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剛從南部出差回來的張庭江,一走進公司就感受到四周有著莫名的喜悅氣氛。
她發現,除了一向懶散的王媽今天特別賣力地刷洗玻璃外,平常已經夠花枝招展的女同事們,今天更是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一個個像是剛搶了珠寶店似地,鑽石銀飾掛滿身。
張庭江狐疑地觀察這些女人異常興奮的情況,她決定找個正常的人來問問看。
「安琪,公司這幾天有什麼事嗎?為什麼外面那群女人看起來都怪怪的?」嬌小的於安琪一走進張庭江的專屬辦公室,張庭江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於安琪雖然不像其他女同事裝扮得那般爭奇鬥豔,但俏麗的臉上一樣有掩不住的雀躍。
「你還不知道啊?不過這也難怪了,因為你這幾天都在高雄出差嘛!」
「到底是什麼事?你就快點說吧!」張庭江看到連一向穩重的於安琪都表現得那麼毛躁,心裡的好奇更深了。
「那就是偉大英明的老闆終於回來了。」於安琪雙手交握胸前,興奮地宣布。
張庭江臉色倏地刷白。「雷之遠回來了?」
「是啊!」於安琪一向崇拜雷之遠,這次能夠重新在雷之遠身邊做事,她有說不出的高興。
張庭江感到一陣暈眩,原本站著的她必須扶住桌邊來支撐住自己。
「他什麼時候會到辦公室?」
「席總一大早就去機場接機,現在也差不多在回來的路上了。」於安琪看著手錶推算時間。「我不能多說了,大伙兒訂了花要送給老闆,但花店到現在還沒送花來,我得打電話去催催。」於安琪說完便匆匆地離去。
張庭江讓自己回到椅子上坐下,她端起桌上的咖啡猛暍了幾口,又拿起公文翻了幾頁,最後她乾脆抽了幾張面紙在原本就一塵不染的桌面上拚命地來回擦著。
砰的一聲,辦公室外面傳來了拉炮的聲音,跟著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
張庭江知道是雷之遠回來了。
忽然,於安琪如風一般地跑進辦公室來。「庭江,你還待在這做什麼?趕快出來呀!」
張庭江眼見避不過,只好勉強地跟著於安琪步出辦公室。而所有的同事早就擠滿了走道,爭先恐後地搶著和雷之遠握手,陣仗之大,彷彿是在歡迎某個國際巨星;而跟在一旁的席克文儼若就把自己當成了貼身保鏢,頂著厚厚一層的鮪魚肚奮力地替雷之遠開道。
終於,雷之遠越過人海走到了張庭江的面前,他看著她的雙眼閃爍著某種不尋常的光芒,讓她猜不透也摸不著。
雖然四目相接地剎那,依舊讓張庭江的心禁不住地狂跳,但她很快地就回復鎮定,近三年的公關生涯早就把她訓練得可以聲色不動。「老闆,歡迎你回來。」
「雖然聽起來言不由衷,但也算很給面子了。」雷之遠揶揄地說道。幸好四周亂轟轟的,除了張庭江,別人應該聽不到。
「既然是獻花,當然要由我們嘉得之花做代表,這樣就美上加美啰!」
席克文從別人的手中接過花束硬塞在張庭江的懷裡,四周的男同事跟著起鬨,但女同事可就顯得十分不是滋味了,每個人都巴不得能取代張庭江親自獻花給雷之遠……
「老闆,我代表所有的同事獻花給你,希望你會喜歡。歡迎你回來繼續領導大家。」張庭江刻意落落大方地帶著美麗的微笑將花束獻給了雷之遠。
頓時掌聲四起。
「如果獻的是你這朵嘉得之花我會更喜歡。」雷之遠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挑逗地道。
張庭江驀然臉紅,無言以對。
「為了熱烈歡迎老闆回國,我在飯店訂了酒席,今天晚上大家不醉不歸喔!」
席克文的宣布引起大家的歡呼,張庭江趁勢轉回自己的辦公室,避開鬧烘烘的人群和雷之遠那雙熱烈凝視自己的眼睛。
她有種預感,自己的生活很難再風平浪靜了。
綉芙蓉2003年8月26日整理製作
一切事情都亂了序、變了樣。
辦公室變得不再適合辦公,因為雷之遠破壞了張庭江在辦公室時慣有的專註與寧靜的思緒。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雷之遠突然變得無所不在。主持和下屬的會議時,常常張庭江一個回眸便看到側立在門口的雷之遠;她到茶水間煮咖啡,也不時碰到「心血來潮」的他親自前來泡杯雨花茶;甚至連她躲回自己的辦公室,他總有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紆尊降貴」地跑來問東問西……
雖然雷之遠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但卻從不多說任何有關公事以外的事,一派正經的模樣讓張庭江禁不住要懷疑自己的記憶!在她獻花時雷之遠真的說過那番輕薄的話嗎?
