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登程（下）
第二更，貌似真的要來了。(提供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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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配額會議，是當米寧統一了康采爾的走私市場以後才誕生出的東西，內容一來是作為一個慶祝酒會來慶祝一下上一年度大家的收成還有讓各位老大聯絡一下感情；二來則是分配下一年度各條走私路線的使用權利，免得大家為此爭吵甚至最後去動刀子。
說到底，這就是個各方妖魔鬼怪的分贓大會，構思完全出自米寧的腦袋，作為現在人的他充分認識到制衡和共贏的重要意義和地下勢力大一統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再加上安科手裡的那個組織也是他整體接收過來的，原算不上什麼嫡系，既然如此反倒不如維持現狀讓大家一起財的好——無論如何，反正他總不會虧本的，當高舉著行政權力的屠刀連砍了幾個不開眼的小子全家以後，哪怕再膽大的黑幫頭子也會乖乖準備好米寧大爺的那份孝敬。
配額會議舉行的固定地點是安科老頭所開辦那家萌狼酒吧的地下室，儘管如此，為了各位走私團伙老大，還有米寧這個特殊人物身份的機密性，以及一旦有了麻煩能夠快撤退，這個如今已經快要修成據說有當初西風館氣派的酒館地下室足足準備了七八條秘密的進出通道，而米寧所選擇的正是其中最不引人注意的一條。
地點是酒館背後的那條窄街，一間黑洞洞的房子裡面蹲著的、坐著的、半蹲半坐著的，擠滿了乞丐，自從這兩年康采爾越來越富以後，這種城市中所特有的社會群體隨之出現，開始本地人還有些不適應，到了這兩年大家也都習慣了。
走進破敗的大廳，往沿路所遇到的每一個叫花子面前的碗裡面放上一個銅板，象極了一個樂善好施的施捨，之後當他穿過一條黑暗的甬道，空氣里忽然傳來陣陣松露與烤鵝的香味，要是讓外面的人聞到，大概會忍不住驚訝康采爾乞丐的生活水平之高吧。米寧這麼想著，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默默的數著腳下的步數，當走到第十三步時轉過身，把手按在右側的牆上，用拳頭在上面敲了三下，嘴裡輕輕的叫了一聲「魚子醬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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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彷彿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打開了，蠟燭和燈火把不大的宴會廳照得比白晝更明亮，金碧輝煌的牆壁讓人感覺碰一下都會摸掉一層金粉，空氣里流動著濃重的食物香味，十幾個頭戴面具、身穿著華麗的禮服的男女捧著杯子在擺滿食物的長桌邊上走來走去。
華美的食物、美妙的音樂和精緻的服裝，粗看之下讓人恍惚以為這是上流社會的一場化妝舞會，可是，當不時有某位客人在喝湯時出嘶嘶的聲音的時候；當某人用手抓起一個豬蹄就這麼整個的往嘴裡塞，並且摸得滿身是油的時候；甚至於，當某個傢伙忽然間把盛著白色粉末的盤子往天空中一扔，一邊脫衣服一邊大喊大叫的時候，你便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是再有錢也很難改變得了的。
米寧的臉上戴了一個稻草人面具，他晃晃悠悠的加入到狂歡的行列中，看起來似乎是放浪形骸，實際上卻是在酒桌上識別確認著每一個狂歡的身份——感謝早先的安排，這些看起來能夠遮擋住大半張臉的面具實際上是米寧特別安排的幻術效果，雖然在外人看起來好象是全封閉式的，可在它們的製作眼中卻完全沒有秘密可言。
偵察得到的結果很好，大概是之前幾屆大會的成功舉辦讓他們獲得了信心，再加上誰也不敢把自家的利益交給別人決定，本地的大小走私團伙頭目全都親自趕來赴宴，身邊大多還帶了幾個親信，對此，米寧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想起了上輩子常聽到的一個笑話：如果在某個擠滿了大人物的重要會議現場扔一顆炸彈，那結果會如何如何。
眼前的這些人說到底不過是些黑社會頭子罷了，別說康迪領主那樣的大人物，就連臘肉騎士團的那些警備隊員都懶得正眼看他們一眼，可也正是他們，幾乎控制了康采爾郡各種地下勢力、無業游民、流氓混混等所有社會不安定因素，這些人如果死光了，他們的手下人沒有了制約，那康采爾的社會治安可就……
米寧聯想著，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來到擺在大廳正中央的一張長桌上，拉出椅子安作於主位，抓起手邊的銅鈴輕輕搖動著，同時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親愛的朋友們，康采爾郡最富有的人們，法修王國的好公民們，請不要忘記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為了我們的所愛，為了那金燦燦的金幣，請入席吧先生們！」
