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球!」
瑞波閉上她那閃爍不耐的眼睛,第一千次的咒罵。
「你還好吧?瑞姊。」
睜開她依然不耐煩,但同時又多了點認命的眼眸,「我要是『好』得起來那才見鬼了。」她以單指頂一頂棒球帽,柔聲的看著蹲踞在旁戴著護頭盔與護胸甲,小身子幾乎隱沒在那堆重裝備底下的凱蒂,說:「我真不懂為什麼會讓你說服來打這一場棒球,天知道我連球棒和球都分不出來。」
凱蒂在那醜陋礙眼的大頭盔之中,咧嘴笑了笑,「因為你恰巧是一個心軟得連三歲小孩都能騙得動的人,瑞波姊,你一聽見我為育幼院小朋友辦的友誼賽缺少幾個選手,就義不容辭的拖了大哥和卡爾一塊兒來參加,你是天大的善人,最好心的瑞波姊姊。」
「凱蒂妹妹,」她順應凱蒂戲謔口吻說下去,「如果我再讓你們那位天才小投手三振出局一次,我這位天大的善人將會決定親自把那顆球餵給你吃,你覺得這個點子如何?我保證在場所有小朋友都會欣賞這小小餘興演出。」
「你們在搞什麼鬼?瑞波,看著球,盯著球,拿它當成第一特獎兩百萬,別再給我聊天了,」遙遠一分暴跳加雷的洛夫已經踩在球帽上狠狠蹂躪著憤怒吼叫的說:「看著球,你這個運動白痴。」
瑞波呻吟一聲,「閉嘴,洛夫!我不需要你的指導!」
「說像你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喝醉酒一樣是嗎?」他也毫不客氣的回嘴,一下子打扁瑞波的反抗。看著前方,把球棒揮出去,「你要是再被三振出局,我會給你一頓好看!」
瑞波咬著牙瞪回前方,「凱蒂,再告訴我一次,那一個鬼叫鬼叫的人是何方神聖?我覺得很想給他個痛快好打,就用手中的兇器。」
格格笑出聲的凱蒂只是說:「看著球,瑞波姊,它來了喲。」
「兩好球!」
「噢,天啊!」瑞波翻跟,「你從哪裡挖來這麼厲害的投手,職業大聯盟嗎?他的球飛得比閃電還快,我眨一下眼看不見了。」
「冷、瑞、波!」洛夫貫耳的吼聲也一下跑進她耳中。
瑞波搖搖頭,「好,好,好,我太自以為是,我不該相信能玩這種一根的高難度的遊戲,我是說——誰會想到那顆小球那麼難打得到呢?凱蒂,你的小鬼們真的很行,太行了。」
「那當然,有我這個孩子王做軍師,大哥等著失敗吧!
他得乖乖讓我的孩子們去參觀片廠看他拍片,「凱蒂得意的說:」你瞧,瑞波姊!你會是孩子們心目中的偉大天使,沒有你幫我們這臨門一腳,我們還辦不到呢?「
吐吐舌。瑞波說:「曉得我的失敗能為你和孩子帶來這麼大喜悅真是太好了。」她揮揮棒子,「來吧,小鬼,再來一球,我保證我會揮棒的。」
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站在投手板上二十歲的小雷裝模作樣的比了些手勢,迅速的在手套內吐了口口水,把玩一下球兒,然後,擺出架式——球投出來了!
緊張的閉上眼睛,瑞波決定放手博一搏,揮棒出去——「好球,揮棒落空,三人出局。」裁判說。
「噢,該死。」
瑞波發現自己敗在一顆世界超慢且偏左的環球手上時,已經大大的來不及了,她再一次被三振。
球賽在兩局后草草落幕,很明顯的比數落差讓人不懷疑誰是贏家。
「好了,大哥你答應的條件呢?這些天才小選手是不是有這個榮幸參觀你拍的情形?他們可都等不及要與大明星程隆拍照簽名!」已脫下重裝備的卓凱蒂甩甩她那頭暗紅褐色
的長發,以十六歲花樣年華女孩專有的明艷青春微笑說:「原賭服輸,大家可都在等你的一句話!」她以歪頭到身後那群小鬼身上點一下,沒錯,那一雙雙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熱切殷勤勤齊望著洛夫。
瑞波決定再伸手幫幫親妹妹,「對呀,洛夫,你不是以培育未來電影人才為志嗎?這正是大好機會讓——」
「哇!」這十幾個小孩子們興奮的叫聲已然淹沒了其他洛夫尚未出口的話,手足舞蹈的樣子讓人感慨,這些孩子所有專有的權利與玩樂,一次小小的參觀就能讓他們興奮到這種程度,怎麼能教人忍心拒絕呢?
