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爺,你說什麼?」莫念慈聲音提高,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她應該是聽錯了吧?
「我想要個孩子。」於大任氣定神閑的再次宣布。
「可是,老爺你是……你……不能啊!」莫念慈支支吾吾說道。「你是說從親戚家過繼一個吧?」
「不,我要你生。」他搖搖頭說。
「可……我不能啊!」
「你可以的。」於大任堅定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好人選了。不,該說是你挑上的。」
「什麼意思?」她迷惑了。
「意思是——我要你跟任靖傑生一個孩子。」
「什麼?」莫念慈被這突來的念頭嚇得站立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我跟……任公子生?」這個念頭讓她羞窘不已,心狂跳不止。
「是的。」於大任肯定的點頭。「我想過了,與其養一個不知來歷的小孩,我寧願要你的孩子,至少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而任靖傑看來不是個太差的男人,你們兩個的孩子想必會十分出色。」
任公子何止是「不是太差」,他簡直是十分優秀。莫念慈心中暗暗想著,但……
「這……太荒謬了。」她喃喃道。「我怎麼能……跟他生孩子?我是老爺的妻子啊!」
「你知道我是個太監,這一輩子是註定無後,沒有人來繼承我於家的香火。」於大任使出哀兵政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我就這樣去見我地下的爹娘,他們不會原諒我的。於家的香火不能斷在我手上啊!」
「可是,過繼一個孩子就行了啊。」她十分不解。「大嫂向我提過好多次,可以讓小寶改姓於,明兒個我就去回復她。」
「念慈,我沒有污衊你的意思,不過……」他艱難地說道,「我是不會讓那種唯利是圖的女人,來染指我的家產的,她為了錢,都能把你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我這六十開外的老頭子,還有什麼事不能做的?如果我死了,恐怕你在這個家會沒有立足之地。」
「老爺……」她難堪地垂下頭。他說的都是事實,她實在無言可反駁。「我並不後悔嫁給老爺,你待我很好。」
在妓院和於府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於府,原以為嫁進來的生活會苦不堪言,沒想到與她料想地差了一大截。在這裡不但衣豐食足,於員外待她就像女兒似的,和善又親切,消失了她的不安。
他雖然不是自己夢想中的夫婿,但以她一介貧窮的農家女,己不能再祈求更好的際遇了。洞房花燭夜,她就已知道不能過尋常夫妻生活,雖然不該,但她的確暗自慶幸,不必與他同床共枕,她不能想像那雙乾枯的手撫在身上,她一定無法忍受的。
現在,兩人為了避外人耳目,表面上是同居一室,但實際上,於大任都是睡在內室中,不曾與她同床共枕。莫念慈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是這樣了,沒想到現在似乎要出現戲劇性的變化了。
「念慈,我老實踉你招了吧。」於大任坐到她身旁。「除了剛才那些因素外,我也是有些私心的。我知道我的要求是太荒謬了,但你想想,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老婆紅杏出牆?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出此下策啊,如果我自己能生育,絕不會將你拱手讓人的。」
「老爺!」討論如此私密的事情,莫念慈有些手足無措。
「你知道我為何選擇此處落腳嗎?」見莫念慈搖頭,他又繼續說道:「都是為了面子啊。從宮中告老還鄉,我原本是打算返鄉的,但想到鄉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太監,我就受不了,所以我才沒回去,而選擇了京城附近安居。在這通縣,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獨身一人總是啟人疑竇,為了面子,我又娶了你。不過我也太天真了,娶了你問題並未結束,遲遲未有子嗣,讓我又變成笑柄。大家都說是我……」
「什麼?」莫念慈關心地問。
「是我年老體衰,無法應付年輕貌美的妻子。」於大任想來仍是氣怒唯平。
「怎會如此?」她同情的說。
「所以,如果你有了身孕,這些問題就會消失了。」他高興地說,「你瞧,如果你有了身孕,不但於家有了香火,我的面子也顧全了。」
「可是如此荒謬的事情,任公子怎麼會同意?」
「我有辦法讓他同意的。」於大任自信地說。
在他自宮裡告老還鄉時,偷側搜颳了宮中一些珍奇秘寶,其中可有不少教人「情難自己」的秘葯,只要給那任靖傑吃上幾顆,包他乖乖就範。
「但……」莫念慈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即使他同意了,我們也不一定會有孩子吧?」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告訴我你同不同意?」他熱切的看著她,衰老的身軀又彷彿有了活力。
「這個……」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要她答應這種事情,就跟要她的命一樣。她也許沒有高尚的家世,但父母仍健在時,也教了她不少做人之道,所以她這麼做的話,不久成了失德敗行的女子了嗎?
