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過討厭鬼遞來的東西，西西瞄了一眼，紅紅的數字，鮮明的出現在眼前。

展旭日不知道白了江宇多少眼，這個可惡的傢伙，這下子西西一定會笑死他了，她每次都考第一，而他——不及格。

預期中的嘲笑並沒有想起，反倒是——「把你其他的試卷給我！」西西說到。

展旭日無奈，乖乖的把其他的試卷給她，同樣的，每張卷子都是鮮明的紅色數字。

大約五分鐘以後——

「原來是這樣！」她終於找到他不及格的原因了。

「怎麼樣？」江宇湊過去，企圖知道些什麼。

西西一手撥開他，只面對展旭日，「你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從這些公式就可以看的出來！」她指指其中一張卷子，「這些都是很生僻的公式，而你竟然會知道，說明你真的很認真的在聽老師講課，可是，這裡和這裡，都說明你對知識太死板，只是一味的套用模式，根本無法靈活運用！」

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完她的話都睜大眼睛，真不愧是東方西西呀，只有短短的五分鐘就找到展旭日學習上的弱點，並加以分析，不知不覺，每個人離他們的距離近了，湊過來聽聽他們的談話。

「可是——」西西簇了簇眉頭，不知道該怎麼問他。

「怎麼樣？」展旭日非常想知道，到底什麼回事，他拉著西西的胳膊問。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聽懂老師講的內容，而且私底下也沒有複習功課？」西西有些迷惑，以他這個人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種事情呀！難道自己的分析有錯誤？由這些公式生硬的痕迹就可見一斑，雖然他知道很多生僻的公式，可很明顯是強記的。

「哇！」江宇在一旁大叫「你怎麼知道？跟蹤他嗎？」

「西西，你怎麼看出來的？」展旭日臉色臭臭的問。

「這個告訴我的呀！」她揚揚手中的卷子。

「哦！」展旭日感到很低落，西西真的是很聰明的人，不像他那麼苯，老師交的總也跟不上，又沒有時間複習功課，逐漸的課業越來越差，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畢業。

彷彿看透了展旭日的心思，她湊到他的身邊，「我幫你補習怎樣？」

「呃？」展旭日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眾人也跌破一地的眼鏡，東方西西親自輔導？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呀，竟然讓那個大猩猩撞上好運。

「好不好嘛！」她拉著他的衣服撒嬌。

「你，給我補習？」

「不願意？」西西揚高聲音

「願意，求之不得！」

他的話取悅了西西，「瞧，你成語用的很好呢！不過——」她故意延長，露出調皮的樣子。

她的表揚讓展旭日心裡樂開了話，而那句「不過」又要他的心懸了起來。

「不過你要答應我，接受我的邀請！」她重新抽出被壓在最底下的請柬，放在他的手裡。

展旭日打開一看，沉下臉，他搖搖頭，「我不去！」

聽到他的拒絕，西西的心冷了半截，「為什麼？」

這張請柬，是她叫管家連夜趕出來的，而且在工序上不能有一絲的馬虎，她不想讓日覺得她不尊重他，所以，她是非常正式也很認真的邀請他到她家做客。

她還記得當時大家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表情——

「大小姐，是說您的朋友？」管家覺的這個詞很刺耳，應該說是客人吧。可是什麼樣的客人有這麼大的臉，讓東方家族未來的繼承者親自發請貼。

「對，是朋友。」她強調。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大小姐的腦子又在發昏了？

西西的冷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盯在管家的身上，「湯泊，你現在是我的管家，而不是我爸媽的，我希望你暫時認清主人！」

她的話，要在場的人，冷風直冒，四肢打顫。她知道了？知道老爺派他們來做眼線？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不說？這個小魔星，對她真不能有一絲的倦怠。

管家擦擦臉上的汗，「大小姐，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那就下去吧！」

可是，今天，日竟然和自己說，他不要去，西西很難過。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彼此到對方的家裡拜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她的聲音有點凄涼。

「可你不是普通的朋友，你是東方西西。你住的房子，叫毫宅。你的身份，是千金。你的生活，叫上流社會。」這也是他一直放在心裡，耿耿於懷的，他也有自尊，不想讓別人以為，他對她有什麼目的。

