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柔柔輕風吹起青紗帳,搖曳的樹梢掩映著夜不能寐者的相思,茂密的樹枝篩出斑駁的月影,跳動的燭火似在感應斷腸人心中的不安。
一隻粗糙的大手撫上憔悴的臉龐,掌心帶著溫柔,指尖卻碰觸得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驚動了本來就睡得不安穩的她。
他的女人啊,就會用懲罰自己來懲罰他嗎?就會用傷害她自己來傷害他嗎?就會用這種方式來給他撕心裂肺的痛嗎?就會用這種方式來逼他就範而答應她任何條件嗎?
他拇指拂過她的唇,柔得像初春的風,目光投向她消瘦的臉,眸中閃爍的深情不變。
那麼,你用對方法了,濼兒。
袁再顥皺緊雙眉,將臉貼在她的頰上,輕輕磨蹭,在她耳邊喃喃低語:「為什麼?」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遠方,一對鴛鴦眷侶也在暗自蹙眉。師義庭有感而發地緊握筱兒的手,薄唇微抿。
「他們終是要過這一關的。不知方濼可不可以為袁再顥放棄一切?」她有種預感,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因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穿越時空的經歷,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放棄現代的一切。真不知道方濼會選擇哪一方?但這次抉擇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我很幸福,因為我們已經過了那一關,並且擁有了你。」那是一種填補了空虛的幸福!有了她,他的一生將不會再有遺憾。
*****
半個月後,方濼和袁再顥又處於冷戰階段。
方濼躺在床上,張口接過袁再顥餵給的稀飯,她已經從初醒時乍見他的喜悅轉變成現在的惟命是從。
每天,袁再顥都陪在她身邊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比如……
「哎呀!」方濼將含在口中的稀飯不住地翻騰,被裹成粽子的手也不停地在嘴邊煽風,最後才把這燙人的稀飯咽了下去。
袁再顥皺起眉頭,暗自責怪自己的不小心,但當他看到方濼傷還未愈的小手又上來「作怪」時,眯起眼,沉聲命令道:「放下。」
聽到袁再顥簡單的兩個字,方濼就乖乖地聽令,訕訕地將手放下。
他再次舀起稀飯時在嘴邊吹了又吹,最後還用唇試了試溫度,才又放到她的嘴裡。這一口氣喂完,還細心地幫她擦了擦嘴邊的粥漬。他對她的過分關心顯然超出了冷戰的範圍。但從袁再顥這幾日對她的態度來看,除了命令的幾個字外,就是擺著一張撲克臉。
比如現在……
被強迫吃完稀飯的方濼又因袁再顥的「躺下」兩個字而倒在躺床上,怯怯地看著他。
「閉眼。」看什麼看,不知道病人的職責就是休息嗎?袁再顥板起一張臉,對方濼的不識趣很不滿意。
方濼乖乖地閉上眼睛,對於袁再顥拿她當豬養的行為不敢有半點微詞。她知道,半月前她的再次出走真真正正地惹怒了袁再顥。
聽筱兒說,袁再顥看到她半死不活的樣子后差一點自責得自殺,陪在她的床邊一刻都未離開,直到她醒來。她知道他對她好,他在氣她的擅自離開,也在氣她不好好珍惜自己。唉!她又何嘗願意離開他,當時她只是一時衝動,就只好承受他這麼多天的撲克臉了!方濼微眯著一隻眼睛想偷偷看看袁再顥在她睡覺時的臉色,是否會變得溫柔些。
「閉眼!」她沒聽到他的話是不?還敢偷留半隻眼看他!
一聲怒喝后,方濼急忙將雙眼閉得死緊,發誓不到下次吃飯時間決不再偷看他了。
袁再顥看看眼睛閉得死緊的方濼,心情到如今仍舊起伏不定。他用這種態度對她,有部分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但更多的是因為自己。他從筱兒那裡得知她可以幫助她回到她的世界去,他不敢確定方濼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不敢確定她是去是留。所以他暫時將感情封鎖起來,他怕她真的提出要回去的時候,他的感情會收不回來。
他只是用一種消極的態度去面對問題,卻沒有想過,假使他設想的時刻真的到來的話,他真能淡然處之嗎?
