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秀美二人徹頭徹尾地改造了一番的龍站在鏡子前面，看著倒影中花枝招展的自己，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你們幾個……你們幾個……看我打扮得跟人妖一樣很好玩嗎！！！！」

他抓起身邊所有可以扔的東西，死命地向著那三個笑成一團的傢伙身上丟去。

說實話，其實龍本身長得就不錯（偶爾會自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經過兩位專業巧手的包裝之後更是突出了其五官及身材的優渥之處，只是站在那裡不說話的話，別人必然會當他是個什麼小明星……

不過作為一個男人來講，被又塗又抹還描眉畫唇，即便是「明星」的標準，還是讓普通人－－尤其是龍本人－－難以接受。

「誰說像人妖一樣？明明很漂亮嘛！」秀非常滿意地笑著，躲過龍的「暗器」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扭轉他的身體，讓他看清楚鏡子里的自己，「你真的是長得漂亮得沒話說－－我可不是在恭維你，你是我們兄弟所見到的最漂亮的男孩子，這麼好的基礎，不當明星就太可惜了。」

他說著說著話，手就放到了龍的腰部，頭低著，熱氣呼在他的脖子里。

在感受到這種彷彿挑逗般行為的瞬間，龍的渾身就僵硬了。

「看看你這眉毛，這眼睛，這輪廓，這腰身……」

那雙手從腰部一直慢慢往前伸去……

「你要對龍大幹什麼！你這個大色狼！」

當地一聲巨響，秀的後腦勺上起了一個碗口大的血包。悠遠舉著一隻碩大的掃把，義憤填膺地指著他：「快把你的臟爪子拿開！龍大可不是你們這種色狼可以玩弄的！」

美悠然地接下去：「不是我們可以玩弄的……也就是說，他是你可以玩的咯？」

秀美二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悠遠在一邊氣得臉色青綠：「你們……你們……納命來啊啊啊！！！」

揮舞著掃把，他開始滿世界追打那兩個抱頭鼠竄的人。

龍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牆上鏡子里的自己，感覺秀的一雙手還放在自己腰部的那個地方，熱量不斷地於身體之中洶湧而上。

秀美最終還是被悠遠追上，迫到一個角落裡沒頭沒腦就是一陣亂打，鼻子也青了，臉也腫了，悠遠這才出了一口惡氣，丟下兇器得意洋洋地走開了。

「曉清……曉清？」

龍猛地驚了一下，回頭望向不知何時就已經站在自己身後的人，這才發現自己竟就那樣愣了很久。

「美……？」

「不，我是秀。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分清我們呢。」秀笑著說。

龍有些尷尬，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抱歉……」

秀又笑答：「不用這樣，你分不清楚我們很正常，要是每次都能分清才可怕……嗯，不說這個了，曉清，你願意幫我們個忙嗎？」

他的笑容很真誠，看不出任何不好的痕迹，但不知為何，龍總覺得他的那種笑容之中好象隱隱包含著某中他說不清楚的感覺。

－－就好象，有什麼陰謀一樣……

「呃……如果我可以幫上忙的話……」

可是即便他們真的是有什麼陰謀，在那麼秀致的笑容里，他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

美也走過來，攬住了他的肩膀：「不要那種表情啊，我們又不會讓你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只是想請你幫忙當這次的模特而已。」

「模……模特！？」

龍完全沒料到從他們口中提出的要求會是這種事情，大驚之下不由後退幾步，然而秀美兩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如此，早就先一步堵住他的退路，生生將他夾在中間，不讓他有機會逃逸。

「怎麼？不願意嗎？曉清？」

又是那種好象有陰謀的笑容，龍被夾在小小的一個空間里，拚命困難地吞口水：「不……可……可是……為什麼是我……」

他現在就好象落入陷阱之中的小獸一般，晶亮的雙眼露出惶然的光。看著這樣的他，無論是誰都會興起很想欺負他的念頭，更何況在他身邊的，是銀家性格異常惡劣的四兄弟之二……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時裝節的系列是『男人、少年、女人、少女』，不過不管怎麼調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少年系列始終少一個人。」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來做一個抵擋，不需要很專業，只需要上去走一圈就好。」

「曉清……你願意幫忙嗎？」

「你願意嗎？」

「你願意吧？」

那兩個人詭異地笑著，一直故意地在龍耳邊吹氣。龍的臉漲得通紅，拚命想掙脫包圍圈，但他的那種微弱的掙扎，對於銀家兄弟來說卻無濟於事。

「我……我知道了！我幫！我一定幫！」

秀美的話，除非是傻子才會聽不出來那裡面有問題！－－作為時裝節的主打新星，無論如何也少不了他們的模特去！更何況「不需要很專業」的呢？

陷阱上甚至連遮蔽物也沒有，獵物還是乖乖地跳進去了。

悠遠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他們，用不易覺察的動作微微搖頭。

秀美調戲似地抱著龍，眼神不時飄向悠遠的方向，與臉上的表情成對比，他們的目光中卻寫滿了「志在必得」。

秀美終於把龍玩夠，天也晚了，秀提議讓他們住下來。然而龍忽然想起了前一天老媽發現他最近開始下滑的成績之後，擰著他的耳朵進行的「哼哼」教誨：「你要是再敢在外面玩那麼晚，不回家學習，我就把你殺掉埋在水泥地底下！我說到做到！聽到沒有？」

