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岳小姐的右小腿有骨折的情形,不很嚴重,只是輕微的裂開。而其他還需要注意到腦震蕩的程度,我們要多觀察兩天。不如幫她轉到醫院--」王醫師一邊寫下他的診斷一邊對著閻旭說。
「不。她要留在這裹。你的人可以過來照顧她。」
王醫師點頭說:「好吧!那我會請密斯李過來照料她。每天我會過來看她一次。」
「她什麼時候會醒?」
「這很難說,可能的話,一、兩小時。我也見過有個病人僅昏迷五分鐘就醒的。不過她由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管是幾分鐘都不可以輕視。醒來后,千萬不要讓她隨意移動。萬一有嘔吐或暈眩的現象,馬上通知我。」
醫生走後,所有的人也都離開了。沒有一個人有膽量單獨留在他身旁五分鐘。
他現在很想狠狠的發泄他心中的怒火。很久很久以來,他首次讓自己的情緒浮上表面,允許它們接收閻旭這個人和這個軀殼。他憤怒的可以赤手空拳拆了那座樓梯。
外面傳來的敲敲打打聲,讓他稍微有點滿足感。
他不管那些工人要怎麼再變出一條聯結四樓及五樓的通道,他就是要見到那道樓梯屍骨無存,只因他火大了。
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或物可以傷害到她。無論是什麼人傷害了她,都要付出代價。那座樓梯得為它的錯誤付出代價。
而她躺在床上的身軀仍然昏迷著。
閻旭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他需要把自己心中的情感做個整理。他大力的推開了椅子,毅然的走出了房間。
他以快速的步伐穿過了四、五層樓梯,走到車庫。
隨手抓了一副車鑰匙,盲目的駕著一輛車,高速轉動的輪胎在吱嘎的地面上停留不到一秒鐘,便直奔出敞開的門。
「沒見過他這麼失去控制。」湯尼對著監控螢幕告訴一旁的另一位安全人員說。「我以為早上當我告訴他那件意外的時候,他會--你知道的--把我殺頭。他真的非常的生氣。」
「是嗎?他竟然也會有感情。」
湯尼回憶起閻旭那一刻的表情,「也許是他藏得太深,所以當它們爆發出來時,才會這麼強烈吧!」
「我還是很難相信你形容的。他,爆發?我在他身上只見過冰和冷。根本沒有火存在的空間。」
「當冷到了某一種程度,或是熱到某一種程度,它們都有同樣的反應。」
「你在說什麼?」
「冷熱的極端都是痛苦和麻木。沒被凍過或是燙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說得好像你很懂。」
「不,我不懂。可是我也希望永遠不要知道那種感受。」他眯起眼看著跑車消失的方向,「看看那個人,就會知道我們起碼無知的很幸福。」
*****
朦朧的月光下,她好像看到一位美男子側坐在她身邊。他的側面帶著濃濃的哀愁和深深的疲憊。他的髮絲輕輕的在他頸際聚攏,寬大的肩膀微微下垂。他的目光專註在遠方。
這麼近,她觸手可及。
不自覺的,她已伸出了手。
驀然,他捉住了她的手,轉過來的臉孔,嚇得她退縮。「啊?」她輕喘。
下意識的,他眼中露出了一點傷害。可是他隨即放開她,坐遠了些,讓月光下的陰影遮住他的臉,「你醒了?」
「我……」
「不要動。」他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起身。
「好痛。」她輕呼。
「哪裡痛?」
「我的腳。」
「你摔下樓梯了。」他說:「傷了右腿,醫生說沒有大礙,不需打石膏。固定木板就好了。」
她安靜了半晌。眼中明顯的寫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我摔下樓梯?」
「你不記得了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現在不太記得。」
「沒關係,你只是不小心。」
「嗯。」她又閉上眼睛,接著像想到什麼似的慌忙睜闊眼說:「對不起。」
他不解。
「我剛剛不是故意--被嚇到的。只是一時--」
「你不需要解釋。」他阻止了她的愧疚。
「痛嗎?」她又問。
「我?」