「咦?她怎麼還在睡呀?」靳筱兒走進房裡,問坐在一旁的袁再顥,她身後自然跟著師義庭。「我每次來她都在睡,睡那麼久,會頭昏的!」她直接走到床邊,拍拍方濼的臉說:「快起來,咱們說會兒話。」
師義庭攔住要上前的袁再顥說:「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是必須要面對的。而且我還想同你聊聊我師娘眼疾的事。」師義庭見袁再顥皺緊眉頭,但過了一會他便自動離開,師義庭也跟著出去,留下屋中兩個現代姊妹。
「好啦,好啦!別睡啦!」筱兒又去捏方濼的鼻子,「他出去啦!」
「顥出去了?」她睜開眼睛,而後小聲地問。
「你自己看嘛!」筱兒讓開身子,讓方濼看清袁再顥到底還在不在。
「呼——」方濼長出了一口氣,袁師傅在場總給她一種壓力。瞧瞧,瞧瞧!她把稱呼又改成那個高高在上的袁師傅了。
「在壓力吧?沒有才怪呢!」筱兒自問自答,自說自話,「一個板著棺材臉不肯面對事實,一個畏首畏尾、戰戰兢兢想去了解卻無從下手。他把你當豬養,把你喂得飽飽的,然後再讓你睡覺;而你卻心甘情願當小豬,不敢有半句微詞。看著你們倆這麼過了半個多月,我都累了!唉!」說完,她還不忘嘆息一聲。
方濼雖然對筱兒的措辭很不滿意,但人家說的又都是事實,只得默認。現在,她算是見識到何謂一張利嘴,不知道那個師土匪和她拌嘴有沒有勝過?唉,方濼,你怎麼到現在還在想別人的事情呢?人家現在是過得和和美美,而你則要面臨一個重大抉擇呀!
「我正想問你,筱兒,你是怎麼走過來的?為什麼選擇了他而放棄了父母呢?是不是你家還有許多兄弟姐妹還可以照顧他們?」
「哎呀!你一下子開竅啦?還問這麼多問題?」埋怨歸埋怨,她還是皺皺俏鼻為她一一解答,「我父母就我一個獨生女。說起我爹地你一定認識的,我爹地叫靳其墨,知道吧?」
「知道,知道!就是那個華裔好萊塢大牌,現在定居香港!他的妻子叫程雲,是名律師。」
筱兒讚賞地對她眨了眨眼說:「我爹地媽咪就有一段時空情緣,我現代的爹地是我古代爹地的轉世,你明白嗎?」
「這樣啊——明白了。」方濼恍然大悟。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呀!
「所以!」筱兒高聲拉回方濼的意識,開始發表她的言論了,「所以,我到古代,我爹地媽咪是支持的。因為他們嘗過相思兩地的滋味,他們希望我幸福,而他們也知道義庭會帶給我幸福的。我來古代,他們雖然不舍,但很放心。」
「但我的問題卻沒有你那麼好解決。」方濼黯然地說,「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們對我很好,失去了我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切。我離開那麼久,不知道他們會有多擔心,多傷心。而且,我爸媽也沒有那麼多的錢,將來老了又沒有我在他們身旁……」想起來就心酸。方濼的淚水因回憶起往事而滑落。
「可是,你也要想想袁再顥的感觸,我看得出,他很愛很愛很愛你!」
方濼的目光閃了閃,淚卻流得更凶了。
唉!筱兒又開始嘆氣!這件事真不是什麼好差事!想當年,她也是這樣的呀!
「你考慮一下吧,若是考慮好了就來找我。」說完,她便離開,留下方濼一個人思考……
*****
「濼兒!」袁再顥看到筱兒回到師義庭身邊並且一臉無奈的樣子,他的心就提了起來。他急忙跑回來看他的濼兒是不是已經離開。當他看到方濼一個人在流淚時,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放心是因為她還沒走,又提起來則是因為她的淚水。
「顥。」方濼看著他,她好想要他的安慰,好想要他的擁抱。
袁再顥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前進的步伐,雙手緊握成拳,抑制住自己想要去碰觸她、想把她抱在懷裡的念頭。他知道,她還沒有考慮好,在她沒有對他說留下時,他什麼都不能做!強壓住內心由她帶來的騷動,轉身離開這個他無法面對的地方。
方濼看著袁再顥離開,漸漸地止住了哭泣,但呆愣的小臉上儘是對未來的迷惘。
*****
「義庭,袁再顥他是在泄憤嗎?」筱兒看著袁再顥在自家的林中賣力地揮舞著長劍,問身邊的師義庭。
師義庭默認,這一點任誰都看得出來。
「咦?他手中的劍是軟的!」筱兒看到袁再顥把劍纏在樹枝上,借力讓自己騰越而起的畫面時發現。
「這種劍一般都纏在腰間。」師義庭為她解釋,「此劍亦柔亦剛,練起來著實不好掌握,練好練精並不容易,但一旦練好了就很難找到與他匹敵的人了。看來,他的劍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那老公你呢?能不能與他匹敵?」筱兒睜著大眼問。
「高手對決,勝負往往在一念之間。我對他沒有勝算,同樣,他對我也不能保證必勝。」
「老套。」靳筱兒皺皺俏鼻道:「武俠不說上都這麼寫。」
「那你還問我?」師義庭捏捏妻子的臉。
「我要對你建立更強大的信心呀!」筱兒耍賴地鑽進師義庭的懷裡。
適時,袁再顥泄憤完畢,看到師義庭和靳筱兒之間的親密樣子,不禁又開始悵然,正要收劍離開時,筱兒叫住了他。
「喂,袁再顥,你軟劍的劍柄上是不是刻了一個『雲』字?」
袁再顥微微一愣,他從未拿此劍示人,她又怎麼會知道?
