該下旨賜婚的。」

該將領將所有情形向秦王稟報，秦王聽聞纖纖的義舉，也看出她對敘弟的真心，以及敘弟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知道就算他不肯下旨賜婚，還是阻止不了這樁婚事，如果他執意阻撓，恐怕會惹得敘弟不惜抗命。而今秦國正是用人之際，可不能少了敘弟這名大將啊！

至此，秦王只得同意下旨，令嬴敘和纖纖擇期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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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嬴敘帶聖旨回府，纖纖簡直難以置信，殘暴的秦王竟然會下旨讓她這個進貢詐死的美人嫁給護送的使者？

她顫抖著站起身來，「將軍，這是真的嗎？」

嬴敘收起聖旨笑著走過去她身前，「當然是真的啊！王命難違，我們還是儘快籌辦婚禮吧！」

「將軍，我真不敢相信，你辦到了。」纖纖喜極而泣。

「哭什麼，我答應過要讓你風風光光進我嬴家門的啊！你忘啦？這是我應該給你的補償。」嬴敘摟住她。

「將軍，你又不欠我，何須補償？」

「我自覺是欠你的，纖纖。」嬴敘解釋原由。「當初要不是我情不自禁，也不至於……我不止虧欠你，也虧欠王兄。」

「秦王？」纖纖不懂。

「嗯，我知道若一味抗旨，只會令王兄為難，所以我不得不請王兄下免死金牌，給王兄留一個餘地，避免兄弟倆撕破臉。」嬴敘說出他的良苦用心。

纖纖終於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了。原來不只是為了她，也為了他親愛的兄弟啊！

大將軍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她發覺自己真的沒有愛錯人。

「將軍，其實我只要和將軍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我不奢望什麼風風光光的婚禮。」

「那可不行，我不能再委屈你躲在那個陰暗的地窖里見不得陽光，也不能委屈你隱姓埋名做我的女人。我要你正式成為將軍夫人，分封受賞。」嬴敘堅持。

「賀喜將軍、將軍夫人。」雙兒連忙道賀。

纖纖想不到自己竟真能以真實的身份嫁給將軍，做一個受人尊崇的將軍夫人，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將軍的努力。

「將軍，你對我真的是太好了。」她感激道。

「傻瓜，快別哭了，都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嬴敘拍拍她，他轉頭問雙兒。「雙兒，婚禮籌備得如何了？」

「回大將軍，一切都差不多了。」雙兒喜道，「王宮的賀禮聽說過兩天就會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迫不及待要娶纖纖姑娘，因為我已經讓她等得夠久了啊！」嬴敘嘆道。

「將軍……」纖纖幸福地依偎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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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在幾天後舉行。秦王和丞相以及諸位王宮大臣，連同秦王的寵妃瓊玉、李丞相的千金李若茵也全都參與了喜宴。

秦王看著鳳冠下纖纖的身段，很想一睹美人的風采。「敘弟，可否讓本王見見你的新娘子？」

「王兄，這……」嬴敘婉拒，「我恐怕您弟媳怕生，若有所冒犯就不敬了。」

「是啊！大王，那個纖纖之前口口聲聲都在辱罵您，您還是不要惹氣受罪吧？」瓊玉挑撥道。

嬴敘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瓊玉連忙閉上嘴，可還是慢了一步。秦王動了怒。「這個纖纖真是大膽！」

「王兄請息怒。纖纖而今是您的弟媳了，自然會和臣弟—起孝敬王兄。」嬴敘連忙緩頰。

「哈哈！」李丞相還不死心，「嬴大將軍就捨不得讓我等見見你的新娘子嗎？」

「爹，依我看不如不見。人家說那纖纖姑娘美若天仙，其實也不過是庸脂俗粉，女兒認為他人讚譽太過了。」李若茵不以為然。「真的？若茵你見過？」李丞相頗感詫異。

李若茵便將那日至將軍府的事情說了出來。

秦王聞言，轉而對瓊玉大吼，「她既是纖纖姑娘，為何你硬要指不是？」

「大王請恕罪，臣妾沒瞧清楚……」瓊玉連忙下拜。

嬴敘眼看王兄的注意力被轉移開來，連忙指示下屬繼續婚禮的進行，免得又節外生枝。於是，一場王宮婚禮就在吵吵鬧鬧的情況下完成了。

當新人被送入洞房的時候，秦王想看新娘子，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暗自扼腕。

想來，下回再見到這個美人時已經是他的弟媳了，他就算想怎麼樣也莫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