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如陷五里霧中的,冶恬望著空蕩蕩的門口,剛剛那—·幕難道不是她以為的「情人調情」?原本該消失的應該是她這個闖入者,怎麼反過來——平芷靈自動消失了?還留下謎一般的話語。
比她幸運?和紫鳴臣糾纏到底?
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午餐就放在那邊的桌上好了。」紫鳴臣打破沉默,指著辦公桌旁—組黑色的摩登沙發茶几組說。
「喔。」冶恬趕緊從困惑的雲霧回到現實,她聽話地把餐盒打開,並且從保溫瓶中倒出了熱騰騰的湯。
紫鳴臣交代著剛剛有事離開現在又回來的秘書說:「沒什麼重要的事,你可以先去吃午飯了,我在辦公室內用餐。」
「好的,紫先生。」
啪答,門被關上,這回他們是真正的單獨相處。
冶恬看著被關上的門,心裡有著小小的慌亂,很想再把那道門打開。和紫鷗臣在這密閉的空間中兩人獨處的不安,猶如螞蟻般一小口一小口吞噬著她的理智。明知這毫無道理,紫鷗臣理應對她不具任何威脅性,可是情感就是不聽她大腦的判斷。
紫鳴臣走回沙發前,打量著冶恬帶來的菜色,而她也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好像是初次擔當大任的女主角,正接受導演審核她的演技。第一次為他準備便當,她在心裡頭反覆設想好多次,才決定了這些菜色。她想這些菜應該適合一個已經在辦公桌前坐了大半天,努力奮戰的商場戰士。
默默地,他拿起筷子先夾起了作為開胃前菜的涼拌酸雞絲,放在嘴中,嚼了兩口。
筷子停下,他抬眸瞥視她一眼,欲言又止的黝黑深眸像有著千言萬語,可是隨即便淺淺一笑,低頭繼續進食。
心跳不已。
冶恬為那一笑停不了心頭的悸動。
彷彿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冶恬專註地凝視著正一道道把她的菜肴掃得一乾二淨的紫鳴臣。
好長的睫毛,男人的睫毛本來就比女人長,可是看到他那低垂的眼瞼鑲在細長眼眸邊緣,優美的線條襯托出他單眼皮的凜冽黑瞳,配上畫龍點睛般映在他左眸下方的一點黑痣,冶恬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的眼睛也可以傳達出性感魅色。
連經常是沉默的雙唇,緩慢地蠕動著咀嚼的動作,也都帶著招人遐思的……冶恬瞪著他唇邊那抹紅色唇印,登地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她四處張望著,終於找到面紙盒,抽出了一張遞給他。
「擦掉。」
聽到這句沒頭沒尾冒出來的命令,紫鳴臣微微蹙眉地,看了看她。
冶恬指著他的臉頰說:「胭脂的氣味會幹擾了你的嗅覺,吃東西不光是嘴巴品嘗味道,就連鼻子也同樣在享受著料理的香氣。我不希望我的菜添加了這些人工的氣味。」
斂眉一笑,他接過面紙擦拭著。
「不是那兒啦!」冶恬見他總擦不對地方,索性倚身上前搶過面紙幫他擦。
剎那間,兩人的距離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無言狀態中,冶恬意識到自己的手停了下來,眼睛被他的黑瞳吸住、墜人,緊緊糾纏,從他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縮影……她的眼底也同樣映著他的?
