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橫豎看你也不像受到流言影響。」龍天宏蹺起二郎腿,一臉閑適地看著埋首文件堆中的楊沛浠。
「我有那麼脆弱嗎?」不以為然的,她連抬頭瞄一瞄他也嫌費時。
「大哥叫我拿這個送給你,安慰一下你受傷的心,看來他是多此一舉了。」他將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遞到她的面前。
「他給我的?」是她最喜歡的一種,他怎會知道的?
「難道你迷上我的俊臉,芳心暗許,期待我作出表示?」能看到他嘻皮笑臉的模樣實不容易,偏偏她不知倒了多少輩子的楣,常常見到他的真面目。
「神經病!」為了以免影響午餐的胃口,她的眼瞳里沒有一刻閃過他的身影,一切注意力都停在一個焦點上。
「不逗你了,我去工作唷!」奏效了!小妮子太易上鉤,毫無難度,實在少了些趣味。
望著那盒精緻的巧克力,楊沛浠滿心感動。
他注意到她的喜好!
想起凌冬兒的話,她的手停在電話上,掙扎著是否要提起話筒,向他道謝,她告訴自己她並非要主動出擊,只是想謝謝他的關心。
「鈴鈴——」
被嚇了一跳,她全身一震,玉手快速地遠離話筒。
盯住不斷作響的電話,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地接起來。
「CanIspeaktoMissFionYang?」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
她一愣,有關公事的電話一般都先由秘書代接,再轉到她的分機,能直接利用專線找到她的人不多,難道……
不好的預感令她的心莫名地悸動。
這通越洋電話令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她早知道父親的身體不好,可是他始終不肯退休享清福,結果父女兩人一年聚首的日子十根指頭也足以數完。
上次見爸爸是什麼時候呢?
她忽然有這樣的疑問,前兩天利用視訊電話和父親通訊時,她已察覺到他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來十分疲累的樣子,沒想到此刻他竟昏迷在病床上,要由醫護人員聯絡她,她實在太不孝了。
***
楊沛浠忽然請假,龍天承知道並不尋常,追問之下她才逼不得已說出父親病重的消息,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叫秘書替兩人訂到美國的機票。
雖然遭她多番婉拒,但他的決定依然沒變,沒有深究原因,到他發覺自己的行動有多奇怪時,他們已在機上。
一定是她的無助和焦慮令他變得如此毛躁!
一路上兩人並不多話,龍天承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和她到醫院,為她打點一切,直到醫生宣布手術成功那一刻,兩人這才鬆一口氣。
情況穩定下來,他的思考力也回籠。
看著自己的行程表,他仍然很難相信他正身在美國,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會議室里和盛世集團的代表商討下半年的合作協議,盛世是天龍集團在香港第二大的合作夥伴,而他竟然丟下貴客,追著,不,是帶著楊沛浠跑來美國,就算她是他的未來弟妹,他也不應不顧大局,把工作丟給下屬就跑的,況且應該伴在她身邊的是天宏,不是他。
算了!反正這陣子不合理的事也夠多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
楊沛浠的父親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短期內她也不能回香港,但他不一樣,他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不過難得見到她這副脆弱的模樣,他實在捨不得離開。
反正天龍集團有天宏和君宇他們坐鎮,就讓他偶爾放個假吧!
