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嗎?
感受著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舌唇,她的心好像被無數蝴蝶撲飛似的,很快樂,也很幸福。
無邊無際的黑暗將她拉進,再也毫無知覺…
感到她的異樣,凌寇停下親吻,急切地俯首檢視她,豈料,她卻毫無反應,任他再喊再叫,也沒有醒過來。
一陣揪心的恐懼掠住他,他像瘋了似地抱起她,衣衫也來不及整理,便往最近的醫院衝去。
「凌寇,鳳兒怎麼了?」一接到楊鳳兒入院的消息,不但凌父與凌母趕到醫院,連凌家兩老也是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凌寇一點也不想見到兩老,一度想要將他們趕走,可是,凌奶奶臉上的擔憂是那麼明顯,教他無法狠下心將他們趕走,不讓他們見到楊鳳兒。
他像尊石像一樣地佇在病房門前,門后醫生正在替昏厥過去的楊鳳兒做著詳細的檢查,以最快也最精準的速度查出凌家千金昏厥過去的原因。
時間的流逝漫長得很,凌寇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有流逝過去。
終於,門被打開了,幾個醫生跟護士從病房內魚貫而出,凌寇幾乎是即時上前,他想要立即知道楊鳳兒昏過去的原因。
「你們都是病患的家屬,那好,省得我分幾次說。」醫生冷冷地開口:「病患昏過去的主要原因是長時間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營養不良以及體力透支,只要一段時間的休養便可以康復。」
醫生的話,教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但…接下來才是麻煩。」然而,醫生忽然又十分凝重地開口,教他們才稍稍下落的心又重新懸在半空。
「是什麼事?」凌寇費了最大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不上前抓起醫生的衣領,要他馬上說出他的話。
醫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屑,「病患懷孕了,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一時接受不了,再加上體力不足,所以才會昏過去。」
醫生的話,彷彿扔了一枚原子彈給他們。
千百個可怕的病症在凌寇腦中一閃而過,然而他萬萬也想不到,這醫生口中的麻煩事,是他最愛的女人懷孕了.
他傻住了,以及凌家的夫婦與兩老,他們個個都傻住了,神色陰晴不定。
「你…你說什麼?」凌爺爺難以置信地開口,確認什麼似的問。
「你重聽?我再說一遍也可以。」醫生很不耐煩地開口:「她懷孕了,別再問我了。」
惡狠狠的說完,脾氣極差的醫生便帶著護們揚長而去。
凌爺爺先是怔仲地看著醫生的背影,接著忽然捉住凌奶奶,深深地吸入幾口氣,「鳳…鳳兒她懷孕了?懷了凌寇的孩子?」他顫著嗓音問。
凌奶奶也是難掩震驚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自己的丈夫。
「我…我差一點就要鳳兒帶著凌家的種,去嫁給別的男人…」無法接受自己差點作下一個可怕的決定,凌爺爺差點就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隨楊鳳兒昏厥過去。
凌寇聽著兩老的對話,憤怒的情緒幾乎掩蓋過他的理智,「現在鳳兒有了我的孩子,你們準備怎樣做?要鳳兒打掉孩子,然後要我娶另一個女人,生下你們夢寐以求的寶貝曾孫?」他冷嘲似地問。
「凌寇!」凌母不悅地輕喚兒子,雖然她也認為兩老的行為太過火,但對方始終是凌寇的爺爺和奶奶,不能太過無禮。
凌寇閉上嘴,別過臉,不去看兩老臉上浮現的愧疚。
凌奶奶的確是內疚,她也能猜到楊鳳兒之所以會精神壓力太大,主要的原因絕對是因她而起。
凌爺爺也是,因為楊鳳兒現在懷了凌家的子孫,母憑子貴,他一下子便接受了楊鳳兒,再也沒有不承認她,或者想拆散凌寇與楊鳳兒的念頭了。
