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諾大的房間里淡雅清幽,和床上的白衣少年極為相稱,看的出來,雖然屋子的擺設極為簡潔,但還是體現出主人的細心,屋子與主人渾然一體。
如果說這裡有什麼不好的,那就是屋子裡濃重的藥味。
床上的白衣少年似乎是醒了,他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可就是連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幾乎耗盡了他的全力,可是他還是坐了起來。
在這張床的對面有一扇很大的窗戶,從這裡不僅可以看見藍天,草地,小徑,遠處不時走動的人。
這個院落是主人為他最心愛的孩子特別構建的,一草一木,乃至服侍的人都是主人的精心之作,只是為了討白衣少年的歡心一笑。
哦,不對,他是不能笑的。
其實白衣少年真的應該感激父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知道父親是真的疼愛他的。
可是他真的不喜歡這裡,因為這裡太靜了,靜的只能聽到自己不規律的呼吸聲。
他知道在這裡有一道牆,牆外有很多和他同年齡的孩子,他們在笑,在鬧,在父母的懷抱中撒嬌,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
牆外的孩子是不允許到這裡來的,因為這是父親的命令
理由是他的身體太弱!
是呀,他是個就連走路都會感覺吃力的人呢!玩,對於他來說真是極大的奢侈。
是誰?是誰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他還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可以笑,可以尖叫,可以到處瘋跑,他知道是誰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雖然這裡沒有任何人和他說這事,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仇恨已經深深的埋在心裡,刻在腦海中,情緒的激動要他的心臟忽然疼起來,不止是心臟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疼絞,本來白皙的臉上更沒有血色,可是他不能叫出聲音,如果是那樣又會有人逼他喝像污水一樣的葯汁,而他——討厭。
不可以有仇恨的,多麼的可笑呀。這種情緒會讓他崩潰,因為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有仇恨,那會要了他的命!
討厭這裡,討厭沒有生命的白,討厭這沒有用的破身子,討厭,討厭,討厭……
由可怕的夢裡驚醒,葉知秋搖搖自己的頭,多久都沒有做到可怕的夢了,那個到處靜地像死城一樣的牢籠,突然,下體傳來的疼,要她有所領悟。
轉頭,他看到同樣和他赤裸著身體的男人,他還在睡。
是呀!她成親了,就在昨夜他溫柔的讓她成為他的新娘。
門外傳來輕輕的走步聲,葉知秋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誰,她拿過自己的兜衣穿好,光著腳走出內室。
「四少!」平安恭敬的站在一旁,就像平常一樣伺候著他的主人。
看著她又這樣赤足走在地上,平安習慣的搖頭,為什麼她總是這麼任性?
平安走進內室替主子取鞋,正好和剛醒的程雲飛撞在一起。
平安低首「姑爺!」他叫了一聲
「你怎麼在這裡?」他大驚失色,一夜溫存之後不見娘子,反而是他這個男人出現在眼前。
「我來替四少——不,是我家小姐拿鞋!」說完,他走回葉知秋身邊,蹲下身,捉住葉知秋白嫩的小腳
啪!的一聲,程雲飛的手打在平安的手上,他陰沉著臉「你下去!」
平安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主人
披散著長發的葉知秋笑笑「你下去吧!」
他點頭。
「以後不要讓他再進我們的卧房!」程雲飛一臉不滿的為愛妻穿著鞋。
「呵呵!你在吃醋?」
「是呀!不行嗎?一大早自己的新婚妻子給一個毛頭小子動手動腳,我當然嫉妒了!」他說的理直氣壯
「咳咳咳咳!好,我答應你!」
「知秋,你怎麼了,是不是昨夜我……」看她咳嗽,程雲飛有點不安
潮紅著臉,「沒事,是上次的病沒好,不關你的事情!」她嬌羞的說到
「真的?」
「是,夫君!」
「你呀!」
夫妻二人的濃情蜜意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擾
「少爺,老夫人催您趕快見禮去呢!」
往日莊嚴肅穆的程家大廳今天更是空氣低迷的另人窒息,所有家丁丫鬟更是戰戰兢兢的在一邊伺候。
程雲飛偕同愛妻走進來的時候不禁皺眉,他知道自己的奶奶不喜歡知秋,可是他更知道知秋的任性,他更不想看到她和奶奶的衝突,他下意識的緊握了一下葉知秋的手。
而她回以微笑。
走到老夫人的身邊,夫妻二人剛要見禮,程老夫人擺手,她陰沉著臉看著一身白衣神色淡然的葉知秋「看看自己成什麼樣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難道我們家死人了不成?」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並無不妥
「孫媳自幼偏愛淺色的衣衫,不過您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下次換掉就是!」
說完她看看站在身邊的丈夫眨眼。
怎麼樣我還很乖吧!至少沒有讓你難做人吧!葉知秋以眼神示意
往日在家中極為嚴謹的程雲飛在嘴角上也扯出一抹微笑
是呀!你做的很好。
看著兩人在一邊眉目傳情,程老夫人咬咬牙,她重咳了一聲
兩人這才記得不可以太放肆。
一旁的程老爺見狀,連聲是說到「你們還不趕緊給奶奶敬茶呀!
