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呢喃——最終回

由夢中驚醒，他伸手按開了檯燈的按扭，霎時流出柔和昏黃光暈。

本來她的房間是沒有這個的，可是他不喜歡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記得，他和她說要拿檯燈時，被她一口拒絕——

「不要，我不喜歡房間里有光亮！」但，她的眼睛轉轉，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如果你答應每天晚上抱著我睡覺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她托著腮想想。

他額頭上的青筋跳跳，「好，我答應！」

自從那天起，他住進了她的房間——帶著他的檯燈。

在燈光映襯下，小綠的臉看起來格外的溫柔，也許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安靜的呆上一會，小綠是個不折不扣的發光體，身體里好象永遠有著用不完的熱情，每個人都喜歡她，喜歡她的可愛，純真，善良還有偶爾的撒嬌。

雖然，小綠每次都把他惹得想一掌拍死她，但這也算是她的魅力所在，至少他長到22歲，還從未有過這種衝動。

手，撫上她的臉，這臉上總是洋溢著各種的笑容，微笑，大笑，諂媚的笑，算計的笑……。

她的眼睛總是有著靈動的表情，好象會說話，只要她的眼睛這麼一轉，他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還有她的唇，很柔軟，她很少在唇上塗抹顏色，因為她的唇有著天生的丹紅，可是就是這樣的嘴裡總是說著一堆讓他跳腳的話。如果是他讓她不高興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嘟著嘴顯示自己的不滿，不過看上去很是可愛。

展祺略低下頭，輕輕的在她的臉上吻了吻，他不想吵醒她。

此時，她正枕著他的手臂睡的不亦樂乎，微微上揚的唇角示意出她正在做什麼美夢。

在燈光下看著如嬰兒般熟睡的小綠，他的心有著要呵護她的衝動。

或許是可憐她吧！這般純真的女子竟然成為別人權利鬥爭中的犧牲品，何其無辜？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小綠在他的懷裡動了動，她醒了。

即使是如此微暗的燈光對江小綠來說也難以忍受，她伸手遮住眼睛，聲音有著嘶啞「怎麼還不睡？」

「沒事，你快睡吧！我就把等關上！」

「恩！快睡吧！」她翻了身，又繼續睡。

從新躺好，展祺略從後面抱著她，小綠有時候是個非常挑剔的人，嚴格說來是沒有安全感。他總是不願意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因為——

「喂！你拍我睡！」小綠帶著困意的嗓音傳來。

無奈的搖頭，他想自己真的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他感覺自己真的像哄著女兒睡覺的父親，而不是一個女人的情人。

他讓小綠的背貼緊他，手環著她的身體，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拍著，幸好小綠沒叫他唱催眠曲。

不一會，就傳出小綠舒緩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不知道在過些日子，在他離開她的時候，她是否還能睡的這樣香甜，也許——不知道那個方品凌是否也會像他這般哄著她呢？

會吧！畢竟小綠是唯一跟在他身邊的女人！他酸澀的想。

展祺略把臉靠在小綠的頸窩，她的身體散發著讓人安穩的力量。

可是在以後的日子裡，誰會給你安穩呢？

此時，他也弄不清楚對她是可憐還是憐惜！

為她，他拒絕了心上人的求歡，以身體不適的借口推搪了。

為她，他逃避著兄長的目光，狼狽的從家裡跑了回來。

這算是對她的補償吧，對她好一點，只能這樣了。

可是這樣是對還是錯？也許這種甜蜜會如同鋒利的刀子一樣在她的心上劃下傷痕，可是他還是想這樣做，對她好一點，至少讓他多呵護他一些日子，用他的真心。

小綠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平時她是不為所動的，可是這次來訪的人有著超強的韌性，不停的按，按的她忍受不住了。

暖暖的被窩讓她捨不得爬起來，她用手肘頂頂在她身後的男人

「你去開門！」

展祺略嘴裡不知道說了什麼，他任性的用被子蒙著頭，完全的不理會

「小略，你去開門啦！」她把手伸進被子掐了他的腰側

「嘶！」一個翻身，他坐了起來，瞪了他一眼，咒罵著下了床。

過了一會，有人推門而入

小綠也坐了起來，拉著被子蓋住自己的胸前，「你怎麼這麼慢，是誰——」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迎上一張熟悉的臉

