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曦璇幽幽轉醒,已是半夜三更,萬籟俱寂之際。
屋內寂靜的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閃爍著黃暈的燭火在黑夜中綻放光明。
望了一下四周,疲憊的宮女一個個倚著門扉打著瞌睡,上次曾醫治過她的御醫們以手撐頭和周公玩起釣魚遊戲。
她病了嗎?曦璇思索著,空白的腦子只記得喝了雞湯之後,肚子好痛、好痛,就好象腹中有什麼東西,非得將她的腸肚攪爛不可。
她動了動手指,僵硬且不靈活的感覺令她感到十分不舒服,想舉起手活動一下,這才發覺床邊趴睡著一個人,他正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
驚破日?曦璇詫異的叫了出來,不過聲音到了喉嚨就好象卡住了似的,乾澀疼痛中僅微微發出粗嘎難聽的聲音。
曦璇微弱的聲音和手指傳來的抖動,讓閉目養神的驚破日驚跳了起來。
他喜出望外地看著她,聲音微顫地大聲喊著:「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抱著她,喜極而泣。
當他正打算出聲叫醒御醫和宮女時,曦璇的小手摀住了他的嘴,「他們累壞了,別吵醒他們好嗎?」
「可是……」他還是擔憂她的情況,深恐這只是迴光返照。
「我沒事。」她堅持著。
「好吧。」看著她,他無奈地妥協了,雖然心中難免擔憂。
想起昨兒白天,她呼吸突然轉為淺薄而急促,真是嚇壞了他,當時御醫還一度以為她就要撐不下去了。
還好在冒出一身熱汗之後,她濁燙的體溫降了下來,呼吸也漸漸轉為平緩,御醫們這才一掃臉上陰霾的對他說--唐姑娘終於度過危險期了。
那句話對他而言是驚喜、是奇迹,他從不曾那麼感動過。
不過說真的,他當時還是不太敢相信御醫們的話,因為他們醫術似乎有待加強,否則怎麼還是讓她吐那麼多血!
「你又哭又笑的聲音好難聽。」曦璇抿了抿乾澀的唇瓣,取笑著他剛剛說話的聲音。
「是嗎?」驚破日抹乾臉上的淚水,笑笑的說:「幸好,只有你一個人聽到。」
「我病了嗎?怎麼覺得全身像要散了似的。」她想坐起來,可是身體虛弱的連個翻身動作都難以做到。
「對,你病了,病的來勢洶洶,嚇死我了。」將她抱在懷裡,驚破日的心終於有了踏實感。
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頭一次他竟然萌生一股想要感謝天的念頭。
不過,這想法在瞬間就被他消弭了。
他可是冥獄使者如果讓撒旦王知道他也感謝天,那鐵定會被訓斥兼恥笑。
正凝思著,一股低低幽幽的嗓音傳來……
突然想起什麼,她仰起頭,神情專註的看他。
「破日,你是不是說過『你愛我』這句話?」她故意加重「你愛我」那三個字的語調。
「你聽到了?」他幾近懊惱地低吼,臉上是他不曾出現過的潮紅。
「嗯。」她點下頭,傭懶的將身體倚在他懷裡。「我還聽到有人說……」她神情曖昧的頓了頓。「有人願為我這株小花,放棄整座花園。」
「意外?」他揚起性感迷人的微笑,以寵溺包容的眼神看著她。
在快要失去她的那一剎那,他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的感情,為了她,他什麼都可以放棄,何況只是這早就該說的一句--我愛你。
淚水浮上眼眶再緩緩落下,她感動的說不出話,好一會兒她小小聲的問:「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沒什麼,愛上就是愛上了,也只好認了。」他說的風輕雲淡,聽在曦璇耳中卻是莫大的震撼。
「你忘了,我曾想要殺你……」她越說越小聲。
「先皇誤信讒言害死了你爹娘,你是有理由恨我的。」明明是很嚴謹的問題,卻被他說的事不關己似的。
「你都知道了。」她渾身一僵,心中又驚又喜。
她終於不用隱瞞的這麼辛苦了。
「唐御史的冤情其實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平反了,是你和唐舉人住的太過偏僻,以至於沒聽說王丞相被斬的事情。」
繞了一大圈才得知真相,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當時還好他脾氣克制的好,否則一聲命令將她給殺了,這才叫冤咧。