老總管端上一杯茶走到葉知秋的眼前,按照規矩她是要下跪向程老夫人敬茶的。
看著必恭必敬的老總管站在自己的眼前,葉知秋似乎並沒有打算要接過那杯茶,老總管遲疑的叫了一聲「少奶奶——」
沖著老總管笑笑,葉知秋拿起他手裡的被子,在眾人以為她要敬茶的時候,她一口仰頭喝下去。
然後還不忘記對老總管甜甜一笑說謝謝!
下人們在一旁抽氣,程老夫人的臉更是一陣鐵青。
「知秋!」程雲飛看著奶奶鐵青的臉,拉拉妻子的袖子
「幹什麼?」葉知秋一臉的詫異
「你應該敬奶奶的!」他說的小心翼翼
「哦?是嗎?」一臉不名所以的樣子看看程老夫人「我想她老人家是不會喜歡我敬的茶吧!」那個老妖婆喝她敬的茶?根本不配!
「在有!」葉知秋嘟著嘴,一臉的不滿「我爹都喝過我端的茶呢!」
從小到大所養成的嬌氣與霸道由這一句話顯現出來,她顯然忘記了,初次見面是她是用怎麼樣的可憐的身家背景欺騙程雲飛,騙得人家可憐她的。
「哼!是呀!我怎麼敢讓你這個千斤大小姐伺候我呢」程老夫人負氣說到,不過轉眼她有平心靜氣下來「不過你嫁到我們家,就得按照我們家的規矩,少給我耍性子!給我跪下!」老夫人單手拍桌。
葉知秋富有流彩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包含了幾分譏諷
「跪下?您是說我嗎?」
眼看著葉知秋臉上蒙上不悅之色,現在她的語氣神情讓他想到在獵場掐住母親脖子的狠厲
「奶奶,知秋她自成婚前身子就不好,地上又冷,我看就不要……」
「雲飛,你不要說了,奶奶說的對,我是你的妻子,這個家的媳婦,下跪是應該的,我不該任性的!」她拉了拉自己相公的手,幽幽的說。「老管家,麻煩你在端來一碗茶!」
看著葉知秋的轉變,程雲飛心裡有一種心疼,同時也感激她的為自己做的退步。
接過老管家的茶,葉知秋恭順的低下頭,緩緩的朝程老夫人走過去,像極了溫良恭順的小媳婦。
可就走到離老夫人沒有幾步遠的地方,她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連同手中的熱茶全部都跌到老夫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被這種場景驚呆了,直到因被熱茶燙傷的老夫人驚叫,所有人才回神
僕人丫鬟,程老爺,程夫人,程嫣雲全都跑過去查看老夫人的傷勢,爭相大喊找大夫。
而一旁的葉知秋早就被程雲飛一手拉了出來,檢視她被熱水燙傷的肌膚,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躲在程雲飛的懷中。
慌亂中人們沒有注意到程老夫人臉上從來沒有的驚慌恐懼,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新任少奶奶窩在丈夫懷中那張陰狠冷厲的臉……
「米青藍的女兒還沒有死!」她撲到在老夫人的身上時這麼說到。
葉知秋並沒有像所有出嫁的女兒一樣三朝回門,她認為沒有那個必要,她也不認為她的大哥會歡天喜地的迎接她,準是一定羅里八嗦的說一堆廢話。
真的好無聊呀,自從那天以後,除非有必要她是不會到程家兩個女人面前的走動的,她相信程老夫人一定把那句話轉告給她寵愛的兒媳婦聽了。
因為每次吃飯的時候,可憐的程夫人都回用顫抖的眼睛看著她,好象她是什麼怪獸一樣,真是好笑!
葉知秋告訴自己,她是不會要她們死的,至少現在還不會,她要她們嘗嘗等待死亡的滋味,每天生活在恐懼里,她要她們了解不知道明天是否還和今天一樣可以呼吸空氣的感覺,看著她們一天天的憔悴枯萎,一直到死。
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自己身上舒服極了,她十分享受這種寧靜,坐起身,她看到遠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