「那些在你臉上的傷痕,一定很痛吧!」
「都過去了。」
「你不喜歡說話嗎?我可以和你說話嗎?我覺得……你好像不太高興。是我說的話侵犯到你了嗎?」
「妳休息吧!」她看到他的高瘦輪廓在暗影中站起身。
「等一等。」她懇求說。
「什麼事留著明天再說。」
「可是我想問一件事。」她猶豫的說下去,「你是誰?」
這簡短的三個字投在他的腦中引起了巨大的波瀾,衝擊著他的心。
「你--」他詫異的語氣已經說盡一切。
她咬咬嫩粉色的下唇,「我認識你吧?因為你好像認得我。可是為什麼……我沒有見過你的印象?」
「你什麼都忘了?」
她習慣性的歪頭想著。「不。我記得我的名字,我也記得一些臉孔,可是裡面沒有你這個人。你是誰?你不像是壞人。為什麼我會摔下樓?是不小心嗎?這是你家吧!我記得我家是比較舊的。」她吐吐舌說:「這個床也比我家的大多了。」
「我是壞人。」他對這一連串的話只回答了一句。
她聞言瞅著他看了半晌,「那--是你推我下樓的?」
他搖了搖頭。
「你是打了我、罵了我,還是搶了我的錢?」
他還是搖頭。
她臉上掛上一種可笑又令人生氣的恐懼。「更糟的?」
掠過他眼中的笑意使冷硬的眸子添上生氣,可是他的嘴角沒有一絲動靜。
她眨眨眼,「我一定得認識你。」
他挑挑眉。
「為什麼?因為我第一次碰到這麼不喜歡講話的人。不,應該說在我的記憶裡面,你是唯一不喜歡講話的。你瞧,你的眉毛就替你說了好多話。我一定得認識你,把你這招學下來。你不會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吧!」
「我是閻旭。」他開口。
「閻旭。地獄裡面的日出嗎?好奇怪的名字。」
「不是什麼日出。」他只說:「你記得自己是什麼名字?」
「瑪丹娜。」她說。
他沒做什麼反應。
「連笑話都不懂。你真的十分十分十分的酷。」她嘆氣說:「我姓岳,名可玟。很抱歉它不能再特殊一點。不像你的名字那麼令人震撼。」
「你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你一點都記不得了嗎?」他靜靜的問。
她聳聳肩,「不太記得。我記得我哥、我嫂、我家沒有寵物。啊!好像還有一個什麼--我一定還有什麼該記的。」
「妳的父母呢?」
「父母?父母。」她垂下臉努力思索。「父母。父母……」突然抬起臉說:「每個人都有父母吧!我的父母呢?」
「妳休息吧!」他依舊站在夜影中說,話中多了絲暖意,「明天或許就記起來了。」
她看得出來他要離開了。「晚安,閻旭。」
「……晚安。」
「其實你不是個壞人。你剛才是在說笑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已經悄悄的合上。
隔天她還是記不得。
「這是失憶症嗎?醫生。」她乖乖的讓王醫師檢查完,問道。
「可能是摔下來時,一時震蕩到了某個部位,所以部分記憶遺忘了。沒關係,給自己一點時間,它會慢慢回來的。」
「萬一我一輩子都記不得我爸媽怎麼辦?」
「不會的。」王醫師對這個問題報以一笑,「你記得的東西不少,表示你不會遺忘事情太久的。慢慢的相互聯結起來,花點時間,你可以記得起來的。」
「太可惜了。」她喟嘆一聲,「我還以為可以當孫悟空一段日子,認為自己是從石頭縫中蹦出來的呢!」
「哈、哈。」王醫師被她的話逗笑了,神情愉快的提著診療包說:「瞧你這麼有精神,我想你不出幾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真的?」
「只要你的腳癒合,當然沒問題。」
「她的腳癒合後會不會有其他的后遣症?」一旁的閻旭開口,所有的空氣似乎又凝結住了。
「呃,」王醫師收起笑容,「不會的。只要定期復健,我想對於她的行動應該沒有影響。不過,想跑奧運金牌可能是不太可能了。」
「就算我原來的腳也不可能跑奧運金牌。」她自己笑著說:「我倒想下床動一動。」
「不行。」王醫師搖搖頭,「留在床上,直到我說你可以下床為止。」
她誇張的嘆口氣。
閻旭讓湯尼送走王醫師。
「我該通知你哥哥來接你。」
她眨眨眼,「可以啊!我哥哥家的電話--」
他等著。
「我--忘了。』
「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查得出來的。」
