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重見生天
「師伯!」楊飛一聲大叫,醒轉過來,睜開雙目,卻見是蘇花語滿是關切之色的俏臉,他禁不住問道:「師父,師伯怎麼樣了?」他叫蘇花語「師父」叫得慣了,老也改不過來,蘇花語也由著他。
蘇花語神色一黯道:「師伯他已經去逝了。」
楊飛跳將起來,轉望去,白向天正靜靜躺在洞內一側,原來宏偉高大的身軀在轉瞬間變得乾瘦之極。楊飛撲了過去,抱著白向天的屍不禁痛哭起來。
蘇花語輕聲道:「你師伯臨死之時,內功散盡,方才變成這般模樣。」
楊飛哽咽道:「師伯都是為了我才…」言及此處,已然泣不成聲。
蘇花語輕扶著他道:「死者已矣,你節哀順便吧。」三人中,她同白向天感情最淺,是以未覺如何悲傷,言語間亦無多少傷心之意。
「不要你管!」楊飛聞她語氣,心中不悅,大叫一聲,狠狠將她推開。
「你…」蘇花語不由一怔,她冰雪聰明,稍一轉念,已然思及緣故,她生性高傲,雖身為人婦,亦不想在楊飛面前低頭認錯,玉足輕頓,強抑珠淚,冷哼一聲,匆匆奔去洞去。
楊飛回過神來,亦知自己有些過火,欲待追去,可瞧著白向天的屍,輕輕嘆了口聲,又留了下來。
南宮燕這時方才醒轉,不知為何,她近來特別貪睡,除了吃飯及楊飛助她活動之外,就是睡覺,連楊飛習武之時也懶得多看。
聞得楊飛痛哭之聲,南宮燕好奇心起,駐著楊飛為她特製的拐杖,慢慢走向楊飛身畔,邊走邊問道:「楊飛,你在哭什麼?」
楊飛哭喪著臉道:「小燕子,師伯剛剛去逝了。」他喪母之時年紀尚幼,也未如此悲傷,「啊!」南宮燕驚得扔下拐杖,用輕功掠到楊飛身畔,瞧得一眼,已是花容色變,失聲道:「師伯早上還好生生的,怎麼,怎麼會仙去的?」
楊飛輕輕道:「師伯說他早在墜落懸涯時生機已絕,剛剛教完我武功,便…」
南宮燕已是滿臉淚痕,偎在楊飛肩頭,輕聲道:「師伯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死呢?楊飛,咱們一定要替他報仇,殺了那個,啊!」她想起付無忌是楊飛叔叔,後面之言哪還道得出。
楊飛知她心意,怔了半晌,忽道:「咱們找個地方把師伯埋了吧。」南宮燕自是連連點頭。
楊飛負起白向天屍行出洞外,卻見蘇花語早已挖好一個深坑,還找了一塊合適的木板作墓碑,只等白向天下葬了。
葬好白向天,楊飛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對一直默然不語的蘇花語道:「剛才我那般對你,真是對不住,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蘇花語微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妾身怎會為些許小事生你的氣,何況剛才的事妾身也有不是之處。」她雖出此言,卻有些言不由心,其實現在芳心仍隱隱作痛。
自那日拜堂以來,蘇花語尚是次如此客氣,楊飛自知她心中所思,也不道破,佯作慰然道:「得妻如你,夫復何求,師伯他老人家臨別之時…」他言及此處,忽又反問道:「師父,你是何時回到洞中?」
蘇花語道:「就是你師伯傳功於你之時,當時我見你身有異樣,不知所以,便去扶你,差點被你所傷。」
楊飛愕然道:「怎麼會?我武功差你那麼多?」
蘇花語道:「難道你忘了你師伯武功之高,較我更勝一籌,你現在身負你師伯數十年的內功,只怕已不在我之下。」
楊飛望著白向天的墓碑,心中又喜又悲,怔立許久,方道:「回去吧!」
南宮燕終忍不住問道:「蘇姐姐,剛才楊飛到底怎麼對不住你了?」
蘇花語含笑不語,楊飛嘿嘿一笑道:「小燕子,這些不關你的事,再說你年紀太小,說了你也不懂的。」
「哼!」南宮燕橫了楊飛一眼,生氣的轉過螓。
楊飛忽然嘆道:「這絕谷來來回回就這麼大,不知咱們何日方能出谷?」
蘇花語應道:「我今日在火湖現一處洞口通向別處,洞外皆是密林,我唯恐迷路,便未久探…」
她還未說完,楊飛已是大喜過望,一拉蘇花語,迫不及待道:「那咱們現在就走。」
蘇花語微笑道:「那小燕子怎麼辦?」南宮燕行動不便,如何能隨二人穿過那座火湖?
