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劍。名劍。一把名劍。一把歷史悠久的名劍。一把歷史悠久冷如寒冰的名劍。他的手握著一把歷史悠久冷如寒冰的名劍。鮮紅的血一滴滴地往下落,他蒼白的手握著一把歷史悠久冷如寒冰的名劍……
出名。想出名。每個人都想出名。她就屬於想出名的一種。她屬於天天都想出名的一種,但不代表她想以這種方式出名。
女人。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可憐的失戀的女人。一個可憐的失戀的女人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在紙上亂畫。一個可憐的失戀。的女人,一顆心被謊言凌辱撕毀,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在紙上亂畫。
「叭——」殷茹氣得把筆摔下。寫的什麼東西嘛!她忿忿地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筒里。不錯!她就是那個可憐的女人。連著十三次給書郁打電話,都沒人接。先是記者招待會後被放鴿子,再是被拒接電話,接下去就該被甩了。
「嘟——嘟——嘟——」還是沒人接。殷茹忿忿地掐著電話線,還不來接!我叫你還不接!「嘟——」
「啪!」殷茹重重地把話筒砸向寫字檯,「他到底在搞什麼!你不高興,我還想揍人呢!」
「師——姐……」聲音在顫抖著。
「幹嗎?!」殷茹回頭,看到跟她同一個辦公室的小師妹嚇得一臉蒼白的樣子,她連忙清清嗓子,收回一臉的猙獰,溫柔地問道:「哦,是小師妹啊,你有什麼事嗎?」
「你、你……」身高一米五三、體重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小師妹慘白著臉,發抖的手指著那部可憐的電話,「線……」
線?殷茹不解地看向她手中的電話線。只見那條不堪蹂躪的電話線早已被她掐得皮肉無存,白色的絕緣層被她的指甲弄得開裂分叉,露出黃色的銅絲,而她的拇指還正狠命地壓著那條線,食指殘暴地剝著它白色的殘骸。
「噢,師姐是沒注意到的,師姐還以為那是我的筆呢,沒關係,沒關係的。」她好心地安慰著受驚嚇的小師妹,「師姐心情有點不好。」她不好意思地把電話掛好。突然電話發瘋一般地響了起來。
電話!殷茹連忙一把抓起話筒,「書郁嗎?」
「小可憐,這麼快就逃出來了啊!」電話里的聲音煞是悠哉,「怎麼?和男朋友吵架了?嘖嘖!」
是他!「你這個混蛋!你還有臉打電話來?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這樣污辱我!」仇人在前,殷茹的眼中冒出小刀。
「我不能打電話來?為什麼?」他好像是在抽煙,「我來安慰安慰我可憐的女人不行嗎?」
「你是來看你的戰果的吧!看一個被你欺負的女人怎樣向你求饒,但是很抱歉,讓闕大少爺您失望了!」心情不好,殷茹的口氣極差。
「小可憐很聰明呀!不過你為什麼不問我到底要不要你這個女人呢?你要知道,有很多女人現在對你又是羨慕又是恨之入骨呀!」
「問你?哼!」殷茹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我還不屑與你這種人扯上關係呢!」
「叭」的一聲,她掛上電話。剛掛上,電話鈐聲又響了起來。「你自戀是你自己的事,別來我這兒噁心!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了!」沒工夫理會快要暈倒的小師妹,殷茹繼續她的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呀——」
「有了條件好的男人,你就這樣對待你的舊男友嗎?」話筒里傳來的聲音陰陰的,「殷茹,我們好歹也是交住了三年的——」
「書郁——」殷茹大驚,「書郁,你聽我說——」
電話被掛下了。聽著話筒里傳來的空音,殷茹第一次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都是闕赫,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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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工作!雖然說主編大人不知道是被那些記者們生吞活剝,還是被他們加上糖醋蒸炒煎煮,或是做成醬菜真空包裝運到超市大甩賣了,這些跟她們這些小人物都沒有一點關係。她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今天的文章寫好,洗出自己需要的照片,老老實實地校對,尤其是在老編的統治下,現在連錯別字的多少都要跟自己的獎金掛鉤時。
「我是可憐的灰姑娘……我是可憐的小女孩……」暗房裡傳來一陣鬼一樣的歌聲,「我是可憐的小記者……」
「殷茹,求求你別唱了,你唱得我連毛孔中的汗都出來了!」說話的是一個在暗房裡的同事。
