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秀美哥現在的工作室在海邊的度假小區,窗明几淨--當然是指他們入住之前,門外就是浩瀚的大海,可以凈化人們的心靈,陶冶情操,讓靈感的觸角伸向無邊無際的天際……這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狂吐的話可不是我說的,是秀美哥,老爹並不同意這個看法,他的論點是--正事還沒開干,架勢先扎得挺足,我就看你們能幹出什麼名堂來!想當初你老爹我就一疊紙,一支筆……

是啊是啊,他第一次投稿的時候還沒有電腦也沒有打字機,手寫的東西遞出去,人家愣說是密碼又給退回來,最後還是老媽幫忙眷抄一遍寄出才成功,正像歌里唱的那樣,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就此擦出兩人之間愛情的火花……咳!跑題了。

我和龍大晃了兩個小時的公車才到地方,我穿著一身休閑裝倒沒太大問題,龍大就不一樣了,獎金40度的天,他非要穿一身西裝過來,這不是自找罪受么?果不其然,在沒有空調的公車裡悶完下來的時候,他那兩條腿都是打著轉兒的。

「你沒事吧?」我問。

他手拎西裝要斷氣狀:「沒……沒事……」

如果要把他丟在這路邊的話肯定是不夠環保公德的,我只好發揮雷鋒精神讓他搭在我肩膀上,兩個人垂死掙扎地往目的地挪。

丁冬!

「誰!」

分不清是秀哥還是美哥的聲音,不過聽得出來此人正在火頭上,誰上誰炮灰!

「那個……沒事……」

先等一下好了……

門內有咚咚咚地走在木地板上的腳步聲,門呼啦一聲被打開:「有事快說,有屁快……咦?悠遠?」

是秀哥。雖然他們長得很像,但在同處了十幾年的兄弟面前肯定是不會認錯的。

我陪笑:「秀哥……」

真是失策!來之前我並沒有和他們通氣,害得我正趕上風頭……

「這屍體是……?」

龍大來之前曾經擺了無數個POSE說是要在秀美哥面前現,照現在的情形,他能不掛掉就謝天謝地了,還有精神去干那個嗎?

「嘿……秀美哥……」龍大一揮手,算是招呼過了。

「怎麼會這樣……快進來吧!」

秀哥讓開路,我死命地把龍大往裡扯,不過請記住,本小生今年一十七歲,身高168公分!身高沒他高,分量也沒他足,顫巍巍隨時有倒塌的可能。

秀哥看著不耐煩,一把撥拉開我,手往他腋窩和腿彎一托,就把他給抱起來了。

「孔武有力什麼的咱也不指望了,至少這點事你要幹得了吧。」秀哥搖頭先進去,他肩頭那兒露出龍大半張臉--正樂得死去活來中。

什麼!為了這個你才穿西裝出來的啊!(不過也可能是意外的收穫……)

房間不算小,不過角落很亂,拋去窗邊亂得天昏地暗的設計圖和另半邊精裝細琢的各款服裝樣品,加法,化裝用品……外,房間幾乎可以當個小型伸展台--其實也就當伸展台用了。

幾個模特穿著怪異的服裝在屋子中間走效果,每個在為一個女模做體繪。

「是悠遠啊,?」美哥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哎?哪個快死掉的是你龍大嗎?」

「沒錯。」我摸摸龍大的頭,被他趕蒼蠅一樣揮開,「他有一點中暑,過一會兒就活過來了。」

美哥對他點頭微笑招呼,他也滿臉堆笑地點頭招呼。

我說,難道這傢伙真的想同時追我兩個哥不成?

秀哥把龍大安置在窗邊躺椅上的時候我悄悄把想法彙報美哥,結果呢……

「同時追我們?好啊!3P吧。」

我狂跌~~~~~

這麼說,真正落伍的人是我天上沒有地上無雙聰明絕頂的銀家悠遠么?

嗚嗚嗚……我不承認啦!