但常常就在她開始確定他應該沒有說過那些露骨的話,一切都是自己聽錯時,他又忽然會以充滿挑逗意味的目光看她,讓她又開始不確定她的「確定」了。
張庭江就在這樣恍恍惚惚、反反覆覆之中捱過了一天又一天,雖然她力持鎮定,但心不在焉的模樣和雷之遠過於反常的舉動,依舊逃不過其他人的眼睛;不知不覺地,她和雷之遠之間不尋常的曖昧又成了眾人下飯佐茶的話題。
風言風語越來越熾,於安琪終於忍不住跑去向張庭江問個清楚。
「庭江,你最近是怎麼了?七魄剩不到一魄。該不是撞邪了吧?我看還是請個師父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纏著你,也好幫你化解。」
由於於安琪對神鬼之事一向深信不疑,連做個惡夢都要煞有介事地跑去收驚,所以當她開玩笑地以此試探張庭江時,張庭江不疑有他,還十分認真地回絕了於安琪的好意。
「沒事,我只是工作太忙又太久沒休息,所以精神不太好。」
張庭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算於安琪請來再高明的師父也沒有用。因為任憑師父怎麼看,大概也看不出來纏住她的那個不該存在的東西就是雷之遠吧!雷之遠好歹也是老闆,「老闆」應該是辦公室最理所當然該存在的東西。
「工作的問題可以和老闆商量嘛!請他幫你再安排個人手分擔工作。如果你不好意思直接和老闆說,那我去幫你說。」於安琪狡猾地道,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熱心助人的模樣。
「不用、不用。」張庭江忙不迭地擺手說道。
要是於安琪真的去和雷之遠說,雷之遠一定會以為自己膽小不敢直接面對他,她才不願意讓雷之遠有這個自鳴得意的機會。
「如果有需要,我會跟席總說,暫時不必麻煩到他,畢竟他也很忙的。」
「忙?我看老闆一點也不忙,就算忙也是瞎忙。」於安琪嘟著小嘴佯裝發牢騷。「他這次回國后整個人都變了,正事不做,專干一些泡茶送公文的事,害得我成天閑得發霉沒事做。」
張庭江臉一紅,有些尷尬,好像雷之遠會搶著做於安琪的工作都是她害的。其實不做事就能領薪水對於安琪來說,根本就是求之不得的美事;若不是張庭江現在被雷之遠弄得心煩意亂、頭昏腦脹,早就識破了她暗笑在心裡的得意。
「老闆可能怕你辛苦,所以才不想太麻煩你吧!」張庭江說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爛理由。
「你什麼時候開始那麼了解老闆啊?」於安琪雙手撐在桌上,上身越過桌面直盯著張庭江問道。
「我不過是隨便猜一猜而已。」張庭江翻開公文,借故避開於安琪的視線。
看著向來精明過人的張庭江,現在卻一副手足無措的窘態,於安琪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傳言是真的呢!」於安琪假意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你說什麼傳言是真的?是和我有關的嗎?」張庭江連忙阻止於安琪,疑惑地問道。
最近她滿腦子都是雷之遠的身影,渾然不知四周發生的事情。
「你不知道?」於安琪明知故問,還特意掩嘴驚呼,想吊吊張庭江的胃口。
「你快說呀!」張庭江緊張地催促於安琪,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傳言似乎直指著她及雷之遠。
「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傳的,說你和老闆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明白地說,你就是老闆的秘密情人。」於安琪省略了其他過於露骨不堪、一聽就知道是捏造的情節描述。
「胡說八道。」
什麼秘密情人,頂多只能稱得上是一夜情人……張庭江思及此,有些心虛,聲音也跟著微弱起來,一句胡說八道之後再無其他話可說。
於安琪看在眼裡,心裡已明白了七八分。傳言或許誇大了些,但雷之遠和張庭江之間的確存在著某些未曾明說的情愫。
其實從張庭江一進公司開始,於安琪就一直覺得雷之遠和張庭江兩人不論在外型或能力上都是最匹配的,若不是兩人老是表現出一副和對方不合的模樣,於安琪早就想撮合這天造地設的一對。
現在,看到他們兩人之間似乎大有可為,於安琪興奮得不得了。但是根據和張庭江同事三年的經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過於急躁地牽線,否則以張庭江的個性,她一旦感受壓力,那她和雷之遠之間剛剛發芽的情愫馬上又會被斬斷了。