不知對望了多久,也許這些全發生在秒針與秒針間,卻讓冶恬以為自己被拘束在那看似恆久的一秒內——直到他開口。
紫鳴臣低沉地問:「擦掉了?」
「啊,嗯。」迅速地縮回手,冶恬將手中沾染著紅色唇膏的面紙揉成一團,也一併把自己腦海中他與平芷靈的那一幕吻戲揉掉,丟進宇紙簍說,「抱歉,我知道這是我自私的想法,但我是真的希望……」
「我明白。」他輕輕一笑,「你從來不化妝,也是同樣的理由吧。」
話題轉到令人安心並且熟悉的料理上,冶恬快
速地點頭說:「那當然,身為廚師不容許任何外來的東西干擾我們的五感,我們是靠著眼、耳、口、鼻、喉,全身的神經來做神聖的料理。」
「眼、口、鼻這些都能理解,但是耳朵?喉嚨?」
「可別小看了耳朵,憑藉著耳力去聽你的食物在鍋中或是爐上的聲音,就可以知道烹調的狀態。以蔬菜為例,含著水分的生鮮蔬菜要判斷它處於最好吃、甜分被引發出來最多的階段,除了眼睛的觀察外,耳朵的助力也不小。至於喉嚨,食物在口中的感觸是第一段的味覺,進入喉嚨則是第二段,就像每個人的舌尖有著品嘗不同味道的地帶,料理進入喉嚨開口與吞入時,也會有不同的感受。」
「聽起來很有趣。」他掛著禮貌的笑意。
冶恬不由得臉紅了:「抱歉,這是我的壞習慣,只要一談到做菜的事,我就會不知不覺地長篇大論下去。」
「不要緊,我也很難得聽到這些事情。」紫鵑臣細長的眼眸閃過一絲戲謔,「況且一個人不光是眼神發亮,幾乎全身發光地談論著自己喜歡的事,是不需要道歉的。只是會讓人嫉妒你活得如此有目標、有意義而已。」
他是在拿她取樂嗎?冶恬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說……說我活得有目標,你不也是?天天工作、工作、工作的,也同樣熱愛這份設計的工作吧?比起我對料理的熱情,你對工作的熱情也不是普通等級的。」
他挑高一眉:「嗯……說的也是。」
「這不就得了,我們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他笑著點頭,又繼續進食。冶恬大大地鬆了口氣,從他的魅力中解放出來,緊張的雙肩力氣也一下子抽光似的,整個人往後倒坐在沙發上。要命,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特別「意識」到紫鴟臣這個人和他的魅力?過去,就算像老闆端木那樣以俊美出名的調情聖手,都不能喚醒冶恬的女性本能,可是……
剛剛與紫鳴臣眼對眼之際,她真的好緊張、好緊張,簡直就像是結婚初夜被新郎倌掀起蓋頭巾的新娘子一樣。
別說調情,就連一個挑逗的眼光都沒有,自己就酥了骨,這太不正常了。莫非自己迷上這個只知工作、味覺白痴又尊奉沉默是金準則的硬派男人?
不會吧?!她眉心打結,難以接受這震撼驚人的結論。
「謝謝你送來的便當,我吃飽了。」
冶恬像被椅子電到似的彈跳起來:「喔,那就好,那我收拾收拾,不干擾你工作了。」
快點離開吧,再待下去,她只會想到更多更多荒誕不羈的結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迷上紫鳴臣——哈、哈、哈,好無聊的笑話。
看著岳冶恬收拾著桌面上的飯盒時,不住打翻手足失措的模樣,鳴臣不禁失笑,她未免動搖得太厲害了,像是掉了螺絲的機器人般好不可愛。
「不需著急,你可以慢慢來,我即使再怎麼熱愛工作,也不是能夠工作二十四小時的機器人,總還得趁午休時喘口氣。你要不要喝杯咖啡?」不知不覺,挽留的話已經說出口。
岳冶恬張口結舌地看著他。
鳴臣再度輕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不……不是。」她微紅著臉頰說,「我還以為你會嫌我打擾了你工作,畢竟我也沒有事先預約,一廂情願闖進來說要你吃我做的午飯。所以……」
所以她才急著要走?鳴臣帶著笑意將熱水倒入簡易的煮咖啡機中:「咖啡好嗎?還是要換成紅茶?」
「咖啡就可以了,謝謝。」她總算鎮定下來地,把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盒都堆起,並推到一邊去。
端起兩杯純咖啡,紫鵑臣重回到沙發前:「請用,牛奶與糖在這邊。」
她明亮的雙眸害羞地垂下,捧著杯子,宛如貓叫般細細地說:「謝謝。」