洛夫嘆口氣,轉而對凱蒂說:「我會再和院長詳談,並安排專車接送的問題,這樣好嗎?」
凱蒂也跟著激動,她踮起腳踉抱了一下洛夫,「謝謝你。大哥。」她親一下他這后說:「但是大功巨還是瑞波姊。」
瑞波吐了吐舌,「歸功於我那爛得可以的球技嗎?」
凱蒂愉快的揮揮手,身形輕盈的跑向小朋友們。
他們兄妹三有則坐到樹底下休息,瑞波接卡爾遞給她的冰條,享受這那沁涼目光飄來看去的觀察著自己的兄弟,洛夫,和往常一樣狂野不羈,套著簡單運動服裝修長結實體格是長年辛勤鑽天長地拍片熬出來的,渾身散發著濃厚成熟的男子氣息,卡爾,比凱蒂大一歲,十七歲的少年卻已有足足一八○的身高,再過兩年等身子長壯脫離育少年的慘綠階段,瑞波相信似以他的親和力與想力十足的微笑,自三歲到九十三歲的女人都會被他迷得半死。
「噢,我們兄妹四個好久沒有這樣聚聚了。」瑞波嘆口氣,滿足的靠在粗實的榕樹榦下,「要不是卡爾你剛好自牛津放假回來了,我看等我再見你,說不定都已經是——」
「兩個孩子的媽的了?」卡爾調皮的介面。
瑞波瞪他一眼,「你在胡說些什麼?」
「那真的是的胡說嗎?」一旁正喝著啤酒,滿臉都是汗水的洛夫,掐著鐵鋁罐說:「你從比賽前逃避我的問題直到現在,瑞波,我要知道答案,究竟亦安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轉告你,『事情尚不結束,它才剛開始』,還有他要我盯著你,因為你是喝酒後對男人子非禮的危險分子?
這些許是什麼鬼玩意兒?你什麼時候喝碎了酒非禮了男人,這和黎亦安有什麼關係?「
因為他是被我非禮的男人。瑞波心怦怦跳了起來,每回只要她一想到黎亦安和他臨時那飽含威協承諾的一吻……
她就不由得臉紅心跳,血液加速竄流起來,他英俊揉合魄力的臉龐,笑起來有獨特魔力的完美磁聲,及最後那邪惡的眼神……已經兩天過去了,瑞波發現自己像陷足泥沼的人,再也無法脫身離去,他佔據白天的胡思亂想與夜晚的迷離夢魅中。
「我說過沒有事,你不相信我罷了。」
「鬼才相信沒有事。」洛夫反駁道:「著看你,每次我才講到黎亦安三個字,你就開始露出不知所云的話。停止閃躲,我就會相信任何你講的鬼話。」
瑞波接觸到洛夫銳利的眼光,她旋即避開了去——卡爾也頗好奇的看著他們兩人的對話,讓她左躲也不是,右閃也沒用。
「你把我推向他的,記得嗎?你讓我和他不得不一起跳舞。」瑞波只好回以小聲的低語,希望卡爾沒聽到,但很顯然他是伸長耳朵半字不漏。
「我是讓你和他跳舞,可沒『讓』你和他上床!你和他上床了嗎?」
「柴洛夫!」瑞波驚跳起來,有幾分失措,「注意一下,這裡還有未成年的——」
「別假裝你沒聽見我的問句,至於卡爾,我認為他雖然才十七歲,但他顯然比你再了解什麼是『性』事,在國外獨自生活多年,又是梅紹軒的親兒子,他積累的知識與豐富的經驗搞不好都是他媽的足以出一本厚厚的報告,沒什麼好嚇倒咱們弟弟的幼小心靈,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洛夫揮揮手說:「告訴我,你和他睡在一起了嗎?」
「你不是我爸爸,洛夫,你只是個同父異母的大哥而已,我已經二十六歲了,能夠自己管自己——」她嚴正聲明,發表獨立宣言,但眼前兩個一老一小卻不把她當一回事,他們頭靠頭的竊竊私語說:「他們睡在一起了!」
「你們!」她鼓起腮,自樹下一骨碌的爬起身,「我受夠了,我不需要你們這些臭男人一鼻孔出氣的試圖影響我的生活。」她捉起大提袋,「為什麼沒人把我當成有行為能力的人來看待?本人不是需要保護、擺著好看的昂貴重花瓶。我會講話,有思想、有手、有腳……究竟我哪裡不能做自己主宰,需要你們這些臭傢伙來管東管西的。
「她在發脾氣了。」卡爾輕聲說。
「她是惱羞成怒。」洛夫滿不在意的回答。
瑞波試著掩耳不聽,往外面停車場走去,不到兩步就聽洛夫圈起手來就著大口喊,「嘿,親愛的妹妹!」