雖然如此,但有些不好的風聲她還是得提醒張庭江注意。「庭江,你得小心點,現在有人拿這個話題大作文章,暗示你能進公司、升副理、當經理都是因為靠著老闆的關係。」
「太過分了,是哪個傢伙這麼惡劣?」張庭江氣急敗壞地咒罵著,如果這個造謠者現在在她面前,她肯定一個過肩摔把他摔得喊媽媽、叫爸爸。
說她和雷之遠有曖昧關係也就罷了,但她今天的成就全是自己掙來的,竟然有人這麼混蛋,輕輕鬆鬆地用一句「靠關係」就抹煞了她這三年辛辛苦苦努力的心血,這對她實在太不公平了。
「讓我查到是誰造的謠,我絕對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你別動怒,只要知道有這件事,自己當心點就好了。」於安琪沒料到她反應那麼大,連忙安撫她。
嘟……
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余怒未消的張庭江調勻呼吸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張庭江。」
於安琪發現聽著電話的張庭江臉色越來越沉,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人不愉快的消息。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麻煩事?」張庭江一掛上電話,於安琪連忙擔憂地詢問。
「是「J&P」的羅總打來的。」張庭江的語氣顯得有些煩悶。
張庭江在MBM案子上的成功,引起了精品界的注意,主動找上門的知名品牌不少,J&P即是其中之一。
J&P雖然是義大利女性服飾的代表品牌,但卻在今年才正式進駐台灣設立門市。張庭江接下的任務就是要替它籌備一個萬眾矚目的慶祝酒會,吸引媒體目光,攻佔各家雜誌的封面。
但原本再順利不過的事情卻臨時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近來一直刻意要搶佔嘉得市場的聯方公關公司,不知道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打聽到J&P義大利老闆的專寵情婦對玉石情有獨鍾,於是聯方的專員特地派人前往中國大陸探尋上好的美玉,結果也真讓他們在一個古董收藏家的手上找到了一塊罕見的紫羅蘭極品冰玉。高價收購後由他們總經理出馬,親自飛到佛羅倫斯向那位情婦「進貢」,表現聯方的誠意。
那情婦大喜之下,當然少不了要在老闆的耳邊美言幾句,敵不過情婦的枕邊細語,義大利老闆親自下令台灣分公司,推翻了原先由嘉得全權規劃的決定,改由聯方和嘉得各自提案,以創意定勝負,
雖然是大老闆親自頒發的命令,但是羅總卻對聯方利用走後門方式干涉分公司決議的行徑大為不滿,於是在第一時間內知會張庭江,希望她做好心理準備。
「聯方真的太卑鄙了。」於安琪也感到十分憤恨不平。「不過你也別煩惱,就算是比創意他們也比不過我們,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於安琪對張庭江的能力深具信心。
「我不是擔心這個問題,其實公平競爭也沒什麼不好,我只是擔心評比的過程有外力的干預。」張庭江蹙眉道。
「羅總已經對他們那麼感冒了,絕對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的。」於安琪安慰張庭江。
「你忘了還有個愛嚼舌根的義大利情婦和耳根軟的義大利老闆?聯方今天可以進貢個極品冰玉,明天當然也可以孝敬個上等翠玉,這麼一來……」
「唉!」
張庭江和於安琪同時嘆了口氣。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認輸,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張庭江抽出J&P的檔案資料。
「安琪,我現在要開個緊急會議,麻煩你幫我聯絡相關人員到會議室來。」
看到張庭江又恢復了往常的戰鬥力,於安琪精神也振奮了起來,連忙去執行她交付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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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漫長的討論,還是沒有想出令人驚喜的點子,張庭江只得結束會議,讓大伙兒喘口氣,明天再繼續。
「經理,我真替你抱不平,你的運氣真是太差了。」散會後,楊抒媚刻意跟在張庭江身後叨念著。
