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於此之後

「後來呢?」小學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啪眨啪眨地望著我。

「什麼後來。」試了一口湯頭，佯裝不懂地反問回去。

「後來你和那個學長怎麼樣了?」另一個學妹不死心地追問。

「哪有怎樣。」差不多了，應該可以把料丟下鍋煮。

「學姐，你的故事要是就這樣結束，可是會被讀者唾棄的。」兩個學妹左一句右一句不斷環繞在我四周打轉，全身上下散發出不挖出答案誓不罷休的氣息。

「你們想太多了。」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段，繼續拿出我裝傻的功夫。

向來不知死活的學弟也跑過來湊熱鬧：「學姐別裝傻，你們明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赫，臭學弟!」賞了他一腳：「以為你已經大三就沒人敢教訓你了嗎?」

「拒絕暴力啊，學姐，你只有對我才這麼兇悍，在學長面前就一副善體人意的模樣。」

「你如果活得不耐煩就說一聲，我可以助你早日解脫。」勒著學弟的脖子阻止他再胡說八道下去，並提醒他別忽略了我手上握著的菜刀。

搞不懂話題怎麼會轉到這裡。面對一張張好奇的臉孔，真不禁想大嘆一口氣。

時值立冬時節，場景是在學弟外宿的公寓。

因為已經畢業的嘉伸難得回到台南玩，加上今年入冬以來最低溫的冷氣團在今天報到，於是大夥決定一起煮火鍋熱鬧地聯合家聚。

人家都說大學四年轉瞬即逝，若不好好把握，馬上就一事無成地準備畢業。

別人的話再怎麼有道理，終究只是道理。真的輪到自己，才深深體會其中的感觸。總覺得那個背著行李踏進校園成為新鮮人的我，好像才是不久前的事。怎麼一眨眼的時間，頂頭的學長姐一屆屆畢業，底下的學弟妹一屆屆迎進來。繼聖欣、嘉伸考上外地的研究所、仲斌揮別學生生涯從軍報國之後，我也成為收拾起玩心的大四生，隨著研究所考期逼進，身上的精力好像也跟著乾枯，再也提不起以前的那股瘋勁。

「真快，連我都要畢業了。」想起來就覺得時間的飛逝令人無法掌握。

「學姐別想轉移話題。」學妹不死心地追問聲，打斷了我自顧自的傷感。

「再說君綺學姐拚命地用功，也是為了追隨學長的腳步，上同樣的研究所吧!」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必須』和學長有什麼?」嘆口氣，看來今天是無法逃脫成為話題人物的命運了。

「明明大家都知道你們在一起，只有你們兩人死鴨子嘴硬，自以為隱藏得很好，這打死不承認。老實說，我打從大一開始就覺得你們很可疑。」學弟又在一旁滔滔不絕地開講，瞧見我眼中射出欲殺人的凶光才趕緊打住。

可惡，大學生活混久了果然人也容易變得油條，以前那個老實可愛的學弟哪去了，快給我還來!

「今天終於能夠見到傳說中的學長，當然要趁機弄清真相的來龍去脈。」另一個不知名的小學弟介面道。

「什麼傳說中，他又不是有三頭六臂。」連「傳說」這個詞都搬出來，未免太誇張了。

「因為你們是率先打破我們家規的人啊。」說完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連這你們也知道啦。」突然間很能體會當年我向學長詢問這個傳聞的由來時，學長心中的無力感。

「講真的，學姐，你們之間，是誰先說出『喜歡』的呢?」

「這很重要?」

「很重要，大家都非常好奇。」眾人非常一致地直點頭表示同意。「畢竟小黑學長向小秋學姐告白的那一段往事，可是在繫上廣為流傳，被大家所津津樂道。據說在幕後推動的黑手，就是嘉伸學長。」

「可惜對外務越是熱心的人，對自己切身問題的反應越不是那一回事。」想從我身上打聽出什麼轟轟烈烈、纏綿俳惻的愛情故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說來這次是嘉伸畢業后首次回來呢!學姐，其實你比較想要兩人單獨相處吧，這麼多電燈泡實在太礙眼。」不怕死的學弟又打算繼續說下去。

「時間到了，你是不是該去車站接人了呢?」冷冷地展現出威脅般的微笑：「如果你還想拿到這次期未考考古題的話。」

「是，這就去。」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之際，他神秘兮兮地向眾人宣告：「你們只要問她戴在手上那隻表的由來就行了。」

「學弟——」

「順便透露一點，關鍵就是在那一夜。」關上門之前，又回頭補了一句。

在我把手上的鍋子扔過去之前，他已經迅速地開溜，留下我費盡心思想著如何應付接下來的狀況以及該如何才能順利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