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倚雲樓外,一個頎長的身影孤立的凝望著樓宇,在離他不遠處,也佇立著一個身影,像監視般的定定地望著他。
站在前面的那個人,突然表情深沉凝重的說道:「王爺和穆大人是凝香樓里挾持水雲的那兩個人。」
「金王所言差矣,我們是拯救公主脫離惡霸之人,而非挾持!」站在後面的那個人,似乎也早料到對方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介面回答。
「你們也早就知道水雲的身份?」完顏烈表情淡漠的繼續問道。
「並不是立刻。」穆謙駿實話實說不敢隱瞞,他可是王爺未來的大舅子,他可不想在太上皇頭頂上有所造次,否則到時候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裡面的那個人就是欺負水雲的罪魁禍首?」完顏烈責備的口吻中,有著對水雲的心疼與不舍。
「王爺不是欺負,而是兩人兩情相悅。」穆謙駿說出他所看到的事實,雖然這其中因齊桓揚的駑鈍而差點鑄成不可挽回的遺憾。
「那曲唯剛所見之事,可是事實?」完顏烈因生氣而雙手握拳,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喀喀的聲響。
「是曲大人來的太過匆促,王爺已經將傷害降到最低了。」穆謙駿這番說辭是有些勉強,不過為了齊桓揚未來的幸福,他不得不當一次小人,至於曲唯剛這隻無辜的羔羊,也只有強迫性的攬下所有的過錯。
「那酒樓內眾人所聽聞那忝不知恥的淫蕩聲,真的是水雲所發出的?」完顏烈想再一次證實那些傳言。
「男歡女愛在高潮時難免會忘情而不自知,我想金王應該也有過這種經驗才對。」穆謙駿緊張的搓著手,深恐說錯了話,釀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沒想到還是惹來完顏烈的一聲怒斥。
「真是放肆!」完顏烈氣得臉上青筋暴突,怒氣狂燒的想衝進屋內,阻止這一切脫了軌的錯誤。
「金王,請三思。」穆謙駿立刻由他身後跳上前,阻止他的舉動。「如果金王冒然進入,只怕受傷害最深的將會是公主,我想金王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才是。」
「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王妹任由他蹂躪?」氣得目皆盡裂的完顏烈,俊挺的臉上更顯猙獰。
「金王既然不悅、心中怒氣難平,何不對他略施小懲,我想這樣應該可以得到些許的彌補,雖然他是統治者,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統轄一切。」穆謙駿黑白分明的眼瞳閃過一抹狡詭的光芒。
「你真的是他的人?」完顏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此人居然是齊桓揚最得意的助手之一!?
「當然,百分之百的忠誠。」穆謙駿的臉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完顏烈看傻了眼,搖頭惋惜的說:「看來你的忠誠度頗受質疑。」
「金王恐怕有所誤會。為了讓公主得到絕對的幸福,是該挫挫我家王爺的銳氣,否則只怕難保他們兩人有長久的幸福。」
「難道齊桓揚是個遊戲人間、性好漁色之徒?」完顏烈猜測道。
「非也。王爺是個對感情專一不二的血性男子,不過由於王爺個性較為剛烈冷峻,只怕少了溫柔多了冷酷。」穆謙駿忙不迭地搖頭。
「我想齊王如果知道他有這麼一個會陷害他的屬下,一定會很後悔。」完顏烈摸著下巴,快意的笑著。
「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金王可不能將此次的談話泄漏給我家王爺知道,否則穆謙駿小命休矣!」
「那你也得答應我,水雲往後在齊王府的安危,你當義不容辭的挺身保護。」
「這有什麼問題。」