「謝謝你的關心,但如果你有多餘的精神擔心我,不如把精神放在案子上面,那我會更感激你。」
張庭江對楊抒媚的工作態度一向不甚滿意,每次看到她,不是在擦指甲油就是在修眉毛,即使打電話給記者也純粹是在聯絡私人感情而非洽談公事。
「經理你放心,為了能讓你順利地入股嘉得而不被說閑話,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楊抒媚一副唯恐天下不亂似地亂點火苗。
她分貝不低的音量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原本嘈雜的四周忽然寂靜下來,空氣瀰漫著某種看好戲的氣氛。
這把火的確燒到了張庭江胸口的疙瘩,她停下腳步無預警地一個轉身,讓緊跟在後的楊抒媚差點迎面撞上。
「我入股嘉得為什麼會被說閑話?」張庭江冷眼盯著楊抒媚描繪精細的眼睛。對於傳聞的始作俑者,她幾乎可以確定是誰了。
從沒看過張庭江如此嚴厲的神情,楊抒媚著實被嚇到了,但意識到周遭一雙雙正在盯著自己的眼睛,她很快又恢復嬌里嬌氣的模樣。
「大家都在說張經理升得太快是因為有某種……關係,所以這次要是失掉J&P的案子,你年底還是能入股的話,那不擺明了你真的和……有關係。」在張庭江銳利目光的注視下,楊抒媚說到關鍵處不免有些結結巴巴。
「請你說清楚,我和誰有關係?」張庭江的聲音有著無限怒氣,她發現自己以前太寬容了,所以才會讓居心不良的人膽子越來越大,行為越來越囂張。
偌大的辦公室安靜得可以聽到大家的呼吸聲音,除了屏息的楊抒媚。
楊抒媚逃避以地垂下雙眼,平時傲人的氣勢也隨即收斂,面對盛怒的張庭江,她噤若寒蟬。
「平常你不是挺愛搬弄是非?現在給你個機會在大家面前說個痛快,你倒是跟我客氣起來了。」寒著一張臉的張庭江毫不放鬆。「楊抒媚,你快點說啊!」
「我……我……」
從小嬌生慣養的楊抒媚什麼時候碰過這麼大的陣仗,她傻眼地愣在原地,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經理,麻煩你到我辦公室,我有話要跟你說。」
就在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雷之遠沉穩的聲音乍然響起。
張庭江渾身一僵,她轉過頭來怒視雷之遠,她不明白雷之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當著大家的面要她進辦公室,他就算聾了沒聽到方才的對話,也該看得出來目前情況的混亂。
「張經理,請你進來一下。」雷之遠無視她冒火的眼,再次重複他的命令。
氣瘋的張庭江本想掉頭就走、不理會雷之遠的命令,但轉念一想,這時候最聰明的作法應該就是真正把雷之遠當作一個老闆看,一切公事公辦,這樣才不會讓楊抒媚抓到把柄后又隨便放話。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張庭江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仍刻意地抬頭挺胸跟著雷之遠進入董事長的辦公室。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一個楊抒媚煽風點火已經夠讓人生氣了,你沒事又跟著火上加油做什麼?」不待雷之遠走回位子坐下,張庭江隱忍已久的情緒便整個爆發出來。
在她的眼裡,雷之遠和楊抒媚一樣可惡,兩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你脾氣真的不太好耶!」雷之遠露出一個迷死人的笑容,斜靠在坐椅上傭懶地道。
「你知道我的脾氣壞那是最好了,請你解釋清楚那些不實的傳言和你有沒有關係?」張庭江怒氣沖沖地問道。
她現在知道雷之遠為什麼會突然回台灣了,也知道他最近為什麼會有那些奇怪的舉止。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他一定是為了報復自己在舊金山對他的不敬,所以才大費周章地營造讓人誤會的種種假象,目的就是要讓她無法入股嘉得。
「當然是有關係啰!」雷之遠笑意更深地大聲回答。
果然沒錯,這個陰險的傢伙!張庭江在心裡冷笑一聲。
雷之遠嘻皮笑臉地接著說:「我就是傳聞中的男主角,怎麼會沒關係呢?」
「請你正經一點,我現在沒那個心情和你要嘴皮子。」張庭江怒火更熾。
「拜託!我好歹是你的老闆,別用教訓楊抒媚的語氣和我說話好不好?」雷之遠表現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張庭江完全不受威脅。「別用老闆兩個字來壓我,如果你不滿意我的態度,可以把我Fire掉啊!」
