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真由的話決定了一場愛情的賭注。若是贏了,那便是雙方皆大歡喜;但若是輸了,那相對的,便是全盤皆輸。因為季楓深深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早已抱定必勝的決心,一刻也不放鬆對真由心裡空隙的『見縫插愛』。

一如今天早晨兩人遊玩曼谷的動物園——

「累不累?」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參觀完八個動物館,真由看起來雖然很愉快,但也微微露出疲倦的神態,季楓將一瓶沛綠雅遞到真由手裡后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有一點。」真由喝著礦泉水,似乎在想什麼。

「要不要騎著大象去植物園摘香蕉?不光可以過過騎大象的癮,而且可以在香蕉園裡大快朵頤哦!」

「有點意思。」真由顯然對這項提議有興趣,他抬頭看看不遠處的許多大象,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不知為什麼,季楓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猜中他最有的興趣所在,而且很快就能自然地在他們周圍營造起快樂的氣氛。對此,他迷惑不解,因為季楓外表看來並不是個敏感的人,為什麼他會對他了解得那麼快?

「季楓……」騎在龐大象背上的真由決定『審問』坐在他身後的季某人。

「什麼?」季楓將腦袋自真由的肩膀后探出來。

「你好象很簡單就能猜中我的喜好?還是說,我是個容易被看透的人?」

「非也!」季楓露出燦爛的笑容,「因為我希望能夠了解你,了解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了解你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你的一舉一動都對我格外的重要。」

真由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眸,「是這樣……嗎?」

「沒錯。」柔軟的淡栗色頭髮拂過他的鼻尖,淡淡的水香隨之沁入心脾,「說起來,真由和我的一個死黨倒有幾介相像哩。」

對於季楓話題的轉移,真由有一秒鐘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地他便領悟——

「是因為我和你的好友相像,所以你才來追求我?」

「你還真是敏感!」季楓搔搔頭,「你和小銘的外貌完全不同,只是在給人的感覺上有點類似,因為你們看起來都有一種屬水的安靜感。」

「你……喜歡過那個朋友?」

「是啊。但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因為在初識他沒多久之後他那個白馬王子型的戀人就『閃亮登場了!』季楓的表情完全沒有失意的感覺,「而且不幸的是,我那個好朋友還是『一生只愛一個人』的典型,所以我完全沒有機會『趁虛而入』。」

「這麼說來,你曾經有過『趁虛而入』的念頭?」真由的語氣聽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平淡,但似乎多了些什麼。

「拜託,怎麼可能?只要看到他們倆恩愛的樣子,就算再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會動那種蠢念頭。」

「……他們……很幸福?」真由的眼光漸漸地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嗯,在他們還是戀人的時候感情就好得讓人羨慕,更罔論婚後了。」想起貝銘和雷架諾愛的小窩,季楓就一臉揶揄的表情。

「婚後?……他們不是同性嗎?」真由有些驚訝。

「是啊,他們是去美國結的婚,雙方的父母都參加了,觀禮的人也很多。」季楓笑,「聽起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真由微微點了點頭,「光是同性結婚就已經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季楓忍不住想大笑一場的衝動,「其實同性結婚根本不算什麼,比起我的另外一個死黨『嫁』給他異母兄弟,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什麼?」真由不禁睜大眸子。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季楓快樂地聳聳肩,「不管對方是怎麼樣的人,只要能獲得幸福,那就是最棒的。」

真由輕輕地嘆息,雙眸亦有些迷濛。

「想聽他們的故事嗎?」發現他的沈默,季楓在他耳邊呢喃,真由點點頭,「那就作為晚餐后的餘興節目好了。」

「現在為什麼不說?」真由疑惑。

「因為我們馬上就要采香蕉了!」季楓指指近在咫尺的香蕉園,「如果一邊像小猴子一樣摘香蕉一邊說這麼浪漫的故事,豈不是太沒有情調了?」

他的話音剛落,他們此刻的坐騎——一頭巨大的曼谷母象輕吼了一聲。

「看吧!」季楓大笑,摸摸母象的耳朵,「連牠都同意我的話。」

看著季楓孩子氣十足的表情和母象充滿溫情的大眼睛,真由露出淡淡的微笑。

***

在盡情地大咬了一頓美味的香蕉大餐后,兩人心滿意足地騎著母象繼續參觀動物園。

「哇!那隻貓熊好可愛!」季楓看見貓熊樂園裡一隻甫出生的小貓熊憨態可掬地偎在母親身邊,便興奮地指給真由看。順著季楓所指的方向,真由很快就找到了那隻小貓熊。

「那邊的帽猴家族也很有趣!」季楓又發現了一群『戴』著淡黃色『帽子』的帽猴家族。

「啊!是長頸鹿!」

「還有南美河馬和非洲鱷魚!」

季楓不停地把稀奇古怪的動物指給真由看,真由也津津有味地觀察著那些有趣的小動物,並不時地發出小小的驚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光亦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流逝了。

