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冷的洞庭湖，仍是細雨蒙蒙，厚重的雲層布滿了整個天空，看來，這場雨只怕還要下個幾天。

他還會在這兒嗎？

尹盼星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只露出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她不停地在廣闊的洞庭湖邊尋找她日夜牽挂的挺拔身影，完全無視於雨水冰涼的侵襲。

也正因為這樣惡劣的天氣，再加上天色已晚，洞庭湖邊人煙稀少，她這一身怪異的裝扮才沒引來旁人異樣的眼光。

走了很久，她終於在一棵柳樹下見著了她苦苦思念的身影。

她不敢輕易靠近他，只能遠遠地躲在一旁偷偷的看他，就怕他發現自己的蹤影。

不過，在看清楚他此刻的模樣后，她知道，無論她再怎麼靠近他，只怕他也不會發現了。

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他會醉得不省人事地倒在這兒呢？

雖然早從聶徹口中得知他此刻的情況，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失意、憔悴至此。

看著他那狼狽的模樣，她的心好似被幾把利刃狠狠地戳刺著，痛得她再也站不住腳，整個人癱軟下來，跌坐在地。

他這麼的在乎自己，她雖然很高興，可是，她真的不想見他露出這麼悲痛的表情呵！

如果可以，她寧可他不在乎自己，只求他別再流露出這令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原想躲得他遠遠的，可她卻控制不了想見他的心，她非得見他平安無事，才能安心。

誰知這一晃，她非但不能安心，心痛及擔憂反而毫不留情地佔住她整顆心！

她只能不斷告訴自己，他很快就會恢復以往的模樣，時間可以沖淡他心中的苦痛。

現在，就讓她偷些不屬於她的時間吧！

她確定他一時半刻不會醒來，這才放任自己一步步的接近他。

直到她的手撫上他憔悴的俊顏，這才有了真實感。

她並不是在作夢！他是真的在自己眼前！

「盼星……」黑曜炎彷佛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邊，勉強睜大眼，朦朧之間，他似乎看到了她纖細的身影。

雖然她臉上蒙著紗巾，但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盼星！

只有盼星才有著那樣一雙美麗的大眼。

「盼星，妳終於回到我身邊了！」他緊緊抓著她的手，就怕她會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尹盼星任他抓著自己的手，一雙大眼早巳布滿了淚。

「是的，我回來了……」她緊緊反握住他的手，豆大的淚爭相湧出，爬滿她的臉。

她知道，一旦他酒醒后便會忘了這一切，就讓她在這段時間裡盡情與他相聚，一慰思念之苦。

只是，在這之後呢？她可還有這樣的機會近距離的接沂他？

而他是否多少能記得一點？

「盼星，答應我，別再離開我。」黑曜炎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他抱得那麼用力，好象怕一放手，她又會再度離他遠去。

酒醉的他，根本無法思考，只知道她終於回到他身邊，卻完全不知道她此刻有多傷心。

「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尹盼星依偎在他懷中，溫柔地回應。

如果不是因為她容貌盡毀，能聽見他說出這話，她不知會有多麼開心！

「我永遠不會趕妳走，永遠不會！」黑曜炎半瞇著黑眸，在她耳邊堅決地許下諾言。

尹盼星露出絕美的笑容，微仰起頭，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即使隔著一層薄紗，黑曜炎仍然感覺得到她溫潤柔軟的唇辦，再也剋制不住地狂吻著她。

他的吻是這麼的熟悉呵！

只是，住后的她，可還有這樣的機會與他如此親近？

這時，一陣轟天雷聲在不遠處響起，伴隨著閃電劃破天際，可他倆卻毫無所覺。

黑曜炎整個人沉浸在狂喜中，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便是緊緊的抓住她，不讓她再離開自己的身邊。

然而，當她柔軟的身軀緊貼著他，卻令他潛藏心中的慾望一發不可收拾。

他抱著她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強壯的身軀緊壓著她，卻又不會壓得她太難受，那熾熱的唇始終沒離開過她嫣紅的嫩唇。

這時的尹盼星早忘了一切，只能無助地躺著，完全接受他那滿心狂熱的愛意。

她能感覺到他動手扯去了她的面紗，卻不想阻止他。

此刻天際早巳昏暗漆黑，他根本見不著她醜陋的面孔。

即使他真的見著了，只怕他明日醒來，也會將這一切全忘了。

在這一刻，就容她偷點屬於她的幸福吧！

黑曜炎的唇才剛離開她的唇，她機警地將頭一偏，好讓他的唇落在她仍完好的右臉。

就在他熾熱的唇吻得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之際，他厚實的大掌動手除去她身上的衣物。

