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真相嗎?

這就是真相嗎?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下車時,心裡有個聲音在發瘋一樣吶喊:「叫住我!說你願意告訴我一切,說你愛我,不管怎樣都要娶我!」

可家誠沒有動。我重重關上車門,他沒有留我;我踏上進入翡翠居的那條林蔭大道,一步步走進去,身後卻只響起車輛發動的聲音。當我忍不住站下回身,朦朧的淚眼已看不見那已經遠走的小小的車影。

覺得自己是個小丑。一場突如其來的婚姻之約,卻又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車裂;同時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還有那顆脆弱敏感的心:我就這樣不值得他挽留嗎?此刻,拿什麼才能慰藉我那已經體無完膚的自尊?

這就是我愛的男人,這麼多年來在他身邊盡心儘力的男人!

進屋時,眼淚已經擦乾了。不願意讓別人看到我的脆弱——她們幫不上任何忙。可心扎著圍裙忙活晚飯,她還是立刻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從廚房追了出來:「眼睛怎麼這麼紅?怎麼了?」

鼻子忍不住一酸。深吸口氣,我看看對面房間遠遠亮著的燈光和那個正在廚房忙碌的男人,問:「有周達明的電話號碼嗎?幫我聯繫一下,我有事找他。」

可心略一躊躇:「你——找他什麼事?不會你也對他有意思吧?別忘了你可是有主的!」應該是看到了已經空無一物的手指,她有些吃驚:「你們?」

「放心,好朋友看中的男人,我是不會搶的。我是那種人嗎?」勉強擠出絲微笑。

「周達明,你方便嗎?有點事想麻煩你一下。」拿著手機,對著向這邊張望的他招了招手。

「沒問題,我過去還是你過來?」他的聲音很柔和,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寧靜。

屋子基本保持了進住時裝修的原貌,不過是多了幾件簡單的傢具。坐在沙發上,我馬上被電視機上一張他和段靜儀的合影吸引:「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周達明細心地削著蘋果,果皮細長而勻稱:「坦白告訴你,我現在正在追求她,可心她心有所屬。」

「你說的是家誠嗎?」

他垂下眼帘,並不說話。只是專心地削著果皮。

「她已經告訴我了。你跟我說實話:住到我對面——你們想幹什麼?我一定沒有猜錯,你住這套房,一定不是偶然。」

「我承認,租這套房確實不是偶然,是因為你住這個小區。你就住在對面只是個意外的驚喜。」

推開他遞上來的蘋果,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他不以為意,笑笑放回果盤裡。

「遇到我也是刻意設計的?包括那天晚上跟在我身後?為什麼?肯定不是因為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有自知之明。不是傾國傾城的佳人,怎麼可能讓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這樣刻意接近?

面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男人其實也不簡單——那天在超市的「意外」看來也並不是什麼意外!我責問他為什麼尾隨我時,他表現得多象初次相識!

「遇到你真的是意外,我也絕對沒有刻意跟著你,你把我當小偷時我仔細看才認出了你。畢竟以前,我只是遠遠跟著靜儀,看她尾隨你和家誠到城市廣場,還有——回你家。」

他們為什麼尾隨我?是因為家誠和我在一起嗎?

「wendy,從小,靜儀就是我鍾情的女孩子,從懂事起,我就希望長大后能娶她做我的新娘。兩家的父母也是這樣想的。相信她也默認了;因為我們一直很親密。但由於那時侯還小,加上我們家教都很嚴,後來我又到美國讀大學,結果就生出了變數。」

安靜地聽著,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喝茶。」他的手指修長,讓我想起家誠的手指;曾經跳躍在黑白鍵盤上的細長的手指,因為這些年的打拚變得有力許多。

跳過去吧,那些記憶。鼻子有些酸澀,接過茶輕輕啜了一口,淡淡的苦澀,還有繚繞的清香。

「我在美國讀了六年書。為了儘快修完學分,為了取得好成績,每年都只在春節時回家,和她見面自然就少了。第四年,靜儀和我一起到了美國,在鄰校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涯,我以為,距離近了,又沒有了父母的約束,我們的進展應該能快些。哪知道,她居然比我還忙,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當然會起疑。終於讓我發現她和一個男孩子手挽手在公園閑逛。當時,她居然當著男孩的面告訴我說她戀愛了!邊上的就是她的男朋友!」

「是家誠嗎?」我緊張起來。

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應該是他。不過,當時他穿得可不象現在這樣;那時我一看他那打扮,簡直就是個街頭混混;我怎麼能容忍她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威脅她要告訴她父母。」

我安靜地聽,他平靜地講著,似乎整個故事已經開始清晰:段靜儀並不算是個幸福的女孩子;她是個非婚生子,只不過因為她父親的妻子沒有能力生育,才勉強接納了她。達明一直喜歡她,卻沒想到她在美國遇到了家誠並迅速和他墮入愛河。達明想找家誠談判卻被靜儀阻撓;他們同居,靜儀卻不肯透漏他的一點信息給達明,甚至包括這個男人的名字。不甘心就此輸掉,達明搬來了靜儀的父親,卻不料見面那天,家誠衣冠楚楚、談笑風聲,加上他的家世也不錯,靜儀父親滿意而歸。

這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對手叫宋家誠。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他是曉得的,加上學業,無心再多去顧及;畢竟靜儀已有了愛人,他也不太去打擾,畢業後進了一家當地公司鍛煉,哪知道靜儀畢業時又找到了他,告訴他自己要回國。這時他才知道:家誠和她相處一年後就已回國,本來一直和她保持聯繫,誰知道不久前突然提出和她正式分手,連她的電話都不再接;多打了幾次,手機號碼也變了!