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在這段時間裡是最忙碌的,要最後定化裝,最後定模特,最後審議服裝,最後控定效果……

秀美哥最煩就是這些瑣碎的事情,做起來的時候脾氣也就經常會很大。

「不對!這麼走的話衣服的美就顯不出來了……」

「不對!這個出場……」

「不對!服裝和化裝的搭配有問題……」

「不對……」

「不對……」

「不對……」

我真佩服死那些模特了,明明是氣得臉色青綠,卻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吭,依照他們的指揮一遍遍走過來,走過去,妝化上,又卸掉,頭髮這樣擰這樣轉……

也難怪,聽說這次啟用的模特全部都是新鮮人,據說是要發覺人才,這可是展露頭角的大好機會,為一時的心情不好而拋棄掉實在是划不來的。

畢竟是年輕,休息了一會兒之後龍大就緩過勁兒來了。一活過來馬上就說是要洗臉,我怎麼會乖乖伺候他!便死拉活拽地將他丟入廚房,讓他在水槽之中自生自滅。

「最近我去你家找你你都不在呀。「他一邊嘩嘩地沖頭一邊問,」問你去了哪裡你媽也不說,我以為你被招去當特務了呢。」

「找我幹嗎?又想敲我榔頭(敲詐)嗎?」

這廚房不錯,不過太乾淨了,我發誓,秀美哥絕對沒有在這裡做過半頓飯!看那邊搭的毛巾就知道,這裡已經成了他們的第二浴室。

「不要把我看得那麼壞,」沖完頭,龍大隨手抓了個帶小熊花紋的毛巾擦臉,「你究竟去哪了?」

「不告訴你。」廚房裡用毛巾也用得這麼順,他不是在家裡也這麼用廚房的吧?

龍大放回毛巾,深深地,深深地看著我。

「你是和你大哥同居了吧?」

砰啷!有什麼東西被我碰到地上摔成八瓣了。

「你怎麼會知……」

「原來是真的……」

死寂。

「你混蛋竟敢繞我!」

我以餓虎撲食之勢猛撲上去將他壓在水槽上。

龍大被壓得幾乎要栽到裡面,卻還是張狂地大笑:「我還敢打賭!你肯定是第一天住進去就被……」

「哇哇哇哇哇哇------------!!」我大叫以便壓住他可惡的聲音,但是……

「原來又是真的嗎?我的第六感……」

又是死寂。

「你小子……」我跳起來,「今天我就上你一次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以後讓你再胡說八道探聽我的事情!」

我狂扒他衣服,他做小女兒嬌羞狀:「不要啦~~~~在這裡的話人家會不好意思~~~~~~`」

正打鬧間,廚房門被人咣當一腳踢開,秀美哥頭上冒著衝天的火焰,一人手拿皮鞭(皮尺),一人手執暗器(口紅,眉筆,髮夾……等等)大喝:「我們這裡是純潔的時裝殿堂!不許給我在這裡打打鬧鬧亂搞男男關係!!」

再一次死寂。

「秀美哥……」我一臉綠線。

龍大慌慌張張地想把我扒下的衣服套回去,可是這俗話說得好,越急是越忙,越忙是越亂,襯衣的一個袖子怎麼也套不上,我都讓開半天了他還在原地獨自奮戰。

可還有句俗話說得好,「因禍得福」,在龍大丟人敗現地光膀子跳的時候,我發現秀美哥的目光逐漸從怒氣衝天變成柔情似水繼而讒涎欲滴。

「喂,好象很合適……」

「正合我意……」

「身材好……」

「皮膚也不錯……」

「對!就他了!」

龍大剛扣好口子,被他們的同聲大喝嚇得一機靈。

「什麼?什麼?要幹什麼?!」

銀家人的共通特點就是非必要的時候可以當人家說話做放風,他們兩個跟本不管龍大是不是一頭霧水,兩個人高馬大地往他面前一站,架起來就走。

「等一下……我說等一下!兩位大哥!老大!前輩!你們要幹什麼啊~~~~~~~~~~」

他被架起的時候分明是腳不點地的,我艷羨,秀美哥可從沒這麼架過我呢……

「恩,皮膚果然不錯!把衣服脫掉。」

「我不要啊~~~~~」

「叫你脫你就脫!」

「滑不留手……」(-_-///)

「乖乖把褲子脫掉,否則……」

「非禮啊~~~~~~~」

「真好上妝,美少年~~~」

「美……」

「背心!背心也要脫掉!」

「我的純潔啊!我的貞潔牌坊啊~~~~~~~~~~~」

叫什麼!我看他是樂在其中才是真的!看吧,嘴都快咧到耳朵後頭去了。

秀美哥他們這次的主題是「少年」,「男人」,「少女」和「女人」,其他的都夠了,但是就這「少年」的模特缺一個,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秀美哥正為此焦頭爛額中,此時送上的肥肉(龍大)他們豈有不吃之理?顧不了許多,先用了再說!