「那又怎麼樣？那也不是我的錯！」西西大喊，她從來都沒有如此大聲講話。她從一出生，就在那樣一個不凡的家庭長大，她也討厭，但無法選擇，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生在那麼顯赫的家庭，她也無奈。如果這些是錯的話，那麼她的出生豈不也是一種錯。

自從認識展旭日，西西發現自己變的軟弱了，動不動就想哭。

「請你不要因為我是你口中所謂的千金就排斥我，好嗎？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彈呢？對你，我只是東方西西，是你的朋友呀！」

她流淚的樣子很委屈，激發了很多在場同學的同情心，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去就去嘛！到時候，你在邀請人家到你那裡做客就好了！」

然後大家隨聲附和。

西西擦了下眼淚，扯動了他的衣袖，小聲的問：「好嗎？」

最終，情感戰勝了理智，他還是點了頭。

坐在大廳里，展旭日顯的很不自然，這間房子很大，也很有品位，他只有在電視上才看見過。

房子里的人，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們沒有他想的趾高氣揚，或者用很輕蔑的眼神看他，反而很和藹，很親切，只有偶爾在看西西的時候，才會露出敬畏的神色。

當然，他不會知道，這些人的親切是西西命令這樣做的，否則以他們在外人面前的冷漠，會讓他誤會和反感。

天知道，這些僕人的嘴巴都已經快要笑抽筋了，別說是一個小子，就是比他重要一百倍的客人面前，這些僕人也從未笑過。

看著兩個人走進房間，僕人們終於卸下了偽裝，大家紛紛猜測，這個可以隨便進入大小姐房間的年輕人是何方神聖？要知道，在本家就是老爺和夫人也不允許進入她的房間。

在房裡，西西非常耐心的給展旭日重新講解每一科的題目，她說問題的方式很生動，讓展旭日不禁如了迷，而且她說的話他每一句都記在心中，她說的東西和老師平常說的完全不一樣，都很精鍊，讓平常一腦子漿糊的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西西，你真應該開班授徒，我保證來聽的人，都會為你喝彩。」

「我才不要，我只想和你說！」

她過於熱情的眼睛，讓展旭日心裡毛毛的，「我有些餓了，有什麼東西吃嗎？」

「有呀！」她拉著展旭日的手，下樓。

餐廳里，張媽早就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看起來非常好吃！」展旭日驚嘆，他從不知道，飯也可以是這樣。

「那就請吧！」西西為他拉開了椅子，而展旭日絲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西西也坐在了他的旁邊。

在眾人吃驚的眼神中，展旭日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他真的是餓慘了，西西是個嚴厲的老師，不允許他一絲的分神。

忽然，他感覺投向他的每一道灼熱的視線，他很奇怪嗎？

「西西，你為什麼不吃？」這個丫頭，不累嗎？

「我說過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的！」西西無辜的看著他。

展旭日動動嘴角，又看看站立兩邊的人，「你，你要吃我碗里的？」

「對呀！」她說的乾脆。

眾人聽她這麼說，都要暈倒了，這個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見人怕的東方西西嗎？

展旭日無奈的把自己的碗放到她的面前，他細心的重新換了一雙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她的嘴裡。

旁邊的張媽差點尖叫，他們嬌生慣養，挑剔無比的大小姐不喜歡吃油菜。

可另她吃驚的事，一向冷眉冷眼的大小姐竟然笑眯眯的嚼了幾口，咽了下去，然後，又很不客氣的張開嘴巴，等著下一口飯菜的到來。

「你呀！還真的是很調皮。」展旭日寵溺的微笑。

「剛才我可是勞心的給你講了半天，現在就要你動動手，就這麼抱怨？

「是，老師，弟子怨負其牢，心甘情願。」對她，他徹底投降。

「哼！」西西佯裝高傲的抬起下巴。

她的這個舉動更是要展旭日哈哈大笑。

一頓飯終於在笑聲中結束。

「對了西西，今天的飯真好吃，是你媽媽做的嗎？」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到她的家人，他很納悶，難道他們不喜歡他的到來嗎？如果是，他也可以理解。

「我媽？」西西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不是，飯是廚娘做的。張媽——」她叫了一聲。

