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抱著枕頭躺在床上，但不論怎麼翻來覆去，方凌就是無法入睡，她眼前飛掠的儘是父母深情相望的眼眸，還有農祖安沉重的表情。

懷裡的枕頭，溫暖又柔軟，但就是沒有習慣的他的味道！她好想念那夾雜煙草及咖啡的獨特香氣喔！

她還沒想清楚應該怎麼辦？如果她真的誤解了他，那他會不會就這麼放棄？不再愛她？

她的心早已被他收服，甚至還想過為他生個孩子，若不是秋伶，或許他們已經在為找尋新家而忙碌！

想起他離去時的表情，她就覺得心痛……

窗外傳來車子的引擎聲，方凌心中一動。是她聽錯了嗎？這個聲音……她起床推開窗子，望向家門前……

「啊！」她難掩心中的激動，幾乎是跳下床尖叫。即使只有昏黃的路燈，她也可以確定那抹高——的身影是誰！

方凌很想火速衝下樓，投入他的懷抱，但又擔心他來的目的，該不會是來跟她說分手的吧！

忐忑不安迎上她的心頭，但她已顧不了那麼多。這次，就讓她為這段感情跨出一步吧！

方凌奔向門口，拉開大門。

「你……」農祖安乍見她，心中欣喜難當。他沒有想到，這麼晚了她竟然沒睡，而且還跑來見他！

方凌獃獃的站在原地，眼眶泛著熱淚，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他深夜來到這裡，是為了見她嗎？雖然這麼想，但她沒有勇氣問他。

「你這麼晚還沒睡啊！」方凌鎮定的說。可話一出口，卻讓她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廢話！他家又不是住附近，他大老遠跑來，還睡咧！

「嗯！」面對她的冷漠，他也只能這麼回答。

「你……來做什麼？」她想重新問一次，但不知為什麼口氣卻這麼沖？不像是跟他求和，反倒像想趕他走！

她已經趕過他一次，好不容易他又來了，她還是無法改變自己做個溫柔的小女人。

「我……」農祖安的表情黯然，雙手插在口袋，眼睛也不再一直看著她。

方凌的心瘋狂亂眺，很怕他誤會她的意思。為什麼她總是口不對心，老是說話來氣他？

寂靜的黑夜，萬物已經沉睡，只剩他們兩人。

不能放棄！農祖安不斷告訴自己。再回到這裡，他就是要用愛來戰勝一切，贏回她的心。

「我想問你，要不要上車，陪我喝杯咖啡？」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找到理由跟她說話。

方凌一時傻住，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看見他帶著笑容向她走近，她才回過神。「我……」她哽咽得什麼都說不出口。

「要嗎？」他捧起她的臉，用最真誠的心，希望得到她的回應。

方凌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淚水無法剋制的傾泄出來，而她的眼淚是幸福的。

他的愛，讓她願意相信……

☆☆☆

農祖安的車上真的有熱騰騰的咖啡。

「啊！祖衣泡的咖啡真好喝！」好些天，連一滴咖啡都沒碰的她，捧著保溫杯啜飲著能讓人上癮，無法自拔的黑色液體。

農祖安好奇的望著她，「你怎麼知道咖啡是祖衣泡的？」「又不是第一次喝，當然喝得出來！」她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手中的咖啡也喝得一滴不剩。

「祖衣泡的跟我泡的有什麼不同？」他挑了挑眉，向她欺近。

「祖……」方凌想說卻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的唇已經被他佔有。

深深的吻了她一會兒才放開，農祖安笑得很開心！這是他幾個月來，笑的最高興、最快樂的一次。

「啊！你怎麼這樣。」她帶著害羞的笑，粉拳倏地就揮到他的胸口，但還沒擊中，就被他雙手握祝

「凌兒，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他重申自己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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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凌眼眸晶亮的凝視著他，態度早已說明一切。

他很激動，彷彿擁有了全世界。「你是相信我羅！」他的心飛上了半天，將她抱得像要揉進心裡。

被他抱得很緊，她得推開他一點才能說話，「相信你百分之九十羅！」她仰起下巴，一副還沒給他「無罪開釋」的樣子。

他有點錯愕，這個答案又讓他的心掉了一萬公尺，但至少她是信了九成，他也該高興了！

農祖安吻上了她，再度交纏，兩人都快沒了呼吸……

☆☆☆

坐在方家院子的白色長椅上，他們喝了一大壺咖啡，誰也不想睡。

「凌兒，有個問題擱在我心裡好久了。」農祖安說。

「什麼問題？」方凌看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不想結婚？」他摟著她的大手不自覺加重力道，彷彿害怕她給的答案。