「謝謝。」曦璇輕咬下唇,感動的又落下淚水。
「身體剛好就哭個不停,你是認為我心臟夠強壯,還承受得起另一個揪心之痛嗎?」他憐惜的笑糗著。
曦璇閉上眼,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胸口,小小聲的說:「謝謝你!」
「身體剛好就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也不怕累壞了。」寵溺的將她摟入懷裡,語意曖昧地笑糗著:「難不成你已經有體力陪我做運動了?」說著他伸手就要拉下床幔。
曦璇羞的臉都紅了。「不要,人家不說話就是了,可是你得陪著我睡。」瞧他累的眼眶都泛起黑暈,令她好生不舍。
「這有什麼問題。」將腳縮進被窩中,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摟著她的腰,深恐碰傷了她肚子中的小寶寶。
這次不僅大人保住性命,就連孩子都奇迹似的留住了,不過看樣子曦璇這個迷糊蟲,還不知道自己快當娘了。
大病初癒,體力仍然有限的曦璇一沾枕隨即就進入夢鄉。
她將身子縮在他懷裡,頭在他胳臂彎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像只傭懶的貓兒安適地賴著他。
抱著她,心中揚起一股幸福感,這讓驚破日感到訝然,不過這滋味,他喜歡!
他決定緊緊抓牢她,永遠的留住她,想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不再讓她有溜走的機會……
***
「她竟然沒有死!」蘭妃憤怒的扯破手中絲絹,眼神中冒著火光。
「我不會饒了你的。」眼神眺望著日曦園,一抹嗜血笑容浮上了冷艷的臉龐。
***
「你說什麼?下毒之人是蘭妃?」驚破日一臉兇惡的吼著。
輅索很快的將他所查到的資料大略說了一逼。
「該死!」驚破日聽的都噴火了,急急湧出口的是帶著濃煙的熊熊怒火。
上次梅姬的辯言急竄過腦際,果真不是她,她只不過是蘭妃用來除掉曦璇的一顆棋子。
一抹不安倏地劃過心底,驚破日一怔,迅速站了起來,焦急的詢問著:「璇兒呢?現在有誰陪著她?」
該死,她如果膽敢再對曦璇出手,他一定會要她死的很難看。
「唐姑娘由香君姑娘陪伴,現在人正在御花園賞花、曬太陽。」上前傳話的侍衛被他的巨吼嚇得全身直打哆嗦,跪下的雙腳幾乎都要抖成一串。
「去,多派幾個人守在她身旁。」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不安,陣陣心悸伴隨著一股不安的預兆,讓他心頭不覺得一凜。
驚破日猛然一驚,難不成曦璇又出事了?
「該死。」他邊罵著,一路往御花園賓士而去。
***
御花園
一抹黑影悄悄的接近正坐在軟楊上賞花的曦璇。
蘭妃從懷裡掏出一把寒光耀眼的短刃,悄悄地從她背後接近,陰狠的眼眸露出森冷殺意,緩緩的舉起手中短刃,打算一刀自她背後捅入她體內,攫取她的小命。
急忙趕到的驚破日,看到如此驚心的一幕,整個心臟簡直就要停止跳動。
「曦璇,小心!」千鈞一髮之際,驚破日一腳踢起地上的小石子,以渾厚的內力將石子分毫不差的踢向蘭妃高舉短刃的手腕。
「啊!」手腕一陣吃痛,蘭妃手中的短刃應聲掉了下來。
這時,隨後趕到的侍衛也一舉湧入,輕而易舉的就擒住了她。
「璇兒,你沒事吧?」雖然心裡很清楚蘭妃還來不及將刀子刺向她,可是他仍不免擔憂的在她身上四處搜尋著,深恐有個疏忽。
「我……我沒事。」被嚇壞了的曦璇,整個人驚魂未定,感覺好象在鬼門關前兜了一圈,小小的身子抖個不停。
「該死!」想到剛剛那個驚心動魄的場面,和她現在被嚇壞了抖個不停的模樣,驚破日就難抑滿腔的怒火。
「蘭妃,你讓我太心寒了。」想起蘭妃的惡狠,驚破日實在難抑心中的漫天大怒。
知道大勢已去,蘭妃像發了狂似的狂笑起來。「為什麼是她?為什麼?!」
「因為她不像你們成天勾心鬥角,因為她蕙質蘭心、因為她對了我的胃口、因為……我愛她。」驚破日一連說了幾個因為,可是所有的因為,都沒有他最後那句「我愛她」來的令人心痛。
蘭妃身子踉蹌了一下,凄涼地笑道:「我也愛你呀!」她處心積慮只為了博君一笑,這份悲情有誰懂?