這麼多年,他也交過女朋友,卻未能找到從前那種傾注全部心力的感覺,於是分手了。她的話此刻又讓他有了新的希望,於是跟著她回來了。

「我知道她回來是想把宋家誠找回來;私下心底是存著僥倖的:如果她失敗了,我不會沒有希望。她家裡一直在催她結婚,想見家誠的父母;雖然兩家不在一個城市,可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想女兒這樣不明不白地拖著。靜儀就告訴她父親,說家誠正在開創事業,要自己過來幫忙。當然,這個謊言因為我的佐證有了不小的可信度。」

他的面色依舊平靜。這個段靜儀,讓這樣一個男人對她鍾情如此,何其幸運!

「你不知道靜儀,她認死理,而且一直好強。阿姨對她一直很苛刻,伯父也對她給予了太多期許,所以她有時候會比較極端。雖然她一副文弱的樣子,可只有和她一直非常親密的人才會知道她有怎樣的爆發力。」

周達明輕輕撫摩著相架中那張美麗的臉:「她總覺得自己非常堅強;別看她文文弱弱,可從小到大,我沒看她哭過。其實她只是個故作堅強的女孩子而已。」

他一定愛她愛慘了。看著他那眼底流露出的溫柔,我非常羨慕這個女人。

然後,他開始找工作;於是發現她在跟蹤宋家誠,而宋家誠身邊,總跟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不用問,當然是我。

「我曾尾隨她跟著你在超市裡閑逛,看著你在翡翠居下出租,看著你和宋家誠下車進城市廣場。後來到中介找房子,我毫不猶豫選擇了那套翡翠居的公寓。沒想到,那天晚上倒意外遇到了你;後來又發現,你的好朋友竟然在我謀職的新公司。兜兜轉轉,我們註定會糾纏在一起。」他微微一笑。

「我一直在勸她放手。兩個人的感情終止了,硬拉也不可能覆水重收,她不信。那天非要我帶她去你家裡。她對你的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說你是個理智而不失善良的女孩子。不過可惜愛錯了人。」

周達明的目光落在我平攤在膝頭的手上,顯然也看到了已經空無一物的手指:「顯然,她已經成功了,你和家誠分手了?」

這話讓我鼻子里一陣酸溜溜的。

「分手倒好,這個宋家誠實在是不適合你;不過,他現在也未必適合靜儀,因為這個男人的心已經不在靜儀身上了,倒是在你身上。」

這話讓我更加悵然。為什麼他們都說家誠不適合我?不過,我確實不適合他,這麼多年了,居然還不知道他可能有這樣的過去!為什麼我一直沒有覺察?居然還真的相信他的話:我和那些女人都是為了業務的交往,偶爾小小的過火,也絕對不會招惹來麻煩。

周達明的陳述看似合理,但反倒勾起了我另一個疑問:為什麼家誠在國外有個已經同居、甚至已被女方家長審查通過的女友,他居然一直瞞著家裡?同樣,有這樣一層淵源,段靜儀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宋伯伯,倒是一直鬼祟地跟著我們?以宋伯伯的脾氣和他一直以來對家誠的嚴格要求,如果周達明說的都是真的,他一定會讓家誠負責。

忽然又想起那天在超市遇到段靜儀的情景:「我曾看見她和一個男人一起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孩子,那個男人是誰?」

看來周達明對她也並非無所不知,我這一問,他明顯楞了一下:「那男人多大?這個城市裡她還認識別的人?我倒真不知道。」

不管那個孩子和男人了,反正孩子不可能是家誠的;照周達明的說法,如果她有了孩子,他能不知道?

沒來由地,總覺得周達明告訴我的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他說的好象合情合理:一個被男朋友拋棄的女孩子遠渡重洋爭取奪回自己的愛人以應對家中父母的逼婚;但我心裡還是疙疙瘩瘩,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地方。

晚上,瞪著透過薄薄的窗帘的隱隱月光,我的頭腦反倒比白天還要清醒。女人有強烈的第六感,從家誠突兀的求婚起,心中就有幸福得不真實的不安。現在居然真的印證。但家誠至少應該愛過我吧,連周達明都覺得他現在心是在我身上;況且,那麼長時間以來的感覺是不會錯的——能感覺到他對我是不同的,雖然總是忽遠忽近。可既然愛我,為什麼又不肯留我?

也氣自己不爭氣:這樣一個曾始亂終棄的男人,你又留戀他做什麼?當心會成為第二個段靜儀!可一邊罵,他那似笑非笑、壞壞的笑容卻偏偏浮現在腦海中,象生了根似的,趕也趕不走……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錯身情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錯身情緣
上一章下一章

這就是真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