「去死吧!」瑞被不理他。
「你拿錯了我的袋子,你的袋子在這邊。」
過了兩分鐘,瑞波挺著僵直的背與死板板的臉孔來到他們倆兄弟面前,「拿來。」她伸出右手並把左手的袋子遞出去。
柴洛夫的嘴角不斷在抽搐,卓卡爾的肩膀可疑的抖動著。
「不許笑,誰笑我就不認誰是兄弟。」她瞪一眼,狠狠的,然後過了一秒之後放棄垂下僵硬肩,死板的臉上慢慢浮現上彎的唇角,「噢,笑吧,笑死你們這兩隻白大的沙豬與早熟的種豬算了。」
率先爆發出一陣笑聲的是柴洛夫,接著卡也加入,最後是瑞波,他們笑得七倒入歪,捧腹不已。「會不會有天咱們的瑞波寶貝生了孩子也會抱錯?」洛夫笑喘:「我一定要警告亦安,千萬小心。」
瑞波的笑消失了,「我和他不是一對。」
洛夫正經的直起身來,「這不是我得到的印象,我以為這傢伙是認真的——」
「他是有提過婚姻什麼的,」瑞波聳聳肩,「但是,那永遠不會發生,他和我之間豈止十萬八千,他不可能會接受一個全心投入演藝工作的女演員為妻子,就像我絕不對受不了嫁給一個處處完美的老公一樣,所以——人告訴他已經結束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而他說這只是開始而非結束。」洛夫深思的疑望著她,「事情好玩了。」
她躲開大哥的關心,「我不管他怎麼想,總之,我做出我的決定,他要怎麼想不關我的事。
「我有告訴過你,亦安不足輕易能打發的人物嗎?」洛夫緩緩開口,「我和他是在大二那年認識的。他剛開始創立他的」觸機「,一天二十四小時忙得連吃飯都沒時間,我在校園內和幾位小妞差點開車碾過這位天才,他沒對我吼叫,只是看了看我一眼,告訴我說:」花花公子先生,我可不可以提出起訴,反正法庭判決出來也是以社區服務了事,我有個更好的差事給你。「他曉法律,理虧的人是我,我完全拿他沒轍。他給了一個和解的機會,就是替他的觸機資訊免發跑腿員,利用我的跑車為他的公司辦事整整一年之久。既俐落又有效的解決糾紛與他的需要,那就是我剛認識黎亦安的情況。」
瑞波幾乎能看見理智的亦安用一條無形的「理」字捆住洛夫這匹無主野馬的情況。聰明,太聰明了。
「我認為經過這十幾年的鍛練經驗,亦安不但沒有倒退走,反而更加了解。了解什麼呢?人性。人性的弱點與優點。他過去是不可小視的天才,現在則不可小視的大亨,隨便任何一點加起來……沒人能夠忽視他。瑞波,你能嗎?」
「他不是超人。」她會避開他的,永遠不再和黎亦安見面。
「他何必做超人?」洛夫反問:「內褲外穿,秀那一身的肌肉?他沒有那麼蠢?瑞波,我從沒看過他下決心做的事情沒有達到目標的,別忘了老哥的這句勸告。」
瑞波沒有忘記。她走入家門時,斜落的夕陽灑過整座公寓,火燒似的紅紅落日懸挂於半空中的山頭。壯觀華麗的景緻能掃去滿心的鬱郁之氣。
「你終於回來了。」其雅自沙發上跳起來。「我的大小姐。」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今天是商子強宣布他新片最後決定的卡司陣容,瑞波已經等候多日終見分曉的這一天,她是否能有飾演阮紅前輩的機會,就全看商子強的決定了。萬一他決定由別人出演——瑞波會感覺非常非常遺憾。
其雅面部保持小心謹慎的樣子,「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喜歡哪一個先來?」
她恨透這種玩法,「隨便,只要把答案告訴我,是或不是。」是她當上阮紅一片的女主角——或不是。
「是也不是。」
瑞波一愣,「你是哪門子回答方式?」
「好消息是你剛剛獲得提名最佳女主角,導演心中也只有你這號人選。」在瑞波來不及高興之前其雅一口氣又說:「壞消息是評審團老大有意見。最佳女主角目前目前從缺,說不定連頒獎典禮都沒了。」
「這是什麼意思?」瑞波昏沉沉的坐到沙發上,她需要一點點支撐,她的膝蓋罷工,大腦不聽指揮,「陪審團是誰?
