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雲觀的慈悲

其實，要是有選擇的話，咱一點都不想和那個牛鼻子老道跑到這間見鬼的廂房裡來，畢竟，滿後背都給紮上殺人的目光，那滋味兒一點都不好受，可問題是，如果不進來的話，恐怕殺人的就不僅僅是眼神了……

「善哉善哉，施主慈悲，貧道真悟，腆為本觀前院院主，這廂有禮了。該章節由網友上傳，網特此申明施主博學，貧道敬佩。」老道士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咱，一雙白眉毛下面的眼皮半抬不抬，立起一隻手來，三個手指頭朝上的朝著咱打了個千，然後對旁邊站著的道童擺了擺手，「童兒，敬茶。」

道童聽話的轉頭跑去外面沏茶了，他走掉以後，老道士就開始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咱閑扯，話里話外都是在問些什麼姓甚名誰、何方人氏、是否進學、師從何人等等等等，其所問內容之詳細，神情之做作，如果不是因為白雲觀隸屬於全真派，咱幾乎要都懷疑這老牛鼻子是不是有個十八歲的閨女，幸好，沒等咱忍不下去，茶終於上來了。

「蕭施主……」老道士拿著碗蓋輕輕濾開茶水表面的浮沫，腦袋微點、略帶沉吟，那模樣顯然是在告訴你戲肉來了，於是，咱一派端容的等待，果然，「剛剛聽我那童兒提起，施主見聞廣博、學識精湛實是令人敬佩，可笑我那童兒自以為有幾分小聰明就去賣弄，反而出乖露醜，當真可憐、可笑……」

「年輕人嘛，總是經歷過錯誤才能成長的，老話不是說，不吃一塹，不長一智。我們應該允許他們犯錯誤才對。」拿眼角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小道士，咱用非常慷慨、非常和善的語氣這麼說，差一點在句尾把那句著名的犯了再改，改了再犯給加上去，果然，這番非常寬容、和善的言十分令老道士滿意，他臉上有了笑，腦袋也點得更勤了。

「不吃一塹，不長一智。誠哉斯言。可話雖如此，我白雲觀終究是北地大觀、天子腳下，傳承也有百餘年光陰，這小童雖然不肖，卻也是本派的臉面，此事若傳揚出去，路人無知，或以為本派上下全都是無知淺薄之輩……」

意思很明白，白雲觀這次丟臉了，雖然丟臉的只是那麼個小道童，可這小道童也是真悟老道身邊的道童，而且說話的時候，還打了老道的旗號，一旦傳了出去，白雲觀出醜是未必，老道士八成會丟人，說不定還關係到什麼年終業績考核之類的麻煩事，所以，必須要當事人保持沉默，嗯，貌似當時在場的還有幾十個不知情群眾，顯然就被任務中的老道無視了。

「啊，這個嘛，白雲觀北地大觀、天子腳下，一貫八風不動、慈悲處世，怎麼會被一點點虛名瑣事困擾？道長您也是有大慈悲心的人，捧出一顆心來，這天底下誰還能否認您的博學高古？」茶不錯，正經的祁門紅，清香凜冽、入口回甘，咱喝了口茶，觀察老道的臉色。

「這個嘛，啊，看施主風神俊逸，天庭飽滿，恰是我道中人，且身懷秘技也是我道家金丹一脈，想我全真大道自重陽祖師創道，復有長春真人立基，傳至當世已歷三百餘春秋，若施主不棄……」老道士哼哼了一陣，如此說，扯了半天這麼好那麼好，簡單一句話，就是讓咱拜入全真北派的門牆，不過，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先別說現如今的全真派乃是宗門不亮旁支亮的神奇時代，別管龍門、華山、南無、武當，隨便挑出哪一個來名頭都要比全真教本身響亮得多，單單咱這趟武當山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就不能答應他，不過很明顯的，這個結果也早在老道士的意料之中，他臉上連點失望的表情都沒有，幾乎明擺著在說剛剛那一堆風神俊逸的鬼話是在胡扯。

「既然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貧道卻也不能強求。」老道士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轉眼的功夫就從袖子里掏出本書來，「既然如此，貧道這裡有偶得的道書一冊，其文艱澀，非施主這般大才恐難解讀，貧道願以此相贈，也算結個善緣。」