*****

晚上,模特們已告辭回家,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龍大也準備拽著我離開。

「今天晚上你們就住這兒吧,」秀哥說,「明天也沒有課,你們給家裡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龍大的嘴角就要在後腦勺匯合了,但他還是很有原則地--我看是可惜得流口水地--推辭:「我必須得回去,我媽說今晚再回得晚的話就把我殺掉埋在水泥地底下……」

我同情而理解的看他,原來世界上媽媽的愛都是一樣的……心狠手辣!

「那我送你們回去吧,」美哥說著就去取鑰匙,「不過可說好了,曉清,這幾天我們要對你進行特訓,時裝節那天你一定要上!」

「一定一定!呵呵呵呵……」

拜託不要辜負你那張臉!把口水擦乾淨好嗎?

「那咱們走,對了,悠遠,我還不知道大哥住在哪兒呢,悠……悠遠?」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和龍大走到門口方才發現我沒有跟上,有些愕然。

「美哥你送龍大先回去吧,我……我想住在這裡。」

美哥和秀哥對視一眼,那是我不懂的,他們之間的默契。

「好吧,曉清,我們走。」

*****

「為什麼不回去?」送走美哥和龍大回來,秀哥摸摸我的頭,問。

我推開他,一頭栽倒在躺椅上做太爺狀前晃后晃:「不想回。」

「是-嗎-?」秀哥的聲音拖得很長,很造作地以模特步扭到小兔日曆前,好象大吃一驚的樣子大喊,「哎喲!今兒個是我們悠遠的生日呢!看看!我和老三都給忘記了!」

他的哎喲一聲讓我不由心驚肉跳,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他這聲哎喲的意思絕對就是我倒霉的開始。

「悠遠哪~~~~~」秀哥又扭了過來,「你今兒個賴著不走,是不是升想要個禮物呀?還是我們可愛的弟弟想要躲避什麼呢~~~~」

看吧!什麼都瞞不過他們!我本來還有點僥倖心理說……

我馬上想從躺椅上爬起來落跑,卻被秀哥撲過來傾身按倒。

「悠遠,你對你親親的秀哥要有隱瞞的話,可是會遭報應喲~~~說謊也不可以啊,那是要下地獄的呢~~」

他的聲音讓我直起雞皮疙瘩,我張牙舞爪地死命掙扎:「不要再用小時侯的伎倆來哄我了!我才不會再上當!!而且我也沒有幹什麼壞事情!我就是不走了!你趕不走我的!你敢趕我走我就死給你看----!!」

「夠了!!」秀哥按住我踢騰的四肢大吼。

我馬上安靜。

「幹嘛這麼不依不饒的!」秀哥按揉自己的太陽穴恨恨道,「只不過稍微逗你一下你就這德行!如果是大哥呢?你也這麼製造噪音嗎?」

「大哥才不會逼我!走開!熱死了!」我蹬他。

「哦,是-嗎-?」他又拖長聲音,我再一次心驚肉跳。

不好的預感……

秀哥拖完長腔,壞壞地笑:「我要看看證據……」

我還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已抓住我的T恤領子,刷地一聲撕開了。

「啊-------!!」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哀號,「你這樣是浪費!是耍流氓!我要告訴媽去--------!!」

我抱胸想逃,秀哥抓住我又按回去,強行拉開我的破布片檢查--然後,倒抽一口冷氣。

我轉過頭去,淚水在眼中打轉。

大哥沒有再要過我,不代表他就不會碰我,每天早上,每天晚上,我們在一起的任何時間,激烈的,瘋狂的吻,溫柔的,浪漫的吻。

我的身上,永遠都有他深深刻下的烙印。

「那傢伙肯定是瘋了……」秀哥喃喃地說,索性將我身上的破布片全部撕去,又翻過來看我背後。

我全身的皮膚,除了要露在外面的之外,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全部都布滿了青紫色的痕迹,有些地方的都發黑了,肩頭和肋下還有一片一片交錯的牙印。

「你不痛嗎?」秀哥碰觸我身上的印痕,聲音有點顫抖地問。

「痛又怎樣?」我煩躁地踢開他,光著膀子在屋子裡轉圈兒踱步,「我能拒絕嗎?我拒絕得了嗎!?對他,我什麼時候能拒絕啊!」

「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告訴你也沒用!」我生氣地說,「你和美哥腦袋裡除了工作再什麼都沒有了,老爹也一個德行,老媽?哈!她居然雙手將我奉送給他了!媽的腦子構造我是永遠不懂……懂也沒用,反正她是異於常人。你說,你們誰能幫我?誰敢幫我?啊?!」