誰又不贊成我演出這角色。我以為……一切都是商導演決定。「
「基本上還是商導演決定沒有錯。」其雅站在她面前,靠著敞開的窗檯,凝重的說:「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大老闆突然插手,說你無法擔任這個女主角,隱約提到什麼禁酒令的,我不知道——你和黎亦安之間有什麼我不曉得的意外發生嗎?我以為經過這麼多天風平浪靜的接收過程,他不會過問環華片廠與環華影業的內部運作,結果平地起雷聲,無事生波,我不明白。」
黎亦安。瑞波一切都懂了。
他說過他會不擇手段,說他可以惡劣,完美到不完美——瑞波放聲大笑,狂笑得連淚水都攫籟直下,黎亦安永遠都不會懂的,就算他搖身一變為邪惡也無礙於他的完美,因為他只不過是由完美的好男人跳為完美的壞男人,如此而已。
「瑞波?怎麼搞的?」其雅奔到她身邊,搖著她,「怎麼回事?別鬧了,你在歇斯底里,快點清醒過來。」
笑聲逐漸被苦澀的淚水取代,「潘朵拉啟開的罪惡之盒,愛情是裡面最可怕、痛苦的一樣情感,老天爺全都料錯了,其雅。」她邊哭邊笑邊說:「但我必須面對現實,我不會讓他打倒的,不管他是超人、完人,還是男人,我都要戰勝他,證明我也不會輕易讓步,我保證。」
「你應該把事情說出來,究竟是怎麼了?你和他。」
搖搖頭,瑞波抹去淚水恢復些許平靜,黎亦安已經出招,她則有義務接下,她不會不戰而逃——至少在面對她心中唯一最重要的「演戲」時不會。
或許他就是明白這點。
***
老金不自覺的打量起門口的女子。
她很漂亮,當然啦,每一位找少爺的女人都很漂亮,那不是重點。老金可不是什麼美女鑒賞家,好聽的話他會講,更別提怎麼形容一個女人。那些詩啊詞的玩意兒,他碰都不屑碰。
可是這一個……用「漂亮」來形容膚淺了點。老金慢慢自她腳底的耐吉運動鞋看到貼身牛仔褲——迷死人的腿——圓圓翹翹的小屁股,寬鬆的棉布上衣也搞不住的豐潤曲線,老金肯定少爺和她在一起一定會像是進入了天堂一樣。嗯,老爺也許會喜歡她的健康模樣,適合為黎家傳宗接代。
特別是那張閃閃發亮、紅撲撲的臉蛋兒,活力的神采像要找人打架一樣。她馬尾一甩雙手叉腰生氣問道:「你該不會是機器人吧?」
「什麼?老金怎麼會是機器人那種冷冰冰的現代玩意兒,你侮辱到一個以傳統與好男人為傲的老人家了,小姐。」
「我還以為你眼中裝了金屬探測器,想找出我渾身上下有沒有藏致命武器。如何?你想讓我在走廊站多久?黎亦安如果不在,我馬上離開!」
「真是的,幹什麼這麼急呢?讓我看兩眼又不會死……」
老金轉過身去,滿嘴嘟噥,「進來吧!順手把門帶上。」
瑞波翻跟朝天,黎亦安家裡怎麼會有個如此奇怪的老管家?瞧,他還一邊走一邊念著,「這時代的女入比起我們那個年代要糟糕多了,以前的女人又聽話、又乖巧、又有美德。」
「那真的是女人嗎?我以為你在講狗。她忍不住在他身後添道。
老管家身孜孜不倦,「哼,就知道爬到男人頭頂,我真是搞不懂這些男女平等的論調有什麼好處,全是一些廢話。我應當相信男女之間會平等,光看身體就知道嘛,你什女人有我們強壯嗎?」
「一隻老虎也很強壯,那你們男人的地位豈不比老虎更低?」
老管家瞪大眼睛,就是沒有鬍子可以吹氣。他搖頭「好,好一個女人家。我們少爺怎麼會和你這種女人一起?