楊飛搔支吾道:「這個…」
南宮燕哼道:「死楊飛,臭楊飛,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想將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楊飛怎有此意,吶吶道:「小燕子,你別胡說,我扔誰也不會扔下你們兩個啊。」
蘇花語又道:「據我這一月所探,那座火湖似在隨外界氣溫漸冷,我計到臘冬極寒之時,小燕子亦可去得,那時她的腿傷大概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趁這段時間練好武功。」
楊飛有些失望道:「那不是說還要等三個月?」
蘇花語點了點頭,南宮燕低語央道:「楊飛,三個月很快的,等等好么?」
楊飛一把她抱住,笑嘻嘻道:「我不是早說過么?我怎麼會扔下我的親親小燕子?」
※※※
楊飛打開白向天所遺包袱,裡面除了一些銀票,還有他已習會的三絕門三大絕武學的武功密笈,再就是幾張極薄的人皮面具,想必是白向天易容所用,最後是一封血書,卻是留給白玉霜的,楊飛本欲拆開,猶豫半天,便即作罷。
三月光陰,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楊飛想起白向天所託,心憂白玉霜,真是度日如年,每日練功也無精打采,身負白向天傳授的絕世武功,卻是一點長進也無,蘇花語勸過數次,見他愛理不理,也懶得再說。
蘇花語已將火湖所有的暗道探過一遍,通往外界卻僅此一條,她出洞探了數十里,外面已是冰雪雪地,仍處密林,若還是絕路的話,三人只有終老絕谷了。
南宮燕腿傷痊癒,行走如常,楊飛算著日子,時候將近,央蘇花語帶他先去出口一觀,蘇花語卻是不肯。
終於捱到這一天,楊飛悄悄挖出蟬翼劍,學著白向天模樣,藏在背上,到白向天墓前拜過,與二女向內洞行去。
南宮燕在此住了四月,已然頗為依戀,心知此去,恐再無回來之機,倒有些不舍之意,還是被心急火燎,恨不能離得越遠越好的楊飛拖去。
各人的所有重要物事都包在一個包袱中讓蘇花語提著,讓她運功護住,免得被火所焚,行到一半,楊飛忽然問道:「師父,咱們此次身上的衣服不會又被燒得光光溜溜吧。」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丑體被二女看見,而是怕她們瞧見蟬翼劍,有負白向天所託。
蘇花語微笑答道:「你且安心,今日洞內遠不及上次,只要你運功護體,身上的衣物絕計燒之不著。」楊飛這才放下心來。
行至火湖之畔,楊飛見翻湧熔岩漸已凝固,不需蘇花語相助亦可無事,嘆道:「果然涼快好多。」
被蘇花語用真氣護住的南宮燕嗔道:「還涼快,人家熱死了。」
楊飛望著那萬年寒玉上凝起的大片水滴,心中頓起捉狹之意,笑道:「小燕子,想不想洗個澡,那可是千年古水,有潤肌滑膚之效,你看花語的,就是用這水洗的。」
「真的假的?」南宮燕半信半疑,有些猶豫道:「可是咱們急著趕路…」她一直對蘇花語細若凝脂,柔若白玉的肌膚羨慕得不得了,聞言不由怦然心動。
蘇花語連忙道:「小燕子你別聽楊飛胡說,那怪水驟熱驟寒,我第一次洗的時候差點喪命。」
南宮燕嚇了一跳,向楊飛嗔道:「出去再找你算帳。」
三人步向蘇花語所說的那個洞口,洞內連綿幽長,只怕較之來時之路更長,楊飛心中煩臊,不時問道:「師父,到了沒有?」
前方愈見潮濕,石避可見青苔,終於前面天光一亮,終於到了出口。
楊飛望著前面的大片樹林,他對絕谷再熟悉不過,心知此處決計不是絕谷,心中振奮,怪叫道:「我終於出來了。」又狼嚎兩聲。
南宮燕啐道:「大色狼,叫得好難聽喔!」
天空仍下著大雪,楊飛諸人向前行去,密林中積著齊胸厚雪,每行一步皆是困難之極,行了半里,楊飛已然惱了,仗著內力深厚,索性提氣在鬆軟的雪面上飛掠,憑他的輕功雖然做不到踏雪無痕,在上面飛掠,倒也辦得到。
蘇花語早有此意,依法施為,他們如此覺得為難,卻苦了內功最淺的南宮燕,雖有二人相攜,仍是氣喘吁吁。
三人不辨東西南北,一直奔出近百里,仍看不見邊際,楊飛內功再高,奔了近兩個時辰,已然力乏,見天色已黑,便提議休息一宿,再作計較。
二女以他為,自無異議,三人便用積雪圍成一個大圈,砍了一些林木,升了堆火,臨時搭了一個住處暫住一宿。
吃了些乾糧,睡到半夜,遠遠傳來狼嚎之聲,南宮燕心中害怕,偷偷鑽到楊飛懷中,卻被楊飛打趣了幾句,她有些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楊飛幾下,俏臉一陣蒼白。