她轉轉眼珠,慘叫一聲,「啊!」
閻旭的神情一緊。「怎麼了?」
「我……我……我不能回去。」絞緊雙眉的她泫然欲泣的說。
他不解的看著她。
「我摔傷了腿,要是讓我哥知道了,他會殺了我。以後我就別想再出門。他對我很兇的。」
「那對你有好處。」他反而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說。
「我就這麼惹人嫌?」她低聲的說:「我知道,我話太多了。所以你嫌我煩,想趕快讓我離開這兒。也不顧念我是個腿上有傷的人,我還是在你家受的傷呢!我應該摔得記憶全失,那你就沒有理由甩開我了。我幹嘛要這麼笨!摔在你這種人的家裡!真笨!」她敲著床上蓋著被單的雙腿。
閻旭兩大步來到床邊,握住了她的雙腕。「夠了。不要再打了。」
「你關心我做什麼?你走開。去打電話嘛!」她有點失控的吼。
他緊捏著她的雙腕,讓她痛呼一聲。「不要鬧。」
「我--」
她話沒說完,他就以唇壓迫在她唇上,燃燒她的意志。
「我們……」她不再掙扎,但以迷濛的眼及虛軟的口吻說:「是戀人嗎?」
聽到這句話,閻旭避而不答的鬆開她,向後退了幾步。
可玟接受了這訊息。「我們不是。」
「妳休息吧!」他拋下這句話之後,急急的離開。
一天到晚就叫她休息。可玟吐出悶在心中的氣。她側著臉看向窗外的庭園。幾分鐘后,一陣高速駛動的汽車噪音劃過天空,一抹黑色的車影迅速的在園門外消失。
閻旭。她黯然的知道那是閻旭開的車。
可玟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下幾個鍵。
「喂,惠田電子您好。」
「請問,田芸小姐在嗎?」
「請稍等。」
幾秒后。「我是田芸。」
「芸姊,我是可玟。」
「可玟!」電話裡面的俐落女聲立刻換上關心的呼喊,「老天!你怎麼一去都沒有消息,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你人在哪裡?」
「說來話長。」可玟以手梳過額際的劉海,「哥呢?在你那兒嗎?」
「妳等等。」
幾分鐘后,一個令她思念的聲音說:「妳出事了,我知道。」
可玟對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感覺是言語說不出的。他們自幼親密,就算是打罵玩鬧也不會傷感情。「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我這兩天的心跳來看,好壞都有。」岳邦樵回答。
「我戀愛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得視你的對象而定。他是誰?」
「閻旭。」她乾脆的說。
「閻旭?『那個』閻旭?」
「對,就是那一個。人家說最神秘的黑暗企業的首領。」
「妳去招惹他?」
「不如說我運氣不好。老天爺把他扔在我眼前,非讓我發現他不可。」
「裡面一定有故事。」邦樵了解的說:「你打算生擒他還是活逮他?」
可玟笑笑,「我看我是碰上對手了。」
「什麼?號稱最詭計多端的岳可玟會自認為無法生擒對手?」
「這不就像咱們爸媽常說的,一物剋一物。」
「這不太像你的口氣。你不是認命型的,小妹。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就先讓我保持這點秘密吧!至於我最後會怎麼樣,是成功是失敗,你總會知道的。老哥,我要是滿身傷痕的回去,你會收留我吧!我怕我萬一失敗……」
「獃子,老哥當然會收留你。你要是碎了,我就帶吸塵器去。」
可玟輕笑,「夠義氣。」
「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唉,」她嘆聲氣,「我該掛了。不要擔心我。」
「保重。」
可玟掛上電話,重新瞪著天花板。
她這招假裝失憶症能為她掙得多少空間和時間?她能夠在閻旭發現她的企圖前,成功的突破他的心房,讓她擠進他冰冷的心嗎?她想為他解凍,卻懷疑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也許最後受傷最大的是她自己。
為什麼是他?