「哇,玩得太盡興了。」坐在圓滿色彩繽紛、各式各樣亞熱帶植物的餐館里,季楓很滿足地感嘆,「真由覺得怎麼樣?」

真由輕輕地揚著嘴角,「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呵,我猜你平時一定很少外出走動吧?」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看起來就不像是喜歡熱鬧的人。」季楓專註地凝視真由的臉龐,「還有,你的皮膚白皙得幾乎有些透明了,經常喜歡出去玩的人就會像我這樣,皮膚有點麥色或者乾脆就是黑黝黝的。」

「推理得很正確,」真由的笑有一種花朵綻開的感覺,「柯南二代。」

「哈!美味的泰國大餐來了。」季楓看見為他們這桌服務的侍者推著裝滿佳肴的小推車走了過來。

泰國侍者彬彬有禮地將一道又一道極其道地的泰國風味菜置於餐桌上,末了,他看了看季楓和真由,從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枝雪白的薔薇插入餐桌上原本空著的水晶花瓶中。

「這支白薔薇的名字叫做『雪球』,是最適合兩位的花。」用標準國語說完這句話的泰國侍者微微一鞠躬,「祝兩位用餐愉快。」

「這種透明的感覺的確和真由非常相像。」季楓饒有興趣地盯著這朵名叫『雪球』的美麗薔薇看了一會兒后正色道,「侍者的品味很不錯吶。」

「這大概是這家餐廳的特色吧。」

食物十分美味,因而本來就對吃什麼並不怎麼挑剔的兩人都很滿意,晚餐過後,真由便提議出去走走。

「想不到空氣渾濁的城市也有這麼明亮的月色。」真由抬頭望著夜幕中那輪蛟潔的明月,由衷地感慨道。

「嗯,很難得。」季楓也望向天空。

「你不是說晚餐過後,要把你兩個好友的故事說給我聽?」真由在湖邊的原木長椅上坐了下來。

「對哦。」季楓愉快地搔搔頭,「那,真由想先聽誰的?」

「貝銘。」

準確地說出了只聽過一次的名字,這讓季楓驚訝不已,「你的記憶力真好。」

「大概是因為工作的緣故吧。」真由低聲咕濃了一句后立刻恢復正題,「現在你可以說了。」

漫長的時間在夜色中慢慢地流消,真由聆聽著仿若現代童話一般的愛情故事,不知不覺中,時針已走到了象徵著午夜的位置。

「……自從他們結婚以後,就像童話里所描寫的美好結局那樣,『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好不容易說完故事的季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的故事可沒有到此為止,因為他們幸福美滿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個長篇連載的故事。」

「那種美滿的同性愛情,我以為……是不會存在於我們的社會之中的。」

「但是,小銘和樂諾卻做到了。」季楓擁住他的肩膀,「所以,奇迹是要靠人創造的。」

「……對我而言,那是一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我所能夠擁有的永遠都只是瞬間即逝的光芒。」真由的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

「不管你的過去如何。從今以後,就由我來為你創造永垣。」像是承諾般的,季楓將真由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十分凝重地宣誓道。

「不要給我希望。」真由搖了搖頭,「我沒有信心還能承受住失望。」

「不願相信我?」季楓望向他的眼神是心疼的。

「是不敢相信。」真由緩緩道,「如果同樣的傷痛要讓我再承受一次的話,我寧願選擇死亡來解脫。」

季楓緊緊地擁住他,「不要說這種讓人心碎的話,我現在並不是要強迫你相信天長地久。不過,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我的真心。」

***

「真由,你醒了嗎?」早晨時分,季楓輕輕地敲了敲真由房間的門,想確定他是不是已經起床了。

沒過多久,門就打開了,真由平和的臉龐無聲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季楓微征地注視著他。

今天的真由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合身的淺藍色襯衫在晨光的映像下呈現出冷冷的絲緞光澤,寬鬆式樣的白色長褲在藍色上衣的籠罩下也泛著若有若無的寒意。雖然這樣的他亦很美,但是季楓卻敏感地察覺到了隱隱的不安,他下意識地將真由樓入懷中。

