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頂天立地
濃霧盤桓不去縈繞在她的周圍讓她連腳下的道路都看不清,更不用說彼端的光景了。寒氣透過衣料打在她身上,讓她瑟瑟發抖,她想極力逃脫這冰冷的霧境,卻繞不出這迷宮……
那個黑色影子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將她帶離這黑暗?
程雲赤著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紅色的披風颯颯地在風中抖動,在濃霧中形成迷離的紅暈,腳底的冰冷傳導到指間,刺激著她每一個感官細胞。她轉過頭來,青絲將濃霧劃成縷縷煙塵,映著她的輪廓忽近忽遠,那被匪徒截去的一縷秀髮還沒來得及修整,突兀地就短了那麼一截兒,在她臉頰邊飄來盪去。
每當她迷失的時候就會有個黑色的影子將她帶離黑暗,給她溫暖的撫慰,可是她卻從未見到過這個黑色影子的面孔,他總是神秘的。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周公?周公不是老人家嗎,可她為什麼覺得這個黑影似個年輕人呢?
正在轉頭尋找著,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冰冷已消失,一雙手也漸漸暖和起來,自己整個人開始被一團溫暖包圍。
「你是誰?」她努力想看清這突然而至的黑影,卻在恍惚中一無所獲。
「你是誰?」黑衣人回以同樣的問題,低沉的嗓音卻讓她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每次來都會問我同樣的問題,為什麼?」她放棄想看清楚他的念頭,轉而開始貪戀他給的溫暖。
「你到底是誰?」黑衣人重複著自己的疑問,但溫柔的包容卻依舊在傳遞。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想不到我在古代還能碰上一個好人,如果那個靳其墨有你一半,那就好了。」
她的手被他握著,走過迷霧,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停下了腳步,「呵,這裡好漂亮!入冬了還能見到這麼美的草地,還能享受到這麼和煦的陽光,真是難得呀!」
她拉他躺了下來,也沒容他拒絕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臂彎里,她翹起嘴,一臉的笑眯眯:「如果我知道你是誰,我一定會倒追你的!等我回到了現代,你一定要當我的男朋友!」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手撫上她的臉,最終停留在她耳畔的小疤痕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而後手指包裹住她的耳垂,汲取這柔軟的溫柔。
程雲享受地皺皺鼻子,覺得那道疤因他的撫摩而不再顯得那麼礙眼。
「你身上有一股我所熟悉的味道,不過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早已習慣他的沉默,她開始閉起眼睛,在這熟悉的溫暖中盡情享受……
直到陣陣嘈雜驚走了她的安詳,也讓場景瞬時由艷陽高照轉為煙雨朦朧,她身邊的黑影也漸漸虛化,最終消失在一陣犬吠之中!
「不要走——」
程雲驚醒,坐在床塌之上,回憶剛剛的夢境中的感覺竟是如此地真實。屋外犬吠聲不絕於耳,火把和燈將整個院落照得通明,不應該有的緊張的空氣瀰漫在原本懶散的空氣中,似乎一場世紀大戰就要爆發。
黑色的披風覆在棉被上,讓她的心因夢中的回憶而「砰砰」地跳動,那股熟悉的味道竟然從這件黑色的披風上發出。難道那個黑衣人真的存在?而且一直在她的身旁守護著他?
又瞄了一眼窗外的燈火,她翻身下床,赤著腳跑出了房間……
也許是將她認成了倪幻雲,也許是有其他的目的,但她現在只想找到他,見到他!
拖著黑色的披風,她急匆匆地跑到屋外,沒有見到黑衣人的影子,卻先撞見了兩條黑色的大狼狗!
「呀!」看著這兩條黑色不安分的動物,她倒吸了口氣,只著中衣的她也因和冷空氣親密接觸而瑟縮了下。
兩條大狼狗首先發現了穿著不入時令的她,嗚嗚地沖著她低吠,其中一條狗迅速地弓起身子,而後向箭一樣彈出,直衝向她,而另一條狗也隨即衝上!
「啊——」她嚇得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這次的叫聲是撕心裂肺的!
朱建功已經帶領人馬將這個小小的院落圍了起來,兩條大黑狗「頂天」和「立地」也在院落中央對著房樑上的夜行者毫不客氣地用狗的語言咒罵,片刻,這個原本不招人待見的小小院落聚集了將軍府的所有精英和兩條精狗。
聽著「頂天」和「立地」的叫聲,靳其墨似乎不甚滿意,他轉頭瞄了一眼朱立業,示意讓兩條狗禁聲。不過剛剛的一陣混亂,房中睡覺的那個女人應該也被吵醒了吧!
想著,他沒有理睬正在對峙中的夜行者,低頭向小屋的房門望去……
果然,那個女人連件外衣都沒有披,只是拖著他那件黑色的披風跑出了屋外!而「頂天」和「立地」似乎對這個傳聞中的女主人並不熟悉,似乎還把她當成了夜行者的同黨,齜牙咧嘴地向她衝來。
眼看朱立業已經把持不住這兩條狗,靳其墨沒再理會房樑上的另一個人,腳下一蹬,飛身而下,直奔程雲。
靳其墨在空中之時,感覺自己身後有人跟隨,轉頭一看竟是那個夜行者……
自程雲出現在院落之中,夜行者的目光便一直定格在她身上,在他眼底光影晃動之處似乎還隱藏著別樣的情愫。這回看到程雲被兩條狼狗襲擊,更是不顧深陷重圍的危險挺身相救,這更令靳其墨懷疑這個夜行者是為程雲而來。而這個夜行者眼中對她那別樣的情懷更是讓他心中一陣的不舒服。
朱建功等人見到夜行者也飛身飛下房梁,以為他是要對將軍不利,便上前欲將他擒下,朱建功一馬當先,抬腿向著夜行者的胸口踢去,其他人也紛紛上前,硬生生地將他攔了下來。
靳其墨這邊已到程雲身邊,他伸出手去欲將她拖至自己身後,卻見「頂天」和「立地」都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疑惑地嗅來嗅去。他疑惑地也停下了動作,細心地看著這兩條狗的一舉一動,但他依然全身戒備,準備隨時將她拉離狗嘴的能動範圍。
兩條大狼狗鼻子抽動,左嗅嗅,右聞聞,還特地在那件黑色的披風那裡蹭蹭,狗頭抬起看了一眼程雲身後的靳其墨,最終搖著腦袋跑到了朱立業的身邊,對著被眾人圍禁的夜行者「汪汪」地吠了起來。
而那個夜行者見到程雲脫離危險,臉上的憂慮也褪去,轉而似笑非笑地望著將他圍在一個圈字里的人,眼中的不屑表露明顯。
靳其墨低頭看著這個只會給他找麻煩的女人,卻發現她的腳竟然裸露在外面,怒氣從胸中升氣,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喜歡看熱鬧隻身涉險也就算了,抱著虛弱的身體卻連件衣服也不披就跑出來也算了,現在連鞋子也不穿,光著腳出來成何體統!
剛想開口呵斥,卻見這個小女人只瞄了他一眼,就從地上爬起來,抱著自己的披風,向夜行者的所在走去,她這樣的舉動,讓靳其墨愣在當場。
夜行者的表情因程雲的接近而變得柔和,眼神間或流露出憐惜,間或流露出興奮,嘴角也慢慢地翹起,最終低低地喚了聲:「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