原來這個一提到「料理」就倔強又嗆人的小辣椒,在平常也會有如此可愛羞澀的一面,鳴臣也頗感意外。她霸道的一面與這極端不相稱的嬌羞,就像是咖啡與牛奶,一黑一白,一苦一甘,搭配在一起卻能融合出絕妙的醇香濃郁。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鵑臣忽然想起一件放在腦海中,差點被忘記的事。
她抬起寫著問號的小臉:「什麼事?」
「那天,我們第一次在餐廳見面時,你沖著我大叫——說我差一點害你毀容,這是怎麼一回事?」
噗!見她差一點把口中的咖啡噴出來,鵑臣不疾不徐地遞出面紙盒說:「難道那一次我們不是初次見面,在哪兒曾經碰到過?」
以面紙擦拭著櫻桃小口的她,吞下咖啡后,點頭說:「原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裝傻把那件事給忘了。」
「我是個很笨拙的人,要我裝傻恐怕我還干不來。」
她聳聳肩:「和你生活過了一周,我也發現這一點,只是我想你忘了就算了,所以就不打算再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請務必告訴我。」鳴臣不認為像她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個性佳人,自己竟會絲毫沒有記憶。
她歪著頭,想了想,最後嘆氣說:「上上個月,我去台南玩的時候,在路邊被人撞倒,是一件意外,那個人害我被熱湯潑了一頭一身,卻只留下——」
「一張名片。」她才說到半路,鳴臣就想起來了,一臉慚愧地說,「那位小姐是你?因為當天你臉上都是牛奶糊,也沒有看清你的長相,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她』。後來我還請我的部屬幫我去各大醫院找人,因為你遲遲沒有聯絡,我還以為你因此而住院呢。但還是沒有找到人。太好了,你臉上沒有留下什麼傷痕,否則我的罪恐怕難以彌補。」
她圓睜著雙眼,顯然是不太相信。
鷗臣苦笑一下:「當日我真是失禮了,我知道再怎麼說,都該直接陪你到醫院才是,但那場會議我不去不行——我在此重新向你致歉,非常抱歉,請你原諒。」
「……算……算了啦……你這麼樣道歉,反而顯得我很小器了。」良久,她才說:「我那時是很生氣沒錯,不過你也道歉了,我就原諒你嘍。」
鳴臣搖頭,堅持地說:「你可以要求我任何事,要不——」
「你可別說這一個月的賭注,你要自動讓我合格這種話!」她突然嘟起嘴說,「這事和那事是兩回事,我要光明正大地透過我的手腕,讓我自己合格,而不是靠這種交換條件。咖啡,我喝飽了,謝謝你的招待!」
「慢著!」他連忙捉住她的手。
「還有什麼事嗎?」她眯起一眼,忿忿的明眸中有絲淚光。
被那樣水汪汪的眼睛一瞪,真要讓人起了錯覺,以為自己是多麼殘酷不仁的惡漢,竟連這麼清純無垢的少女都傷害,還惹她哭。
「……真是傷腦筋……」他自言自語地說著,
「沒有人要你飭什麼腦筋!」以為這是抱怨,岳冶恬作勢欲甩開他的手。
鳴臣不但沒有放開手讓她走,反而以另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則移到她小巧迷人的下顎,將她的臉迎向自己說:「說的是,這是我自己招惹來的。」
然後,鳴臣的唇第二度封住了她的口。
隔著衣服都可以感覺到他整個人在緊繃著,而一瞬間鳴臣以為自己快被她推開,所以稍微使勁地扣住她的下顎,強硬的唇在她柔軟如絲的唇瓣上輕輕地吮吻著,不久后他便可以感覺到她抽離了力氣,將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第一次親吻時,鵑臣就曉得自己正在打破這幾年來不再把時間浪費於愛情遊戲上的原則,問題是那股想要親吻她的誘惑,一直若隱若現地飄蕩在她出現的空氣里,因此自己企圖減少與她單獨相處的可能性。
可是,一見到她泫然欲泣的嬌顏,他體內的自製也隨之瓦解,降服於甜美的誘惑下,得到的是既罪惡又如蜜似糖的禁果。
「呼……」鴟臣不舍地放開她的唇。
非到此為止不可,若不然,再繼續下去,他會忘了自己下午所有的行程,就在這兒要了她。
才分開唇,她依然渾身乏力地靠在他的胸前,暈紅的雙頰與腫脹的唇,都是他的傑作,而那雙摻著困惑色彩與未褪情潮的星眸也是。鷗臣禁不住,再次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小小地吻一下她的臉頰。