「怎麼了?」出乎意料之外的,真由沒有掙扎,只是安靜地任由季楓擁著他,「今天我們的行程應該是去觀看曼谷有名的歌舞團演出,還有就是到泰國特有的水果街去做一個下午的『水果美食家』?」

「嗯。」季楓仍然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只是悶悶地哼了一聲。

「再不出門的話會趕不及出發。」不著痕迹地離開季楓的環抱,真由順手關上房間。

在泰國,最享盛名的就是人妖表演,如果不去發掘每一個美麗無比的人妖背後所隱藏的凄涼故事,就只單單欣賞他們那獨特的妖艷風情,那的確是值得人們去一睹為快的。

真由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看著表演,可無論是多麼令人驚訝的演出他都不曾顯露出一絲一毫讚美的樣子。季楓頻頻轉頭看他,彷佛是要確定他是否會一直在身邊。

似乎是在無意間注意到季楓這種不安的舉動,真由握了握住季楓的手,幾乎是驚訝地,季楓睜大眼睛注視了他片刻。

「這些人妖很美。但隱藏在光鮮亮麗背後的卻是普通人看不到的陰影。」真由看著台上那些舞蹈著的美人,「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們的痛苦。」

「說的也是。」季楓將真由骨感而修長的手指握在手心裡,「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誰也不會想把自己變成這樣。稍稍了解了這些人的心酸之後,就覺得這種用來吸引遊客的表演帶著殘酷的色彩。」季楓將視線投向五彩繽紛的舞台。

真由聞言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言語,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演出上。但季楓卻在偶爾之間發現了他眼中深深的落寞……

「真由,這種榴槤很美味,你要不要嘗嘗看?」

季楓在五顏六色,品種繁多的水果攤上接二連三地發現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奇異水果,在驚喜之餘興奮地一嘗再嘗,並且從裡面挑出味道最佳的遞給真由。

真由將一塊水果放進口裡,慢慢咀嚼。

「啊!這個淡紫色的『皮球』也很棒!」

「這根看起來像是黃瓜的水果也很好吃!」

精力充沛地從一條街的這一頭逛到那一頭,季楓一邊興趣十足地挑選那些色香味俱全的水果,一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到真由的喜好,沒過多久,兩個人的肚子里就裝滿了各式各樣美味的異國水果。

「啊!好飽!」季楓心滿意足地捧著漲得像西瓜的肚子,捆意地躺在一顆巨大的綠樹下,真由拿著一份旅遊雜誌坐在他的身邊,臉上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笑容里隱藏著不知名的憂鬱。

「真由。」

「什麼?」將臉龐轉了過來。

「想聽我哪個『嫁』給他同母異父兄弟的死黨的羅曼史嗎?」季楓笑瞇瞇地問道。

真由放下手裡的雜誌,專註地凝視著他。

季楓頑皮道,「不過先決條件是你要躺下來,要不然我會看著你的臉看到入迷而忘記後面該講什麼了。」

真由愣了半秒才意識到季楓的話是什麼意思,一閃而逝的臉紅看得季楓樂不可支。但真由最終還是以一個很舒服的姿勢在泛著泥土清香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沒問題!」季楓顯然很開心,他順勢握住真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過,這樣就更好了。」

「少啰唆!」不知是真由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別人這麼親密,還是別的什麼,這回,他的臉貨真價實地紅了起來。

「是是!鹿取大人。」

季楓爽朗地笑了起來,接著他便開始詳詳細細地描述起一個同性羅曼史的爆笑版本。

和聽貝銘的故事完全不同,季楓滑稽的表情和繪聲繪影的描述,使得真由暫且忘卻了心裡的傷痛,不時發出愉快的笑聲。等到長長的故事快要終了時,真由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經不堪『折磨』了。

「謝皓洛這個幾乎讓我們所有人都『頭痛不已、腰痛不已、嘴酸不已』的『稀世寶貝』,卻輕而易舉地讓他那個異父哥哥克得死死的,就連以往令他一聽到字的發音就會以百米賽跑的速度逃得遠遠的『結婚儀式』,都被他哥哥連哄帶騙拐進禮堂后順利完成了。」

想起那件足足令他樂了三大三夜的事,季楓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正所謂一物降一物,這個小惡魔終於也遇到剋星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你的朋友都很特別。」真由發自內心的笑看起來格外動人。