上次休假是什麼時候呢?他也忘記了。
不用再擔心父親的病情,楊沛浠終於可以鬆口氣。
這一次全賴他的幫忙,由訂機位、看護的挑選到康復療養,他都細心周到地安排了,她真想不到在她最惶惶然的時候身邊支持她的,會是她曾經最討厭的龍天承。
為了答謝他,她請他到家中作客,一嘗她的廚藝。
她在美國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沒有虐待自己習慣的她,在這裡準備了一個安樂窩。
地方不大,和龍家在寸金寸土的香港那棟三層樓高的豪華別墅相比,用小字來形容也絕不過分,可屋內的陳設卻充滿家的味道,他想,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去置。
知道他對這種小屋不會太有興趣,簡單介紹后,她便留下他在客廳,獨自在廚房裡忙。
看她忙碌的背影,聽她切菜的聲音,一股幸福的暖流不知不覺地繞在龍天承的心頭。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家裡剩下清一色的男人,以前天宏、天浚年紀小,需要人照料,家裡曾僱用外籍傭人和專職保母,到他們長大了,想有更多的私人空間,龍家就只聘鐘點工人負責打掃、燒飯,不知已有多少年他不曾看著人做菜了。
從前,他會抱著天宏站在廚房門外,看著挺著大肚子的媽媽忙碌地做菜,這個情境令他十分懷念。
一直都有不少女人纏上他,偶爾會有一兩個為博取他的歡心特地為他下廚,他卻從不曾受感動。
菜香撲鼻,不過他可不敢有太大的期望,畢竟她是職業女性,手藝大概好不到哪去,只要吃得下,他也不會太挑剔。
然而在嘗了第一口后,龍天承就完全改觀了。
她燒的菜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用料也十分簡單,妙在她能把各種材料原有的味道恰到好處地配合,保留食物原有的鮮味。
「對你的胃口嗎?」見他近乎狼吞虎咽的橫掃桌上的食物,楊沛浠心裡已有答案,她對自己的廚藝絕對信心十足,沒有一個人嘗過她的菜后不讚不絕口的。
「嗯!」沒有抬起頭,未完全解決桌上的食物之前,他不打算分心。
一向不挑食並不代表他沒味覺,只是他沒有杜逸凡的閒情逸緻,不會刻意為享受人生而奔波。
一定不可以讓自稱美食家的逸凡知道她的好廚藝,不然他一定卯足勁和天宏競爭。
「要加飯嗎?」開飯到現在才十分鐘,他的碗已見底,看來他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她做的菜。
「不了!我喜歡吃菜,是你媽教你這樣高超的廚藝嗎?」他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她原本掛著溫煦微笑的臉霎時僵住了。
「是我自己看食譜學的,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下廚。」她的聲音很冷,像在談和自己不相關的人。
靜默又在兩人之間瀰漫,不知該說什麼,龍天承好幾次試圖打破沉默尷尬的氣氛,可每每言到唇邊又開不了口。
過了一會,她嘆了口氣,幽幽地開口,「八歲那年,我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他們要我自己選擇以後要和誰一起,我沒有多想就決定和爸爸一起,可能因為他的眼神很寂寞。我媽是一個要沐浴在愛中才能生存的女人,她覺得爸爸愛他的工作多過愛她,所以她決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多年來,媽媽定期和她聯絡,母女之間的感情不濃不淡,她知道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也不認為媽媽該犧牲她的幸福來換一個看似完整的家給她。
她的繼父真的很愛她媽媽,知道她過得開心,她也沒什麼好怨的。
「有時候,我會怪他們沒有顧及我的感受,但後來長大了反而喜歡上這樣的自由。我爸爸真的很忙,一個月我和他見不了幾面,那時候要不是冬兒和雪姨常常到我家串門子,我可能也會覺得寂寞。」最難過的日子,若非冬兒和雪姨在她身邊開導她,她可能會變成一個極度偏激的人,還真感謝她們。