尹盼星不覺一僵，掙扎著不讓他碰觸到她的身軀。

「盼星，別拒絕我……」黑曜炎咕噥地低喊。

他雖然喝醉了，可他的力氣卻仍大得驚人。

他輕易地以一隻手制止了她掙扎的雙手，並將她的手釘在她的頭頂上，而另一隻手則隔著薄薄的衣衫，溫柔地愛撫著她的全身。

「三師兄，不要……」她無力地出聲拒絕。

在他大掌的撫摸下，她只覺渾身無力，可她的胸腹間卻燃燒著陌生的慾望。

這樣強烈的感受，令她發出一聲聲輕吟。

黑曜炎根本沒聽到她的拒絕，耳中只聽見她美妙的輕吟聲，好似在催促他與她更接近一些……

他情不自禁的放開箝制，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拉開她的衣裳。

「盼星，妳是我的……這輩子全都是我的……」黑曜炎埋首在她雪白的胸前低喃。

尹盼星腦中轟地一響，原本半瞇的星眸倏地瞠大，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力氣，她一把將毫無防備的黑曜炎給推離她身上。

就在他睜著茫然不解與錯愕的眼神看著她時，尹盼星以極快的速度將凌亂的衣服給重新穿戴整齊。

「盼星……」黑曜炎還想向前抓住她，可她的速度終究比他這醉酒的人要快。

她迅速地退離他三步之遙，已蒙上面紗的她，美麗雙瞳所流露出的是無比沉痛的神色。

「三師兄，忘了我吧！忘了早巳喪生在火場中的尹盼星，好好的珍惜你身邊的好姑娘。」她無奈的說著違心之論，眼中晶瑩的淚珠重新滑落，「答應我，別再為我傷心難過，好嗎？」

「盼星，妳別走，回來。」黑曜炎勉強站起身子，一步步靠近她。

可他每走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三師兄，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保重。」尹盼星雙拳緊握，剋制自己別再忍不住沖入他懷中。

「不－－盼星，別離開我！」黑曜炎眼中閃爍著恐懼。

他不能讓她再次從他身邊消失！

尹盼星快步後退，始終不讓他靠自己太近。

她深深看著他，彷佛想將他的樣子清清楚楚地鐫刻在腦中似的。

就在他飛身上前想一把抓住她時，她－個轉身，足下一蹬，剎那間、她的身影已然與黑暗融成一體。

黑曜炎徹底失去了她的蹤影。

「不－－盼星，回來！」他朝她消失的方向嘶聲狂吼，語氣是那般悲痛。

情緒一激動，令他體內的酒氣一個勁兒的往上沖，瞬間整個人直直的倒了下來。

他躺在草地上沒多久，尹盼星便又出現在他面前。

她既自責又愧疚地凝望他的臉，伸手抹去頰上的淚珠，彎下身，吃力地扶起不省人事的他，一步步的往聶家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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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聶徹準時出現在她面前，尹盼星忍不住向他詢問黑曜炎的情況。

果然，醒后的他，還是忘了昨晚的一切。

她雖早巳預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可她的心仍清楚地閃過一抹痛楚。

之後，不管聶徹同她說什麼或問她什麼，她都不曾再開口，聶徹想了下，這才決定告訴她一個消息。

「妳可知道妳大師兄他們的下落？」

「你查到他們在哪兒了嗎？」她終於抬頭看他一眼，此刻除了黑曜炎，唯有此事才能讓她在意和關心。

「他們現在正落腳於鄰縣的客棧，處境十分危險，據聞，他們得罪了揚威武館的館主趙武，趙武重金懸賞，請黑山五怪前去對付他們。」聶徹毫無隱瞞的將得到的訊息告知。

「黑山五怪很厲害嗎？」尹盼星聞言慘白了臉，她的雙眸蒙滿了濃濃的擔憂。

「自是不容小覷。」聶徹凝重地回答。

「我要去幫他們！」說話的同時，她急著朝外奔去。

「盼星，妳別急，先冷靜聽我說。」聶徹連忙按住她的肩安撫道，「炎兄此刻頹喪失意，正需要此事助他振作起來，相信有他相助，再加上谷毅，及我手下的多名好手，妳大師兄他們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還是擔心哪！

「妳不想讓他們看見妳現在這個模樣吧？」聶徹深知她的弱點所在。

「我……」尹盼星不覺緊咬唇辦，不再開口。

「妳放心，他們絕不會有事的。」他保證。

儘管他這麼說，她依舊不能安心。

她與幾位師兄姊的感情極好，明知道他們有難，她怎麼可能當作沒事一般，就這麼躲在這裡？！

她暗自下定決心，她非得去救他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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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轉移黑曜炎的注意力，更為了讓他提起精神，重新振作，聶徹毫不保留地將樊眾離他們此刻的處境全數告知。

果然，黑曜炎一得知他們身陷險境后，等不及谷毅及多名高手的跟隨，便獨自上路。

他馬不停蹄地趕往目的地，一心只想儘速找到大師兄他們。

就在他趕到之際，卻親眼目睹驚險萬分的一幕。

他不假思索的丟了塊石子朝賊人持刀的手擊去，隨即飛身向前，與攻擊大師兄的三名賊人動起手來。

他專心一意地對付賊人，完全沒發現尹盼星也趕到現場，但她躲在陰暗處，沒教眾人發現她的蹤跡。

她擔憂地看著眼前的情況，清楚地看見大師兄樊眾離及六師姊冷靛青皆受重傷，而原本同他倆在一起的二師兄古英傑卻不知去向。

她很想上前幫忙，卻又怕黑曜炎及他倆看見她此刻的模樣。

心情矛盾又複雜的她，只能暗自擔心害怕，卻又幫不上忙。

還好，黑曜炎的武功高強，而那三名賊人的武功並下算高，她這才稍稍安心。

不一會兒，黑曜炎便將三名賊人打倒在地，並在大師兄樊眾離的示意下，廢了他們的武功，作為懲罰。

眼見大師兄他們已無危險，尹盼星這才將眼光放在黑曜人身上。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雖然，他倆昨晚才剛見過面，但那心痛的感覺卻絲毫未減！