「沒錯沒錯!」季楓像雞琢米般勤快地點著頭,「而且他們的另一半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再好也沒有了。」

「你很珍惜你這些出色的朋友。」

「沒辦法啊。」季楓裝模作樣地正色道,「誰叫他們是那麼『特殊』的人種,想不要都捨不得。」

「我看是物以類聚吧。」真由好笑地看著他裝出來的一本正經,「很羨慕你有這麼好的死黨,因為……我從小就沒什麼知心的朋友。」

不期然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真由的臉色又暗淡了下來,季楓猛然坐起身。從他的正上方用極為認真的眼神俯視著他,真由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真由,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告訴你我的朋友們和他們的另一半的故事?」季楓的凝視著他的視線是熾熱的。

「為什麼?」

「那是因為他們再過不多久就會成為你的朋友了,朋友之間總是要互相了解的不是嗎?」

「啊?」一時之間無法消化語意的真由愣了幾秒后,臉立刻紅得像有火在上面燒,「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你還真是獨斷獨行!」

「現在是沒有。」季楓望著真由的臉龐,覺得此刻的他真是可愛無比。他忍不住摸摸那柔軟的栗色髮絲,「不過,我想那應該是我們倆不久以後的美好結局。」

「你的自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真由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猛瞧,「別忘了,還有一個星期就要滿一個月了,而我還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真的沒有嗎?」季楓像是威脅利誘般地漸漸逼近他紅潮未退的臉,「真的是一點點——也沒有嗎?」

「沒……」

真由的話還未說完,就在令人目眩的感官世界中迷失了幾秒鐘,當季楓的髮絲在他臉龐上拖曳出微微的酥癢感時,真由的思考能力便慢慢地回來了,輕推開那溫熱的唇。

「對不起,情不自禁下做了你不喜歡的事。」季楓的表情是懊悔的。

「算了。」真由搖搖頭,「反正這個吻……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

有一瞬間季楓的臉色變得蒼昌了。

真由忽然有一絲後悔——

這樣說……會不會太殘酷了?

可是,如果不這樣的話,他真的無法抑制住心中那漸漸被吸引的情緒……剛才,那本該是美好的體驗……卻讓他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

「我一定會等你有感覺的。」

下定決心的季楓很快又恢復了平常的笑容,自信滿滿地說道。

真由的聲音仍是不露痕迹的淡然,「我勸你還是放棄吧,為我這種人費盡心血是不會有任何回報的。」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自暴自棄的口吻來形容自己,」季楓凝視著他,「而且,我還有一個星期不是嗎?不到最後關頭我絕不輕言放棄。」

真由纖細修長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隨後他像是感覺疲倦似的閉上美麗的雙眼——

「如果你這麼想遵守約定的話,那就如你所願吧。」

***

銀白色的月光無聲無息地自半透明的白色窗紗外撒進房間的地毯上,季楓靜靜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凝視著那一縷縷無形的縹緲。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濃重的挫敗感,對方卻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一個真心愛上的人。

也算是一種報應吧!季楓自嘲地笑了笑。

因為無法給出自己的真心,所以自交第一個女朋友開始他就接連不斷讓她們哭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經驗之後,原以為自已大概很難找到能令自己奉獻出真心的人了。不料,卻在『逃難』的時候遇到了『真命天子』。

當他第一眼看到真由的時候,心裡那從來沒有過的悸動感就告訴了他眼前這個憂鬱而美麗的人也許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人,但是一時之間的怔忡卻讓他錯失了第一次的機會。

不過,命運顯然極其優待他,很快的就給了他第二次的機緣,這種概率極低的巧合以及心中越來越強烈的感覺令他很有先見之明的意識到,真由將會在他生命里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他明白真由之所以遲遲不願意接受他的原因。儘管對這整件事一無所知,但卻從真由對於他的追求如此排拒就可以輕易地看出他愛那個人愛得很深,也傷得很重。不過,拜那個不知名的情敵所賜,他才能夠和真由相識。雖然暫時仍然無法讓真由接受他,可是他相信總有一天能把自己心愛的人帶進死黨們的圈子裡,而且那一天,應該不會太遠。

相識三個多星期以來,真由常常說他的這種自信沒有根據,其實是直由自己沒有發現,儘管還談不上是愛,但他能隱隱約約感覺得到真由是喜歡他的,雖然不多,不過也足以支撐他繼續堅持不懈下去了。

自己還真的是屬於一見鍾情后便一往情深的典型範例啊……

想到這裡,季楓不覺失笑,既然已經很清楚地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支撐他繼續奮鬥的理由。那麼他就要不畏任何挫折,溫柔地治癒真由心裡的傷痛,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幸福和永遠的存在。

唔,就這麼決定了!