「瞧瞧,多麼漂亮的照片啊!是他闕大少爺的玉照呀!」殷茹晃動著手中的照片,「我的傑作呀!你要不要也在床頭放一張,我多洗了好幾張!限量發送、限量發送——誰要啊?遲了就沒有了!」單在暗房裡叫不過癮,殷茹乾脆跑到外面跳著腳喊,「誰要啊?美男玉照——美男拋媚眼玉照——來呀來呀!不要搶,不要搶——」
「殷茹,你洗了那麼多幹什麼呀?」一個同事奇怪地看著她抓起一張照片趴在桌上寫寫畫畫。
「我加工一下。」殷茹的大筆一揮,闕赫好端端的俊臉上就多了一條疤,「瞧見沒有,這才叫英俊哪!多麼酷的一張臉啊!再加上一個八字鬍,一頂西部牛仔的帽子——酷噢——」
「你在鬼叫些什麼?」
「主編大人,」殷茹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收好,「您回來了!」咦?沒什麼不對的,一臉喜洋洋、春光滿面,衣服完好,紐扣完好,連胸飾都好好地待在它該待的地方。這……她回來的時候可是連相機都差一點被毀了!
「你看什麼?發什麼呆?!到我的辦公室來!」
「哦。」殷茹乖乖地跟著。肯定是因為她沒有照主編大人想問的,卻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每次都是這樣的,有什麼採訪時,採訪后也一定是要挨批的。主編大人的辦公室她都已經很熟悉了。「主編大人,您要的關於今天招持會的文章我已經寫好了,您要不要先看看?」還是殷勤一點比較好。
「我知道了,這篇先放著,我們有更好的、更獨家的專訪。」單大姐坐下,「咖啡嗎?」
「謝主編抬愛!」進主編的辦公室還有咖啡?這可是她沒有享用過的。她真的感到有些受寵了,「好的,我不要雀巢的即溶咖啡,我要純的黑咖啡,不加奶粉,一粒方糖。」不要白不要,要就一定要好的。
「你的口味還真夠麻煩的。」單大姐皺皺眉頭。
她不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主編大人,我們更獨家的採訪是寫準的?今天就要派我去嗎?還是晚上要加班?」
「是關於你的,關於闕氏集團二少主的第一任公開女友——殷茹小姐的。」單大姐諂媚似的送上一本厚厚的調查,「你先寫好這些。」
「我的?主編大人,您瘋了!」剛壓制下來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殷茹的頭上簡直就要冒出青煙了。她怒氣沖沖地打開它一《殷茹問卷調查研究100項》——不可能!不可能的!
天啊!殷茹按著胸口狂呼:「天地無光,日月無華,顛倒乾坤,淆亂陰陽……」老天!她的天地啊——四周似乎一下子暗了下來,「主編大人聽過《百家姓》沒有,我背一段給您聽吧。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諸衛,蔣沈韓楊,朱秦尤許,何呂施張,孔曹嚴華,金魏陶姜,戚謝鄒喻,柏水竇章,雲蘇潘葛,奚范彭郎,魯韋昌馬,苗風花方,俞任袁柳,酆鮑史唐,費廉岑薛,雷賀倪湯,滕殷羅畢,郝鄔安常……」
「背完了?背完了就立刻給我寫,今天晚上你就給我寫好,明天我安排你對闕赫的專訪——」對這些小輩的伎倆她早就免疫了!第一次她這樣用的時候,她還真嚇了一大跳,以為是逼她太緊了,讓她趕稿趕出神經衰弱了!結果讓殷茹白白地賺到了一個星期的休假。
「可、可是主編,你知道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的——」這個的確是要好好撇清的,不然她的生活就完了。
「你以為如果你真的跟他有什麼的話,我還這樣壓榨你嗎?」她手下的人有多少本事,她還不知道?「再說了,你也沒有這個時間,長得又沒有那麼漂亮,鐵定吸引不了那種見過三千佳麗六千粉黛的人,只是現在你很有價值,你本身就是頭條新聞!好了,我不多說了,明天早上交。今天的事我另派人寫,你寫好這個就行了。把你今天得到的消息都給我。」
「主編大人,你不能這樣——」
每當殷茹這種哀嚎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編輯室的人都一致停下手中的活,搖搖頭,不約而同地嘆一聲:「哎——可憐哪——」然後,全體低頭。
「沒良心的傢伙。」望著一群假裝忙於工作的同仁,殷茹認命地收好自己的東西,「我先走了。」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盡人意。在樓梯上,身心遭受重創的殷茹一腳踏空,從二樓滾到一樓,落入收廢紙的小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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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問卷調查研究100項》:
第一,你約會時的著裝,要談到髮型、衣帽、鞋……
第二,你跟男性溝通的十句話,見面、聯繫、解釋、分手等各十句。
第三,你個人對闕赫的感覺是怎樣的,比如說性感、有風度、有魅力等等。
第四,闕赫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比如說穿什麼樣衣服的、什麼樣地位的、性格怎麼樣的(熱情火辣的、直爽、溫柔……)……
第五,闕赫最喜歡你的哪裡?