楊飛心中大叫慘了,南宮燕不知為何,這兩個月總愛嘔吐,他還未避過,南宮燕已「哇」的一聲吐了他滿懷。
楊飛老眉大皺道:「小燕子,你這是第六次吐到我身上了?以後能不能忍一下再吐?」
南宮燕吐了幾下,感覺好受許多,一臉歉然道:「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弄髒你的衣服的。」
他們這一鬧,已將正在打坐的蘇花語驚醒過來,問道:「小燕子又不舒服了么?」
楊飛點點頭,用積雪擦拭了一上身上的污穢,笑道:「沒關係,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咱們換了這身山賊裝,真免難看的。」
南宮燕嘻嘻一笑道:「山賊裝有何不好?碰到人還可以打劫。」
楊飛苦笑道:「問題是咱們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到人,怕就怕咱們現在正在一個更大的絕谷中,看這裡冰天雪地的,獵物都覓不到一隻,要不是咱們帶了乾糧,恐怕得餓死此地了。」
南宮燕俏臉蒼白道:「楊飛,你不要嚇我。」
蘇花語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觀,依我看我們只要走出這片樹林,便可看見人煙了。」
「走得出才怪!」楊飛誓道:「現在若能讓我看見第四個人,我一定喊他一聲爺爺奶奶。」
南宮燕聞他奇言怪語,不禁「撲嗤」一笑.蘇花語嗔道:「你是不是看我們看厭了,想換換口味?」
楊飛左擁蘇花語,右抱南宮燕,笑道:「怎麼會呢?對著你們兩個大美人,便是讓我看你們一輩子也不會厭的!」
「騙人!」南宮燕哼道:「等人家人老珠黃的時候你就會厭了。」
楊飛正想打趣兩句,蘇花語忽神色古怪道:「楊飛,恐怕你要準備喊爺爺奶奶了?」
楊飛呆了一呆,失聲道:「哪裡有人?」他急急站起,環目四顧,四周漆黑一片,哪裡有人?
南宮燕亦道:「蘇姐姐,哪兒有人?我為何沒看見?」
蘇花語卻是不語,反掏出一方早已備好的白布將臉蒙好,這才道:「我們只需靜靜等在此處,來人片刻即到。」
楊飛忍不住運功高聲道:「哪兒有人么?快來一見啊。」聲音遠播數里,回應他的只有一陣狼嚎。
南宮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楊飛,別叫了,小心把狼都召來了。」
楊飛怪叫道:「小燕子,你敢說我是狼,小心我把你…」一副張牙舞爪,窮凶極惡狀。
南宮燕避到蘇花語身後,啐罵道:「對,你就是狼,一頭大色狼。」
楊飛童心大起,竄上蹦下,跟南宮燕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南宮燕家學淵源,內功雖差他甚遠,輕功身法較他卻不知高明多少,在這方寸之地,楊飛一時倒也抓她不住。
蘇花語忽道:「不要玩了,有人來了。」
楊飛定下,運起夜視之術遠遠望去,卻見四周似有無數黑影迫近,心想難道不是一人,而是一大群人來,思起自己先前戲言,豈非要叫無數人爺爺奶奶,那不是虧大了。
寒風似聞一個女子聲音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楊飛數月以來,尚是次聞得生人聲音,心中興奮之極,未及多思,提氣向那女子出聲方向掠去。
「有狼!」蘇花語方出此言,楊飛已沒了影子,她匆匆抓起飛雲劍和劍痕,急急追出,二人內功相差不遠,若單以度而論,她的輕功並不比楊飛高明多少。
奔得近了,楊飛只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行來,他心頭狂喜,招呼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見…」他不知何時見過來人,當真是語無倫次了。
「救命!」當楊飛又聞此聲時,漆黑夜空中,勉強可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向他衝來,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瞧了一眼,卻是一名美艷之極的弱齡少女,不由愕然道:「姑娘喊救命幹什麼?」心想我在絕谷中呆了四個月也沒喊救命呢?