「你認識我師父嗎?」難道是師父告訴她的?
「你師父是誰呀?我不認識!」她噘噘小嘴說。
「那你為何又知道劍上刻字的事?」他問。連師義庭都疑惑地皺緊眉頭。
「我當然知道,因為這柄劍最先的主人是我爹地,也就是我現代的父親,是他親手將我母親的名字刻上去的。當年,我父親的這柄劍從不離身,他說要將我母親掬在掌中,擁在懷裡,讓我母親時時刻刻都伴隨著他。」
袁再顥眯起眼問:「可是,這柄劍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你又怎麼讓我相信它是你父親的?」
「你難道忘了,我身上有穿越時空的神奇力量!我早就見過這柄劍了!」
袁再顥沉思了下說:「既然這劍是令尊的,它找到了原主,我就原物奉還。」袁再顥摘下軟劍,毫不吝惜地將劍送到靳筱兒面前。
「哎呀!」靳筱兒像躲洪水猛獸似的跳到師義庭懷中說:「我不是向你要回來的!我要它又沒有用,義庭也不使軟劍。他現在到你手裡只是證明它和你有緣。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是搶不來,我又幹嗎要搶的?但不是你的,你也強求不來。也正因為如此,這柄劍在漂泊了千百年之後又回到它最原始的主人,也就是我現代爹地的手中。」靳筱兒拉拉師義庭的手說:「義庭,我們該去看看師娘了。」唉!不知道她別有用意的一番話,他聽進了沒有?
*****
「你真的這麼決定?」靳筱兒瞪大眼睛看著方濼,彷彿她是外太空來的天外飛仙。
「是。」方濼回答。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對另一方太不公平了嗎?」筱兒又問。這個「天外飛仙」的腦袋是不是銹掉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我知道,但我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了。」方濼無奈地說。
「唉,也是。」筱兒嘆息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尊重你的決定。」
「謝謝。」
*****
屋裡的壓抑氣氛仍然存在,顯然袁再顥和方濼的冷戰依舊在進行之中。方濼被裹成粽子的手已重獲自由,但袁再顥還是不容許她用這雙手碰東西。
袁再顥例行完喂她的公事後,表情冷然地轉過身去收拾東西,方濼則悄悄地下床,向袁再顥的身邊走去。
袁再顥眯起眼,顯然對已經察覺到的情況感到不滿。方濼下床幹什麼?他面帶怒氣地轉過身,正要用「回去」二字喝退她時,她卻更快地沖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不要再生氣了,不要再對我這樣了!我知道錯了!」方濼小臉又皺成一團,聲音透著哽咽。
袁再顥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死死地拽住自己,不讓自己也去把她抱在懷裡,更忍住自己想吻去她淚水念頭。
「我知錯了,再顥,你不要不理我了!」她將臉埋入他胸口,聲音不穩地說:「我不想走了,我要留下來同你在一起,你若是不理我,我該怎麼辦?」
「什麼……」袁再顥的腦子還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信息,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考慮好了嗎?」袁再顥顫抖著聲音問,內心的澎湃已經不可收拾。
「好了,你還要不要我?」
袁再顥的雙臂終於環上她的身子,緊緊地,緊緊地!「我要!」
他終於等到了,等到了他的小濼兒心甘情願地留在他的身邊!他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一解這麼多日來的相思之苦,他將所有的熱情都傾注在這個吻上,吻得狂野又溫柔。他將她抱上床,邊吻邊褪去她的衣服,他吻上她的心口,吻上完全屬於他的身體。多日的壓抑,全化為今時的纏綿……
纏綿過後,方濼已沉沉地睡去。袁再顥執起她的手,輕吻著她掌心細小的傷痕。他記得那日救她回來,她後上扎滿了仙人掌的刺,他一根一根地將刺挑出,那時她已經昏迷,也感覺不到痛了,可是那扎在她手上的刺卻像扎在他心中一樣!