可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雙在月光下漆黑的眼,及那雙火焰高張的眼。她知道,她沒有退路,無法自拔。惡魔在無聲無息中已然取走了她的心。
她還沒有輸,她要留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會探知在惡魔錶皮下是怎樣的靈魂。
他只肯讓她看一眼,而那一眼就讓她無法再忘記。
她知道裡面的閻旭是個完全不同的閻旭,她要用她這個人和這顆心,換取他的靈魂,即使必須向惡魔做交易也在所不辭。
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就會去做。
*****
不曉得原來摔下樓是這麼累人,可玟很意外的睡了一覺,醒來后又看見他坐在床邊。「這是你的床?」她揉揉眼后,睏倦的問他。
沒有回答。她並不意外。
「你老是這樣守在這張床旁邊,是不是沒有它你就睡不著呢?」
「……」
「如果你不打算陪我聊天,那就出去。省得我像個獃子,一個人自言自語。」
「你哥哥出國了。」
這回換可玟說不出話來。
「我打電話過去,有人告訴我,他出差到美國去。要兩個星期才會回來。」
「沒有人照顧我,所以你不知道要拿我怎麼辦是嗎?不要擔心,你一樣可以叫輛車把我送回去。我一個人會沒事的,這點小小的骨折、小小的腦震蕩及小小的失憶症都和你沒關係。」
「我已經留下訊息,在你哥哥回來之前,你會住在這裡。」
「不需要麻煩你的,你不是很怕我打攪嗎?」
「你已經闖進來了。」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我會讓人給你安排一間睡房。」
「等等。」她喊住他,怕他又離開了。
「我想知道--在我失足摔下去前,我們……究竟是什麼……什麼關係?是朋友嗎?還是--一定有點什麼關係吧?」
他搖搖頭,不打算給她答案。
「你究竟是誰?」
黑眼一暗。「只有名字對你而言不夠嗎?」
「人不只是有名字。」
「知道我名字以外的事,你會很危險。」
「危險?」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她從未聽過「危險」兩字。
閻旭的臉掛上一絲的冷意,像黑豹發動攻擊前的冰寒目光。「你不明白是嗎?我是個你該敬而遠之的那類人物。我不懂得仁慈,也不會放手,我會榨乾別人的血,只要我高興。我這樣的人,你想知道什麼?別靠我太近,也許你會發現你已經無法脫身了。」
「我不怕。」她毅然的不顧一切說。
這句話打破了所有他刻意製造的冷空氣。
他更嚴厲的看著她,「你不怕?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你知道你可能失去什麼嗎?我也許會把你的話當真。」
「你只會說說。」她激他。
「不,不是說說。」他俯身看著她,一手慢慢的由她的肩頭滑向她的上臂,猛然攫住她的手,「我要你。你會發現自己身在我的地獄中。你想嗎?和我這樣一個醜陋的惡魔纏在一起?我可能永遠也不會放你走。你能受得了嗎?」
「『可能、也許』,你真喜歡做假設。」
他閉上眼,似乎在培養點耐性。
「你以為這是個遊戲嗎?」他捉住她的手,「這是真的,不是我貼上去嚇人的!」他強迫她的手貼上他的頰。
可玟顫抖的手碰觸到他那半邊被毀容的臉頰。她不是因為害怕或恐懼,而是因為那深沉的疼痛。她能感受在那層表皮下的痛苦。
「你害怕了是嗎?明白了嗎?」
她猛然的搖頭,淚在眼眶中轉著。「不是害怕,而是心痛。」她低語,「誰會那殘忍,竟對你做出這種事。」她收攏指尖,慢慢的、溫柔備至的撫著那道傷痕,「你一定很痛。」