「啊！堂哥哥！」小綠尖叫

「啊！小綠！」申堂也誇張的叫著，張開雙臂等著小綠向他撲過來。

果然——江小綠裹著被子像狗看見骨頭一樣，撲到他的懷裡「堂哥哥，想死你了！」

「我們好久沒見了！」他抱著小綠激動的說。

展祺略冷眼看著眼前的兩人，還真是熱烈呢！不知道小綠看見另一個人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小綠！」申堂把她拉離自己的懷抱，摸著她的頭

「幹嗎？」她閃著大眼睛看著他「要送禮物嗎？」

「是！一個大禮！」他勉強的笑了，「你看我帶誰來了！」

一種不按襲上她的心頭。

他，還是如記憶中的優雅，即使兩年不見，歲月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改變，只是更增加了他男性的深沉

方品凌越過一旁倚在牆上的展祺略，昂首走進房間。

他的嘴角含著一絲的微笑，走到小綠的身邊「兩年不見，小綠，別來無恙呀！」

「凌——！」

小綠在發抖，當那個男人的手搭在小綠光裸的肩頭的時候，展祺略清楚的看見小綠的身體在顫抖！

是吃驚還是害怕？被自己的男人撞見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所以不安嗎？

「小綠，怎麼都不看我？難道有了新情人就把我們這些舊人都拋道腦後了？」他回頭看了展祺略一眼「展家的二公子真是名副其實呀！連小綠都被你迷惑了，呵呵！」

這個男人笑聲在他聽來是如此的可惡，他想張嘴辯駁，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凌，你怎麼會來？」平靜的聲音由小綠的嘴裡說出來。

那是她的聲音嗎？平靜的沒有一絲的波瀾！

「我們分開的太久了，小綠，這次我來接你回去！」方品凌打量了這個房間一眼，隨即坐在她的床上「房間的布置一直都沒有變！」

他的漫不經心，卻讓展祺略握緊了拳頭。

「凌，我不想回去了，我想過自己的生活！」

「不回去？」方品凌的聲音有種迷惑「為什麼？是因為他嗎？」他用下巴點點站在一邊的男人。

江小綠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人，她走了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是，凌，我愛他，我要和他生活在一起！」

聽到她的話，最吃驚的莫過於展祺略，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當著這個男人的面說愛他？想和他一起？

「哦？是這樣呀！」他上下看看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先是挑挑眉，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方品凌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突然的，眼中迸出凌厲的光

「你要背叛我嗎？小綠！」

小綠直視著他的眼睛，在她的記憶中，自從天藍死後，她就再也沒有看過凌的眼睛

「我向你出賣了我的人生，而不是我的感情！」

「哈哈！」他搖頭「小綠，為什麼你還是那麼的天真！」

站起身，他向申堂招招手，緩步走近江小綠，他冰冷的手指托著她的下巴「如果你不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那麼對我來說就毫無意義！如果不能為我所用，我寧願親手毀去，小綠，你應該了解我的！」

直到看到小綠煞白的臉，他才滿意的放手「不要再像一個孩子，你應該長大了，我等的太久了！」

越過兩人，忽然他好象又想到什麼「噢！對了，展二公子，你以為小綠真的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嗎？」他說的漫不經心「你以為我會把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痴女人留在我身邊？那麼你也太看不起我方品凌了，也太小看我的小綠了。還有，請轉告另兄，不要在我的面前在玩低俗的手段，別說今天小綠和你上過床，就算她和一百個人上過又如何？她還是我最愛的小綠，我是不可能放棄她的！呵呵！」說完，他走出了公寓。

申堂看著他的背影，也追了出去。

獃獃的站了一會，小綠放開抓住展祺略的手，朝著他眨眨眼睛

「凍死我了，趕緊穿衣服，你還不出去，難道你想偷看？」她氣呼呼的說。

「啪！」他扣住她的手腕「不要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你難道什麼都不想問嗎？」

小綠扭過頭，不讓他看自己臉上的表情「為什麼連你都要逼我！」

「這就是事實，早晚都要面對！」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她粗暴的甩開他的手，轉過身體，朝他大喊「我都說了我不會回去的，我只想和你過現在的生活，為什麼你要逼我？為什麼你要上他的當？他在挑撥我們，你懂不懂？」