「還好你留下了,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他將話語吐露在她掌心中……
*****
「嘖嘖,看來戰況很激烈噢!」筱兒和方濼坐在一起,看著方濼頸子上的吻痕說。
「你也不差呀!」方濼回諷過去。
此時二人的老公正在為師義庭的師娘醫眼疾,留下她們兩在一旁聊天。
「你真的還決定要離開嗎?要是袁再顥知道你騙他,會怎麼樣?」筱兒還是不敢想象袁再顥會有什麼瘋狂的舉動。
「我父母生我養我,我是不能拋棄他們的,但我又不想看到顥心痛的樣子。所以,在我呆在古代的這幾天,我會盡全力讓他快樂。也許時光會磨滅一切東西,包括感情。我想時間長了,顥就會忘記我了。」
會嗎?筱兒不敢苟同。她爹地在一千年後都還未忘記她的媽咪咧!
「你還有時間,不妨再考慮一下。」她可不想袁再顥最後找到她頭上來。
「考慮好了。我同顥說,治完你師娘的眼疾就起程離開西域,我想時間會在這月十五之後,所以我在這月十五那天晚上離開。到時還請你幫我弄點東西來。」
「什麼?」她該不是想迷昏袁再顥吧!
「顥是用藥專家,所以只好請你去找你的那個葯神弄一點迷藥迷昏他——否則我怕他半夜會醒來。」
嗚……不會吧!袁再顥知道后一定會劈了她!可惡的方濼,幫她回家還要幫她害人!她已經想象到袁再顥醒來時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了!可憐呀!
*****
今天便是農曆的十五,是一個月中月亮最圓的時候。方濼看著床上睡著的袁再顥,她將筱兒給她的葯塗在自己的唇上,這樣才能將讓他發覺的危險降到最小。可是最後他還是發覺了,就在藥性急劇發作的時候,他並沒有像筱兒說的那樣立即昏倒,而是眯起眼看著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更像是要她給他個解釋!並且,他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即使在昏睡的時刻也未放鬆。
「你知道,我捨不得你的。」方濼流著淚親吻他的唇,「可是我必須得走。」她仔仔細細地看他,像要把他的樣子烙印在心裡,永永遠遠地記住。
「你好了沒?快到子時了!」筱兒在外邊催促,覺得自己像個做賊似的。
方濼,掙開他緊握著的手,依依不捨地下了床,打開房門,對筱兒說:「走吧。」
「今天月亮很好,我想我可以順利地回去。唉,這一天弄得我像做賊一樣,心裡怕怕的。」好不容易老公那裡她擺平了,可是袁再顥醒了又怎麼辦?
「辛苦你了,筱兒。」方濼還在想著房中的袁再顥,特別是他那帶著一絲怨恨的眼神。
「這倒沒什麼,我是怕袁再顥醒來……哎呀,不說了,你到了現代有空的話就去看看我爹地媽咪,向他們問個好,有事儘管去麻煩他們!喏!我這有他們的住址和電話。希望別換了才好。」筱兒一路上嘴裡嘀嘀咕咕。
直到她將她帶到一片空地,師義庭也正在那裡等筱兒。
「義庭,我來了!」筱兒跑到他身邊,從他的頸子上摘下低音玉片,和自己的合在一起交給方濼說,「這是高音,這是低音,在每月十五月圓之時,兩個合在一起發出聲音,就能讓一個人穿越時空。當然如果沒有月亮就不行了!」
方濼抬頭看了看當空的皓月,嘴角哀憐地勾起。難道這意味著她就要離開他了嗎?