「雪姨?」一個陌生的名字,他從未聽她或天宏提過。
「就是冬兒的媽媽嘛!我也是她的弟子,論造詣當然不能和冬兒相比,但我鋼琴也彈得不錯的。」冬兒的媽媽凌雪是有名的鋼琴家,向來不收學生,會收她絕對是例外。
「知道她為什麼肯破例收我為徒嗎?」她噙住笑,看向滿臉疑雲的他。
「她迷上了我的手藝,常常吃我做的點心,卻想不到要送些什麼給我,最後,她索性教我彈鋼琴,她說這樣就能天天吃我做的菜了。其實當初我是為了讓辛苦工作的爸爸回家后能嘗到家的味道,才拿起食譜鑽研,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挺多才多藝的。」她口裡滿是自吹自捧,眼中卻是落寞。
「你的童年都是這樣寂寞嗎?」
聽他像是可憐她的語氣,她不甘地反駁,「我哪來的寂寞?有冬兒陪我,還有其他朋友,我是忙不過來才對。」沒有正眼看他,她不寂寞,也不可憐,她不需要憐憫。
「我也很忙碌,爸爸要工作時,就由我來照顧兩個弟弟,他們真是皮得很,尤其天浚,他最愛搗蛋。」不想令她不高興,他立即轉移話題。
聽得出她又像刺螺般把自己武裝起來,他就心痛不已,見她何時何地都在自我保護,不讓自己被傷害,他更想保護她。
「你有耐心又疼他們,有你這個哥哥他們真幸運。」她就只有一個小她十歲的異父妹妹,感情比朋友還要淡,手足之間的情誼她是無緣感受了。
「其實我很憎恨天宏的。」
「喔?」他認真的表情令人不敢懷疑他在說笑,但……
「不相信嗎?他剛出生的時候,我的確很討厭他,試想一個才六歲孩子不喜歡分享並不奇怪呀!尤其分享的是爸媽的愛,那時候一有機會我就會弄哭天宏,想爸媽討厭他,把他丟了。」他一直為自己曾有這種想法懊悔不已,對兩個弟弟也就更加愛護。
「你現在那麼疼他們,是因為你爸媽開導你嗎?」
「才不是!」語調不再平靜無波,他的反應一反常態。
「因為讓他們發現你欺負天宏,被他們教訓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了一半。」瞬即冷靜下來,他蹙起眉頭,甚是凝重。「是給爸爸發現了,但他不但沒有教訓我,還教我怎樣欺負天宏才不會讓人知道,他說打他的時候一定要隔著毛毯,要不然傷痕就會被發現,還說要丟了他就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最好讓大老虎把他啃掉,不留一點痕迹。一個下午我爸把層出不窮的方法統統告訴我,最後還問我想好要用哪一個方法沒有,要不要他的幫忙。你見過這樣子的爸爸嗎?」他越說越激動,懼意和憤懣從眼角透出。能把如此強勢的大男人嚇成這樣,大概只有龍創華做得到。
楊沛浠已儘力保持淑女的形象,可惜效果不太理想,強把笑意塞回肚子內,結果就是肚皮抽痛,淚水在眼角輕泛光芒。
「你也不用笑得如此誇張呀!」他不滿地嘀咕著。
「沒有,我哪裡有笑。」笑意在微抖的聲音中泄露,她再也忍不住,對著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他狂笑。
好一會,她終於控制住嘴角,使它們不再上揚。
「但他的方法很有效,看你這麼疼他們就知道了。」
「我給他嚇得整整一個月都在作惡夢,我情願他用比較正常的方法教我要疼愛弟弟。」想起那可怕的夢魘,他餘悸猶存。
「你爸實在太可愛了,而且也很厲害。」
聊了一個晚上,看到手錶的指針已走近午夜,龍天承不打算繼續留下。
人言可畏,雖然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但當日聽到的惡毒言詞依然在他腦海里盤旋,令他無法忽視他可能帶給她的負面影響,這也是他堅持住酒店的原因。
臨走前,楊沛浠叫住了他。
「如果你喜歡我做的菜,回到香港我再做給你吃。」
「好呀!」將來她和天宏結了婚,他每天都可以嘗到她的手藝了……倏地,一顆熾熱的心瞬即冷卻下來。
未察覺他表情有異,她綻放著燦爛的笑靨,含情脈脈的眼神一直緊追他的身影,直到大門關上,她還傻裡傻氣的笑,輕哼愉悅歌謠。
門外的人停下腳步,雙腳變得很重,不單是雙腳,就連那顆心也越來越沉重。
她會嫁給天宏,她會是他的弟妹,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以內,她和天宏的感情不就是他穿針引線的?