「梅姬會到日曦園大鬧是你慫恿的?」
「沒錯,是我慫恿的。」蘭妃嘲諷的笑著,「誰叫她沒長腦袋。」
「那含有鳩毒的雞湯也是你送去的吧?」
「沒錯,是我。」蘭妃瞠著斗大的眼珠瞪視著唐曦璇,憤怒地吼道:「只可惜我手中的鳩毒不多,沒能將她給毒死。」
驚破日冷笑,一把揪起她的長發。「你該慶幸璇兒沒死,否則今兒就是將你碎屍萬段,也不足以抵償。」
「今天我殺不了她,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蘭妃吃痛,仍嘴硬地朝曦璇怒聲詛咒。
「你敢?」驚破日加重手中揪扯的力道,將她整個人扯離地面,俯身在她耳邊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哈!原來瘋的人不是只有我,可見她不是一隻普通的狐狸精,她不僅蠱惑了你的心,還能將人的心智給奪走。」看著驚破日,蘭妃狂笑著。「我絕不會放過她!」
感覺到身旁的曦璇渾身顫抖,驚破日單手將她摟進懷裡,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撫著。
「既然你頑冥不靈,那可怨不得我。」驚破日眸光一閃,殺意立見,用力將蘭妃一把推開,朝身後站著的輅索大喊:「輅索,我將她交給你,在人間我要她不得好死,在那兒,你交代下去,也給我好好的伺候著,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蘭妃飛起的身子在撞到一旁的花架后倒了下來,巨大的撞擊力撞得她口吐鮮血。
「驚破日,我恨你!唐曦璇,我恨你!我蘭靈兒詛咒你們不得好死。」她亮麗的容顏痛得扭曲變形,乍看之下顯得猙獰恐怖。
驚破日冷眼望著被拖下去的蘭妃,嘴角噙著嗜血的笑。
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陰狠氣息,冷絕中帶著一股殘忍暴戾,令在場的所有人不禁冷顫連連。
原來在王俊逸爾雅的外表下,他的心竟邪冷的足以媲美惡魔。
「不要這樣。」不知為什麼,驚破日剛剛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竟讓她感覺到陌生、害怕,好象換了個人似的。
「是她咎由自取,不可心軟。」驚破日像沒事似的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
「我又沒有死,放了她吧。」曦璇不依的噘起小嘴,嬌嗔說。
愛情無罪,說穿了蘭妃只不過是愛的自私了點,罪不至死。
驚破日輕擰著她的俏鼻,寵溺說:「若不嚴懲她,那以後後宮豈不沒了秩序、沒了規炬?」
「後宮?」曦璇的眼睛笑眯了起來,曖昧的笑中藏著一個小小的心思。「你記不記得你說過什麼?」
「什麼?」
忘了?她就知道,男人的話最不可靠了。
「後宮呀!」曦璇敲敲他的頭,微慍地嘟著嘴,提醒著。
「後宮什麼?」他故意裝傻。
「驚破日,你言而無信,你會變成大肥豬。」曦璇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聲竊笑,她這才驚覺自己的模樣有多跋扈。
「算了,不理你了。」她沒好氣的咕噥著。
「你以為我忘了?你是我的妃,我的妻,終其一生只要你一人。」驚破日忍俊不住地說道。
「你沒忘。」曦璇就像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表情愉悅的撲向他懷裡,捧著他的臉猛親。
「好了,別像只小貓兒似的一直洗我的臉了。」驚破日勾起一抹笑意。
投懷送抱的滿足感令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摟著她纖細的腰肢,驚破日不由得興起一股想與她纏絡纏綿的慾望,「你的身子好了嗎?」