「悠遠……」秀哥走過來,嘆著氣拍我的頭,「難道不是你自己不想拒絕他嗎……」

「胡說八道!」我給予他強烈的否認,一個少林羅漢腳踹向他的小腿,「我是勢單力寡,孤掌難鳴!你是我的話你行嗎?說啊!你行嗎!?」

秀哥肯定說不出來,因為他正在抱著小腿邊慘叫邊大跳特跳獨腳舞。

「所以說嘛……哼!懶得跟你說了!」

我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拍拍手去他那些奇裝異服里揀能穿的穿去了。

*****

前幾天,大哥不在,我無聊地狂翻家裡的東西,想找些好玩物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雙白金的對戒,放在紅色天鵝絨的盒子里,盒子的外面寫著美術體的「HappyBirthday」,後面還有一個心型的符號。

我取出對戒,一隻一隻地看,一個的裡面寫著--

「愛你永恆!銀之川。」

另一個的裡面寫著--

「永遠屬於你!銀悠遠。」

那個寫著愛你永恆的戒指,即使不試我也知道,那是我無名指的尺寸。

看著它們,一種冰冷的感覺從心臟擴散開來,進入四肢百骸,四季如春的房間里,我卻像在冰天雪地中一樣,手腳冰涼冰涼。

大哥回來的聲音驚醒了我,我這才發現盒子已經掉到地上去了,慌忙撿起放回原處,裝做什麼也沒有的樣子,下樓去迎接他。

*****

我一直深深地,深深地埋藏著我的包袱,我告訴自己我看不見,後來就真的再也沒有找到過它。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包袱的封印開了一道縫,有東西從縫隙中漏出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開始破壞我一直以來苦心經營維護的東西。

我想再封住它們,卻把封印的方法忘記了。

*****

人說雙胞胎之間是有感應的,我想這話一點也沒錯,每個回來以後,也沒和秀哥說話,兩個人眼神一對,好象立馬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嘖嘖!我說悠遠,你今天沒有去送曉青真是可惜!」美哥很遺憾般對我搖頭,「精彩的好戲啊,你錯過了!」

「什麼好戲?什麼好戲!?」我把其他的事情都拋到腦袋後頭去了,揪住他衣服問。

美哥神神秘秘地湊進我:「哥斯拉大戰小白兔,精彩紛呈啊!!」

「恩?」我一頭霧水,「哥斯拉?小白兔?」

「就是你龍大,和某條雌性噴火龍之間的慘烈戰役啊!」

我馬上聯想到某種可能性:「…………難道說大姐大回來了…………」

大姐大就是我前面說過的,龍大的女朋友,不過她平時是不太發飆的,如果要噴火的話,恐怕是……

「美哥……你做了什麼……?」

美哥帥氣地一彈響指:「我和曉青的他們家門口『吻別』!」

「啊----------!!」

我大叫一聲,摔倒在躺椅上,氣絕身亡。

*****

我的秀美哥是不會愛別人的,他們只會熱心於不斷追求和創造美麗,卻不會為「唯一」的美麗所征服。換句話說,他們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花花公子」!(註:跟老媽一樣,他們兩個對這個榮譽稱號堅決不承認)

這次也同樣,他們看中了龍大--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中他的,我只曉得,他們對龍大的「美麗」發生了興趣,「現在」,他們想要得到他。

美哥送龍大的路上,他們有過一番談話,至於是什麼談話,美哥只詭笑「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就一筆帶過,反正據他講,他門通過這次談話達成了不少共識,基本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照我的翻譯,也就是他把小白兔給勾搭到手了。

之後,他們的談話到了高峰期,在龍大即將走入家門時--

「曉清!」美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龍大回頭,兩人戲劇般對望,然後,美哥像以前所有的這時候一樣,情難自禁地,吻上他。

而不巧的是,恰巧龍大的女朋友,那個大姐大從他家中出來……

小白兔心慌意亂奪路而逃,女哥斯拉狂奔追上一頓毒打,美哥想要英雄救美,衝上去解釋,卻越描越黑,女哥斯拉瘋狂遷怒,對美哥極其周圍景物進行大肆破壞,小白兔沉積逃之夭夭,美哥拼了老命才好不容易從即將演出的SM套餐中逃出性命……