是該讓他知道了！她想著該怎麼回答。

「為了某一個男人嗎？」他心裡一直這麼猜測。

「嗯。」明知他會誤會，她還是一口肯定。這是事實啊！

明明心裡早有準備，但一聽到肯定的答案，農祖安的心還是抽動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見他糾在一起的眉，忍不住笑出來，「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他本想否認，最後心一橫，還是直接回答，「是。」

「那個男人是我爸爸啦！」捨不得他難過，方凌告訴他真相。

她話一出口，就讓他目瞪口呆，「你爸爸？」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嗯！我爸跟我媽結婚多年只生下我一個女兒。我爸是做生意的，交際應酬總是難免，而我媽又是一個溫柔賢淑的女人，不論我爸做了什麼，她都會順從體貼。

「有一天，媽媽知道了爸爸在外面有小老婆，可媽媽不但不吵不鬧，還要我爸每晚回二媽那裡過夜，只因二媽有了孩子。

「當時剛滿十八歲的我，簡直無法相信，也不能接受，媽媽一心只有丈夫和女兒，結果，丈夫卻在外面養女人！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相信結婚這回事，認定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蘿蔔，並且立志做個單身女郎。而事實也證明如此，我交往過的男人沒有一個不花心……

「不過，事情都解決了，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爸還是愛著我媽和我的，因為這樣，我也才能敞開心胸接納你的愛。」

將她摟得更緊，因為農祖安知道，要她說出這些話有多麼困難，而且他也終於了解，她為何這般抗拒婚姻。

「凌兒。」他是如此的心疼她，只想將她小心的收進心裡最溫暖的角落。

聆聽著他胸口的心跳，方凌感覺到永恆的愛情已經降臨她的身上……

☆☆☆

時鐘剛敲過八下，Smook的燈光依然吸引街上匆匆來去行人的目光，透明玻璃內，依然有個高姚、俊逸的男子穿梭其中。

「農大哥。」一聲熟悉又柔美的呼喚由門口傳來。

一直在雪茄室里忙碌的農祖安，發現走進店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好些天沒見的秋伶，他的心微微一震。

秋伶嬌小的身形依舊美麗動人，她的小臉蛋也還是帶著溫順的表情。

農祖安推開雪茄室的門走出來，「有什麼事？」他保持風度的問。

「農大哥，我知道我不該跟你表白，但我是真的喜歡你，雖然你最後拒絕了我……可不可以請你再讓我回來上班？我保證會把店裡的工作做好，不會再亂說話。」她的口氣聽來哀怨動人，任誰都會動容。

農祖安犀利的眼直盯著她，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我不會再讓你回來上班了。」

「為什麼？農大哥。」一向斯文的他，怎麼變得這麼絕情？

「你去找過方凌？」他的語氣冷靜而嚴肅。

秋伶心跳加速。沒想到，方凌會跟他說，這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你為什麼要跟她說我們上過床？」這些全是她撒的謊，他不得不把話說清楚。

「那是因為我愛你礙…」她的表情沒有半點後悔，反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不該說謊！」

「農大哥！」她還是輕柔的呼喚他。

「我沒有辦法留你，快走吧！」農祖安的眼神很冷酷。

「農……」她本來還想努力挽回他的心，但眼前出現的一個人，卻讓她說下出話來。

方凌自洗手間走出來，面無表情的望著秋伶，她當然有聽見他們所講的話。

「方凌……」秋伶面有愧色。

「你真的很喜歡祖安？」方凌看著她。

秋伶重新振作起來，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對，我很喜歡農大哥。」

「但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祖安不見得會愛你啊！為什麼還要撒謊？」她皺起眉，這是她一直不明白的。

「我跟你不一樣，為了愛我可以付出，而你一直是個只懂得得到的人。」這是她看到的事實。

「我……」她啞口無言。秋伶說得沒錯。

「我原以為你會直接放棄農大哥，而農大哥也會對你死心，我只要等上幾天再出現，農大哥就會是我的了。不過，看來好像是我錯了！」秋伶看著農祖安走近方凌，雙手圈住她的身子。