他震懾住了。被她的話、她的人及她的淚給嚇呆了。為什麼她不是尖叫著推開他,卻是這溫柔的觸摸著他的臉。
在他生平第一次的不知所措中,她更進一步的攀住他的肩,將自己溫暖的唇,壓在他的臉頰上。一次又一次,印下許多的吻。
直到他一個兇猛的動作推開了她,「不要給我同情,我不需要。」
他甚至不給她機會將話說出口便離開了。
「這是愛情,不是同情。你這個傻瓜。」她無奈的低語,她沒有辦法用這雙腿站起來追他,否則她會在他的耳邊吼,明白的告訴他。
她現在最想要的不是被他推開,而是他緊窒的擁抱。
哪怕是他的傷,他的冷淡,他駭人的冰冷情感,都再也不能推開她了。
*****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
一個女人的聲音,吵醒了正在小睡的可玟。
她已經有兩天沒看到閻旭了。似乎自兩天前的那場小小衝突后,他便決定要在她身邊銷聲匿跡。樂觀的看,這可以表示她稍稍的撼動了他的心,所以他必須躲避她。
「妳--」
「閻旭的朋友。」她自動報上名說:「我是楚雲。」
「我該認識你嗎?」原來是她,可玟看著楚雲。
「不。我不在你消失的記憶中。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你為什麼說我很厲害?」
「因為她腦子有問題。」一個十分溫柔敦厚的男聲說:「嗨,我是丁永樹。」
可玟轉頭看到站在她床頭的男子。
「我們也不認識。」他自動補充。「希望你不介意我們不請自來。因為老烈告訴我們你現在躺在這兒,所以我們很好奇想見一見你是何方神聖,這麼不簡單。」
「躺在這兒是件很難的事嗎?誰是老烈?」她真想問那可憐的警衛現在在做什麼。關於她讓他失去一份工作的事,她還是很耿耿於懷。
「你的問題都很難回答。老烈是這裡的安全人員,不過他現在並不在這兒工作。」
「拜你之賜。」楚雲介面。
永樹怨怪的看了楚雲一眼。「他現在有另外的工作。」
「我的錯嗎?我讓他換了一份工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你不要擔心,他很好。」永樹舉手保證說:「他只是換回台北的總部去。」
還好。她不禁想到,為什麼閻旭要讓她以為他開除了老烈?她看向楚雲及丁永樹。
楚雲是個很艷麗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庸俗型,而是她的艷麗是那麼地奪目,讓人覺得她想必有個辣脾氣,不是個簡單的女子。
丁永樹有雙溫柔的眸子,善體人意的笑容及微圓的娃娃臉。這樣的人,不可以輕視。
這兩個人的模樣恰似南轅北轍。
「你躺在這兒並不難,可是想要待在這兒兩個星期,可是我花了三年還沒辦到的事。」楚雲有著濃重的醋意說。
「不要理會她。」永樹說:「她喜歡當個令人討厭的女人。」
「丁永樹,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保護起她啦?你可能晚了一步,我看閻旭比較想把她留給他自己。」
「楚雲。」永樹溫和的兩個字,卻成功的讓楚雲閉上嘴。
「請問,」可玟充滿希望的問,「你們知道閻旭在哪裡嗎?」
楚雲對這問題揚起一眉,「你住在他家,還要問我們閻旭在哪裡嗎?他當然在這兒。」
「可是我已經有兩天都沒有看到他了。」
「他並不想見你。」楚雲直說。
「楚雲!」這回永樹的聲音不再溫和,「你說的夠多了吧!」
「我知道他不想見我。」可玟說:「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離開了。」
「你在乎他離不離開?」楚雲不管永樹的阻擾。