站在一邊的張媽，馬上過來，「是！」

展旭日看到張媽，馬上起身，行了個禮，「張媽，你好，我是展旭日，西西的朋友，非常感謝你的晚餐，非常美味，我非常喜歡。」

反到是張媽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西西也站起身，「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今天辛苦各位了！」

聽到西西這麼說，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心裡不停的打鼓。

直到眾人退下，西西拉著展旭日問「想不想參觀我家的花園？」

他點頭。

說是花園，其實只是一個只種著玫瑰花的小圃。兩個人並肩而立，在月色下欣賞著一片絢爛的美景。

「日，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西西先開口。

展旭日側臉看著她，現在的她有些不同，有種他說不出的氣勢，非常符合她與生俱來的身份。

「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人，不是因為我是東方西西，只因為我是我。」她說的有些苦澀。

她理應是眾人手中的珍寶，不應該讓哀愁侵襲她甜美的面容，此時的西西，讓他有種想要保護的慾望。

「你也是第一個用正常眼光看待我的千金小姐！」沒有嘲諷，他只是在說實話。

「那我感到很榮幸！」

兩人相視一笑。

展旭日拉著她坐在地上，兩個人並著肩，西西把頭靠在他的身上。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失去了家人，長久以來我活的很辛苦。像我這樣沒有錢，沒有背景，而且腦袋也不是很聰明的人能幹什麼呢？要不是答應我媽一定要熬到高中畢業，我想我現在應該是某個幫派里的小混混吧！」他從未吐露過的心聲，竟然在西西的面前說的如此自然，他想讓她知道他，「你別看我這個人長的五大三粗的，其實我很膽小，只是大家被我的外型嚇住了，我是真的很想好好的學習，以後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即使再臟再累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腳踏實地的生活，然後——」他撓撓頭，顯的有點靦腆，「找一個不太漂亮，但很會持家的妻子，過幾年在生個孩子，三個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西西靠著他，即使不看，她也可以知道，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不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嗎？可是，他說會找一個妻子。

妻子？她知道妻子的定義是什麼。可是，這樣一來，他就再也不能陪她了，他只會在妻子的身邊，陪另一個女人去麥當勞，讓另一個女人吃他吃的東西，讓另一個女人倚在他的身上聽他訴說心事，是另一個女人，她不認識的女人，而不是她。

想到這裡，西西的心，有種被刺傷的痛。

「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嘎？」他被她眼中堅定的神采所吞沒。他沒聽錯吧，這個自從認識以來，一直讓他琢磨不定的小女生，竟然說要做他的妻子？

「我做你的妻子，你要我，好嗎？」她問的急渴。

展旭日失笑的搖頭。

西西急了，「為什麼？你為什麼總是拒絕我，你討厭我？」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要她，連他也是。

「我配不上你！」他艱難的說。

「不許你這麼說！」西西站了起來，「你很好，腳踏實地，勤奮工作，堂堂正正做人的你為什麼要自卑？為什麼把我看的那麼高高在上，我也只不過是普通人罷了。」西西的胸口由於激動起伏不定，「沒有人需要我，甚至我的父母都覺得我是他們生活的障礙，把我一個人送到這裡，這不是我的家，陪著我的人，只是廚娘，管家，司機，傭人，他們都不是我的家人，都不是！」

如果不要她，那當初為什麼要生她，難道她只是一件工具嗎？她只是想得到愛，很多很多愛，為什麼不給她愛？為什麼把她當作怪物？為什麼把她一個人送來，她想和他們在一起呀！她還只是個孩子，孩子應該在父母的懷裡不是嗎？