這一夜,穆謙駿和完顏烈悄悄的設計好成串的考驗和難關,等著齊桓揚過關斬將一一的克服,以抱得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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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齊桓揚趁著完顏烈早朝完后相約到御花園賞春花。
「不知本王昨兒個的提議,金王考慮后意下如何?」齊桓揚端起去年新釀的菊花酒一仰而盡,俊朗的臉上掛著微笑問道。
「那不知本王昨兒個的提議,齊王意下如何?」完顏烈也端起酒杯朝他頷首示意,接著一口飲干后,倒拿著酒杯挑釁的笑著反問。
齊桓揚冷然的勾起嘴角,怒氣逐漸在眼眸中醞釀成一股風暴。「金王的意思是不肯NFDC4?」
「那王爺的意思也是不願意嘍!」完顏烈不甘示弱的迎向他犀利的目光,黑黝的眼瞳銳利而危險。
「言下之意,你是對本王不滿意?」齊桓揚冷酷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非也,而是擔心王妹不識大體,會損及王爺聲譽。」
「我看是不放心吧!」齊桓揚狂傲不羈的俊臉表情森然,嚴肅極了。
「唉!」完顏烈一聲長嘆,神情黯然地假裝著落淚不舍的模樣,表情生澀且不自然。「王爺或許不清楚,在王室中就只有水雲和本王是同一血脈而出,說真的,本王是有點放心不下。」
這個穆謙駿什麼好主意不出,偏偏出了這種鬼方法,要他這麼一個大男人,表演如此扭捏像個娘們似的言行舉止,還真是彆扭死了。
完顏烈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詛咒,暗罵穆謙駿不知已罵了幾千回。
齊桓揚不敢置信地看著完顏烈此時的態度,看著他一掃過去在他印象英勇神武的模樣,簡直脆弱的可以去當女人了。
完顏烈知道齊桓揚正打量著他,故意視若無睹的以極為感傷的聲調,繼續邀他一起品酌,神情黯然的看著他。「王爺何必如此焦急,再說王妹年紀尚輕,本王倒是真的捨不得把她給嫁了,離別容易,相見難啊!」
不對!這不是他所知道的完顏烈,其中必定有詐。齊桓揚眸光一轉,突然發現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金王何不將事情攤開來講,大家一次說個明白。」齊桓揚臉色微變,態度轉為強硬。
完顏烈仍繼續表演,邊嘆氣邊感傷的說:「王妹嫁與不嫁,本王這個當王兄的頂多也只能提供意見,最重要的還是得問問水雲的意思,王爺你說是嗎?」
「那麼金王可以開始籌備婚禮了。」齊桓揚俊逸的臉上寫滿堅定,他胸有成竹的篤定笑著。
「是嗎?還是等我問過水雲再答覆你吧。」遊戲才剛開始,哪有這麼快就結束的道理。
「可以,不過不可以使詐。」
完顏烈也很乾脆的說:「絕不使詐。」不過暗地裡卻輕聲的喃道:「不使詐,只是略使點小陰謀罷了。」當然這句話齊桓揚是聽不到的,否則鐵定會暴跳如雷。
「不可阻撓。」
「我沒那麼無聊。」完顏烈不悅地瞪他一眼,對他婆婆媽媽的說話方式感到生氣。
他接著也說道:「不過,你這幾天也不能偷偷的上倚雲樓,免得你對水雲威脅恐嚇。」
齊桓揚愣了一下,接著釋懷的笑了,因為他知道,如果完顏烈有意阻撓,那他和水雲哪能夜夜纏綿。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面對他輕忽的態度,完顏烈氣得齜牙咧嘴的。「難不成你以為我真那麼昏庸無知,就連自己的王妹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清楚?」
齊桓揚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只是沒想到你如此沉得住氣。」
完顏烈俊眉一蹙,輕嘆一聲,「誰叫我只是你統治下的一員,只能任由你強勢的欺凌。」
齊桓揚感受到他的痛苦與無奈,慚愧的不知該如何介面。
不過,當齊桓揚正為自己的態度感到慚愧之時,他卻又以蓄意挑釁的眼神,惡狠狠的瞪著他。
「這可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水雲沒有答應嫁給你之前,我希望你能和她保持距離,懇請王爺自律。」