怎麼他的心會痛?而且不是一般的痛,是椎心刺骨的痛,一點一點啃掉他的心。
一想到天宏會牽住她的手走進禮堂,他就制止不了要把她拉回自己懷中的想法。
可他怎可以如此卑鄙?朋友妻不可戲,更何況是親弟弟的女朋友。
此刻,他再也逃避不了一個他一直極力忽視,不去探求的真相——
他,愛上了楊沛浠,愛上了弟弟的情人。
***
在醫院等了一整天,等不到龍天承的蹤影,直到傍晚時分,人應該在香港的龍天宏竟出現在楊沛浠的眼前。
前一晚,她靜心想過,冬兒的提議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妥當,龍天承不肯主動,難道她就只能一直等?
路不轉,人轉,她不曉得爭取嗎?
況且她是真心喜歡上他,一個不太懂得表達感情的男人,哪有什麼好怨的!
經過一晚的思考,她肯定他對她也有感覺,否則他絕對不會想也不想的丟下工作,跟她到美國的。
***
「你怎麼來了?」她吃驚地問。
「乘飛機再轉車子,花了二十個小時由香港來到這裡。」龍天宏平靜無波的臉滿是無邪,若她對他認識不深,一定被他騙到。
「我是問為什麼你會來?」忍住快要爆發的怒火,她皮笑向不笑的耐心問道。
「大哥一通電話下令要我立即趕來,我怎麼敢違抗!」這兩口子真是有夠麻煩,還好他覺得挺無聊,正想找樂子。
「那他呢?」她瞟向他身後,試圖找尋龍天承的身影。
「在香港。」
「在香港!昨晚他還和我吃晚餐,你說現在他在香港!」她拉高嗓子不敢相信地大叫。
「正確來說他應該是四個小時之前回到香港。」瞄著手錶的指針他悠閑地答道,未受她緊張的情緒影響。「他怎麼不先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失落感蓋過一切,她的好心情統統飛走了。
「逃避嘛!發覺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只有逃了。」他的聲音表情依然平靜無波,聽不出是否有調侃之意。
「你在說什麼?」她不是好騙的孩子,別想愚弄她。
「你怎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狡狐終於露出撒旦的微笑,「更想知道你對我哥下了什麼魔法,看來他是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胡說八道!」她漲紅了臉,對感情事她的成熟發揮不了作用。
「胡說?難道你喜歡的是我,不是我大哥?你不像是對自己沒信心的人,為什麼不能相信他為你著迷呢?」欺負人不是他的嗜好,但人家送上門不玩玩可會愧對天地。
「他不是以為我們是一對嗎?」像小媳婦一樣,她小聲軟語地探問,和她在商場交過手的人一定不敢相信她就是他們認識的楊沛浠。
「所以才要逃。他愛上你,卻誤會我們的關係,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他選擇了親情。」
龍天宏的話一下子打沉了她的意志,黯然失望全寫在臉上。
「你會因為自己斗不遇我就放棄嗎?」
「我哪是鬥不過你,你的大哥我要定了。」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她立即噤口不語,怒瞪著他那人畜無害的臉。
就知道他是小人,只懂挖陷阱栽人。
「如果能讓他在不知道我們只是朋友的情況下令他選擇你,就算是你贏了。」不挑釁,遊戲一定就此終結,大哥若知道他們為了看戲破壞了他的幸福,不宰了他才怪!