打定主意后,季楓便一掃直到剛才還緊緊包圍著他的挫敗感,帶著無比的決心快樂地進入了夢鄉。

在牆的另一邊,真由也像剛才的季楓一樣毫無睡意,只是出神地凝視著地面上飄忽不定的月光。

白大的那個吻……他應該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不是嗎?畢竟季楓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上他,這並不意味著他也一定要用對等的感情去響應他的努力。

他的心早就已經遺失在曾經的過往中,無法再奉獻給任何人,當然也不會再對任何人有感覺。那個吻所遺留下來的心跳聲應該只是一時無法順利呼吸而造成的後果而已。

沒錯,一定是這樣…

真由努力地說服自己。

回想一個月前,季楓因為一個偶然而闖進了他的預備恢復心情的旅行生活。雖然自己決定了一個老套的愛情賭注。可是,直到現在他仍然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提出這個建議,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想看看季楓的毅力究竟有多堅強?或者,只是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渡過這段治療心痛的日子?

不管原因究竟是哪一個,結果卻都是一樣的——他欺騙了季楓的感情。

原來,在他的身體里也掩埋著這樣邪惡的本性,就因為自已受了傷,便也要去傷害別人,讓無辜的人也嘗到和自己一樣的痛苦。曾幾何時,他變得這麼可怕了?

痛苦地閉上眼睛,將自已深深地埋在柔軟的被褥中,一陣令他無法思考下去的暈眩感悄悄地侵襲了他的全身,伴隨著暈眩而來的,還有一波一波像是從骨髓中擴散出來的疼痛。

忽然,在無聲的寂靜中傳來了一陣很輕很輕的敲門聲,「真由,真由。」

門外的人小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是誰?……

真由努力地想要睜開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的眼皮,並且從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門口走去。但在艱難地打開門的瞬間,他便失去了意識。

最後一秒映入腦海的,是季楓那張無比心痛的臉孔……

***

靜靜地凝視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真由,他那蒼白如紙的臉龐和眼角不時滑落的淚水撕裂著季楓的心。

這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是真由最親近的人不是嗎?為什麼他沒有細心到發現真由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自己明明知道真由是因為失戀才來此散心,卻只一味顧著早日獲得他的心。而完全沒有考慮到真由內心壓抑著的巨大痛苦。

昏迷中的真由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一顆一顆的淚珠伴隨著他幾乎虛無的聲首悄然滑下。

這是他依然深愛著的那個人的名字吧……

季楓苦笑了一下,痛楚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即使是他在身邊陪伴著他,可是在真由的潛意識裡在他身邊的人仍是他心愛的人,一個他最大的卻也是素昧平生的情敵。

聽著他在睡夢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這個名字,看著他滾滾而下的淚水很快濡濕了白色的枕頭,季楓覺得自己的心痛得扭曲在一起。

忽然,真由無意識地抬起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麼,季楓連忙將自己的手握住他。也許是從掌心傳來的溫熱感使真由安心。他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再流淚,也慢慢停止了囈語。

清晨時分,真由終於在微弱的光線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在他身邊小睡的季楓,他的臉看起來非常疲倦,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的樣子,而自己的左腕靜脈上正在滴注生理食鹽水,右手,則被握在季楓的掌心中。

原來讓他從不安的夢境中解脫出來的溫暖,就來自於這隻手……

從眼前的景象來看,他已經昏迷了許久,而在這期間,季楓似乎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細心地照顧著他……他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他無條件地對他這麼好?

真由的手不經意的微微動了一下,覺察出這細小的觸感,季楓的眼睛立刻就張開了,驚喜地發現真由已經清醒,他連忙湊上前來。

「真由,你覺得哪裡還不舒服嗎?或者是你餓了,想吃些什麼?」

搖了搖頭,「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一夜。」季楓想了想回答道。

「你徹夜不眠地守著我?」

「算是吧。」季楓細心地摸了摸他的額,安心地舒了口氣。

「即使你對我再好,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回報的。」看著季楓溫柔的呵護,真由忽然吐出了這句冷酷的話,「你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那又如何?」季楓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無情的言語,「我並沒有要求對等的回報。」