「子時到了。」筱兒提醒她,自己則躲在師義庭的懷中,暗自為他們感嘆。
方濼將兩片玉片合起高舉過頭頂,讓夜風穿過玉片上的縫隙,造出聲聲奇異的樂章。
「方姑娘!」師義庭突然叫住她。
方濼回頭,但手依然未放下,樂音還在傳揚。
「你不要考慮一下嗎?」出於對朋友的關心,一向不管閑事的師義庭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不,不了——謝謝你,謝謝你們。」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讓橘黃的光增添了她的朦朧色彩,漸漸地她的身影越來越虛,似乎要憑空消失……
「濼兒!」一聲大吼從遠方傳來,緊跟著是袁再顥狂奔的腳步。
他醒了,他竟然醒了!筱兒不是說藥效要持續半個時辰嗎?方濼回頭看向他焦急的面孔,內心又是一緊。
「你不是說過不離開我嗎?你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輩子嗎?不要走,不要走!」袁再顥焦灼的聲音透露了太多依戀。
方濼緊咬下唇,轉過頭去,努力不讓自己去在意那些話,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他。風吹玉片的聲音依舊飄揚,原本悠揚的樂聲似乎變成了幽怨。橘紅色的光繼續照在方濼身上,將她的身形再一次地虛化。
「濼兒!」袁再顥奔過去,伸手要將她抓回來,卻抓了個空。他不信邪地再去抓,手依舊穿過她的身體,卻碰觸不到她。
方濼聽著近在耳邊的聲音,敵不過內心的騷動,回頭看他,卻看到了他一雙凄涼中帶著期待的眼,她心動了。可是……
橘紅色的光包裹住方濼的身形,要將她帶走……
「濼兒——回來——濼兒——」怎麼會這樣?她曾經答應過他的,她怎麼會捨得離開?
袁再顥呆愣在原地,雙手還在空中試圖握住方濼的手……
「叮噹」,玉片落在地上,與地面碰觸發出清脆的響聲。
袁再顥聽到響聲,低頭將它拾起,看了看這兩片玉片,眼睛又眯起。
「義庭?」筱兒看著袁再顥的眯起的眼睛不禁為他擔心。「沒事的。」師義庭安慰她,但他也不確定袁再顥會怎麼樣。
他不會放棄的,就算她跑到現代,他也要追去,他一定要捉到她。因為自從她帶上紫金手鐲那刻起,她就是他的人了,永遠都是!袁再顥想起她消失時還帶著紫金手鐲的樣子,在心中發誓。
「袁再顥?」筱兒擔心地問,「你怎麼樣?」該不會是準備拿她開刀了吧?
「筱兒姑娘,請給我講一下用玉片去現代的方法。」他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倒讓筱兒更擔心。
「這……你也要去現代?」好執著喲!
「是。」他的心意已定,勢必要將他的小妻子找回。
「那……好!」筱兒也作了決定。本來,要是看到袁再顥傷心的話,她還要建議他回現代找方濼呢!沒想到袁再顥比她想的還要上道。
就在筱兒要告訴他玉片的用法時,就聽見前方的小樹林里隱約傳來呼救聲。這一細小的聲音使袁再顥的身子再一次地僵住,待他又聽到下一聲時,才直奔那片小樹林。筱兒和師義庭跟在他後面。
方濼掛在樹上晃來晃去,樣子就像被人吊起來的蟑螂。
袁再顥怎麼還不來救她?生氣也不急於一時嘛!她都在最後一刻仍掉了玉片,臨時決定不走了,他還耍什麼大牌!
「救命……」她又喊了一聲。
真的是她,她沒走!突如其來的喜悅淹沒了袁再顥,他飛身將她抱下,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受那份失而復得的狂喜。
「好幸福喲!」靳筱兒難得一見地流下了眼淚,還將涕淚直往師義庭的衣服上抹,弄得師義庭哭笑不得。
「濼兒?濼兒?」狂喜中的袁再顥突然發現自己的小妻子竟然昏了過去。是他抱得太過用力還是她興奮過度?袁再顥輕拍她的臉龐。
「咦?她怎麼了?」筱兒抹著鼻涕問。
「不曉得。」袁再顥將她抱起,不在乎一時間又重拾回來一個麻煩。待他轉身剛要帶她去房間休息時,無意間發現樹榦上爬著一隻毛毛蟲!
「原來是這樣。」袁再顥苦笑。可轉念又一想,也許以後這軟綿綿的東西還很有可用性。他的嘴角頓時微微上揚。
看來得她醒來之後再問她消失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了。問她並不急,他知道她在他身邊就好。
「怎麼回事?袁再顥傻笑什麼?」筱兒問。回答她的是師義庭將她抱起,快步走回房間。人家都團圓了,他們還在那杵著幹嗎?
「喂!」筱兒不滿地抗議,卻又想起一件事,「你說,你給我的葯的藥效是半個時辰嗎?」
這回回答她的是師義庭略帶獎賞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