「抗議!我『壓』你的時候絕對不是以老闆的身分,純粹只是一個無法抗拒美女的正常男人。」雷之遠義正辭嚴地糾正張庭江的錯誤,眼神亦流露出無窮回味的模樣。
「況且最後不滿意的好像是你吧!否則完事之後你怎麼會一走了之、毫不留戀?」
張庭江顧不得臉紅,她簡直快要抓狂了,看來自己的聲譽早晚要毀在雷之遠的手裡。
「雷之遠,你存心要惹火我是不是?」
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每當張庭江覺得已經是氣到頂點時,雷之遠總有辦法讓她的怒氣再往上升。
「我的確是很懷念你那晚『惹火』的表現。」雷之遠站起身走近張庭江,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濃濁。
雷之遠熟悉的氣息像是一道魔咒,讓張庭江忘了惱人的傳聞,她只能任憑思緒越過換日線,飛到舊金山那個夜晚,飛到那充滿濃情與傷害的房間……
「其實我請你進來是想阻止你和楊抒媚鬧僵,她好歹是你的下屬,撕破臉對你也沒好處。反正你只要記住樹大招風這一點就好了,別人愛怎麼說就隨他們去吧!你越是認真,越著了人家的道。」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雷之遠像個諄諄善誘的老師。
「哼!捅人一刀又附贈藥膏,你別貓哭號子假慈悲了。」張庭江生氣的說。
雷之遠的話讓張庭江回到現實,她想起自己方才才將雷之遠定罪,於是她故意漠視雷之遠話中的道理,不屑他的忠告。
「庭江,我們別再傷害彼此好嗎?我們不是只有這種方式才能相處,我一直記得我們和平共處的美好時光。」雷之遠的聲音溫柔得讓人沒法抵抗。
他在示好嗎?張庭江無法猜測雷之遠的心思,但她拒絕受到「感化」。她後退一步,讓她和雷之遠回復一般社交的距離。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相處有什麼問題,老闆和夥計的關係再單純不過了,一個只管努力工作,一個就管準時發薪水。」
雷之遠並沒有被張庭江不友善的態度激怒,他笑著欣賞他心愛的小獅子挑釁時的美麗神情,他知道想要豢養一頭獅子要有耐心,太過急躁反而會讓她逃得更快。
「你真的很容易激起男人想要馴服你的慾望,雖然你是那麼難以馴服。」
雷之遠意有所指的一番話讓張庭江嬌俏的臉龐閃過一絲紅暈,她甩開想要探究的念頭,她必須先解決自己目前的困境。「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看你臉上的表情,應該是主意已定,只是禮貌性地『知會』我一聲吧?」雷之遠打趣道。
張庭江無視雷之遠的挖苦,逕自往下說:「為了堵住那些專愛造謠生事的人的嘴,我願意以入股的事作賭注,如果我沒能爭取到J&P的案子,我就自動放棄入股。相反的,如果簽下台約,我要求立即入股。」
「就只有這樣嗎?」雷之遠哪知道他準備馴服的小獅子擁有強過男人的旺盛企圖心。
張庭江看了雷之遠一眼,不得不佩服他過人的觀察能力,他似乎知道她的野心。「我的股份必須依據我這三年所負責的專案占公司營業額的比例分發。」
「好大的口氣。你憑什麼要我答應?」雷之遠撐著如刀刻般的下巴饒富興味地問道。
「你可以不答應我,但我也有權選擇另外一間不會讓我徘聞纏身的公關公司。」張庭江不慍不火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雷之遠微眯著眼。「你在威脅我?」
「不敢,只是試著和你討論看看。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這種事不能勉強。」
明明是帶著笑的臉,雷之遠的眼裡卻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我待會兒會請安琪發布告示,一切如你所願。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爭取到J&P的案子時,和我好好吃一頓飯。」
「為什麼?」這算什麼請求?
「你不敢?」雷之遠挑釁地問道。
「我沒說我不敢,我只是間你為什麼。」張庭江不服氣地反駁。
「那就是答應了。」雷之遠依舊不回答張庭江的疑問,逕自為她作決定。
答應就答應,難道她還怕他嗎?
「沒問題。」張庭江不甘示弱地和雷之遠對視著。
雷之遠滿意地點點頭。
一小時后,告示已張貼在公司布告欄上。
正如雷之遠所言,內容完全依據張庭江的要求,還加了一點,那就是——
凡於公司散播有關他人不實言論者,一經查證,以革職論處,絕無寬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