「……」咱剛頭還想說。乃們白雲觀地面子不值錢了。還是你老道就那麼大點慈悲心不成？眼睛從那書皮上一掃。頓時改了口。伸出一隻手抓住書。同時吐出兩個字。「成交。」

只見那書不過薄薄地幾頁紙。書皮雖然被老道士拿手攥住了。卻還漏出三個明晃晃地黑色鐘體八分楷大字：悟真篇。

悟真篇。北宋時紫陽真人張伯端所撰。金丹南派最重要地典籍之一。其作乃是和全真祖師重陽子齊名地一位老神仙。名氣、影響都相當之大。當然。這是現實世界地背景。而在江湖網游里。悟真篇卻是被官方網站確認存在地秘籍神書之一。雖然介紹只有短短地一兩句。卻被玩家評為江湖十大秘本之一。嗯。排第九。聽起來低。不過第十名是少林寺地易筋經。

悟真篇本身不是武功。它地作用只有一個。揭示金丹之秘。修習過後。所有道門系統地武功修鍊難度降一階。走火入魔幾率減半——很好。很強大。這書地作用用一個字來形容。是雷。兩個字形容。逆天。三個字形容。造反了。四個字形容。破壞平衡！

雖然現如今地主流武功都是品地基本功。偶爾有人能打到一本七品地秘籍就覺得逆了天了。可實際上。江湖上並不缺高級武功。從來都不缺。真正缺地。是現階段玩家能練。或敢練地高級武功罷了。

其實。早在遊戲剛剛開始運行不久。就曾經有個玩家叫懶懶地應龍地。就曾經在野外練級時掏了個蛇洞。得到一本五品下地五毒神掌秘籍。練成以後大殺四方。一巴掌下去。把活生生地npc化成一灘綠水。端得是凶暴無比。在當時。也算一方猛人。

可這五毒掌厲害是厲害了，卻有個讓人作惡夢的缺陷：在功夫大成，也就是練滿十二層以前，必須每天練功才能壓制兩隻手上的毒性，否則，兩隻手就會感覺特別的彆扭。然後，這位應龍同學某天好像遇到了什麼事沒能上線，這很正常，畢竟，除了傳說里的職業玩家，只有瘋子才能每天不落的遊戲，問題是，現實中一天，是遊戲里的十二天……

根據後來遭遇那一事件的人陳述，應龍在客棧里上線以後，就感覺兩隻手很癢，就好像幾百隻螞蟻在骨頭縫裡爬來爬去，癢得他滿地打滾、拿頭撞牆不說，別管殺人、砸牆還是拿水泡著，都不能緩解，然後，大隊的捕快、鄉勇就找上門來了……

要說，這應龍老兄也是夠凶的，不過半個多小時的功夫，整整一客棧的人，別管玩家還是npc都被他屠殺了個乾乾淨淨，被包圍以後還生生拍死了小縣城裡那個出身少林派的捕頭老爺，足足死了n次才被徹底制服，被抓到塞北修理長城去就再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刪號了，還是還在那邊鑿石頭呢。

最終，此次事件被命名為應龍門，它告訴了玩家們一個血淋淋的事實：武功這東西，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去練的。

當然，不見得所有的高級武功都有五毒掌這麼大的後遺症，另一種，以玄門罡氣為代表的武功就沒有這麼麻煩，這種神奇氣功的品階高達無比嚇人的一品中，任何道家門派里都能找到，雖然完成任務的難度相當高，但是在我們這個偉大國度里從來不缺少比罡氣更加強大的人民幣玩家，然而問題是，拿到了秘籍開始修鍊的玩家們痛苦的現，雖然在武功項目里出現了罡氣一欄，可那一欄的經驗就從來沒動過——哪怕把經驗分配調整到百分百武功修鍊上也是完全一樣：那條神奇的黃色修鍊條連蝸牛都懶得當，根本是條抽也抽不動的死牛。

自從那門見鬼的頂級武功出現，一直到現在為止，官方網站上就從來沒少了投訴的，垃圾、雞肋、不能修鍊白花經驗的高級武功，一連串的名頭被貫到了罡氣頭上，而官方的回答，永遠是那一千零一句，遊戲設定內容，請玩家自行摸索。

摸索？怎麼摸索？系統提示只有一句話，罡氣乃是天威之於人體的體現，想要修習有成必須藉助天地之威的淬鍊。啥是天地之威？明顯的莫名奇妙嘛，於是，一段時間豆腐脫銷。

而很顯然的，如果某人事先擁有了悟真篇，那麼這種事將不會生：罡氣是玄門金丹派的武功，而金丹之秘已經完全在悟真篇中揭開，這種莫名奇妙的系統暗示會輕易轉化成你看得懂的解釋，讓你想怎麼練就怎麼練，還能享受修鍊難度降一階的待遇。用逆天兩個字形容，絕對是毫不過分。

喵的，咱這回終於有點主角的苗頭了，當真可喜可賀口牙。幾乎用搶的從老道士手裡拿過書，結果現，在悟真篇三個大字下面，還有一個小小的黑字：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