那少女穿著一件華貴的貂皮外衣,釵歪鬢亂,好不狼狽,許是奔得過急,靠在楊飛急驟的喘著氣,焦急的道:「後面有狼,若非我的同伴阻住它們,我早就陷身狼口了,這位勇士,可不可以幫忙救救他們?」言罷,忽然省及自己正靠在陌生男子懷中,有些臉紅將楊飛推開。
「好!」楊飛天天對著蘇花語二女,這女子雖美,卻姿色只與南宮燕相若,及不上蘇花語,是以倒也心無邪念,心想英雄救美,自然要救個徹底,連美人的同伴一起救了,何況自己連老虎都殺過一頭,還怕區區幾頭破狼?
少女見楊飛滿不在乎的神情,欲言又止,蘇花語卻已行至,見得此景,難免有些吃醋,卻又不好作,嗔道:「你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
楊飛笑道:「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擱?師父你也太小心了吧,連劍都帶來了。」
天色太黑,少女看不見二人容貌,光聽聲音,卻知相差不大,奇道:「她是你師父?」
楊飛有些尷尬道:「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姑娘,你不是要在下救你同伴呢?他們人呢?」
少女指指自己奔來方向,憂聲道:「他們在那個地方,卻不知被狼吃了沒有?」
「我去救他們!」楊飛自蘇花語手中取過飛雲劍,對她道:「師父,麻煩您送這位姑娘回去,徒兒先去救人了。」他心想反正都誤會了,索性讓這女子誤會到底。
蘇花語也不道破,對那少女道:「這位妹妹,咱們先回營地休息,讓我的乖徒兒去救你同伴,他武功蓋世,必能助你的同伴脫險。」
少女對楊飛道:「謝謝勇士!」
她說的是標準的京話,一口一個勇士叫得楊飛舒坦之極,道了一聲:「不用客氣!」賣弄的粗腰一擰,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掠過近百丈的距離,沒想到一口氣沒轉過來,落地之時摔了個狗吃屎,深深陷落雪地,還好其時已離那少女甚遠,未讓她瞧見,否則必會對這個勇士大失所望。
楊飛奔出沒多遠,只聽到一聲慘叫,那是人在臨時之前所,他心中一緊,心想難道那些狼這麼厲害,轉念一想,肯定是那些人本領太濟,以致護花不力,自己武功高強,對付數十頭狼也不成問題。
可等他奔得近了,瞧了一眼,已然嚇得魂飛魄散,差點想掉頭開溜,前面黑壓壓的一片都是野狼,那可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成百上千之數,團團圍住正中一群人猛撲不已,真不曉得剛才那少女是如何逃出來的。
值此寒冬臘月,林中獵物極少,這些野狼無食充饑,個個骨瘦如柴,早已餓得緊了,見了那一群人,哪肯放過。
「早知道先問清楚狀況再來了!」楊飛一陣後悔,立時打了退堂鼓。
「別救人不成反把自己這把米蝕了,還是回去搬救兵吧!」楊飛心中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一頭餓狼已張開森森白齒撲將上來。
「找死!」楊飛飛雲劍出鞘,在夜空中閃過一道紫色光華,那野狼厲嘶一聲,已被他攔腰截成兩段。
楊飛一招成效,底氣大足,心想老子一劍一隻,砍上幾百劍還不把這些狼殺得乾乾淨淨,看來不必回去低聲下氣找蘇花語幫忙了,徒然讓她取笑。
又有兩頭不知好歹的餓狼撲來,楊飛仍是一劍揮出,這次效果更佳,一劍幹掉兩頭,他心中大喜,心想老子這個勇屠群狼的勇士畢竟不比常人,出手不凡。
他所殺三頭野狼都是遊離狼群之外覓食,狼血四濺,狼群聞得血腥之氣,已然驚覺,那些夠不到場子的毫不客氣的向楊飛撲來。