「念慈,只要你同意了,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於大任加緊說服。「如果有了孩子,我可以……」他下定決心。「我可以讓你自由。」
「自由?」莫念慈一震。「那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不快樂。」他說出她的心事。「即使我為你建再多的念慈園,你也不會快樂的。」他舉手制止莫念慈的否認,「如果你待在這兒快樂的話,就不會有今日的溺水事件了吧?」
「我……」莫念慈有種被看破心事的心虛。
「你敢說今天你不是蓄意跳下池子的嗎?」說到這,於大任也不免心痛,即使他再怎麼掏心挖肺地為她付出,終究是不能給她幸福。
「我沒有……」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算了,今日的事也別再說。」於大任揮揮手。「只要你幫我生個孩子,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另覓你的幸福,如何?」
「可是……如此,我便是一個不守婦道的人,我……」莫念慈皺緊眉,咬緊下唇。道德的桎梏是她無法掙脫的束縛。
「你考慮清楚,我並不介意你的不守婦道。」於大任是想孩子想瘋了。「是得到你夢寐以求的自由重要,還是道德的虛名重要?」
「自由?」莫念慈的心動搖了,她從來也不敢想望的生活,現在突然在她面前展開,只要她拋下矜持……
「再說,女人的三從四德不是告訴你們要服從丈夫嗎?現在就算為夫的求你吧,你就答應了吧。」
莫念慈知道事情不會如老爺所說的那麼簡單,不過……她真的想答應。看來不只老爺瘋了,連她也染上這股瘋勁。「好吧。」她艱難的回答道。
反正,只她同意也沒用,任公子不同意的話,老爺也拿他沒辦法。照她看來,任公子那般驕傲自信的人,是不可能同意老爺荒謬至極的要求的,她何必現在就拒絕老爺,壞人就讓任公子去當吧。
不過,想到老爺會向他提出這麼大膽的要求,而他也勢必會拒絕,莫念慈情不自禁地感到難堪。天哪!任公子會怎麼看待她呢?想到這,莫念慈的腦中已充滿懊惱。而自己會這麼在意他的想法更讓莫念慈生氣。
手捧著老爺特地調製的酒,莫念慈來到客房外敲門,顫抖的手幾乎使酒汁濺出來,懼意使她裹足不前,想打退堂鼓。但她知道,此刻老爺正站在某一處看著她的行動。
「進來。」
簡潔有力的命令自客房內傳出來,莫念慈徐徐地推開門走進去,她低下頭不敢看他,但她知道他正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於夫人?」
任靖傑驚訝地從床上坐起。他原以為是自己的貼身侍衛冷如風來了,沒想到會是她!
「有事嗎?」他略微粗魯地問道。
現在已經是就寢的時間了,她一個已婚婦女出現在男人房間,實在有些不合常理。任靖傑衣著凌亂,絕不適合接待女客,使他也顧不得禮數了。
「對不起。」莫念慈往門口退了一步,臉上的怯意讓任靖傑心軟了下來。
「於夫人,有什麼事嗎?」他起身加上外衣,語氣和緩下來。
「老爺讓我為貴客送來美酒一壺,這是我嫁過來時,老爺特地自外邦買進的葡萄酒,請您嘗嘗。」莫念慈因莫名的原因而紅著臉低著頭。
「是這樣嗎?」任靖傑皺結的眉頭舒展開來,「多謝你了。」他為自己的多疑而不好意思。
「哪裡!」莫念慈不安地動了動,眼睛東瞄西瞄,就是不敢看他。「我先告退了。」她怯懦地想逃跑,忘了於大任交代她必需看著任靖傑喝下那壺酒。
夜已深了,再留下來的話,只怕引起蜚長流短,莫念慈放下酒,轉身便想往外走。
「於夫人?」任靖傑看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不覺出聲喚住她。
「什麼?」她如驚弓之鳥地心驚了一下,抬眼看了他,馬上又垂下眼光,白皙的臉上又一片酌紅。
任靖傑順著她的視線看來,才知道自己方才因準備就寢而解的扣子並未扣上,露出一小部分的肌肉,她可真是害羞,這樣也能臉紅,一點也不像已為人婦,倒像個未解人事的大姑娘。
「你不坐坐嗎?」他不想讓她離開。即使知道不該,他仍是情不自禁地想多與她相處一段時間。方才他居然會誤以為她是來勾引他的,真是太荒謬了。
「夜深了,恐怕不太方便……」她遲疑地說道。「這酒就放在桌上,請公子慢慢享用。」
艱難地說完這些話,莫念慈像是落慌而逃地奪門而出。任公子眼中熠熠生輝,盯得她心兒亂跳,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會跌入他眼中那泓深潭。
老爺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居然想要一個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但老爺子是絕不可能的。但他怎能把腦筋動到任公子頭上,任公子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荒謬的事情?老爺自己也知道時,所以才會另想辦法。