「……不要了……」這回她推拒著他的唇說,「這也是你的道歉?」
「我不是牛郎,不賣吻也不賣色。要道歉,有許多其他方式可選。」鳴臣喑啞地說,「我親吻你,當然是因為我想要親吻你。」
「沒有我的同意?自以為你是個紳士。」
「我很早就不做紳士了,打從我離開娘胎后。」
「哼,那你根本沒當過個紳士嘍。」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力氣,她開始靠自己的雙腳站立,「很遺憾,我可是名淑女,否則你臉上已經多了許多道紅指痕。」
「那我還真得感謝自己的運氣。」
她怨憤地瞪他一眼,轉身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一堆便當盒。
「不想知道嗎?我為什麼吻你?」
「你不是說了,因為你高興。」回頭,她以尖銳的目光盯著他說,「但是沒有下一次了,你要是再這樣動不動就……下一次我會給你好看!」
「喔?你不是淑女,不打人嗎?」
「女人有很多武器,除了力氣外,還有指甲、腳,甚至腳上的鞋子!」
「小生怕怕。」他輕笑著,「不過……絕對會有下一次的,我猜。」
她宛如驚鳥地倒退。
「不是現在,不久的將來……未來,也不止下一次、下下次。」那雙眸子已經挑起丁他的興趣,心中死寂已久的慾望之火,正在復甦當中。
「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結結巴巴地,雙眼緊張地不停眨著。
鳴臣神秘地笑笑,走到門口吩咐吃完午飯回來的秘書說:「陳小姐,麻煩你把我未來三個禮拜的行程抄一份給這位小姐。」
她警戒心十足地瞪著他的一舉一動。
把自己的行程表交到她的手上,鳴臣一眨眼說:「這才是我給你的道歉。這總能幫助你了解我三餐會在哪裡吃,該不該送便當來。賭注就是賭注,這應該算不上作弊。」
依舊寫滿懷疑的雙眸凝視片刻后,她迅速地抽走了那張紙條,沒有道謝,也沒有道別,抱著飯盒倉促地離去。
由於她的背影實在太像只受驚可愛的小白兔,鷗臣忍不住笑了出來。***
耳邊還殘留著他過分的笑聲,冶恬——路上抱著那些飯盒像是抱著護身符一樣地回到他家中,一進門連張嫂都嚇了一跳,直問她是不是人不舒服發燒了,因為她的臉好紅。張嫂好心建議她去看病,冶
恬也婉拒了,她只想躲在房間里一個人靜靜。
那人的腦筋到底是什麼做的?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樣!
「什麼叫做他想吻就吻,別開玩笑了!」對著空氣大吼,冶恬埋在枕頭堆中,光是回憶起方才的吻,到現在她還會四肢發軟。
好歹自己也二十五六了,這把年齡居然會因為一個吻而站不住腳,真丟臉。
但那有什麼辦法,不是她太生嫩,而是那傢伙太……懂得怎麼親吻。
像他那種吻法,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會被吻得四肢無力。
亂了、亂了,要是照他說的,以後真的又發生了,自己能抗拒得了他的誘惑?她拿什麼來抵擋?說大話容易,可是冶恬擔心自己吹的牛皮,紫鳴臣早就看穿了,他該不會真打算繼續引誘她、親吻她吧?
唔!絕對不行!冶恬抱著頭,苦思對策。
冷靜下來,岳冶恬,那傢伙可是有女人的,他的女人還是好萊塢女星耶!光這樣想就知道,在他
眼中那女人和自己就像是三顆星餐廳的美食與路邊攤的牛肉麵,雖然不是哪個勝過哪個的問題,但他很可能只是圖方便想飽餐一頓,根本不是真心。
沒有真心的吻、沒有真心的愛撫,那種東西只會讓你痛苦而已。
就算他技巧很高超,那又怎麼樣!只要堅定自己的意志,不要被他誘惑就好了。沒錯,從今天開始,不要看他的眼睛,跟他說話也不要看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就行。一定要成功地斷絕任何可乘之機,絕不讓他有第二次的機會拿自己當代替品。
她岳冶恬可不是隨手可得的玩具。
一個月,不,三個禮拜,只要再熬三個禮拜,鍛煉自己的意志力,不受他惡魔般的誘惑,她就可以從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狀況中脫身,回歸她過去平淡又專心一致的廚師生涯了。
冶恬翻身從床上坐起,想要理清現在這種紛紛擾擾的紊亂情感,只有一個方式,也是醫治她這心神不寧的最佳良藥——準備晚餐的食譜吧!