相對兩老的愧疚,凌父與凌母都欣喜若狂,他們想要抱孫子想了很久了,可是一直盼來盼去都等不到,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當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凌母更是想馬上回家,想熬點湯給楊鳳兒補一補身子,凌父則是怕她將廚房給燒了,跟隨著老婆離開。
臨走前,他回頭,無比嚴肅地對著這個教他感到驕傲卻也感到頭痛的兒子說:「凌寇,他們始終是你的爺爺跟奶奶,就算他們做錯了什麼也好,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而且鳳兒也是不想你傷心難做人,所以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雙眼瞠大,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教凌寇整個清醒過來。
楊鳳兒會離開他,是因為怕他難做人,怕他夾在愛情與親情之間痛苦掙扎,於是她選擇離開他,即使會被他痛恨。
所有事的原因,他都弄清楚了,內心對楊鳳兒離開的憤怒也一併消失得無影無蹤。
抬眸看向眼前的這對老人,他們的疼愛他都知道,然而他們卻一同聯手拆散了他與最心愛的女子,這教他無法輕易原諒他們。
看得出他的掙扎,凌奶奶輕嘆口氣,「凌寇,讓我將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你吧。」
她徐徐地將事情的原本始末全都告訴他,前一段是她跟凌爺爺一起要楊鳳兒離開他,這些跟凌寇在金妮那處聽到的,分毫不差。
然後,凌奶奶道出她以雙親當年拋棄以及現今的下落來逼楊鳳兒相親嫁人,卻教凌寇整個僵住了,他以指控的目光看著一向尊敬的奶奶,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對一個柔弱的女人做出這麼殘酷的事來。
凌奶奶看著孫子指控的目光,鼻頭一陣的酸,凌爺爺見狀,便挺身在凌奶奶身前,「你不要怪你奶奶,這事是我的主意。」在孫子心裡頭,他的奶奶是全世界最慈祥、最溫柔的人,凌爺爺不想破壞妻子在孫子心頭裡的形象。
「老頭子…」
凌寇看著眼前的兩--心中掙扎不已。
「凌寇,你原不原諒我們都好,現在我們只想鳳兒可以快點康復,身子可以快點養壯,其他的我們都不求了。」凌奶奶難過地開口:「這些事,都是我們兩老不對,你就別生鳳兒的氣,她是無辜的,那孩子她一定會將所有的錯全攬在自己的身上,不會向你解釋什麼的。」
的確,楊鳳兒一個字兒也沒有跟他說過,情願被他用最冷酷無情的話傷害。
「老天,我竟然這樣的傷害她。」憶起自己對她說過的話,凌寇無悔不已。
「她會原諒你的,她從小就是那麼的善良,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凌奶奶安慰似地說完,便跟凌爺爺互相扶持地一同離開醫院。
他們留在那兒窮擔心也沒有用,何況楊鳳兒也未必想見到他們,凌家兩老心酸地想著。
凌寇看著兩老,最終還是掏出手機,招來司機將兩老送回凌家,而他則是佇立在楊鳳兒薩病房前,猶豫不決。
「真的不知道你是怎樣照顧一個孕婦的!孕婦能夠受刺激嗎?孕婦能夠禁得起你這樣粗魯的對待嗎?孕婦能這樣缺乏營養,還缺少休息嗎?你是不是想要她一屍兩命,你才知道要傷心?」
「小穗,你就少說兩句。」
「好,我少說兩句,但我還有好幾百句要好好數落這個白痴!」
在黑暗中浮浮沉沉的,那舒服的感覺本來教楊鳳兒不想清醒過來,她想要再睡一會,有精神點后才去想辦法,讓凌寇再次接受她的愛,不要拒絕她的愛,她下定決心,這一次要用自己滿滿的愛包裹他。
可是,耳邊聒噪的聲音一再地打擾她的安眠,讓她從黑暗中清醒過來,可是…
「誰…是孕婦?」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吃力地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唇乾燥得很。
「鳳兒,你醒了!」溫柔的語調,教人如沐春風,除了她那個溫柔解人的包租婆莫解語之外,還會有誰?