如果任公子知道她端給他的那壺酒中,摻有一些老爺獨有的秘葯,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莫念慈開始擔心了。
看到莫念慈出來,於大任趕緊將她拉到角落。「怎麼樣?他喝了嗎?」他興奮的問。
「我……我不知道。」莫念慈支吾道。
「為什麼不知道?我不是叮囑你一定要確定他將酒喝下去嗎?」他有點暴躁地問。
「可是……我總覺得這樣不好。」她小心地說。「何況都這麼晚了,我怎能留在他房裡,萬一給人撞見也不好吧?」莫念慈解釋道。
於大任翻了翻白眼。一旦他的計劃付諸實行,她還能顧忌到這些嗎?「算了,我自己去看看。」
「老爺!」莫念慈喚住他。「我們還是別這樣做吧。」
「別再勸了,我心意已決。念慈,你真不願意幫我?」他懇求地看著她。
「我……」她低下頭。「我幫。」這輩子她欠老爺的恩情恐怕是還不盡,又怎能說不呢?
「那太好了!」於大任興奮極了。「來,我們去看看你未來的丈夫。」
「老爺,你怎麼這麼說?」莫念慈責怪道。
「無妨的,我知道你是好女人,嫁給我是委屈你了。如果可以,我會讓那個任靖傑帶你走的。」這也算是他對她的一點補償吧。「不過孩子得留給我。」
莫念慈無言以對。一旦老爺的計劃成功,她當真懷了身孕,她怎會捨得離開孩子身邊?
躡手躡腳地,他們走到了客房的窗前,小心地戳破一個洞,偷偷向內觀視。
「太好了!」於大任喜道。「他已經喝下酒了,我們快進去。」
喝下了那酒,任靖傑連床都來不及上去,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來!幫我將他搬進秘室去。」於大任撐起他,也要莫念慈來扶。
這任公子怎地一點戒心也沒有?莫念慈邊扶著他邊暗自責怪道。虧他還是個練家子呢!白天救她時的英明神勇到哪去了?
莫念慈可沒想到,就是因為她,任靖傑才會毫無戒心地喝下那些酒。
「好啦!」到了秘室,將任靖傑往早就準備好的床上一放,便轉頭對莫念慈說道:「接下來都得靠你了,念慈,別讓我失望。」
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藥丸。「吃下去。」
「是什麼?」莫念慈有些遲疑。
「別擔心,是個好東西,會幫助你更容易完成任務的。」他硬塞進她嘴裡,看著她吞下去。「一會兒后,任靖傑就會醒來了,到時就勞煩你了。」
他向外走去。「這幾天我會按時送食物進來,你不用擔心,等他醒過來后,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老爺,」莫念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還妄想要他改變主意。「其實也不一定非我不可吧?其他的婢女……」
「只有你是我妻子啊。」
莫念慈語塞。是啊,她是人家的妻子啊!
趁著她發楞的時候,於大任將秘室的門重重地關上。「一切拜託你了!」
他愉快地走回他自己的卧房。這秘室就在他的房間里,地點十分隱密,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莫念慈知道。想到計劃成功后,他就能有一個孩子,於大任不禁笑開了。
不知道老爺給自己吃了什麼東西?莫念慈撫著喉頭,有一股衝動想將那小藥丸挖出來,不過終究是忍住了。
輕移蓮步,她走到床前,凝視著躺在床上的俊俏身形。此刻四下無人,她才得以仔細地端詳他,當然,她這麼做是極為無禮的,不過既然她和他即將有那麼親密的行為,現在還顧慮禮節未免太過矯情了。
仔細算來,他們相識還不滿一天呢。不知道老爺為何會突生這種荒謬的念頭?任公子所生的孩兒,想必也會十分傑出俊秀,因為這位父親就是如此啊,而老爺所相中的,大概就是這一點吧。
可是,莫念慈苦笑著,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她雖為人婦,但閨房之事她什麼也不懂。出嫁之時,大嫂也只告訴她於老爺見多識廣,這種事只要交給他就好了,她所要做的就是把衣服脫光,閉上眼睛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老爺其實什麼也沒做啊。
想到這,莫念慈白皙的粉頰已布滿紅霞。難道她要照大嫂所說的把衣服脫光,躺在床上等任公子主動嗎?萬一任公子像柳下惠一樣,碰也不敢碰她呢?那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在用晚膳時,他連正眼也不曾瞧她一眼,事實上,在獲知她便是於夫人時,他就不再看她了;即使講話,也只對著老爺說,她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而現在老爺用這種手段監禁了他,如果自己老實對他說,那……後果合如何實在難以預料,莫念慈心中真的打起寒顫。
在席間,她專註地傾聽住公子與老爺的對話,知道他是京城人。由他的穿著打扮與談吐看來,莫念慈知道他必是非富即貴,也許還是什麼達官貴人,老爺子做了這等蠢事,等於是將自己往刀口上送,而自己也是幫凶、而且通縣和北京城不過半日路程,他們怎能逃過任靖傑的狂烈怒火?