可玟知道此刻不能膽怯。「我在乎。」
楚雲說:「在乎他?你在乎閻旭嗎?你不是只為了他的文獻假裝的吧!」
「文獻?」不,不是為了文獻。
「噢,我都忘了。」楚雲挑挑眉,「你已經失去那部分的記憶了。」
「請告訴我他在哪裡。」
楚雲瞪著她,一旁的永樹只能觀看著這兩人的對峙。氣氛緊張的連空氣中似乎都布滿著電流或火花。
「他在屋裡,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永樹打著圓場,「岳小姐你不要擔心。」
楚雲換上一張惡作劇的臉,「你想見閻旭嗎?」
「楚雲!」
「是的,我想。」她急急告訴楚雲。
「那好,我帶你去見他。你需要什麼?輪椅?」
「不用輪椅。我可以走。」她推開被子,「只是你能攙著我嗎?」
楚雲二話不說的提供她的手臂給可玟。
「不行,岳小姐。你的腳傷還沒好,不能輕易下床。」
「永樹先生,讓開。我們需要一點空間。」楚雲一邊攬著可玟的腰,一邊等她穿上拖鞋。「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就是擔心你這點。」永樹難得氣憤的說。
「你知道,這也許是閻旭需要的一點小刺激。我試了很久,想給他的安樂窩一點搖晃,可是他不為所動。誰知道,也許岳小姐可以。我只是帶她到門前,她要不要進去,就是她的決定了。永樹,這件事你不要管。」
「我怎麼能--」
「你能。」楚雲已經頭也不回的帶著可玟往門外走去。
一走到門外,可玟先是一楞。「這--」
楚雲一笑,「很好笑吧!一座好好的樓梯被拆成這樣。」
「為什麼?」
楚雲黯然。「因為你。」
「我?!」
「他說這座樓梯讓你摔下去,所以必須拆了它。」
「可是……」她不能說自己是故意的,其實她是存心--這說明什麼?閻旭在乎她?可是相反的,為什麼可玟想到另一個可能性。
閻旭也許氣惱她不得不留下來,所以拆了那座樓梯泄恨。
「不用管這個了。他想做什麼事,沒有人會阻止他的。」楚雲帶她走向一旁。現在有一架臨時搭建的升降梯代替了樓梯。「走吧!我們要到地下室去。」
「地下室?」可玟一跛一跛慢慢的走進升降梯。
「聽吳嫂說,這兩天他沒有離開地下室過,應該還在那邊。」
「在地下室?」她有絲驚奇。
楚雲聲音里透著一絲苦楚,「是的,在地下室。傳說惡魔都有巢穴。閻旭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可是他的巢穴就是在那裡,這裡的地下室。」
「為什麼是地下室?」
「這隻能各憑想象了。因為他絕不可能會說的。」
「你問過了?」
楚雲給她一個白眼,「誰敢問。」
「那你怎麼知道--」
「拜託!我還不想死的那麼早。地下室是他的禁忌話題,誰敢提起。」
「但是你要帶我去地下室。」
「我可不會幫你敲門。」楚雲冷笑,「如何?改變主意,不打算進去了?我們也可以打道回府。既然你已經知道他會生氣。」
可玟用了解的目光說:「你就是希望我退縮?」
「見鬼了,我喜歡看戲。」她不客氣的說:「我還等著要看你在經歷他的脾氣以後怎生存下來呢!你退縮是我希望的?不,你絕不要打消這念頭。可是我也不會拿柄槍逼你進去。這樣就不好玩了。因為你會有借口說,你不是自願進來的,是我推你進來的。」
可玟笑笑。
「怎麼樣?要去嗎?」她們站在一樓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口。
「要。」
楚雲的詫異只維持了一秒鐘。「好。」
可玟抬起下顎,「我們走吧!」
不論她將看到什麼,她都會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