紫鷗臣今晚要回來吃晚餐。
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紫鳴臣一走進飯廳,一看到冶恬脖子上掛的那串大蒜,立即捧腹大笑。.
冶恬隨他愛怎麼笑就怎麼笑,如何?她就不信這樣臭味熏天的她,還能勾起任何一個男人逾越雷池的慾望。
「你這是在防範吸血鬼嗎?告訴我吸血鬼在哪兒,我去幫你捉好了,省得你天天掛著那串大蒜,就算別人不在乎,我可受不了。」
得意地摸摸脖子上的「特製項鏈」,冶恬燦爛地笑著:「那再好不過了,這就是我特別為了對付你準備的。」
「喔。」他半邊眉毛揚得高高的,邪氣地扯扯唇角說,「我可真光榮,想不到你對自己抵抗我的魅力如此沒有信心,只能藉助大蒜的氣味來躲我。」
「我也怕蟑螂老鼠,所以也常『藉助』殺蟲劑來幫忙。」
「小心用多了,會有抗藥性。」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小心的。」冶恬指著座位說,「請坐,我要端上第一道菜了。」
「早上是和風烤魚與味增湯,中午是中式便當,晚上的萊色又是什麼呢?」他一邊就坐,一邊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問道。
「不會讓你失望的,今天晚上是正式的五道義大利餐,首先是餐前菜熏鮭魚生切片。搭配飲用的是我親自挑選的白葡萄酒,Alsace產。」
他吹了聲口哨:「廚師也要兼作品酒師?」
「料理本身,尤其是西洋料理,常常使用許多外國的酒,多少會學習一點,當然不像專門的晶酒師那般厲害,但……我相信這個選擇應該不至於有誤。吃吃看吧?」
他點點頭,先切下一塊粉紅色的魚肉,放人口中咀嚼,再喝一口白酒。
雖然他老說自己沒有什麼味覺,但冶恬觀察這麼多日下來,從他用餐時優雅而正確的餐桌禮儀,便知道他只是不去認真「品嘗」,不然依照他那嚴厲的個性,他不可能分辨不出食物的好壞,甚至連在喝酒之前,他也會以優雅的姿勢先搖晃過酒液,讓晶瑩剔透的白酒在杯中繞了兩三圈后,嗅著香氣一起下肚。
所以她越來越有信心,她一定能獲得勝利。
用完了前菜,那一入口即化的魚肉,抹上少許提味的香料醬,咸中帶勁的味覺刺激正適合進入下一道料理——主廚沙拉。
以橄欖和紅、黃、綠三色青椒搭配萵苣葉所做成的這道沙拉的重點,當然就在它的醬料上了,這可是冶恬自己研究改良過後,比較合乎東方人味覺的特製醬料。重點就在於挑選上等的檄攬油與醋的調和。
紫鳴臣咬著清脆的菜葉,立刻就感到醬料祛除了一般生菜沙拉令人不快的泥草味,只留下生菜與生俱來的香甜與脆嫩口感。
好吃。
他微笑著,將那盤沙拉吃光。
其實他早就承認了岳冶恬的手藝,那天在餐廳中只吃一口也知道她的廚藝確實了得,否則端木揚那個世界級挑剔的美食家,也不會對她讚賞有加,問題是當天他不想讓端木把挑選廚師的責任丟在他身上,才會故意不吃。
結果還是被端木得逞,想出新的法子整他,可是也拜端木之賜,現在他才有此幸運獨享冶恬親自為他料理的喜悅。
也因此,他才會好幾次壓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讚美之詞。
抱歉了,冶恬。鳴臣在心中默默地微笑著想:我實在不能告訴你這些菜有多好吃,一旦說了你也就會離開紫家,回去美食俱樂部,原諒我的卑鄙。
如今為了多享有這點幸福,恐怕,他會拖到最後一刻,才能承認她的手藝擄獲了他的胃,而她倔強又不服輸的心,則偷走了他的心。
冶恬在這一天的戰果上,寫下了三和的紀錄,而且她相信近來自己已逐漸捉摸到紫鳴臣對菜肴的喜好,針對他的胃口調配出來的菜單,一定很快就能得到「勝」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