第六,你和闕赫親熱的姿勢……
「叭——」殷茹連忙合上手中的兒童不宜的問卷。和闕赫親熱的姿勢?鬼才知道那傢伙的姿勢是怎樣的!想是這樣想,但殷茹的腦海里還是不免出現了限制級的畫面。親熱還分不同的姿勢嗎?A片中不是都差不多的嗎?
「不能想、不能想,殷茹,你是個好女孩,你不能想這些東西的!」殷茹連忙拍拍自己發燙的臉,鏡中的自己一臉通紅。主編大人就不想想這些會荼毒她的手下嗎?不過說回來,上次為了寫那篇貪污犯的事迹,她不也是看過一些禁忌的嗎?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哼!對於我殷茹來說,這還不是小菜一碟!殷茹攤開問卷繼續看——
第七,闕赫在親熱時最常講的幾句話,包括前戲、進入主題時、尾戲時、結束后。
第八,他對女人有什麼不同的需求?
「叭——」殷茹忿忿地捶著手中的問卷,言語不由地激動起來,「姓單的,你簡直是有毛病!身在這種主編的統治下過日子,簡直是我殷茹的不幸!」
「咕咕,咕咕……」鬧鐘里的布谷鳥已經叫了十二下,都深夜了。關了燈,殷茹仰面躺在柔軟的床上,「算了算了,睡覺吧,明天再想吧……這個闕赫真是個惡魔……」殷茹在睡夢中咕噥著,不自覺地翻了個身,「哎喲!好痛啊!」用手碰了碰搽了紅藥水的額頭——從樓上跌下來的時候剛好摔到頭——她認命地仰面朝天睡覺,「……痛啊……為什麼惡魔都長得那麼漂亮呢……不公啊,真的是不公平啊……呼——」
深夜一點。殷茹在睡夢中踢掉了被子,雙手抓了枕頭蒙在頭上。
「嗒,嗒,嗒……」床頭的鬧鐘盡職地走著。
深夜兩點。她蜷縮著從床下揪被子。半夢半醒的人兒拉了半天,終於大功告成,繼續抱著被子蒙頭大睡。
「嗒,嗒,嗒……」
深夜三點。睡夢中的人兒的一條玉腿搭到了床沿。
「嗒,嗒,嗒……」和諧的聲音更顯黑暗的寧靜。「鈴鈴鈴——鈐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響徹黑夜。
一雙手在床頭柜上摸了好幾次,終於摸到了肇事的東西。「是誰呀——都這麼晚了——」疲軟的、睡意極濃的聲音。
「殷茹,是我呀!我是都玉,任書郁在我的酒吧里,他喝醉了!」電話里的聲音顯得格外焦急。
「他在你那兒?他這麼晚了還在你那兒?」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喝醉了。你快來!他是醉著來我的酒吧喝的!他大概喝了一夜。」
「你等等,我就來!」掛上電話,她連忙開始套衣服。書郁喝醉了?他可從來沒有這樣過的。
殷茹拎上背包衝下樓,恰好有一輛車開了過來。「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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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陽街上燈紅酒綠,不夜的霓虹閃耀著一個城市的繁華。習慣於過夜生活的人們在這個時候也已經回家了,擁擠的街上有些清冷。一輛計程車「刷——」地停在一個酒吧前,沒有人注意到,今宵買一醉,酒醉的人們已經不會有那麼多的好奇心了。
吧台前還坐著好幾個喝得醉醺醺的人,一個衣著儒雅的男人坐著,不理會一旁勸說的女人,只顧著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個清秀的女孩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都玉姐,他在哪裡?」
幾個沉溺在酒精中的人轉過頭來,無神地看了闖進來的人一眼,又機械地轉過頭去,繼續著自己的夢幻。
「書郁!你怎麼在這兒,快回去,你快跟我回去!」殷茹從幾張麻木的臉中認出了頹廢的任書郁。
「小茹,你勸勸他吧,他怎麼也不肯聽我的話。」望著自己的一對朋友這樣子,她也很難過。