「我為什麼要跟你賭?」她才不再做一次蠢材。
「證明你的魅力不會及不上一個男人啊!」他言之成理地說服她。
似乎是被他的說詞打動了,不知道自己已掉進陷阱的楊沛浠決定放手一搏。
「你要配合我,不能泄露我的底牌,也不能耍耍陰的。」他的微笑令她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有陰謀。
「別擔心,你的敵手只有我一個,何況龍家的男人一遇上真心所愛,就會一生不變,發生任何事也不會動搖。」
這是第二次楊沛浠看到龍天宏落寞的神情,眼裡彷彿閃著悲痛的故事,卻一瞬即逝,讓人無法看得真切。
***
龍天宏和楊沛浠並沒有急於回香港,一待就是半個月,把她父親楊力行出院后的大小事務打點妥當才動身離開。
原本她要父親和她一起回香港,但想到香港的環境、空氣都不好,她也不太堅持。
凌冬兒遲了十天才知道楊力行手術的消息,一見面就氣得把楊沛浠罵個狗血淋頭,更要把楊力行接到邁阿密休養。她知道冬兒是怕她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照顧父親,又擔心他的身體,才會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有龍天浚替她處理Lindsey家族的業務,凌冬兒決定重拾書本,報考美國著名音樂學府,現在準備入學考試已經十分忙碌,然而她卻在百忙中抽時間替她照顧爸爸,楊沛浠感動之餘也不好拒絕。
忽然,她有點羨慕冬兒,有一個愛自己的人在身邊,為她擋風遮雨,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不過,她十分清楚自己耐不住悠閑的個性,只有工作能給她最大的滿足感,少奶奶的生活她是無福消受的。
這一趟美國之行,楊沛浠並沒有空手而回,她為天龍集團的新計劃解決了一個瓶頸問題,她邀請了目前美國時裝界的新寵兒,美籍華裔模特兒ConnieEve,紀凝,成為產品的代言人。
一個肌膚柔白如絲,眼眸晶瑩剔透,身上散發著飄逸氣質的美女,一出現即擄獲天龍集團上下的目光,她的美令男人屏息,令女人羨慕。
沒有人對楊沛浠的眼光有所質疑,紀凝的確是最佳人選。
尤其杜逸凡和穆提傲轎徊棵胖鞴埽他們說天龍集團里有了紀凝這樣的大美人,工作也倍感精神。
但,是哪裡不對勁?
回到香港后,楊沛浠總覺得不對勁,觀察了兩天,她終於發現問題出在哪裡。
是龍天宏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縱使他極力隱藏,可還是讓差不多由早到晚一直伴在他身邊的她發覺到了。
自從她下定決心要主動出擊,她和龍天宏一直以親密的情侶姿態出現在天龍集團的美國分部。因為增加接觸,她更察覺到他變得不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太有印象,直覺告訴她,令外表裝飾得內斂惜言的龍天宏不再表裡不一的關鍵就是紀凝。不止一次,她發覺他的視線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紀凝,而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他的目光偏偏又飄向她,眼神中透露出來的不是愛慕,似是憐惜,又似是愧疚,她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
不過她也忙得自顧不暇,龍天宏不願多講她也不好追問。
回香港一個星期以來,她都不曾見過龍天承,她知道他有意避開她,就算工作上遇到問題,以往他會親由自和她商量的,這幾天卻差嚴君宇代他和她接觸,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的漠視一天一天的磨去她的自信,令她不敢確定他對自己是否有意。
他真的不在乎她?
甘心把她讓給天宏?
如果更是這樣,她還可以怎麼辦?
難道愛上一個凡事以親兄弟為先的男人,就只有接受?
不,她不要,既然她最愛的是他,他不可以只施捨一丁點的愛去敷衍她。她不是要全部,也不是要獨佔他,她只求一個公平的對待,起碼他對她的愛不可以比他對天宏、天浚來得輕。
她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他不見她,那她就不會主動去找他嗎?
拿著厚厚的卷宗,她咽下不安的心,昂首闊步的到總裁辦公室見他,她就不信他會把她摒於門外。
「楊經理,你要找總裁嗎?」
「嗯。」點頭應過,她不客氣地闖過秘書的阻攔,輕敲門兩聲不待回應便逕自推門進入。
「楊經理!」怕被責失職的秘書惶恐地失聲喊了出來。
她整個人定住了,無法思考,眼瞳內反映著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相偎激吻的情景。
她無意識地關上門,呆在門前好一會。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傷害她?
他真的如此討厭她嗎?
木然地走著,秘書對她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進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