我警告你,別想嫁給我們少爺,我老金絕不會答應的,因為我們老爺也絕不會喜歡你。」
瑞波不和老人家計較這個,「我求之不得。」
老管家自鼻管哼了口氣兒,領她走到一扇厚重的大門之前,敲了兩聲。「你自己過去,我可是忙得很,沒空理你這種不識好歹的小丫頭。」
她本來也不想要他理,瑞波莞爾的想著,這年頭已經很難碰到像老金這種又直又硬的臭脾氣老人家了。
她慢慢的推開門。
「老金,我說過我吃得很飽,不需要消夜。」
黎亦安正爬在足足有一層樓高的滑梯上,在驚人的書庫當中翻閱某個高格內的書,背對著門口。他腳勾著樓梯的樣子讓瑞波心一墜,擔心起他的安危,直到下一秒對他的怒火重燃,為什麼她要關心他的任何事?她不要。
「我不是老金。」冷冷的說。
「瑞波?」他訝異回頭,接著點點頭——驚訝已經不翼而飛。「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
瑞波趁機打量了下他的書房。非常可觀的藏書——不,圖書館。一座私人小圖書館。一個人要讀完這全部的是花費多少生命?或許一個天才就能夠比較迅速的讀完它。一個恐怖而且可怕的天才。
「坐,你想喝點什麼嗎?兩瓶烈酒,這次附送我。」他輕鬆的漫步到她前面。篤定而有把握的神情擺明了他了解她出現的原因。
「然後隔天早和再和你對戰一聲?謝了,我懂得自錯誤中學習。」
「好,我喜歡。」他微笑,「那麼我就不用擔心你會醉得四處找別的男人頂替我的位置了,不是嗎?」
瑞波神色一沉,「當然,沒人說清醒的我就不能找別的男人。」她挑起眉頭,進一步制止他的反應。「別和我爭吵,你已經知道我容易被激起,別逼我。」
他攤個手,表示讓步。
瑞波深吸口氣,「讓我們直接說吧,什麼條件你才不阻止我的演戲合同?其雅已經告訴我了,你有權阻止我接拍某部戲,只要在六十天裡面你有辦法找到別一部戲給我拍,契約上你就是有理的一方。」
「我沒有阻止你拍任何一部戲,」他走過書桌,神態自若的取起一方紙把玩著,「你可以拍任何戲。」
「包括阮紅的那部?」
他藍綠眸住她,「你想拍那部戲嗎?」
這是餌,他在撒下一把一把的餌,「我一定要拍那部戲。」
「一定?」他笑得更溫柔,也更邪惡。
瑞波吸了口氣,「你不明白,一個演員一生中能碰到的好劇本不多,同時又能有好導演來拍它的更是少之又少,整個合作的賞班底、故事的架構,這將會是一部好片,而我會使盡全力來拍好它。我需要這個機會證明我自己的能力,證明我可以達到完美的境界。我要——」
「噓!」他舉起食指壓在唇上,「不要多說,我完全了解。你要這部片是嗎?它就在那兒等著你,不是嗎?你能成功的機會,滿足你對完美的追求,彌補此生的缺憾,告訴我,瑞彼——是誰為你設定目標的,是誰告訴你怎麼樣才是完美的?完美的定義是什麼?」
瑞波倒退,「我自己設下的目標,等我做到完美的程度我就會了解什麼是完美。」她如履薄冰,在那薄冰之下是黎亦安深沉的用心,他在捕捉她,一步又一步,而她不出氰在冰面下哪裡是危機。
「就像你一眼看出我的完美?是那樣嗎?是不是,瑞波?」
瑞波點點頭,胸口硬咽。她是怎麼了?她再度倒退兩步,逃也逃不開他那兩簇又冰又凍卻又燙熱的藍綠火焰。他看起來是那麼地冷靜、清楚,完全知道她內心的掙扎,但是他怎麼可能了解?在日日夜夜被辛苦訓練的那些童年日子裡,他不在。天才神童如他,何以能體會一個笨拙的孩子的內心?他不可能了解。
「那麼你會等到那機會的。」他輕輕的下了斷言,口氣中有絲強硬,「不過不是阮紅這部片。」
「為什麼?」她禁不住叫出聲來。
他沒有回答的瞅著她看,為了什麼你應該最清楚。
「是不是你要我求你?我懂了,就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你要我付出我的事業為代價?這就是你不擇手段的作法,犧牲我多年的事業只為了把我變成你手中一塊任你操捏的全擁,是不是?你要扼殺我嗎?何不在那天晚上讓我醉死算了,反正隔了這麼多天你依然想要謀殺我。借著謀殺我的事業、我的個性,慢慢的把我也謀殺了。」
「冷靜下來,瑞波。」
「為什麼?你一個人就把全世界的冷靜全用光了,我一點也不想冷靜。」她憤怒的說:「你這狡猾的蛇輩,說出來,說出你的企圖——你想要用我的戲來要脅我乖乖就範是不是?說出來啊,難道你還要假道學當君子。」
「你會答應嗎?」
問句投入她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須,「我不會為了一部戲嫁給你。」