抬起頭,春水盈盈的眼眸中是驚破日繾綣深情。
一抹羞澀的嫣然巧笑緩緩漾起,急喘的呼吸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緩緩融化
***
天下太平,百姓安和樂利,驚破日和唐曦璇的愛情正持續加溫著。
而唐舉人也在御醫的醫療下痊癒,並在驚破日的屬意下,帶領著昔日被流放的家僕回到唐家。
這一天輅索又不知死活的打斷驚破日和曦璇恩愛纏綿的時光,硬是將他拉到御書房,兩人像在密商什麼大事似的,緊關著門扉。
「王,撒旦王派人送來密函。」略索將冥府遣人送來的秘密文件呈上。
攤開文件,驚破日這才想起此次來到人界的目的。
「王的意見?」輅索徵求著。
「我不會帶她回去,你另外去找一個人。」驚破日倨傲的放下手中密函,並生氣的將它揉成一團隨意一丟。
「時間緊迫,到哪裡去找人?」他一臉為難。
「隨便找一個,反正你自己想辦法,別來煩我。」
要他帶曦璇回冥府,想也不用想!要他答應,除非是以他妻子的名義,否則沒什麼好說的。
他的答案,輅索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不過仍不免睜大了眼睛,脫口大喊:「王想違抗撒旦王的命令?」
驚破日眼神中閃過一絲詭異。「我又沒說不帶人回去,只不過是換個人而已,何況曦璇是個人,不是東西,現在還懷有我的孩子,我說什麼也不會把她讓給撒旦王。」
聞言,焦急的快翻白眼的輅索哀聲連連。「撒旦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一定一眼就看穿了。」
「是嗎?」驚破日一聳肩,詭譎一笑,眼中凈是狡黠的笑意。「人是撒旦王所要的,他怎會知道我送上去的不是曦璇?」
「因為……因為……」輅索麵有難色的支吾著。
「你該不會……」驚破日臉色大變,緊張的問。
他話還沒說完,輅索已經一臉愧疚地點點頭。
「我……」他氣得咬牙切齒,「好,好,瞧你做的好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罵他。
「使者……」輅索擰眉,愁著一張臉。
在人界他是尊他是卑,在冥獄他們是知心好友,他心裡想什麼,他從他的話就聽出來了。
「別跟我攀交情。」驚破日以責怪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怒啐道。
「王,你怪我,輅索無話可說,可是最重要的是,王如何跟唐姑娘說明這件事?她不知肯不肯……」輅索的話驀然失了聲。
「怎麼不接著說下去?」驚破日沒好氣的冷嗤著,語氣冰冷的如暴風雪來臨前。
輅索麵色難看的指著正倚窗看著他們的唐曦璇,還有她手中正拿著之前被驚破日丟棄的紙團。
「該死!」他低聲詛咒著,顧不得輅索這個惹禍精,打開門,走向唐曦璇。「璇兒,你聽我說。」
曦璇心一凜,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
「璇兒,別走。」驚破日一把抓住了她,將她的身體禁錮在牆與他身體之問。「聽我說。」
曦璇下意識地退了步,腦子一片空白,整個心思全被手中的密函,還有他和輅索剛剛的對話所震懾祝
「璇兒。」驚破日柔聲輕喚,心疼的只想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他的呼喚,喚醒了她失神的意識。
他不是人!曦璇害怕的顫抖著,強迫自己忘了他之前的好,只想逃離他。
他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出現,今天若是換成任何人,恐怕也沒有人能夠坦然的面對他們。
