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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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有個很了不起的傢伙說過,人在死的時候,身邊有個能夠將自己的孩子託付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越寧至今還記得,當初她被顏家老太爺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死按住的情形。不過是碰巧去了那麼一家醫院,湊巧走錯了病房,剛好路過那群哭喪的人群,就那麼奇迹地伸了個懶腰,那個不明物體就像貞子一樣橫空出世。抓著她的那隻手就像是山村老妖般乾枯硬實,蠟黃的臉上透著隱忍的決意,這個不明物體顯然是一垂死的老頭,單薄卻堅毅的雙唇一次一次重複著臨別的諫言,像是電視里堅決要將自己的骨灰葬回故土的戰士,強韌的意志令天地也一同肅穆。

往後要回憶起人生的這一段,若非要給它配個樂,也必定是貝多芬的生命交響曲,奏到最高潮時隨著一聲哭啼終於華麗落幕。老大爺安心咽了氣,越寧收回手,發現自己的手臂竟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紅痕,無辜地嘟了嘟嘴,不明白為什麼這老頭非要她照顧他孫子,不過就是一不小心走錯病房而已,無緣無故怎麼就多出一個麻煩的責任?趁大家掩面痛哭著送別大爺時,越寧走到一邊,看著剛才用哭聲拯救她的小屁孩,小小的臉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得像廁所洞一樣水靈水靈,心裡一軟,天生責任心作祟,想起無奈下答應大爺的話,抽身就把這個才七月大的小嬰兒給抱走了,絲毫未注意到那群上前哭喪的人中有一男孩正怒氣沖沖地看過來。

現在再回想起那之後的事還不覺振奮,簡直就是好萊塢大片《生死時速》的翻版。越寧剛踏出醫院門口兩步,就見一同齡小孩(備註:男的)朝她追來,口裡模模糊糊喊著什麼。

莫非是人口販子?

越寧天才地想,拔腿就跑,當然她還不至於蠢到想以體力取勝,「嗖」的一聲就竄進了停在路邊的計程車上,大喊,有人蛇要來搶人了,快跑!司機立馬踩下油門朝著最近的警局奔去,臨瞭望著後視鏡問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要拐你?

越寧把小肉球往前一推,說,不是拐我是要拐他。

他?他是誰啊?

越寧愣住了,想了一下,看著這張漂亮的小臉,猶豫了四分之一秒,想起剛才那大爺的話,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決意,道,他是我兒子。

一句話出口,只見那司機滿臉蒼白冷汗像是尼加拉瀑布一樣「刷」的一下瀉了下來。某隻正往天堂飄蕩的靈魂在半空中猛地打了個冷戰。

顏小舟坐在後面的計程車上,突然就覺得封閉的車內有一股寒風吹過。

身旁的司機望了他一眼,小朋友,看前面那車有點不穩,莫不是被歹徒威脅了?

顏小舟義正詞言道,追,絕不能讓她搶走我弟弟!

想我們正義感泛濫的司機大人立馬加大油門,前面越寧那車見了,只道是世道炎涼歹徒越發猖狂,也拼了命地加快時速。

一場拉鋸戰在公路上轟轟烈烈展開,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終於修成正果,不等車在警局門前停穩,越寧「嗖」的一聲帶著小傢伙往裡面衝去,顏小舟也不示弱,仗著兩手空空身輕如燕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一瞬間天地俱靜,像是高手對決的短暫前夕,蕭瑟的風自腳下呼嘯而過,很多年後再回想,原來所謂對手,就是自初次碰撞時便能迸發絢爛世間的火花。

那一刻,他們之間相距只有零點零一厘米,但是四分之一秒后,越寧下了一個決定,嘴巴一扁,脖子一甩,她在四周詫異的目光下仰天痛哭,簡直就是那冤死的竇娥,哭得要多難過有多難過。

顏小舟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這麼哭的,兩歲的時候偷偷跑去看嬸嬸接生她也沒喊這麼慘,比假的還真,比真的還假,幸好他也不是個省事的主,當下也做出一副委屈相表示此事與自己無關,警察同志們都納悶,這兩個三歲大的孩子跟個小不點跑警局門口,一會兒大義凜然得像革命英雄,一會兒委屈得像被冤枉的漢奸,其中一個居然還抱著一傻笑的小BABY,這,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那兩個無辜的司機往這裡一望,下巴脫著差點能塞一根油條,還是豎著塞的。

事實證明,無論將來我們越寧大人和顏小舟少爺有多麼天妒英才才華橫溢,在三歲的時候也只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屁孩,趁著年輕做點傻事,童言無忌莫怪莫怪,哈哈哈。

這件事後來成為他們家族的不敗笑談。彼時,越寧站在警察局的辦公室里,隔著人群抬起頭看了顏小舟一眼,小傢伙的眼睛也正直直盯著她,清澈的瞳孔里不知是閃過了什麼。

而最最無辜的小嬰兒顏路,從頭到尾都賴在越寧懷裡,笑顏如花。

你要……他,要……他。

病房裡那個抓著她的手不放的老頭子當初是這麼說的吧,一直以為這傢伙是要她照顧他的寶貝孫子顏路,後來回想越寧才知道,那老頭的近視至少八百度,MY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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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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