現在想這些是來不及了,莫念慈真後悔沒及時將這些顧慮說出。而她現在也被關在裡面,根本也來不及說了。她忍不住又低下頭去看著任靖傑,既期盼他蘇醒來解決自己的難題,又盼望他永遠別醒來,省得自己羞愧欲死。
不過,該來的終究要來,任靖傑就在莫念慈的凝視下,呻吟地睜開眼來。
緩緩地,任靖傑睜開朦朧的雙眼,在用力眨了幾下后,眼中的焦距終於清明地對上了莫念慈,而莫念慈馬上被那幽黑加深潭的眼眸給吸引住,不由自主地與他對望。
只見任靖傑的眉頭愈皺愈緊,臉上的表情由一開始的驚喜,變得越來越緊繃。他開始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果然,這並不是自己原來的寢房,這兒簡樸了許多,除了床鋪和僅有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就再無其它。唯一的擺飾品——如果算的話——大概就只有她了。她是這房中唯一項賞心悅目的精品。
甩甩頭,任靖傑試著讓腦中的混沌感消失,他是在作夢吧,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一定是太渴望和於夫人單獨相處,才會作這種夢吧。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和她兩人獨處一室?不過,他從不曾對別人的妻子有過幻想,這次怎會如此把持不住呢?
當然,一會兒後任靖傑便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了,因為莫念慈見他皺眉的痛苦狀,忍不住便伸手探探他的額頭。突然的冰涼讓任靖傑整個清醒過來,不過,另外一股燥熱也從身體內部湧上,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
「該死!」他猛地抓住莫念慈的手。「怎麼回事?你給我喝了什麼?」
任靖傑稍一回想,也大概知道問題一定出在那壺酒上。他的酒量一向不差,怎會一小壺酒就將他「解決」了?可想而知,其中必然有鬼。只是,他不懂為什麼?捉了他有任何好處嗎?他們應當不知道他的身分啊!
「我在哪裡?」他邊問邊坐起身來,一面盯著她,一面調緩呼吸。不知怎地,愈接近她,聞到她身上獨有的馨香,心跳益發急速起來。
他怎麼愈來愈靠近?而且眼睛似乎明亮了起來,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莫念慈不由得想起身後退,但還沒起身,手就被他一把扯住。
「想逃嗎?」任靖傑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雖然此刻的他看來似乎和善無傷,不過他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那雙風起雲湧的眸子寫滿了怒氣。她真的怕了,這一生中還沒有人那樣子瞧過她。
「我……我不知道。」她懾儒道。
「你不知道?」他起身靠近她,用手捧起她的臉龐,莫念慈感覺到他的睫毛似乎刷過她的臉,呼吸突然變成一件困難的事。「你真的不知道嗎?」任靖傑溫柔的問道。
「我……」在他那麼靠近的情形下,莫念慈哪還能說出話來?她覺得身體也開始熱了起來,一股熱氣由腹部升起。也許是老爺要她服的丹藥己見效,或者是因為任靖傑的緣故,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任靖傑在四周瞄了瞄,果然這房間是沒有出口的。
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門,不過由它緊閉的樣子看來,也不必指望了。
「我們為什麼會被關在一起?」他又轉回視線盯住她。她到底是同謀或者是被害者呢?想不通啊!如果她是同謀者,就不該與他同關在一室。但她若是被害者,又怎會端那有問題的酒讓他喝?