誰知,齊桓揚馬上介面,以冷冽的口吻回道:「恕難從命。」
「你!」完顏烈為之氣結,他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沒有這麼容易對付的。
「我可不想讓雲兒被你洗了腦,那可會造成我無法彌補的遺憾。」齊桓揚蓄意指控,亂按罪名。
「我才沒像你這麼小人?」完顏烈也不服輸的吼了回去。
「你說誰是小人啦?」齊桓揚怒氣騰騰的瞪著他。
一向清幽寂靜的御花園揚起了一陣爭執聲,為恬適的清晨帶來了熱鬧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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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在溫暖的太陽照耀下,東北初春的冷冽氣息被蒸融了,整個大地籠罩在溫熱的氣溫下,舒服的令人忍不住想小憩一下。
「醒了?」完顏烈的聲音充滿笑意。
水雲剛睜開惺忪的睡眼,赫然發現完顏烈不知在何時駕臨了倚雲樓。
「王兄幾時來的?可兒怎麼沒有喚醒我?」
「不怪可兒,是本王要她不要叫醒你的。」完顏烈仔細的盯著她,發現她變得更嫵媚動人,愛情的力量可真不容忽視。
「可是王兄很忙的,水雲怎好耽誤你的時間。」水雲的小臉上滿是愧疚之色,為了軍權和領土的交接,她知道完顏烈最近忙得焦頭爛額。
完顏烈濃眉輕輕的往上一揚,笑著揶揄,「難得有空坐下來好好欣賞我的小仙女優雅的睡姿,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水雲沒好氣的撇開臉,努了努嘴。「王兄語意不良、心存不軌。」
「是嗎?」完顏烈輕輕捏了一下她俏皮的小鼻頭,愛憐的說道:「看來我這個哥哥當的很失職,就連想聯絡一下親情都被看成心懷不軌,你真是太傷哥哥的心了。」
他話中的調侃意味深厚,不過濃郁的兄妹情誼卻是不容置疑的。
水雲嗤之以鼻,才不相信他的說辭,噘著紅唇抗議。「哼!以前王兄只有在被王嫂關在門外時才會來找我聊天,你少欺騙我的感情、賺取我的眼淚。」
完顏烈自從登基娶妃后,在水雲和愛妃兩人的慫恿下,一反先例的遣退後宮內的宮娥嬪妃,專寵皇后一人,故兩人只要稍有摩擦,完顏烈就會來到倚雲樓找水雲聊天,順便要她出面安撫愛妻的情緒。
完顏烈英朗的臉上一陣抽搐,不自然的訕笑道:「你的話真是傷人。」
「哈哈……」水雲盯著他放聲大笑,笑得前仆後仰,不能自已。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聲,壞壞地用斜眼睨著他。「王兄今天來找水雲所為何事?難不成昨兒個又被王嫂給趕出寢宮了?」
「水雲。」完顏烈斂下表情,故意板著臉,生氣的偷捏了一把她雪嫩的臉龐,咕噥的抱怨。「怎麼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看來是該幫你找個婆家,把你丟給你未來的夫婿好生管教一番。」
「王兄才捨不得將水雲嫁了,捨不得水雲在夫家受苦受難呢。」水雲像小時候一樣整個人往完顏烈身上倚去,摟著他的脖子撒嬌兼危言恐嚇的說道:「還有如果把水雲嫁了,你和王嫂吵架的時候,可就沒有人可以幫你說好話了喔。」
「你喔,就是吃定我了。」完顏烈表情極為無奈,他寵溺的將她摟在懷裡,對她的調皮只能用「哭笑不得」四個字來形容。
親情也交流過了,玩笑也開完了,這時完顏烈這才斂起輕鬆的表情,一臉嚴肅的恐嚇道:「水雲,王兄有話要問你,你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才行,否則小心你的小屁股裂成四半。」
噢喔!聰明的水雲聽出他弦外之音,表情不自然地點點頭。
她乖乖地收起調皮的眼神,懷疑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瞧他俊逸的臉上板著一張嚴肅的表情,心思一轉,難道他要問的與她失蹤那幾天有關?