看著小綠的聲嘶力竭，展祺略壓抑著心中的不舍，一步步把她逼到懸崖的邊緣

「我的名字叫著展祺略，是那個男人仇人的弟弟！為了傷害那個男人才接近你的！我一直在利用你，讓你愛上我是在我預料當中的事。你說你想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願意不願意？對於你，我只是在逢場作戲罷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為什麼還要和你在一起？我以前就說過我對老女人才不感興趣呢？是你自己傻罷了！」他的唇吐出的字眼，如尖銳的冰柱殘忍的凌遲著她！

「為什麼要說這麼傷人的話呢？為什麼連騙都願意騙我呢？」她吸吸鼻子，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正常「想我江小綠也算是人見人愛了，結果竟然被一個黃毛小子嫌棄！哈哈，真是可笑。」她捂著肚子跌到床上狂笑

站在一旁，看著這個笑倒在床的女人，他很想伸手安慰她，可是不行。

他為什麼要安慰她，這就是他要的結局，不——應該說這是哥哥要的結局。

他做到了，他應該收拾行李回到小媛的身邊，可是——

「你不要再笑了！」他吼了一聲。

小綠抬起頭，眼角掛著淚珠「啊呵呵！展祺成是不是和你說要把我拉倒你們那邊，如果我不答應就直接把我毀掉？」

「你——！」聽到她的話，展祺略變了臉色

「天真的人到底是誰呢？我還是你？小略！」江小綠那雙單純的眼睛此時已經蒙上了世故的顏色「承如凌所說，他是不會養一個廢物在身邊的，你以為我憑什麼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她的聲音中無限的凄涼「我是不會背叛他的！」

「從頭到尾你根本就知道我是誰是不是？」

「凌，他把我帶出我的家，幫我逃走，他收留我，我向他奉獻我的忠誠，你說我怎麼會背叛他呢？」小綠自顧自的說著，絲毫不理會他的問話。

看著她淚眼婆娑，他心軟了

「小綠，你和我走吧！好嗎？」

彷彿是聽了什麼笑話，她又是一陣大笑「和你走？那那個即將和你訂婚的女人怎麼辦？你不是愛了他10多年嗎？她怎麼辦？你能拋棄她嗎？」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他頹然的坐在一邊。

「你可以養我嗎？我的吃，穿，用，這一切你可以嗎？」她看著那個她愛著的男人「你知道嗎？從10年前，我所有的開銷全都是凌給我的，而你呢？可以嗎？你只不過還是個學生，你怎麼養我？你怎麼承擔一個男人的責任，這些你做不到，但凌可以，你說我怎麼離開他呢？」

擦擦臉上的淚「你走吧，我們之間結束了！」

對不起，小略！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只有結束，只有我揮刀斬斷情絲，凌才會放過你，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即使要我傷心，我也可以忍受。

他，還是走了，毫無留戀的走出了這裡。

小綠告訴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她木然的穿著自己的衣服，站在鏡子前，她看著這個滿臉淚痕的女人，感到陌生。

為什麼臉上沒有了笑容呢？

「小綠，你的心——疼嗎？」幽魂突然出現，問到

「不，不疼！」心，已經麻木了。

小綠試著揚起嘴角微笑，可是鏡中的女人反而更加的陌生。

「原來早在10年前我就不會笑了！」透過鏡子，她朝幽魂開口

「你終於注意到了！」10年了，自從夏天藍死後，她就再也沒有看過鏡中自己的影象。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流著淚，痛苦的跪在地上，她撫著臉，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天藍的笑，是他習慣的表情！」隱約的，透過自己的臉，她從新看到了天藍明媚的容顏

『小綠！要微笑哦！我最喜歡小綠笑起來的樣子』曾經他說的話一遍遍在耳中迴響

「不——！」江小綠凄厲的叫了起來，手捶在映著笑臉的鏡子上

血，隨著手上的傷口滴了下來。

鏡子的碎片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再也分辨不出映照出來的是小綠還是天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