「原本想找個機會再告訴你的……」驚破日輕嘆口氣,眼神中盈滿不舍與歉意。
「啊!放開我。」他話還沒說完,曦璇已經大聲驚呼,小手猛捶著他胸膛,就是不肯聽他把話說完。
驚破日知道他就算說破嘴,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也不會傳達到她腦子裡,索性以最直接的方法封住她的思緒,讓她感受到最真實的他。
面對他的纏吻,她總是無法拒絕,在他的熱吻中,她軟化為一灘春水,忘了嗔怒、忘了他的身分、忘了他不是凡人,腦子裡只記得他是她的愛,她的唯一……
他們吻的痴,吻的狂;吻的激纏難分,忘了一切……
每次只要碰到了她,他滿腦子就只想更進一步的擁有她,直到她完全臣服在他身下,在他懷抱中吟哦嬌喘,直到自己完完全全的佔據她。
「告訴我,你會怕我嗎?」濃濁的喘息聲在她耳畔輕回。
她感覺到他的手正一寸一寸的佔據了她胸前的柔軟;他的吻正一步一步的軟化了她的抗拒,洗滌了她的思考,熟悉的情愫教她悸動,纏綿的擁吻教她渾身虛軟,意識漂福
「我不知道。」曦璇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坦白說,不怕是騙人的,可是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是我的妃、我的妻,我的摯愛。」帶著激情的魔法,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著,探索著她曲線優美的身軀。
曦璇身子一僵,腦子猛然竄進他剛剛和輅索的談話。
她慌忙地推開他,暈紅的臉蛋猶有未褪去的情潮。「告訴我,你們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指哪一件事?」
「都有。」
「都有,包括我懷有身孕?」她既氣又惱地瞪視著他。
「是的。」他點點頭。
得到他的答案,曦璇的反應就是立刻昏倒,若不是驚破日反應快,只怕她的額頭上晃不了又要多個印記了。
***
自從那天她昏倒后,驚破日就沒有在她眼前出現過。
她失去他了……他不要她了……
這樣的認知,讓曦璇心中一緊。
腦子裡清晰的浮現他那天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愛她,他說她是他的摯愛,可是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他就這麼小氣,不再來找她了?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心中空無的冷颼讓曦璇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覺得好難過,也感到傷心不已,他真的不要她了?他難道忘了,她肚子里還有他的骨肉?還是他打算兩個都不要了?
可是她不敢問,也拉不下臉去問他,畢竟是自己先將心給封閉起來的。
「想什麼?」香君見她痴愣愣的,原本就不怎麼紅潤的臉頰,這幾天更是慘白,令她頗為擔心。
「香君,你說,我錯了嗎?」
「怎麼了?」對著她的淚顏,香君搖搖頭,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告訴我,我真的錯了嗎?」她嗔怨地噘起了紅唇,幽怨的臉龐凝著小水珠,一顆顆沿著臉頰緩緩淌下。
「噯……好端端的,你怎麼哭了呢?」香君聽不懂她那無頭無腦的言辭,一見她哭了更是擔心的手足無措,哇哇大叫。
唉!女人心,海底針,說的應該就是唐曦璇這種內心反反覆覆、陰晴不定、說哭就哭的女人吧?