「哦,」秀哥事不關己地問,「受傷沒有?」

美哥悲戚著解開衣服,後背一塊大淤血,胸前一個大淤斑,全都是呈高跟鞋底式的驚嘆號狀。

我狂笑:「踢到鐵板了吧?遭到報應了吧?你們這兩個沒節操的花心賊!」

有時候我都想,老媽生我們弟兄幾個的時候是不是什麼地方出了錯誤,把完全的痴心專情都生給了大哥,把所有的花心濫情都生給了秀美哥,但卻……什麼也沒有留給我。

「可!是!」美哥語氣很鄭重地來了個但書,「我嘗到了小白兔的美味,啊!回味無窮!」

秀哥跳上去掐著他的脖子猛晃:「什麼味道?什麼味道?說給我聽聽啊!」

美哥只是流著口水笑:「呵呵呵呵……」

我鄙夷地啐了他們一口。

他們的宗旨是: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所以他們永遠都不會跟他們所選中的對象發生進一步的關係--肉體和精神都是--只會扮出一副情聖的樣子去騙取像龍大這樣單蠢者的真心,然後,棄入敝履。

我認為他們這樣的行為其實和夜路色狼沒有什麼區別,哦,或許比他們還不是東西,那些色狼強暴的是受害者的身體,他們強暴的,是受害者的真心。

「你們幹嗎還要玩設計,去當午夜牛郎啊!包準比這賺得多!」

美哥像剛才的秀哥一樣扭過來:「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當了牛郎,其他牛郎不就失業了嗎?時裝界和美容界不就少了兩位奇才?」

我狂吐。

美哥一轉眼見著了旁邊被遺忘的那件破T恤:「咦?那堆抹布好眼熟?」

「可不眼熟極了,」我沒好氣地說,「我就是穿著那堆抹布來的。」

美哥滿臉不豫之色看著秀哥:「我說你怎麼肯讓他穿你的設計……你連我們的悠遠都想上嗎?」

「怎麼可能!」秀哥眼睛都綠了,「我碰誰也不敢碰悠遠哪!你這樣誣賴人可是犯法的!我六月里飛霜,三年大旱……」

他在那大唱竇娥冤,美哥不理他,又扭近我一點:「可就是要穿,也要穿『少年』的呀,怎麼穿的『少女』呢?」

我當然知道那是「少女」的!很似背心的一件夾克,嫩綠色,上面綉著蝴蝶展翅……就是獃子也知道那不是「少年」的!

可「少年」的都好肥,我穿上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樣,不穿「少女」的,難不成讓我穿「女人」的嗎?

「不過,」美哥笑,「悠遠,不知道是不是哥哥們眼花,怎麼就覺得你是越來越嫵媚,穿『少女』也是一樣可愛!要不要試穿『女人』的看看?」

我降龍十八掌旋風攻擊~~~~~~~

拳拳到肉,掌掌中標,可惜我內容不到火候(正解:實際上是根本沒有內功),打在他身上連波瀾也不起一個,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美哥大笑著抱住猛虎下山的我,卻阻不住我的加速度,按照慣性原理不斷後退,最後撞到了毫無防備,仍在大唱竇娥冤的秀哥,三個人一起滾倒在地板上。

「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

「哈哈哈哈……生起氣來就更嫵媚了……」

「老三!注意點不要讓悠遠碰著地板哪!他身上穿著我的設計啊!」

「我今天一定要SM你……」

「來吧!是悠遠的話,美哥和秀哥都願意!」

「老三!你知道你和他兩個人加起來有多重嗎!快起來啦!」

「我不客氣了……」

「啊啊啊~~~悠遠好色哦~~~~~」

「快走開!我要死掉了!!」

咚咚咚!

三個人大鬧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太狂了,有人在外面敲門也完全沒有聽到。

外面的人又敲了幾下,大概是不耐煩了,只聽「咣當!」一聲巨響,可憐忠心耿耿,有過多少汗馬功勞的大門就此仙去……

我騎在美哥身上,美哥呈十字狀躺在秀哥身上,秀哥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聽到來人的聲音,我們頓時停下動作--秀哥垂死地抬起眼皮--

「大哥!?」

0.01秒之後我就被美哥甩出距他五米開外,0.04秒之後美哥已經拖著半死的秀哥彈出距大哥十米開外,0.1秒之後找到那堆抹布企圖毀屍滅跡不成,五分鐘后兩張帥哥臉就被扁成了變形金剛……