殺一頭兩頭是一回事,殺幾十上百又是一回事,在上百頭野狼輪番撲擊下,楊飛左支右拙,忙得滿頭大汗,心中只喊娘,暗道自己好生生的充什麼英雄?這下倒好,只怕要將小命送在這裡了,不由暗自大叫師父快來幫徒兒啊,要不然你和小燕子要當寡婦了。
被狼群圍在正中的那群人似乎瞧見楊飛,奮起餘勇,緩緩向他所在之處殺來。
楊飛眼見幾頭惡狼撲來,數月苦練頓見成效,一式「七劍追魂」,劍身輕顫,劍尖不分先後的刺中五頭惡狼心口,雖說還不到十成火侯,刺中七頭,倒也馬馬虎虎,將就過得去了。
楊飛正得意間,右腳一痛,一頭被他砍掉半截身子的惡狼臨死之前還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若非他內功了得,這隻腳恐怕要殘廢了。
楊飛右腳吃痛,厲喝一聲,運功將狼屍甩出,又一口氣殺了二十頭惡狼,他緩了口氣,已覺右手虎口酸麻,連飛雲劍也握不大穩了,心中一橫,索性還劍入鞘,仗著白向天傳授的內力,雙掌不停擊劈出,只見血光四濺,狼屍飛舞,嚎叫連連,殺得好不痛快。
足足殺了盞茶功夫,那些惡狼許是餓得急了,聞了同類的血味,不但不懼,反四處撕搶它們的屍體。
楊飛只感一陣力乏,心中苦笑,暗道老子以後再也不充什麼屠狼勇士了,真他***不是人乾的。他手下緩得一緩,兩頭惡狼一左一右,分別咬住他的雙手。
楊飛吃痛,提起兩隻狼頭一撞,立時狼頭腦漿飛濺,灑了一身,他勉力運功將狼屍震開,忽然身邊壓力一輕,原來那群人趁群狼圍攻他的當口,已殺到他身畔。
那群人有十數人之多,圍成一個大圈,將楊飛護在正中,合拒群狼,一名年青的華服男子似乎是他們的領,向楊飛揖手道:「兄台,你也被野狼困住了么?」
楊飛有了喘息之機,暗暗動功,體內真氣窮極而生,自丹田緩緩流遍全身,好不舒坦,周身傷口也漸漸癒合,他鬆了口氣道:「在下受一位姑娘所託,前來救你們的。」
「原來是兄台救了舍妹!」華服男子深深施了一禮道:「多謝兄台援手之德,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楊飛道:「在下楊飛,兄台呢?」
華服男子道:「在下姓朱,上寰下豪。」
楊飛笑道:「原來是朱兄,這可是國姓!」
朱寰豪又問:「楊兄,不知舍妹現在何處?」此人雖處困境,一言一行仍彬彬有禮,不失威嚴之氣,顯是身份頗為尊貴之人。
楊飛道:「離此數里,我們的營地,與我同伴一起。」
華服男子道:「原來楊兄還有同伴,楊兄武功如此了得,不知你的同伴武功如何?可否相助?」
楊飛傲然道:「其中有位是我師父,武功當然高我十倍。」
華服男子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們被這些野狼圍攻了半日,損傷甚眾,一直脫身不得,若得楊兄及尊師相助,脫離險境,必有重謝。」
楊飛道:「朱兄客氣了,這些野狼太多,一時也殺之不盡,不如引到我的營地,那兒升有火堆,野獸懼火,只需堅持到明晨,它們必會散去。」
華服男子沉吟道:「此法甚好,只是狼群勢大,恐怕不易突圍?」他們也不是未想過火拒法,只是火勢未起,已被狼群團團圍住,只來得及將引開狼群送走那名少女。
楊飛微笑不語,他見得那些餓狼搶食同類屍體之景,早有應對之策,他休息片刻,氣力漸復,抽出飛雲劍,越過人牆,在夜空中閃過一道紫光,立時又有數頭惡狼喪命,狼屍飛回狼群中,立刻被同類分食,眨眼屍骨無存。
眾人齊聲喝彩,朱寰豪贊道:「楊兄好武功。」
楊飛高聲道:「將狼屍擲往前方狼群。」
眾人初時尚是一怔,朱寰豪卻已思及他此舉何意:用狼屍吸引餓狼注意,趁機突圍。
朱寰豪贊道:「好計!」