「讓我當你的妻子好嗎？你要我好嗎？」父母不要她沒關係，她找到需要她的人了，至少現在她對他很有用，「我會很認真的給你講題，我保證你可以畢業，不要不理我好嗎？」

展旭日也站起身，他把她摟在懷裡，卻沒有給她答案。

月光下，兩個年輕的身影彼此依偎，這一刻，他們擁有彼此，不在孤單。

經過這一夜，兩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有了某種的轉變。

一味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西西沒有發現，一雙凌厲的眼，在暗中窺視著一切。

每個人都說東方西西變了，變的親切了，或者說，是大家願意了解了，了解那個永遠那個和他們有著巨大差異的人。

可能是西西和展旭日跌破眾人眼鏡的關係，讓原本勢不兩立的人馬開始平靜下來，起碼不像以前一樣劍拔弩張了。

大家非常好奇，原本不可能的兩個人到底為什麼可以相處的如此和諧，好奇心使雙方開始想了解敵人。

原來，勢強凌弱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拔刀相助。

原來，自以為是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勤奮向上。

雙方不再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有一天在走廊上兩方人馬相遇，不知道是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雙方都尷尬的走開了。

校際籃球賽的時候，再也沒有故意衝撞對方的情況發生，反到是，一方摔到，撞到人的主動伸出手，而另一方，在猶豫之後，還是把手放進曾經鄙視的那人的手中，還說了聲「謝謝！」

有種改變在雙方中悄悄孳生，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東方西西，因為，她對展旭日的不顧一切，打破了藩籬。

更叫人不可思議的是，一向乖巧，溫順的東方西西竟然公然和校長對抗，只因為他說展旭日惡意騷擾她，對學校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執意要將其開除。

東方西西赫然站出來，將展旭日護在身後，與校長展開一場辯論，大家都為她的勇氣而感到萬分的欽佩。

最後，校長終於同意，只要這次的考試，展旭日可以全部及格的話，就不開除他，西西也接受了這個條件，她會幫助他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開除他，她不會讓他對母親的誓言成為空話。

每每放學，西西都會留下來，幫助展旭日補習，直到很晚，而展旭日也放下所有的打工，一心一意撲到學習上，他也暗暗發誓，不讓西西的苦功白費。

「原來你不笨呀！」西西調侃，只是找不到竅門。

「有你這麼聰慧的老師，想笨也不成！」

展旭日一回頭，就看見已經逃課好幾天的江宇，「你這幾天都跑到那裡去了！」害的他急的不得了。

「你還記得有我呀！」他說的酸溜溜的。

「廢話！」他捶了他一記。

「他真的可以及格？」江宇懷疑的看看西西。

「廢話！」西西也學了一句，「別說他，就是你，我照樣也可以讓你這個笨蛋及格！」

這次江宇沒有爭論，「啪！」的他把書包放在桌上，掏出課本，「不是說我是個候補的？那你原不願意也幫我？」

「姓江的，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說廢話！」西西把他從喂升級到姓江的。

「那還不開始！」江宇到是很不客氣，絲毫不感覺他在求人。

不知怎麼搞的，西西的補習對象從一個發展到數個，到最後竟然展旭日全班都來聽她講課，這讓西西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麼多雙求知若渴的眼睛，搞的她十分的狼狽。她發現在這些叛逆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高傲的心，他們也想爭一口氣，想證明他們沒有什麼比別人差的地方。

他們很認真的寫西西留給他們的習題，不懂就問，西西時常要一個人應付他們很多人唧唧喳喳的問題。

這些日子，她終於知道什麼叫暴跳如雷，每次她必須用很大聲的講話才可以壓制住他們的聲音，害的她最近喉嚨嘶啞。

但她忙碌的很開心，這些人，一開始都很有禮貌，也不怎麼接近她，可久而久之，他們開始在她的面前開玩笑，打鬧，甚至在她的面前擠來擠去，希望博得她的注意，這些人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不是數米之遙，而是觸手可及。

這個情景到是吸引了很多，她班上的人來此，後來她的補習班，竟然成了自習課，甚至她班上的同學，也開始幫助這些人，在大家熱火朝天的幹勁中成為新鮮出爐的朋友。

西西雖然很高興，可有些失望，就是因為此，她不得不減少和展旭日相處的機會，兩個人只有在騎車回家的路上一訴衷腸，因此他們十分珍惜，這段時間，兩人的感情急劇加溫。

最後，展旭日不符眾望，每科不僅及格而且在80分以上，並且他班上的所有同學全部合格，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通知成績當天，展旭日抱著西西在操場上轉了很多的圈，然後，所有的同學把她搶了過來，向天空高高拋起，嚇的她是花容失色，那天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天。

可是，高興之餘，誰也沒有想到，危機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