「你不是希望我能愛上你?」

「沒錯。但那只是我的希望。至於要不要愛上我,就是你的選擇。」

「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你是不是可以死心了?」真由別過頭去,不看季楓的臉。

季楓搖了搖頭,「離一個月的限期還有最後四天,在最後一秒鐘到來之前我不會輕易放棄,即使希望渺茫。」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除非,是你親口向我拒絕繼續這個約定。」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全心全意?」

彷佛是被季楓的話激怒了,真由猛然轉過身來。淚,不知不覺地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滑出兩條晶瑩的痕迹——

「我只不過是個別人不要的玩具罷了!根本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你對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你還不明白嗎?」

季楓緊緊地擁住真由愈見清瘦的身體吐露著歉意。

「對不起,真由,我不應該逼你,是我不好。只求你不要這樣否定自己的存在。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如果你不想再繼續這個約定,那等你病好了我就馬上離開這裡。」

真由忽然停止了一切抗拒,他無聲無息地倚靠在季楓的懷抱里沉默了許久……最後,他用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輕道:

「反正最多也只剩下四天了,你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改變什麼,那我就把這個毫無意義的約定遵守到底吧。」

***

等待真由康復的三天時光匆匆而逝,當第四天早晨來臨時,季楓拖著已痊癒的真由去了附近有名的電動玩具場,準備痛痛快快地玩一場。

站在令人眼花綴亂的眾多電動遊戲機前,真由微微皺著眉,「為什麼要來這裡?」

「不喜歡?」

「也不是。」真由顯得有些困惑,「電動玩具什麼地方都有,為什麼要特別來玩?」

「因為你的病剛好,還不適合在外面徒步旅行一天。」不管什麼時候,季楓永遠將真由的身體狀況和願望放在第一位考慮。

閉了閉眼睛,悄悄地做了個深呼吸,他低喃道,「最後一天了,你還是這麼溫柔。」

「你的身體只是我選擇來電動玩具場的一個原因,至於另一個原因嘛,就是我希望你看看我的必殺絕招。」

季楓刻意將這個傷感的話題帶開,並把手中的一大堆硬幣放在真由手裡,「吶,這是投資,我絕對可以在兩小時之內賺回價值高於這些幾倍的獎品回來。」

「還真是自信滿滿。」

季楓笑謎謎地向真由比了個『OK』的手勢后,立刻就開始了挑戰。

事實證明季楓確實沒有說大話。在僅僅三十分鐘過後,他手中的硬幣只少了五個,但每一個人都用無比驚訝的眼光盯著季楓手裡那多得恐怖的小卡片。

「怎麼樣?」季楓很開心地將一大串卡片晃了晃,「這些就已經足夠換到這裡最昂貴的獎品了!」

「厲害!」真由不禁微笑,「你是電玩迷?」

「這是次要原因。」季楓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揭露真相,「主要原因是我在外出旅行前本來就是做這一行的。」

真由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難怪你對這些遊戲了如指掌。」

季楓得意洋洋,「在我經營的電動玩具店裡,我還有專門改造遊戲的工作室,而貝銘和跌洛這兩個計算機天才就是最好的工程師,經他們之手改造出的遊戲級別高到連我都無法輕易過關。」

「所以這些遊戲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真由順理成章地接下他的話尾。

「沒錯。真由,你也來試試。」季楓興奮地將他推到一個抓娃娃機旁,「就先用這個小試身手好了!」

「可是,我沒有玩過……」真由看著水晶玻璃箱里五彩繽紛的絨毛玩具猶豫道。

「很簡單的,我和你一起來。」

季楓局興地拉起真由的手將三個硬幣塞進投幣口,看準了一個胖呼呼的金黃色小老鼠后,讓真由按下紅色的按鈕。真由目不轉睛地盯著水晶玻璃箱里那隻機械手臂的一舉一動,只見它緩緩移動到小老鼠的上方,在下降的過程中張開鐵臂將目標鬆鬆地抓了起來,然後慢慢地向出口移動,這其間有好幾次小老鼠都差一點兒掉落下去,但最終它還是在搖搖欲墜的情況下,被機械手臂運到了出口。就在機械手臂鬆開的那一瞬間,季楓眼明手快地將它接了個正著。