「他不要我了,是不是?」她擰著眉心,直勾勾的望著香君。
「不要你?天啊!這是什麼話?」香君終於聽懂她的意思了,對她的說法感到好笑。
她摟著曦璇的肩膀,將她拉到長廊前,指著不遠處的溯雨齋,沒好氣的說:「是你不要那個男人,將他摒除在你的心靈外,可不是他不要你喔。」
「是嗎?」她垂下臉,對她的指責感到十分難為情。
「當然是啰。」她低頭傾身在曦璇耳邊說:「你知道你當時那個昏倒可將他嚇壞了,為了顧及你的身體,還有你腹中的寶貝,他的關心根本無發揮之處,只能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就只為了能不讓自己那麼揪心。」
想到驚破天略帶自殘的生活方式,香君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他酗酒?」
「不然你希望他怎樣?整個後宮都成廢墟了,他自己一個人能玩的起來嗎?」她語意曖昧的笑著。
沒想到驚破日居然會信守對唐曦璇的承諾,下旨遣盡後宮佳麗,一想起這個,香君就忍不住羨慕起曦璇,愛情的魅力真大,竟然能讓驚破日這個百鍊鋼成了繞指柔。
「香君!」對她這種口無遮攔的言辭,曦璇忍不住破涕為笑,羞紅了臉。
「別遲疑了,他是真心愛你的。」香君推了推她,好意的勸著。「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
「可是……他不是人……」曦璇想起他和輅索那天的談話,心中仍猶豫著。
香君噗哧一聲大笑起來。「天啊!曦璇你想逗我笑,也該說個比較真實點的吧,王不是人,難不成他是仙?再不然還是魔咧。」
「我說的是真的。」曦璇生氣的別過身子。
「好,好。你說的是真的。」香君看到曦璇真的發怒了,只得趕緊斂起笑容,正經八百的說:「仙凡戀、人鬼戀、人魔戀,歷史早有記載,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最重要的是,你愛他嗎?」
香君的話說中了曦璇的心,心一怔,她蹙眉苦思。
「我愛他。」曦璇垂著頭,不好意思的壓低嗓音。
凝視著她怯懦的模樣,香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既然愛他,為什麼不能接受他?難道你的愛是有拘限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曦璇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起勇氣大聲的對香君說:「我愛他。」
香君摀住她的嘴,笑著搖搖頭說:「這句話不是對我說,去跟王說去,我保證他一定會很開心的。」說著,她將曦璇推出了日曦園。
***
秋心二字合成愁。
為了給曦璇一個適應的時間,讓她釐清紊亂的思緒,驚破日刻意的避開與她的接觸,雖然他是這麼的想著她。
她要曦璇真心誠意的接納他,而不是因為一時的迷戀,畢竟冥府並非人間,對曦懸而言有太多差異,加上撒旦那關,他們還有待克服。
或許他曾經傷害了許許多多女人的心,可是他對曦璇是真心、真情、真意,唉!難道這就是報應?!
正凝思著,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低悠的嗓音……
「破日……」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曦璇來到了溯雨齋,看到驚破天一臉憔悴的模樣,她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來。
驚破日暗笑一聲,以為是自己思念過頭,開始產生幻影了。
他並不以為意,只是甩甩頭,回給自己一個苦笑。
「你不要我了嗎?」深吸了口氣,她一鼓作氣的問。
幽怨的聲音持續著,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比剛剛大了點。
驚破日猛然回過頭,望著門邊那抹纖細身影,他這才確信剛剛的不是幻覺。
「璇兒!」一把將她摟入懷裡,這個驚喜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日。」將臉埋入他懷裡,她窸窸窣窣地哭泣著。
「你怎麼哭了?」心疼的親吻著她,以數不盡的吻,吮干她臉上的淚水。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曦璇忘情的摟著他,回應著他的吻。
「我怎可能不要你?傻女孩。」他笑的好苦澀。「我是在給你時間,我不想逼你。」
「剛開始我真的好怕,可是我也好愛你,到最後我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曦璇愛慘破日了,哪怕是上天下地,我都不怕,這輩子我跟定你了。」曦璇越說臉越紅,但心中的篤實卻是有增無減。
「你以為我會放你走?」
曦璇愕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剛剛所說的話,整個人就被攔腰抱起,走向床鋪。
「你……」他的行為太明顯了,曦璇瞬間面紅耳赤。
「我已經連續幾天沒要你了,光是想你心裡就難過的要死,其他女人我又提不起興緻,再者我現在後宮空蕩蕩的,你要我去找誰解決對你的渴望?」
「你怎麼可以說的這麼赤裸裸的?」她羞澀地輕斥著,但仍溫柔的抬起手摟住他的脖子。
芙蓉帳暖,芙蓉帳是溫柔鄉,也是驚破日情慾的歸依,對她,他永遠有要不夠的渴望,而他也相信,對她的愛絕不會因為時間的消失而有所改變。
因為她,是他這輩子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