眾人動手,片刻間擊殺了數十頭野狼,卻將狼屍聚在一起,其間尤以楊飛奮力屠狼,最為英勇。
楊飛一聲大喝,眾人一起將狼屍擲去,那些餓狼爭食之下,攻勢大減。
「走!」楊飛威內八面,在他的帶領下,眾人齊齊殺出重圍。
諸人且戰且走,一直逃出數里,楊飛遠遠看見那片火光,不禁振臂高呼道:「師父,師父!」
一道嬌俏人影飛掠而至,只聞蘇花語嗔怪的聲音道:「虧你還有命回來啊。」
楊飛喘了口氣,笑嘻嘻道:「惡狼追到家門口了,師父快救徒兒一命。」
他此言未畢,蘇花語一聲「我阻它們一阻,你們快逃命!」香風稍縱即逝,倩影已若空氣般消逝在他們眼前,狼群中傳來一陣哀鳴聲,自是她大開殺戒了。
朱寰豪皺眉道:「這位小姐孤身一人,不怕…」
「不用怕,以我師父的武功只有狼怕她,她決計不會被狼吃了!」楊飛不待他說完,一馬當行,急急逃命。
朱寰豪追上他,愕然道:「這位姑娘真的便是尊師么?」他雖看不清蘇花語的容貌,僅體態聲音,便知她是一名極為年青的女子,恐怕較楊飛大不了多少,怎麼倒成了他的師父。
楊飛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指著前面道:「令妹想必便在前面,咱們前去相聚吧。」
還未走到近處,那名少女已撲了過來,伏在朱寰豪懷中嗚咽道:「大哥,托天之幸,你還安好,都怪我一時任性,要來這裡玩兒。」
「玩?」楊飛心想這小姑娘只怕真的太也任性,若非是她,她大哥怎會身處險境?還死了一大票手下!
朱寰豪有些尷尬的道:「小妹,群狼尚近,此處不是說話之地。」
少女俏臉一紅,掙開他,隨諸人向火光行去。
那裡早已準備停妥,用樹木圍成了一個大圈,燃起大火,形成火牆,眾人自缺口行入,南宮燕便用枯木將之封上。
朱寰豪見了南宮燕,一臉驚愕之色,顯是認得,許久方道:「南宮姑娘,你為何會在這裡?」
南宮燕卻不認得他,愕然道:「你認識我么?」
朱寰豪笑道:「兩年前令尊五十大壽,在下曾登門道賀,見過南宮姑娘一次。」
南宮燕歉然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記不得了,還沒請教公子是…」
朱寰豪也不在意道:「在下朱寰豪,她是令妹朱鈴芷。」餘人他提也不提,顯然都是他的護從。
朱鈴芷已跟南宮燕相識,這時才有暇見過楊飛這個「大恩人」,襝衽一禮道:「鈴芷見過楊公子,多謝楊公子救命之恩。」
一直插不上嘴的楊飛連忙打了個哈哈道:「朱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朱鈴芷見他身上衣衫破損多處,傷痕極多,雙手更見齒痕,要說舉手之勞也不至於勞成這個樣子,芳心暗笑,不由微露笑意,卻是不語,在南宮燕身畔坐了下來。
楊飛低頭一瞧,自己果然看相極差,那套山賊服早成洞洞裝,再看朱鈴芷,披著一件華貴的貂皮大衣,映襯著如玉肌膚,明艷不可方物,自己跟她當真不能同日而語,楊飛不覺有些自慚形穢,暗恨起那些野狼,心道竟敢惹到老子頭上,老子總有一天要將你們殺得乾乾淨淨,以報今日之恨,卻未想是他去招的野狼,而非野狼惹的他。朱寰豪取出一支玉瓶遞與他道:「累楊兄受過,真是過意不去,這是上好的金創葯,不如將傷口敷一下吧。」
南宮逸送於楊飛的那瓶金創葯早已被他用個乾淨,是以楊飛也未推拒,不客氣的接過,敷起傷口,南宮燕自然過來幫忙,看得朱寰豪暗暗納悶,不知他們是何關係?如此親密。
朱鈴芷本欲相助,被朱寰豪望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朱寰豪的那些僕從有的受傷不輕,亦趁機各自療傷,時而可見幾頭野狼襲來,未等楊飛出手,便被他們擊殺。