「說出來你會生氣的。」莫念慈低聲而無奈地說道。
「你不說我會更生氣的。」任靖傑威脅道。
「你……你還好吧?身子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她不答反問道。拿那不知加什麼料的酒讓他喝,莫念慈一直擔心,現在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應該最清楚才是。」任猜傑逼近她。「那酒是你拿給我喝的。」而他竟被她清純的外表所騙,一點戒心也沒有就喝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她支吾地承認。「是老爺讓我拿給你的,其中有什麼東西我也不清楚。」
「是於員外?」任靖傑對這答案並沒有意外。「將你與我關在一起也是他的主意?」
「是的。」莫念慈被他的眼光瞧得快無地自容了。
「你們倆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葯?」重重的迷雲讓任靖傑摸不著頭緒,他的好脾氣已快被磨光了。「哪個正常的丈夫會把妻子和別的男人關在一起,那不是太奇怪了嗎?」
第一次初見這對夫妻,便察覺出他們之間有些古怪。除了兩人的年齡懸殊之外,相處時的客氣與生疏也讓人生疑。但這次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一點也不奇怪呀。莫念慈在心中想著,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般正常的夫妻。
「你倒是說句話啊!」見她沉默不語,任靖傑可不高興了,「你何必讓他把你關進來:你應當清楚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你還有名節可言嗎?」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見他怒火高漲,莫念慈手又被他箝制住,她嚇得有些顫抖。原本充塞了四肢百骸的熱氣也消散了些。
「怎麼可能?」任靖傑聲音提高,不相信地問。
「是真的!」她縮縮手,想掙脫他的束縛。「我必須順從老爺的意思。」
「那你說,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任靖傑凝著一張臉,冷肅地問道。
「你一定會生氣的……」
「你如果再不說,我會更生氣。」他保證著。
「老爺希望你……希望……你……幫忙……」莫念慈斷斷續續地說著言不及義的話,就是不敢吐實。
「幫什麼忙?」任靖傑不耐地問道。「有人這樣強迫別人嗎?這樣子誰肯幫忙?」
「老爺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才出此下策的,你別見怪!」
「我怎能不見怪?」任靖傑沒好氣道。「光是你說了半天,還沒提到重點這件事就夠讓我生氣了。」
「是嗎?」莫念慈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她一向不是多話的人,沒想到饒舌的功力居然頗佳。
她再次抬眼偷偷打量他。老爺不是說了,只要他醒過來,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但任公子醒來這麼久了,為何沒有動靜,只是不停地質問她?這樣下去,她可不知道如何幫老爺生個孩子了。想必老爺的仙丹妙藥是失靈了。
但為何對她卻很有效?莫念慈感覺自個兒的身體漸漸不對勁,渾身熱得要命,適才冷卻些的熱度以更狂烈的姿態又狂熾了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任靖傑再次催促。所謂「對牛彈琴」就是這樣吧,這女人規避問題的本領高超,臉上不退的紅雲差點又害他分心。
反正他早晚會知道的,告訴他也無妨。這麼告訴自己,莫念慈才勉強開口:「老爺說,請你……幫我們生個孩子!」她一鼓作氣說出。
任靖傑一聽差點氣絕。「沒弄錯吧?我可是男人,如何幫你們生個孩子?生孩子該是你的工作啊?」
「是我的工作啊,所以我才會在這兒。」話雖小聲,但任靖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他小心地找著措辭。「要我和你生個……孩子?」
見她低頭不語的窘狀,任靖傑知道自己猜對了。
「該死!」他倏地從床上一躍而下,衝到門前。「給我開門!」他用力地敲著門,不過門卻是文風不動,倒是他的拳頭痛得很。
「那是鐵做的。」莫念慈好心地提醒,不過只換來他的怒目而視。
「你和你相公也是同樣的想法,希望我幫你生個孩子嗎?」任靖傑知道開門無望后,回過身到她面前質問她。
「我的意見向來不是頂重要。」莫念慈蹙眉道。他怎麼又換個表情了?她真的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我的孩子嗎?」他的聲音更加的低沉悅耳,臉上甚至帶著溫柔笑意。
「我……」莫念慈說不出話來,當他這樣看著她時,她說不出口,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為何啊!
「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對我一見鍾情,才會設下這個陷井?」任靖傑眼光銳利地盯住她。
依他推測,這可能有十之八九,他不是沒遇過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如此怪異的說法他倒是第一次聽聞,但他壓根兒不信,有哪個男人會想做王八的?一定是她水性楊花,還編造了這些借口!真是人不可貌相,外表如此清麗高雅的人,骨子裡卻是放蕩淫穢,真讓人失望。
「我沒有!」莫念慈急急地辯駁。「真的是老爺的意思,他自己沒發生孩子,才把腦筋動到你身上。」
「是嗎?」他又回到床上坐下。「我得想一想,你……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