「旗開得勝!」開心地將玩具放進真由手裡,順便還捏了涅小老鼠的紅鼻子。

「嗯。」

季楓打量著小玩意,愉快地笑了起來,「那我們就把它當成是今天的吉祥物好了。」

在數小時之內,季楓和真由一起玩遍了整個電動玩具場,幾乎是所向無敵地,兩人以令旁觀者目瞪口呆的記錄戰勝了遊戲場里的每一台機器。

「只剩下這個還沒有試過了。」玩得盡興的真由指著一部體積龐大的遊戲機,「那個應該是跳舞機吧?」

「沒錯。」季楓露出了愁眉苦臉的滑稽表情,「而且那個剛好是我光輝記錄中最慘不忍睹的敗筆!」

「原來如此。」真由失笑。

將最後一枚硬幣塞進投幣口,隨著音樂熱烈節拍的響起,真由在六個龐大的彩色按鈕上開始盡情的發揮。

季楓半是驚訝半是興奮地注視著真由一舉一動:幾乎是每一步,他都精確無誤地踏准了節拍所顯示的顏色按鈕。在一片驚嘆的嘖嘖聲中,真由終於以接近滿分的紀錄結束了這項遊戲。

「小卡片的數量又增加了。」從容不迫地走了下來,真由笑道,「如果這家店的老闆天天遇上這樣的客人,他很快就會破產了。」

季楓的俊臉上滿是熱烈的崇拜,只差沒單膝跪地送上愛慕的眼神了

「真由,這個東東……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嗯,這個也算是我的強項吧。」真由莞爾,「玩了一個上午,現在我有點餓了,去吃點什麼?」

「好。」季楓細心地替真由擦去額上的汗,這個不經意的舉動讓真由有瞬間的怔忡,「不過,在那之間,我們還是先去挑選喜歡的獎品!」

顯然,季某人非常熱衷於此項補充性『娛樂』,他幾乎是興高采烈地拉著真由朝換取獎品的櫃檯走去。

「真由想要什麼?」看著櫃檯里琳琅滿目的獎品,季楓向心愛的人徵求意見。

「那隻淺藍色的水晶玻璃杯。」真由的眼中忽然映入了一個美麗的物體。

「我也想要一個。」季楓樂不可支地盯著哪個小巧玲瓏的杯子,「那麼就換兩個,還有呢?」

「這個就足夠了。」

「啊?可還有很多小卡片要怎麼辦?」季楓似乎為此苦惱起來。

「加換個攜帶型遊戲機怎麼樣?」

「唔,是個好主意!」

季楓笑容可掬地請負責兌換的女服務生取出獎品。也許是因為季楓的外貌和笑容太過吸引人,年輕的女服務生幾乎是微紅著雙頰為他們兌換獎品。不知為何,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真由,胸口不自覺地有些鬱悶起來。

「真由,這個給你。」季楓笑謎謎地回到他的身邊,將一隻精美的盒子放在真由的手裡,「現在我們可以去吃飯了,想吃什麼?」

「清淡一點的都可以。」真由接過盒子,像是要掩藏自己情緒般的淡然響應季楓的問題。

「累了嗎?」察覺到真由的異樣,季楓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摸了摸真由的額頭。

「有一點。」為了掩飾心裡的那種不知名的悸動,真由不由自主地扯了個小謊。

「那我們下午就留在旅館里休息吧!」季楓一直開朗的面容上忽然掠過一絲不易發現的陰影,「我想和你一起平靜地渡過最後的下午。」

***

柔和的風輕輕!悄悄地穿過打開著的落地窗,把午後的微熱氣息偷偷地吹進了寂靜的房間,為房間帶來了一絲生氣。真由靜靜地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出神地凝視著躺在他腿上小憩的季楓。

想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仔仔細細地觀察銳揚以外的人的臉龐,該怎麼說呢?——是一種全新的感受吧。

眼前這張俊逸的臉是屬於一個年輕、充滿活力的生命,即使是在睡夢中,可說高揚起的劍眉和微微上翹的嘴角都清楚地顯示出他樂觀的性格。

和自己完全不同,季楓的外貌有著一種健康、快樂的特質;而埋藏在心裡的滄桑過往卻讓他早早地將自己封閉在無盡的憂鬱之中。

是心老了……

真由自嘲地笑了,想不到這種文藝腔十足的白話文有一天會用在自己身上……

季楓年輕,充滿活力,他應該去尋找一個和他貝有相同特質的女孩,談一場只有他們才有資格擁有的轟轟烈烈的戀愛,而不該把精力用在一個已被時間拋棄的人身上……

一個月了……從季楓無意中闖進他的生活以來,已經整整過了一個月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在季楓洒脫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這樣一顆執著而又溫柔體貼的心。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出現,他才能夠渡過這一段也許是他生命里最難熬的日子。就像黑暗裡的一線陽光,季楓的樂觀和活力在不知不覺中帶領著他走出死亡的陰影,重新給了他重生的希望。