「解語姐?」楊鳳兒好生困惑地看著眼前笑著盈盈的美麗女子,不懂為什麼自己被凌寇囚困起來后還能夠見到她。
「鳳兒,你感覺怎麼樣?」方才還在數落他人的文清穗一聽到她的聲音,馬上停止落落長的數落,回到床邊滿臉擔憂的問著她。
「穗姐?」一個又一個出現的好友,教楊鳳兒整個都困惑了,「寇呢?」
「妳一醒來就只知道找那個混蛋?」文清穗眉一皺,然後伸手往一旁一拉一揪,將那個不敢靠近床邊的男人扯了過來,「混蛋,你沒有聽到鳳兒在叫你嗎?還不給我死過來跪地求鳳兒原諒你?」
莫解語跟文清穗識相地退開,讓出空間給這對男女好好詳談一番。
楊鳳兒不解地看著他一會,而後開始打量她身處的地方,一間純白色的病房?
「寇,為什麼我會在醫院裡?」一醒來,躺的地方變成了醫院,怎麼教人還可以保持冷靜不驚訝的。
「你忘了你昏過去了嗎?」凌寇的眉皺得很緊,一副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我剛剛是覺得很累,所以才睡著而已,我應該沒有昏過去才對。」她也很錯愕地回答。
「你知道你昏過去多久了嗎?你整整昏了兩天了,睡怎麼可能會睡這麼久?」他根本就不相信,只覺這是她安慰的話。
「兩天?」楊鳳兒也給這個時間嚇到了。
「妳…」他欲言又止,一雙墨眸緊緊地盯著她。
她抬頭,這下才遲鈍地發現,凌寇一副憔悴得再也無法更憔悴的樣子,臉上的新生鬍渣沒有剃掉,身上的衣衫更皺得被人捏成一團后才穿上身似的,他這副落魄的模樣,什麼時候見過了?有誰見過了?
「寇,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子?」她小心翼翼地選擇字詞,不想太過直接地說他邋遢。
「鳳兒,你不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怎麼說著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是什麼,「而且要氣也是你生我的氣,怎麼可能是我生你的氣呢?寇,你真的…沒事嗎?」
整個人古古怪怪的,看得她忍不住擔心起來。
瞧見了她眼中的擔憂,凌寇再也忍不住,俯身緊緊抱住她,「你怎麼可能不生我的氣?我對你說了那麼殘忍的話,甚至不相信你…」他的語氣是痛苦的,也是抑壓的。
原來,是因為那天他說的那番話。
抬超手,抱著他明顯也消瘦了的身軀,她頓時明白分離的這段時間,他們兩個都不好受。
「寇,那不是你的錯,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聽爺爺、奶奶的話離開你,更不應該去眼別的男人相親來傷害你,這些都是我的錯,你說的那些話也沒有錯。」她不願看他這麼自責,情願將所有的責任都扛上身。
「傻瓜,奶奶已經將所有的事全都告訴了我。」
楊鳳兒瞪大眼,「奶奶她…」
「鳳兒,你這個傻瓜、笨女孩,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為自己解釋,什麼都不為自己辯護,由著我說那些話來傷害你?」想到當時的情景,他的心疼得無法呼吸,「你讓我後悔莫及。」
「但我的確是離開了你…」垂下眼帘,她難過地說:「寇,原諒我好嗎?重新接受我的愛好嗎?我保證,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愛…」
「傻瓜、笨蛋!」心疼地抱緊她,他既是罵她,也是在罵自己,他怎麼可以不相信她?她的愛又怎麼可能會傷害他?
喜悅浮上楊鳳兒的眼眸,「你原諒我了,是不是?」她期待地靠在他的耳邊,低聲問。
「對,我不再生氣,原諒你了,所以你要好好的休養,這樣我們的寶寶才會健康的成長。」
大掌覆上她還是平坦的小腹上,雖然這孩子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孩子的出現卻是讓他們兩個可以在一起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