「書郁,你別喝了,你跟我走。」殷茹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你,你走開!」他甩開她的手,「別、別用你骯髒的手碰我!」酒精的麻醉,讓他的口齒都有些不清。
被他用力地甩開,她差點摔倒,「你別喝了!你這麼晚不回家,伯母會擔心的。」
「我,我不要你管!」他揮開她奪他酒杯的手,「你怎麼不去陪你的闕大少爺呀?有了新歡,還要舊愛幹什麼?哈——哈!」他放肆地摸著她的臉,「怎麼,他不能滿足你是不是?你在我面前裝聖女,沒想到暗地裡卻是那樣!你、你腳踏兩隻船,你無恥!」
「書郁,不是的,我沒有!」殷茹的淚流了下來,任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是他污辱我!」
「污辱你?」他哈哈大笑,聲音中卻彷彿有些嗚咽,「你求之不得呀你!他有什麼不好的?他比我有錢、有地位、有身份,他什麼都比我好!你賤吧你!他不會對你忠心的,你會後悔的!殷茹,你會後悔的!」他的手觸到了她的淚,不由地驚愕了一下,「你哭什麼?你笑啊!你為什麼不笑?為什麼不笑啊?」他突然生氣起來,一把推開她,「你別在我面前裝可憐!你就是這樣在男人面前裝可憐!我都被你騙得這麼慘了,你還要騙我多久?我還以為你有多好,沒想到、沒想到,日!你只是在我面前演戲!」他苦笑著。
「書郁,你要相信我!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你不能不相信我!」殷茹急著申辯道。
「我相信你?」他彷彿在喃喃自語,「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能說你跟他沒有什麼?殷茹,你憑良心說!你跟他到底有沒有什麼?你別在我面前撒謊!」
「我真的沒有,我之前連認都不認識他!」書郁,書郁,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相信我!
「我不信,我不信!沒有什麼?你當我是傻子?沒有的話,他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他會提到你?你為什麼不走?你為什麼不去爬他的床?為什麼不去啊?你去啊!」他狠心一推,殷茹摔倒在地上。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地上的她一眼,繼續拿起酒杯。
殷茹突然發了瘋一樣站了起來,一把抓起他的酒杯,仰脖喝下了全杯。火辣的酒精竄到胃裡,她的心情也極度地狂躁起來,「好啊,你喝、你喝!我這就去找他!任書郁,你是個混蛋!」她奪門而出。她受夠了!
「殷茹,別走!」他連忙追了出來,「你別走!」「叭——」的一下,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你不要走——」
聽到他近乎哭喊的聲音,殷茹的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心也著實地揪了一下。
「你不要走,你不要離開我!我求求你殷茹,我好愛你,你不要這樣對我!」他踉踉蹌蹌地跑過來,抱住她,「你不要走,你是個好女孩,你不要離開我……」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好了,我不走,我不會走的。你別擔心……」拍著在自己肩頭不停哭泣的男人,殷茹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眼裡透出難以容忍的憤怒。闕赫!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我跟書郁再有什麼的話,我一定會找你算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