雖然他總是否決他的努力,一再重申他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但是在心底深處他卻不得不承認,因為季楓強而有力的影響,即使離『愛』還很遙遠,可他對他執著的戀慕卻已經悄悄地駐進他的心裡。

然而……這份本該是喜悅的認知卻讓他的不安與日俱增,害怕再次被傷害的警覺一直不停地徘徊在他的腦海中。所以,他就像一個任性的小孩那樣不斷地抗拒著季楓的告白,甚至不惜用傷害自己來阻止他靠近自己的心。

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轍……那份錐心的疼痛嘗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所以這一次他要儘快地逃離使他動搖的人的身邊,然後慢慢地忘記生命里的這段時光。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當他再想起這段過往時,就只剩下依稀的幸福感伴隨著他渡過餘生。

「真由很少微笑,不過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美麗。」

不知什麼時候季楓已醒來,直直地望著真由如此說道。

真由撥了撥季楓額前的黑髮,半開玩笑。「如果你再不起床的話,我大概也站不起來了。」

「抱歉!」季楓連忙從真由的膝上爬起來,「你的腿一定很麻吧。」

「還好,沒那麼嚴重。我是自願提供我的膝蓋讓你當枕頭的,所以你不用愧疚。」

真由溫柔的話語讓季楓很難得地臉紅起來,為了彌補自己造成的『惡果』,他提出要幫真由按摩,用以儘快地恢復血液的正常流通,而真由也沒有異議。

「我們的晚餐就請客房服務送來吧。」真由一邊享受季楓周到的按摩服務,一邊提出建議。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走動,這樣剛好省時又省力。」

在季楓的心裡,他格外珍惜能和真由在一起的最後一段時光,思及明天就要和心愛的人分別,他的心就莫名地抽痛。可是他不希望他們相守的最後時間是在斐投的氣氛中結束,所以他一直強忍心痛,儘可能地讓自己輕鬆響應真由的話。

用電話向總機預約了晚餐后,俱在季楓懷裡的真由輕經地靠住他的胸口,無意識地仰望著窗外漸漸暗淡下去的夕陽,離別的感傷在此刻才真正地瀰漫開來。

真由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

「你想抱我嗎?」

「為什麼忽然間這個?」季楓漆黑的眼撞里第一次流露出淡淡的傷感,「是因為我們就要分別了嗎?」

真由沉默不語,彷佛是默許了他的回答。

「如果是在兩情相悅的情形下,我當然很想擁有你。」季楓平和的聲音里隱藏著深深的落寞,「可是,我並沒有得到你的心,相應的,我也就沒有資格得到你。」

「如果是我賦予你這個權利呢?」

「你是在同情我?或者,只是純粹地為了留下一個紀念?」季楓回視著真由的目光。

「我想也許是後者吧……」真由又將視線轉向已經變成藍黛色的夜空,「如果說還有什麼原因的話,勉強算來應該就是我不願意欠別人的感情債,因為那會讓我一生都無法心安理得。」

「我明白了。」在黑暗裡沉默了許久,季楓終於開口了,可是他的聲音卻凝重得讓人心酸,「今晚將會成為我終生難忘的回憶。」

***

午夜時介,一片寂靜籠罩著無聲無息的大地,輕紗似的月色亦像是怕驚擾了好夢中的人們一般那麼輕那麼柔地在空氣中流倘,幾乎連閉著眼睛小寐的星星們都不曾吵醒。

在被點點銀色的月光渲染得格外檬攏的房間里,季楓輕輕擁住因為倦極了而進入夢鄉的心愛之人,用眷戀的眼神深情地凝視著他熟睡的容顏。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永遠地停住,他想一輩子都能擁抱著心愛的人入睡,和他作著同樣的夢。那麼每當清晨來臨的時候,他就可以用溫柔的聲音喚醒他,和心愛的人一起分享美味的早餐,然後和他一起渡過充滿快樂和幸福的每一天,直到生命的盡頭。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奢望。當明天清晨來臨的時候,真由就要離開他的身邊,回到沒有他存在的世界一個人流浪……

季楓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整整一夜的漫長時光在他看來竟是如此的短暫,他無比留戀地凝視懷裡的愛人,徒勞地企盼著黎明遲一些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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