「那麼你願意做什麼?你願意提供什麼出來,好換取我的合作。不要婚姻,那麼交易呢?這一場交易我握有什麼籌碼你很清楚,你要給我什麼代價呢?不是威協,瑞波。你有選擇在眼前,你可以提出你的底限,我告訴你我接受或不接受。讓我們談場交易吧!光明正大的。」一椿交易。瑞波微顫著雙手想著,她能提出什麼條件?什麼條件可以簡單得不讓她受到傷害,她一定要快點想出來,她不能輸。
小小的念頭閑視而過,「一夜情人。」瑞波快速的說。
「不。」他搖頭,「太短了,況且我們已經是一夜情人了。」
「那還有什麼?我還能給你什麼?」她傻傻的問。
他料到似的說:「我要你搬來和我一住,睡同一張床,吃同鍋飯,用同一間浴室。」
「不!」她驚慌的說:「那和結婚有什麼差別?」
「所以你願意結婚嗎?」
「不!」
嘆口氣,「你得下定決心,結婚或是同居?」他收緊網日O「同居要多久?」她鬆動了。懷疑自己能在這場討價還價中獲得什麼?起初是一小步夫妻,演變成災難,接著瑞波相信脫軌太遠的火車早已無法再回頭。
「直到我喊停為止。」
猛烈搖頭,「三個月。」她提出。那部片大約會拍攝三個月,一等影片結束,她就可以自由了。
「永遠都有下一部片在等著你挑戰,瑞波O」他著穿她的想法說:「直到你發現我背叛好了」。他改口,「只要你在床上看到別人,那麼你隨時都可以回到你家去。但是只要我對你是忠實的,那麼你也得付出忠實,守著諾言與我同居。」
「如果我遇到心上人呢?」她明知不可能,卻忍不住要刺探。
「瑞寶貝,你能夠離開我的床去拍戲就該偷笑了,遇見別的男人?我不以為你會有多餘精力去迷惑別的男人。總之你要嫁就只能嫁給我,不想嫁的話……你還是得和我綁在一起。」他握住所有王牌,毫不放棄。「如何,交易成立嗎?我們能達成協議嗎?」
瑞波極其渴望能把這見鬼的協議扔回他的臉上,順道加
上一兩巴掌做為額外紅利,「我有戲要演,你不可能期望我天天和你——狂歡。」她艱困的吐出最後兩字做為替代。
「我不會碰你,只要你講一聲『不』。」他挑起眉,眼神中帶著暗示的輕佻與親昵,「並非我會介意碰你,老實說,我可能會勾引你。像現在,我忍不住想像你赤裸著身子躺卧在我黑色真皮沙發上面——」
他的話激起一陣不受歡迎的紅潮,瑞波咬著牙,「我對你的性幻想沒有興趣,看在老天的份停止再對我露出那種『我要你』的表情,我不會上當的。據我那天的回憶,那件事並沒有像你一直暗示的那麼『不可思議』,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滿足你。」
「不是你的記憶需要重新被喚起,就是你那天醉得無法體會那會神奇。我迫不急待和清醒的你共赴天堂了,到時候你就沒話可抗議了。」他顯然臉皮奇厚的說:「我有過其他女人,不過只有你能勾起我的性幻想。我有沒有說過你穿著球鞋的樣子真性感,我等不及要剝下你那緊身的——?」
「我還沒有答應你!」瑞彼生怕再聽到他更進一步的幻想內容,因為她的胸部正腫脹刺癢,一如她火熱的雙頰。慾望,是危險的武器,特別當它來自於一位魅力十足的男人身上時。
「那麼你會說不嗎?」他誘哄的看著她,藍綠火焰燒著她,「錯過這個讓你晉身一流演員的完美境界?放棄與商子強導演合作的機會,放棄那不可多得的劇本?你會嗎?」他一步步走近,近得直到瑞波能嗅到、感到他的體熱與體味親密的包圍過來,「找不是要傷害你,瑞波,我只是『要』你。被需要是那麼可怕的感覺嗎?被渴望是惡夢嗎?」
不,那不可怕也不是惡夢。瑞波在心中回答,但她迷失在這片需要與渴望的叢林裡面,忘卻她多年奮鬥想達成的目標。她不是為了成為「黎亦安的女人」而鍛煉演技、學習所有技巧,她不想成為男人的附屬品——這正是迷失在黎亦安懷中所可能發生的。
他大手緩緩包住她的臉頰,溫柔的抬起她,另一手往下握住她的小手,帶往他的心口。「感覺我的心,瑞波,因為你的接受,它們正激動我跳著,成為我的女人吧!說『好』,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得到你要的。」
「如果我真的能隨心所欲,我就不會在這兒了。」她幽幽的說。
「給它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建立一段美好的關係。」他繼續勸誘,使出渾向解數。
「你總是隨心所欲嗎?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她抬起兩眸坦率、真誠與不再閃躲的眼光,她曉得了她心所選的方向,他也曉得。
成為他的女人,同居於一屋檐下,拿自己換一部戲的演出機會。瑞波戰慄一下,「是的,雖然我自覺得很廉價。」