四周昏暗，她卻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見他。

他仍如昨晚一股，還是那麼憔悴、失意。

這樣的他，她不覺感到有些陌生。

從前的他，是那麼神采飛揚、英挺煥發，沒想到，她的死訊竟讓他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多想上前告訴他，她仍好端端地活在這世上，但她不能，更不敢讓他知道！

但見他同大師兄及六師姊談了幾句話后，便轉身離開。

她深深看了大師兄他倆一眼，知道他們不會有事，這才偷偷跟在黑曜炎身後，隨著他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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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盼星跟了他好長一段路，才感到有些疲累，就見黑曜炎走進－座破廟稍

作歇息。

她悄悄地躲在破廟外，偷偷地凝望他。

此時，她不禁慶幸自己的輕功要比他來得高，才沒被他發現自己的行蹤。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敢放縱自己，一路緊跟著他不放。

她不斷告訴自己，只要遠遠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

可是，就在他累極地沉睡之際，她卻剋制不了想接近他的慟動，一步步的接近他，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就怕他會發現她。

隔著不到五步的距離，她深深地凝視他那張倦容。

突然，她很想伸手撫平他那連沉睡也緊蹙的眉頭。

念頭才起，她發覺自己的手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要碰觸到他！

她暗自－驚，急忙縮回自己失控的手。

她知道，警覺性極高的他，只要自己輕輕一碰便會醒來，此刻的他，可不是昨天那暍醉酒的他呀！

現在她之所以能如此接近他，是因為他身心疲乏，若換作是平常，早在她走進破廟前，他便已然察覺她的存在。

她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他良久……

直到有人接近的腳步聲傳入她耳中，她才猛然回神，急忙閃身躲到佛像后。

借著微弱的月光，尹盼星看清楚走進破廟的人竟然是聶荃。

怎麼會是她？！她不是該在聶家堡的嗎？怎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到這個地方來？

聶荃一進破廟，便看見黑曜炎一動也下動地靠在圓柱上，恐懼感在這一刻緊緊抓住了她。

她急忙奔至他身邊，情急地喊道：「炎大哥，你怎麼了？」

話語中隱含了多少關心，躲在佛像后的尹盼星聽得再真切不過。

她知道，聶荃是真心真意地關心著他們師兄妹，而她對黑曜炎的心，她再清楚不過。

或許，聶徹說的話是對的，黑曜炎若真能與聶荃在一起，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怎麼是妳！」黑曜炎訝然道，「這麼晚了，妳一個姑娘家來到這荒郊野外做什麼？聶兄知道好出堡嗎？」

「我很擔心你，沒見你平安無事，我實在放不下心，所以，我要谷毅帶我來找你，大哥當然也知道。」聶荃微微笑道。

見他平安無事，她這才真的放下心。

「妳說谷毅帶妳來的，那麼他人呢？」黑曜炎淡然地開口。

「他在破廟外守著，要我叫他進來嗎？」

「不了，妳已經見到我沒事，妳可以走了。」黑曜炎不帶一絲感情地下逐客令。

聶荃看著他那淡漠的神情，心裡想的卻是大哥說過的話。

她想，她是沒那能力教他垂新振作，更無法教他接受自己！

大哥要地趁虛而入，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這輩子黑曜炎的心中只有尹盼星一人，任誰也無法取代。

「怎麼了？還有事嗎？」見她默默不語，沒有離去的意思，黑曜炎不覺微蹙起眉。

聞言，尹盼星心裡一驚，她真怕聶荃就這麼離開，她幾乎想衝上去，開口要她留下。

她知道，此刻的黑曜炎是多麼需要人陪在他身邊。

可她能做的，卻是躲在暗處干著急。

「你好好保重自己，希望你能早日尋回盼星。」聶荃對他的態度全然不以為意，只是淡淡一笑。

她已然對他死了心、絕了念。

她想，他是不會再回聶家堡了，這一別，只怕日後相見無期。

黑曜炎淡淡地點頭，可眼中卻透著一抹感激。

隨著聶荃的離去，破廟顯得十分寧靜，他不覺輕嘆口氣。

而這聲輕嘆就這麼飄進尹盼星的耳里，她感到－陣心酸，任由淚水盈滿眼眶。

知道他對自己情深義重就夠了，她不敢再有其它奢求，她會將這份愛深深藏在心中，永不忘懷！

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任由它滾落，但她緊咬住唇瓣，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過了許久，她原以為黑曜炎已然入睡，再也忍下住輕泣出聲。

「是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