無論鈴聲還是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不算大，卻擁有著異常的穿透力，哪怕是那幾個已經服用迷幻藥過量的小子們也能在被一片幻覺包圍的茫然中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一片亂糟糟的會場上忽然間變得安靜了，一張張帶著面具的臉對視著，他們似乎想要藉此分辨出站在自己身邊的到底是誰——顯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下一刻，所有人安靜的朝著米寧所在的長桌走來，他們拉開椅子坐下，沒有爭執更沒有混亂，一切都那麼有條不紊。
能夠成為一群人的領導，這些走私團伙的頭目們沒有誰是蠢貨，他們很清楚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同時也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轉眼間，熱烈的狂歡節變成了肅穆的軍事會議，他們沉默的坐下，同時伸手拿起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紙卷，那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些莫名其妙的圖案標文，看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面具下面的一張張臉上露出或驚喜或懊惱的表情，看著這一切，米寧輕輕的摸了一下下巴，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先生們，對於這個安排有什麼不滿請盡量提出來，化解爭執、一起財，這本來就是我們召開這個會議的原因所在，所以，暢所欲言吧，先生們。」米寧這麼說著，這是每次會議的開場白，而且正如他所知道的，在座的黑幫老大們從沒出過和平人士，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他們中間沒有誰會懂得謙讓，而這正是米寧需要的結果。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漢子就已經站了起來。他揮舞著手上的紙片讓他出嘩嘩的響聲：「五月到八月，全都是最好的月份，憑什麼都讓尼柯萊的人佔了？難道我們交給你的仲裁金成色就比尼柯萊的差嗎？仲裁人，這種安排我們不服！」
「最好的月份，那是我的弟兄們拿命換來的！」不需要米寧張口，尼柯萊已經跳了出來，他甚至絲毫都不在乎暴露出自己貓頭鷹面具下面的身份，語氣激烈的對大個子揮舞著拳頭，「那群拜爾來的狗崽子在街上鬧事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南邊那群灰皮狗來搗亂的時候你們又在哪？我的弟兄們死了十幾個，連我自己都讓人扣起來過，你們呢？你們都幹了什麼？反而是老葛梅，他憑什麼拿到七成的燒酒配額？那可是山裡人最喜歡的貨物！」
轟的一下，場面徹底亂了套，走私販子們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他們慷慨激昂的大吼大叫著，紛紛表明自己在過去一年的成績，順便貶低一下其他人的貢獻，強調自己應該獲得更多的好處、更大的份額，那唾沫橫飛的樣子就好像一群在市場上討價還價的潑婦。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場爭吵的過程里，坐在主人位置的米寧很長時間都保持著一個固定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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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結束了。」出現在宴會廳上方萌狼酒吧里的另一個米寧這麼說到，在他面前，莎拉揉著手腕嬌俏的站著，面對米寧露出的疑問表情輕輕點頭。
「既然如此。」他這麼回答，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兩顆綠豆大的藥丸，他把它們扔進了地下室的通風口裡，隨手蓋上蓋子，「回去睡吧，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只能住帳篷了。」
在領主大人和整個警備隊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遠行籌劃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一群走私販子失蹤的小事，是的，這僅僅是一件小事罷了，無論康迪領主還是豬肉騎士們，誰也不會在乎幾個混混的死活，對他們來說，大概恨不得這些人都死光吧？
似乎從來都沒有人會想象過，一旦這些黑幫頭子都死光了會生什麼事情，尤其是當警備隊護衛領主大人上路以後，那些失去了制約力量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到底會做些什麼，恐怕連七聖都不會知道吧，不過至少一點可以肯定，隨後的康采爾一定會非常熱鬧的吧。
這真是個美好的開始，米寧這麼想著，他很滿意於自己留給國王陛下的這份禮物，並且對自己不能看到接下來的局勢展感到頗有幾分遺憾，無論如何，此時此刻，他已經跟隨著自己的表哥行走在返回拜爾的路上了。
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