「不要那麼說。」他火花頓滅,認真的看著她說:「你永遠都是我的瑞寶貝。我要吻你,瑞波,你會說不鳴?」
他不是在要求一個吻而已,瑞波看著他熱情洋溢的藍綠眸,而是一個承諾與許可。允許他進入她,不僅是身體,也是她的內心世界。誠實的面對自己,瑞波曉得她也渴望再一次重溫那一夜的狂野,醒來后她只能模糊看到的片段,像可望不可及的夢,讓人饑渴,她想要嘗一嘗……他口中的瑞士巧克力。
無語的,瑞波輕靠向他。
呻吟一聲,他接受了她的暗示,雙唇猛然佔有她。
火,烈烈的燃起。
***
你是星空中最獨一無二的星子,我會保護你。
瑞波皺眉看著這張沒有署名,只是以打字機印出來的字條,它就塞在她私人化妝室粉撲內,用心良苦,讓她不看到也難,會是誰?不像有惡意的樣子,或許是某個影迷吧?雖然想到影迷能大膽到闖進化妝間留言,讓她不覺得有點驚然,瑞波掉紙條扔進角落的垃圾筒中。
「你準備好了嗎?」劇務小生敲了敲邊門問。
瑞波點點頭,起身拂平這件五○年代天鵝絨鑲水鑽的戲服,今天要拍的戲是阮紅參加她生平頭次參加上流宴會的情況,在那兒阮紅遇見她此生中熱戀的命定情人,也中害她住
后飽責難與困苦楚的冤家,施啟楠。一位天生權貴的企業掌門人,一位已有妻兒與家室的男人,一位有情有義卻陷入三角問題的大亨,阮紅當年與他那場限制有的愛情,在民風尚保守的五○年代,掀起新聞界與娛樂界的醜聞風,也讓阮紅演藝生涯受挫良多。
這場戲,她要演出阮紅與施啟楠一見鍾情的場面。
片廠現場已架起場景面板,精緻華麗的大廳栩栩如生的轉映出五十年代高貴家庭的生活方工,進口純絲繡花帶穗窗帘,晶瑩剔透五、六百顆純水晶雕出的水晶燈高懸於中央,加上大石光可監人的地面,最拳的電氣燈照亮每個角落,如夢似幻。
瑞波站在那兒冥想著阮紅——一位出身平凡的貧窮的女孩兒,靠著一部「雲彩姑娘」奠定名聲,如麻雀變鳳凰的接觸到另一個世界,一個金錢與權勢,名利追逐的世界,當時的她是怎麼想的?興奮?畏懼、不自覺的瑞波抬起了額。
不,堅強而又固執懷抱夢想的阮紅是單純的不畏不俱。
她會用最自傲的表情踏入這個地方,證明出身平凡的女孩產生被這些嬌生慣養的大事與淑女們嚇倒。
沒錯,正是如此。
她以阮紅的角度審視這場衣鬢雲影、霓裳傾服的宴會,找出一股力量涌生。她可以了解阮紅的思想與她的作法,一個不屈不撓在逆境中力爭上遊的女孩子,樂觀積極面對挑戰。
「冷瑞波!」副導演揮了一下手,「過來這邊與南強森、左慧慧對一下台語,馬上要開拍了。」
南強森,目前影壇上天王級的男演員,與瑞波合作過幾部戲。他使酷的外表自不在話下,不過他結實的體魄正吻合施啟楠中英混血兒的要求,出任這角色現再合適不過,他現在笑開了一口白牙,在瑞波頰上輕吻打了聲招呼,「嗨,瑞波,真高興到你。」
瑞波回以熟悉的擁抱,強森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們兩人也是合作多年的好朋友了。他的演技純熟,是瑞波熱愛的前輩,總是和洛夫一樣的兄長似的照顧著她。有南強森擔任男主角,瑞波曉得幾場親熱的戲也可以放心了,他們的默契都可以讓彼此沒有後顧之憂的大膽拍攝,無庸害怕假戲成真。
「嗨,強森,你氣色真好,南大嫂一定很盡責的照顧你。」
強森笑著說:「她再寵下去,我這圈小腹的肥油都要膨脹,一下子由小生演成老生,她就高興了。美姬巴望著我早早息影,不要一天到晚都被你們這些漂亮的小女生圍繞。」
「喲,原來南大哥是妻管嚴協會會長?」左慧慧口齒伶俐的加人說:「真是看不出來你這麼怕嫂夫人?」
強森的笑容縮小了一些,「這位是左慧慧,瑞波你大概沒見過吧?她擔任施屏華這個角色,也就是我戲裡頭的老婆。」
瑞波看了一眼,搶光四射的左慧慧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迫人的鋒芒,濃厚的裝束有股盛氣凌人的感覺,不需要演就已經活脫脫是戲中那目中無人,高貴華麗的施屏,導演挑演員的目光果然準確。
「你好,左小姐。」她伸出手來。
左慧慧施捨似的遞出手來,五指上倒有三個掛有指環,紅寶與鑽戒。「彼此彼此,我看過你幾部片子,很高興在這兒和你合作。不過,我這個新人比較不懂分寸,萬一搶了你的風采或鏡頭,你可要大人不記小人過才好。」
別看她話說得很漂亮,瑞波耳中可沒錯過半丁點的情緒,這個新人可是氣焰高的,瑞波微微笑說:「你這麼為我的鏡頭擔心真是善良,我會盡量讓自己的鏡頭出色,好不辱沒你的配合。」