「你們兩個真是好大膽子!銀之秀,銀之美!」大哥陰沉著臉居高臨下地對那兩具橫死地板的屍體說。

根據他目光接著進行的軌跡,我百分之一千地確定下一個被他收拾的人就是越來越嫵媚的在下我了。

「大……大哥……」

我伸伸脖子,非常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大哥向我走來,他的腳步每敲擊地板一下,我就覺得自己接近了鬼門關一步。

他走到我面前,揚起了手--

我閉上眼睛,嚎叫起來。

「我不是故意要不回去的!!我沒有想逃避!!不要打我--------!!」

*****

從小到大,大哥只打過我一次。

一次在公園裡捉迷藏,我藏到讓他找不到,看著他一次一次從我旁邊走過,卻看不見我,我非常得意。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全黑,大哥到處喊我,聲音都啞了,我慌忙跑出去,大哥看見我,也很快地向我跑來--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我永遠記得那一巴掌的疼痛,那是他的痛,卻不是我的。

*****

厚實的大手輕輕地落在我的頭上,我隨即被圈入他溫柔的懷抱中。

「我以為你出事了……到處找你……龍曉清也沒有回家,我以為……」

他怕是以為我和龍大私奔了吧?

可他不明白,我是不會跟任何人私奔的,即使……我是說即使,我要私奔的話,也只會跟一個人,那就是他。

我回抱他的腰,貪婪地吸取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

大哥抽煙很兇,但是他很少在我面前抽,也從來不許我抽,說是想要我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死。

那你呢?我問他。

我會死在你前面的。他笑著說。所以,怎麼死都是一樣的。

「回家吧。」他說。

我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那雙對戒。

恐懼。

恐懼!

恐懼!!

「不……」大哥好象沒有聽見,擁著--不,應該說,押著我的肩膀,將我往門口帶。

「不!我不回去!我今天不要回去!」我拚命掙扎,想逃出他的掌握。

他的手扣得很緊,我感覺到肩膀的劇痛。

「為什麼不回去!?」

「大哥……好痛……」

「難道這裡還有什麼更讓你留戀的嗎!?」

「沒有……痛……」

我不想哭,眼淚卻流下來了。

「那就跟我走!」

我求助地看著秀美哥,他們正偷偷摸摸地想逃進廚房,對我的目光投以無奈的同情。

這就是所謂的「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嗎?

我的千斤墜讓大哥很不耐煩,一彎腰將我扛了起來。

走到門口,他又轉身,冷冷對剛小舒一口氣的秀美哥道:「記住,今天的事情以後不許再發生!再讓我發現你們碰他或是教唆他不回家,我就在你們工作室底下進行爆破,知道了嗎!」

他們兩個乖乖點頭。

真沒用……我暗自唾棄。

不過其實我也一樣……

把我麻袋一樣丟進他的敞篷車內--恕我愚昧,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車,因為在我的眼中,所有的小車都是一樣的--自己則連車門都不開,直接跳進駕駛座里發動了車子就走。

我掙扎了許久才從倒栽蔥轉換為符合平時生理狀態的姿勢,坐正在座位上。

系好安全帶,我偷眼看他。他臉上沒有表情,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直視前方。

安全了嗎?

大錯特錯啦!

這樣的大哥,才是最可怕的。

*****

天已黑盡,白天都走不太熟的路,這會兒我更是稀里糊塗,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絕對不會是我們回家時所走的方向。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跟著大哥,走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夜很黑,整個天幕都是那種柔軟的顏色,閃爍的星子撒在那上面,組構出一個一個快樂的,悲傷的虛偽的,真實的故事。

這些故事,從我們祖父母的祖父母的祖父母那裡就開始講了,然後從我們這裡,再給我們曾孫的曾孫的曾孫講下去。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

鑽石能夠流傳,是因為它無上的價值,那這些故事呢?

文字魅力?

怎麼可能!

它們之所以能流傳,是因為它們也和鑽石一樣,有著它無上的價值--愛。

每一個美麗的故事都有最美麗的愛存在其中,我們的先輩在為我們講故事的同時,也是在把「愛」和「愛人的能力」傳給我們,再由我們,一輩一輩地傳下去。

但,我不可能給我的孩子們講故事的。

因為我不可能有孩子。

因為我--沒有愛可以交給他們。

對,我沒有愛。

大哥痴心專情,秀美哥花心濫情,而我,無心無情。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別人有沒有這樣的情況,在我發現的時候我就已經這樣了。

我可以「喜歡」任何人,卻不可能去「愛」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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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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