朱寰豪所贈金創葯雖不及南宮逸的那般奇效,倒也是上品,楊飛敷在傷口之上,一陣清涼,已無疼痛之意。
過了半晌,朱寰豪仍不見蘇花語回來,不由向楊飛問道:「楊兄,尊師到現在還不回來,不知是否有何危險,可要在下前去接應?」他已是再次相詢。
楊飛忙道:「不用,以我師父的武功,雖然殺不光那些野狼,要脫身到是綽綽有餘的。」他雖對蘇花語武功信心十足,可她許久不歸,心中憂慮,不禁站了起來,翹以盼。
「楊飛,是不是又在外人面前說為師的壞話了?」蘇花語聲音傳來之時,倩影已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在狼群中廝殺多時,竟連一滴狼血也未濺到衣襟之上,較之狼狽不堪的楊飛,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楊飛心中一寬,笑嘻嘻道:「徒兒怎敢如此造次?徒兒可是說師父武功蓋世,天下無雙的,不信師父可以問朱兄?」
朱寰豪連忙施禮道:「在下朱寰豪,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以後前輩但有差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與楊飛平輩論交,是以雖見蘇花語年輕,畢竟是楊飛的師父,便尊稱前輩。
蘇花語啞然失笑道:「朱公子,你這麼稱呼,真是折煞妾身了,你休聽我丈夫胡言亂語,其實妾身年紀比他還小,若蒙不棄,稱妾身一聲楊夫人吧。」她尚是次在人前自稱楊飛妻子,不禁有些羞澀,只是面蒙白巾,別人瞧不見罷了。
朱氏兄妹望望楊飛,又瞧瞧蘇花語,實在有些搞不懂他們是何關係,半晌,朱寰豪才輕聲問道:「你們到底是夫妻還是師徒?」心想若兩者都是豈非有違倫理。
楊飛連忙解釋道:「她是我妻子,只是她武功遠較我高,我的武功大多是她所授,平日戲稱師父師父的叫得慣了,一時脫口而出,讓朱兄見笑了。」
朱寰豪恍然道:「原來如此。」頓了一頓,又問道:「敢問賢伉儷還有南宮姑娘是如何到這裡的?」
他此言方畢,南宮燕唯恐應得慢了,拉著楊飛道:「人家也是他妻子,已經不是南宮姑娘了。」
朱寰豪心道原來如此,不禁暗暗羨慕楊飛娶了兩個老婆,一個武功高強,另一個卻有家世容貌,他見蘇花語蒙面,還道她容顏有些不堪入目,若見她真顏,恐怕不是羨慕,而是嫉妒了。
楊飛老臉一紅,叱道:「小燕子,幹嘛要說這麼大聲,我又沒說你不是我老婆?」
南宮燕嬌聲道:「你沒看到別人誤會么?人家只是解釋解釋而已。」
朱寰豪哈哈一笑,道:「倒是在下失言了,楊夫人。」
餘人盡皆微笑起來,這下卻輪到南宮燕不好意思了。
這時那些狼群已然圍了上來,只是野獸懼火乃天性,自是不敢再撲入火牆之中,眾人只需添柴加火便可,偶爾有餓得急的,悍不畏死撲來,也被蘇花語玉掌一揮,輕描淡寫的斃於無形。
楊飛蹲在一具狼屍之畔,見它身上竟無一絲傷痕,不禁暗暗稱奇,削下一條狼腿,在火上慢慢灼烤,笑著對避得遠遠的南宮燕笑道:「小燕子,想吃狼肉么?為夫烤點你吃吃。」
南宮燕連連搖頭,她聞得血腥之氣,已是噁心之極,哪還有胃田吃東西,而且那頭野狼不知餓了多長時間,身上連半兩肉都沒有,要吃也沒得吃。
楊飛又望向蘇花語,她也敬謝不敏,正在大嘆沒人欣賞他的好手藝時,卻聞離他不遠的朱鈴芷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楊公子,可以烤點給我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