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她什麼都能坦然以對,惟獨對齊桓揚一事,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
「凝香樓的那個人是不是齊王?」完顏烈神色一斂,恢復他慣有的沉穩問道。
「不是。」水雲狠下心,搖著頭。
陡然,周圍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沉重的壓力籠罩四周。
她居然騙他,完顏烈心中掠過一陣刺痛。
好半晌,完顏烈才拾回了聲音,憂心忡忡的說:「雲兒,王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你應該明白王兄的一番苦心才對。」
「水雲只是想告訴王兄,水雲雖然做出有辱王室威名的事情,可是這都是出自於無奈,請王兄恕罪。」水雲被他透視的眼神看的如坐針氈,她慌亂地跪了下來。
完顏烈一把將她扶起,以憂傷的眼神靜靜的望著她,深奧的黑眸閃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光芒,臉上寫滿了憂心。
他痛心地說:「你這是何苦?可知齊王都已經對王兄坦承一切,他願意負責任的娶你為妻啊!」他喑啞著聲音,深邃的眼眸頓時沉了下來。
「我就是不要他負責,勉強得來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水雲輕盈的身影走向前,柔軟的小手緊緊握著他的。「王兄,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婚姻一事,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齊王是個很好的對象,這點本王可以作擔保,還是你希望他入贅?」他試圖說服她,反正兩個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把他們兩人送作堆。
只是,怎麼一切都和他預期的不一樣,完顏烈原以為水雲會很高興,終於能和齊桓揚有情人終成眷屬,怎麼她反而一臉不開心的模樣,令他好生不舍。
「他是領主,水雲福薄配不上他。」水雲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淡然的彷彿談論的對象,不是自己。
「你和他是不是有所誤會,要不要王兄幫你?」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她。
水雲一副風輕雲淡的搖搖頭,笑著說:「王兄未免太高估水雲的能耐了,再說王爺是咱們的領主,水雲怎敢有所得罪。」
「水雲,王兄希望你再考慮一下,齊王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選。」完顏烈語重心長的勸著。
「隨緣吧。如果王兄沒別的事,水雲感覺有點累了。」她不想再談這個惱人的問題,倉促地找了個爛藉口想結束它。
完顏烈雖然不知道水雲和齊桓揚兩人之間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不過為了水雲的幸福,他一定會查出來的。
他無奈的嘆著氣,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想要找個人聊聊,你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你的王兄。」
「謝謝。」看著完顏烈漸行漸遠的身影,水雲突然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孤獨。
一句無聲的長嘆,整個人又陷入了冥思。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她再也不會不自量力的私出王宮,找齊桓揚談判,更不會傻呼呼的讓自己落入這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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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齊桓揚在完顏烈的邀請下一起共進晚膳,並欣賞著金國舞娘美妙的歌舞表演。
「什麼?」齊桓揚怒吼著,根本無心欣賞眼前舞娘們婀娜多姿的舞蹈,慣有的沉著冷靜,全因完顏烈的一句話給驅逐殆盡。
完顏烈皺著眉心,嫌惡的掏著被吼的嗡嗡鳴叫的耳朵,一臉的不耐,他揮了揮手將舞娘及樂團遣了出去。
他斜眼睨著他,「你的禮儀態度到哪裡去了?若不是我對你已經有某一個程度的認識,我還真會以為你剛剛是被妖魔鬼怪給附了身。」
「你說完了沒?」齊桓揚可不管他現在的身份是金王還是朋友,冷聲斥道。
完顏烈瀟洒的拿起手巾在嘴上擦了一下,態度慵懶的說:「水雲確實是這麼告訴本王的,縱使你問了一千次、一萬次,答案還是一樣,她不要嫁給你,不要你入贅,總之她不想與你有任何牽扯。」
「你一定是因為捨不得讓她嫁了,所以刻意阻撓。」齊桓揚生氣的放下酒杯,怒火迅速燃起。
「我可不像王爺你那麼沒品。」完顏烈故作悠哉的模樣,大啖眼前的美食。
「我現在就去問她。」齊桓揚臉色一沉,按捺不住焦躁的心,猛然站了起來。
就在他要離開座位的時候,完顏烈忍不住出聲阻止。「要問也不是現在,如果你現在冒然的闖入倚雲樓,你要水雲往後拿什麼面目來見人?要去至少也請你等到夜闌人靜的時候,不要讓她和我難堪嘛!」他一臉為難的看著他,緊拉著他的手臂可也沒放鬆的意思。
「你放心,本王保證,倚雲樓絕不會因本王的闖入而有所改變。」他低沉的嗓音一瞬間變得冷冽無比。
「我知道,你的輕功造詣非凡,不過這時倚雲樓內宮女正在伺候著水雲用晚膳,難不成你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水雲帶走?」完顏烈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反而將他拉坐了下來,並示意宮女們趕快斟酒。
當然,完顏烈不是不相信他的說辭,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能耐,只是現在去,未免太早了,說不定水雲正和她的愛妃一起寬衣沐浴,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被他看光了,那多劃不來。
「你真的很NFDC4嗦,跟個娘兒們似的。」齊桓揚厭惡的瞪視他。
「總比你像只發情的公狗好。」完顏烈並不以為忤,反而笑著調侃他。
「你……」齊桓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曾是一國之君的完顏烈居然口出穢言。
完顏烈早知道他會有此強烈的反應,反而悠悠哉哉地狂笑說道:「彆氣,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誰也好不到哪裡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