左慧慧挑了挑眉。「好了,我們先對對詞吧!」副導出一場面上只餘下事業的討厭。
門房打開了,身著天鵝絨與興奮得如孩童一樣純真,散發光華的阮紅站在那兒,所有的人都靜下來,好奇是什麼人物的出現,引起這麼強烈的反應。
甲臨時:原來那就是阮紅,本人比電影還要可愛漂亮。
乙臨時:我也喜歡。
阮紅臉上特寫,由人群打量到天花板。
邵爵士:不要害怕,阿紅,我會護著你的。
阮紅:乾爹,我沒有害怕。
鏡頭再回到她背後,由下,光芒漸增,踏上舞台的她。
阮紅:我不怕,我會讓他們明白,我不再是那個來自鄉下的野丫頭。
「好,卡。」導演喊停之後,所有的人都再度走動。
亦安深思的盯著仁立場中被眾人環繞的瑞波。他安靜的藏身在黑暗一角,為的就是想再看見瑞波渾身都激發出光芒的那瞬間,看過試片帶之後,亦安無法相信人能在轉瞬間改變那麼大,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不再是她,而是為劇中的阮紅,一位已去世卻又再被演活的女明星。
對於阮紅,亦安並沒有什麼概念,一來對他所謂的娛樂新聞是碰都不碰,二者他從來都不崇拜偶像或是任何明星,從青少年起就缺少所謂真正的熱情,只有探索新知是他所感光趣的,與其盲目幻想愛上一位女明星——不如尋找一位他中意的佳人共度一夜,那就是亦安會滿足的。
直到瑞波的出現。
她是如此的熱情,有活力,亦安好奇她對於演戲的執著,希望也能汲取她的熱情溫暖他冰冷枯竭的生活,他需要她,迫切的,只是她尚未體會認到這一點,他將會一分分、一厘厘拆開她的心鎖,進駐她的內心,獲取她的熱情。
成為她心中、戲劇以外的最愛。
她一定要愛上他的。
「準備一下,下一場。」導演的聲音在場中響起,忙碌的人再度歸隊,亦安著迷的凝望瑞波像換上面具似的或是眨眼的感覺,小小的改變就帶來大大的影響,他的瑞波真的很行,非常行。
「好,準備,五、四、三、二、-,開始。」
全場的人緩緩的隨著圓舞曲節奏舞動著,阮紅輕輕自人群中溜出去,站在台邊無人注意的角落喘氣。
施啟楠:你需要喝一點水,拿去。
阮紅嚇一跳,轉身。
阮紅:你是誰?
施啟楠硬把手杯塞入她手中,並趁機會握住阮紅手腕,往窗檯外走去,阮紅掙扎著。
阮紅:放開我,你這傢伙!我要喊人叫救命了。
施啟楠把她推到窗檯旁的牆邊去,以他的身子擋不住頭的人們的視線,雙手困住阮紅。
施啟楠:你曉得我是誰,別再裝了,整個晚上我們兩個玩夠了躲貓貓,你還要假裝不懂。人家說戲子無情,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阮紅在此時揮手給他一巴掌。
阮紅:下流,無恥。
施啟輛楠著頰邊,兩人對視,緊接著他吻住了她,先是抗拒掙扎,最後是融化在懷中,長吻結束之後,她氣喘吁吁的瞪著他,他則露出會心的一笑。
施啟楠:你也想要這個,明天晚上到這地址找我。
阮紅踩了他一腳,憤而離去。
「好,卡。」導演指揮著說:「小劉過來,我要再看著那個燈光,我覺得不太好——其他人休息一分鐘,等下再來一次。」
瑞波沒有抗議的坐到劇務小王給她小板凳上,一旁的化妝師正忙著為她的紅唇補妝。方才那場吻紅拍得很順,可惜導演不滿意,看來又得重來一次,瑞波復誦著台同,眼睛盯著前方。
「冷瑞波,導演叫人過去一下。」
導演忙著指揮燈光師重新調整光線來源與角度,「瑞波,你站在這邊不要動,我要看看從另一個角度取景會怎麼樣?」
瑞波順從的站到鏡頭前方,燈光師忙碌著調整照攝燈與反光片,導演則命令指揮著,她閉上眼睛,偷空休息一下。
一切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啊!」尖叫聲與刺耳的鐵鏈嘎嘎聲,嚇得瑞波馬上睜開了眼,她抬頭僵立的看見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自空而降,直住她頭頂壓下,心兒一個停拍,腦中一片空白,她沒有反應的
瞪視著像慢動作又像快閃鏡頭的發生。
千鈞一髮瞬間,一個人推了她一把。
「砰」地,十幾公斤重的鐵架設備墜倒於地,整個場景亂象紛紛,臨時演員與十位工作人員都不知所措的鬧烘烘,閃的閃,躲的躲。
瑞波只知道有人抱起了她,溫柔的排開她臉上的亂髮。
「你沒事吧?」
「亦安?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的回答是緊緊摟住她,高大身子的微微戰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