農大哥是愛她的！秋伶忍著淚，仰起下巴，高傲的往門外走，這一次她知道自己輸了。

就算她斗得過方凌，但絕鬥不過農大哥愛她的心，她……只得認輸。

☆☆☆

關下Smook的門，農祖安牽著方凌的手，漫步在漆黑的街道上。

「要不要走路回家？」他問。

方凌抬起頭看他，臉上有著猶豫。自從跟他交往以來，他們回他家的次數就少得可憐，而今天秋伶的話又一直縈繞在她心頭，令她無法爽快的回答他「要」……

「怎麼啦？」他發現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伸手在她的眼前揮舞。

「我們去開車。」她回過神，拉著他的手往他車子的方向走。

「你想去哪裡？」農祖安一頭霧水。

「回家！」她回答。

「回家？」他臉上有著大大的驚奇。她的回「家」是指哪裡？

「快走啊！」方凌催促著他。

「回哪一個家？」他老實問。

「你該不會連自己住哪都忘了吧？」她一臉笑意。

「你是說回我家？」農祖安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

方凌白了他一眼。她才不理他的滿臉驚奇呢！

☆☆☆

躺在農祖安加大尺寸的床上，晨曦已從窗外爬進來，然而才睡了幾個小時的方凌，就是無法再入睡，她靠在他的懷裡，感覺他的溫暖、他的味道、他的呼吸。

昨天秋伶的話，讓她的心起了波瀾，她跟祖安的感情如此深厚，最大的功勞來自於他的付出。

她為她做了很多，其中最令她感動的是，他的不放棄。而她呢？她又該為他做些什麼？

農祖安睜開眼，發現方凌正望著他，他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認床睡不著嗎？」

「不是。」她搖搖頭。

「那為什麼不睡覺，看著我？」他關心的問。

方凌又搖搖頭，下說話。

「哦！我知道了。」他一臉明白的樣子，一傾身就想吻她，大手也在床單下探索。

「啊！」她雖然不怕癢，卻還是躲著他。

「想玩什麼遊戲嗎？」他飛身向前。奇怪，沒理由吻不到她啊！

「藹—別鬧了，我有話跟你說。」方凌笑著說。

農祖安聽話的不亂動，溫柔的大手為她撩開她的發。

「什麼事？」她的表情很正經，讓他不得不安份的聽。

「我問你，你是不是這一輩子都不再跟我求婚了？」

農祖安迅速點頭。

方凌有點失望。誰教她自己堅持不婚，這下自食惡果了吧！

「我跟你保證過，絕對不會再逼你，就連祖衣那裡，我都跟她說了。」他夠守信用吧！

「連祖衣都知道我不結婚？！」她很吃驚。

「是啊！」農祖安一臉得意，甚至連長輩那裡他都打點好了。

「她沒說什麼？」方凌追問。

「結不結婚，她都沒意見，只不過……」他想起姐姐的話。

「只不過什麼？」她抱著一絲希望。

「她想問你……能不能……生小孩？」支吾半天，他還是把姐姐的心愿給說出來。

「這樣礙…」方凌點點頭。「那你覺得呢？」她希望他堅持要生。

「嗯……看你羅！」他當然是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她傻眼了。他怎麼不再堅持？其實，她……想結婚了啊！是的，經歷了這一切，她的心結早已解開，她愛祖安，想和他廝守一生，這是她最真實的心情。

難道……她得自己開口？這樣會不會丟臉啊？而且她要怎麼說？你要娶我嗎？這……好像滿難為情的！

「你怎麼啦？」農祖安搖一搖她，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我們先說好，以後我還是不想學煮咖啡。」她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我會煮啊！」他從沒讓她煮過一次咖啡。

「我還是要有自己的工作。」

「我沒有要你換。」他也沒幹涉過她的工作。

「所有的紀念日，你要負責記祝」

「沒問題。」農祖安拍拍胸脯。

「我要自己挑房子。」

「你喜歡，我就買。」這是他一直想送給她的禮物。

「裝潢、傢具，什麼都要聽我的。」

「那有什麼問題？」

「還有，我要那種沙發椅，你說在英國買的。」

「我帶你去好不好？」他忍住嘴邊的笑意。

方凌滿意的點頭，「好！」

他順著她的話意，「那麼請問你，說了這麼多是……」

「我們結婚吧！」她張開雙臂，甜甜的下令。

嘿嘿！農祖安淘氣的眨眨眼。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