老媽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無論如何也要配合一下，否則他的結果不會比被埋在水泥地底下好到哪裡去。

悠遠在對他的「孝子」行徑大加嘲笑了一番之後，讓秀美出一個人送他。

「不，不用了！」龍慌忙搖手，「又不是女孩子！而且我知道坐幾路車，沒關係的！」

悠遠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這年頭，什麼事都有，男的也不一定安全，更何況你這種小白臉……」

「你說誰是小白臉！」

龍撲上去，兩人乒乒乓乓一陣狂踢亂打，直到秀美二人分別把他們拉開，方才免去了鼻青臉腫的命運。

和美一起走到車庫，美走在前面，先為他拉開車門，讓他先坐進去，然後自己才走到另一邊上車。

從上車開始，龍就一直在左摸右瞧，非常好奇的樣子。美插入鑰匙發動汽車，笑道：「看什麼呢？沒見過帕薩特嗎？」

龍抓抓頭，尷尬地道：「呃，我只是很奇怪……時裝設計師和化妝師怎麼會這麼有錢的……居然能買得起這種東西。」

美哈哈笑起來，將汽車緩緩駛出車庫：「你以為這是我們用現款買的嗎？我們哪兒有那麼多錢啊！是貸款買的，老爹還給付了一部分頭款。」

「原來是這樣……」

但是，有必要嗎？龍在心裡悄悄地問道。買車容易養車難，光是每年的維護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在這個領域裡還是新人的他們，有必要專門買一輛汽車來用嗎？

好象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美一邊穩穩地把握著方向盤，一邊道：「家人當然不太同意，老媽嫌太危險，老爸認為我們買這個是為了現眼。不過我們也是沒辦法，我們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很遠，總不能要求我們老是擠公車吧？靈感都擠沒了。」

車外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射在美精雕細琢的臉上，那副細細的金邊眼睛反射出美麗的流光異彩。美還在說著什麼，但龍已經聽不見了，他獃獃地看著美，不由自主地為那種美麗而震懾，而吸引。

美感覺到他的視線，唇角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他的電話在這時候響起來，美接起。

「喂，是我……是嗎？知道了。好，謝謝你。」

龍看著他：「有事嗎？如果有的話，就不必送了……」

美笑了：「沒關係，只是一個朋友給了點情報而已。」

「哦……」

前方亮起一盞紅燈，帕薩特滑行一下，優雅地停在停車線後面。

「從剛才起，你就一直在盯著我呢。」美笑著對龍說。

龍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那……那是……」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很心虛，對不起！」

「幹嗎這麼緊張，我又不可能為這種事情生氣……」他撩起落在額前的長發，一手取下眼鏡，「相反，我很高興……」

美的臉離他越來越近，在那樣的距離里，龍幾乎都能看得見他臉上柔細的纖毛了。

他拚命後退，一直縮到了座位的角落裡。

「你……你幹嗎離這麼近……」

眼看退無可退，就要被吻上，龍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睛……美卻突然輕笑了起來。

「為什麼要這種表情……」他一隻手撫上龍的頭，然後用力揉亂他的頭髮，在座位上坐正身體，「就好象我們在欺負你一樣……」

紅燈閃了幾閃，轉成黃燈，又很快轉成綠燈。汽車向前駛去。

龍仍然縮在角落裡悄悄觀察美的臉色，小心地用手指將亂糟糟的頭髮梳回去。

「你……生氣了嗎？美哥？」

「怎麼會。」美說。

可是他又戴上了那架金邊眼鏡，專註地開著車的臉上卻有著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冷淡。

龍心中不僅惴惴然。

汽車在沉默中行進，這段時間對龍來說真是無比的漫長，最終，車慢慢地滑停在了目的地－－龍家的樓下。

給龍解開安全帶，美輕拍他的肩膀。

「回家去吧。」

龍猶豫地看了他很久，終於開門，下車。

然而在他剛剛離開座位，一隻腳已然落地，另一隻腳還懸空的時候，美突然探過上半身來，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腕。

「清！」

龍回頭時，立刻跌入了他那雙盛滿了深情的眼睛里。美趁機一拉，將他拉入自己的懷中，不由分說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你居然用咬……嗚……」

後面的話龍再也沒有說出來。

雖然還有掙扎，卻只是很輕很輕，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及至美的舌挑開他推半就的牙關時，連那一點抵抗的意思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