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豹豬相爭

第二回 豹豬相爭

春風撲面而來,輕柔的撫慰著眾生,滋潤著萬物。

斗獸場內外,鼓角連天,旗幡招展,御駕還沒到,那鋪天蓋地的儀仗隊就已營造出一派恢弘、隆重的氣氛。

王莽跟著他的太子表兄,緊緊的跟在了皇帝和眾妃嬪的身後。

走到近處,那獸欄清晰可見,與周圍的建築相比,獸欄矮上了許多,獸欄雖小,可卻精緻異常:正南,是齊齊的一長排鐵籠子,籠子里有猛虎、有悍熊、有野豬、有矯豹、有惡狼、有雄獅,一個個磨牙吮爪,作勢噬人。那充滿獸性的低吼聲,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那籠子個個採光良好,有向陽處,也有背陰處,有水池,還有草地(雖然只是綠綠的幾根),這些環境與籠子里相應的猛獸完全搭配,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猛獸的獸性。

鐵籠對面,是一片略為低洼的空曠的場子,平坦的地面早已經夯實,完善的排水系統更是讓這場地顯得乾淨異常。

場子四周豎有粗如兒臂的鐵欄杆,黝黑亮的光澤有力的顯示著欄杆的堅韌,幾百名身材高大,裝備齊全的鐵甲武士,面色威嚴的守在了欄外。

王莽猜測道,「看來,那片低洼的場地就是斗獸場了,過一會兒,一幕幕慘烈無匹的獸斗之戰,就要在那裡上演,還真有些期待。」

斗獸場再往北,就是飛檐斗拱的觀禮殿。雖說是殿,卻有柱無牆,倒像個大亭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柱子上雕刻的巨龍似要脫木而出,那威武不凡的龍頭高高揚起,似要飛升而去。

立在人群之中,王莽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觀禮殿上的幾排座椅,其中最醒目、最巨大的有三把金色的椅子,「怕是椅子底下都能藏個人吧」,王莽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念頭,可轉瞬他又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周圍那些帶甲壯漢可不是擺設,相信沒有哪個刺客敢來行刺。

皇帝的隊伍已經接近了觀禮殿,王莽卻還在興緻勃勃的看著那座椅,正中那把,椅墊綉龍,那自然就是皇帝的位置了,而兩邊的兩把椅子鋪的是飛鳳墊,古時右為尊,右邊的那自然就是王皇后的專座了,可左那一把,留給誰呢?

王莽正思索著,贊禮官那清朗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皇帝陛下、皇后陛下、昭儀娘娘、太子殿下駕到!

早已經在殿角下等待的文武百官,立即應聲跪倒,接駕聲響成一片:臣等恭迎皇帝陛下、皇后陛下、昭儀娘娘、太子殿下!

那整齊響亮的聲浪著實讓王莽吃驚,「人家迎的是皇帝皇后,咱這個外戚要不要上去呢」,心裡遲疑著,腳底下也就放慢的度,忙亂中,只覺得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王莽定神一看,原來是他的太子表兄,太子劉驁略微有些不耐,嘴裡嘀咕道:「莽弟,待會兒你就站在我身邊就好了,哎呀,要不是母后叮囑,一定要照顧好你,我現在怕是已經坐到了那椅子上了吧。」

王莽苦笑,可又不好反駁,只好隨著劉驁一起上殿。

道路兩旁有人,很多很多的人,有將軍、有文士,有宮女、有太監,眾多的人恭敬的跪在地上,沒有人敢抬頭張望。

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的王莽,頓時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踉踉蹌蹌上了殿,他甚至不知道這幾十步路是怎麼走過來的。

還沒等他定下心神,劉驁已經拉著他向大漢帝國的皇帝行禮,行禮之後,王莽抬眼望去,漢元帝已經坐上了那正中的位置,王皇後果然坐在了右側,見王莽的眼神掃了過來,王皇后慈愛的笑了笑,心虛的王莽急忙向左邊望去,一個妖冶艷麗的女子正坐在那邊。

王莽心道:「一看就是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怎比的上皇后姑姑的雍容華貴。」

正思考著,一個略帶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咦?這孩子就是皇后的侄兒嗎?」

「皇后的侄兒,可不就是自己?」王莽趕緊趨步上前,伏身下拜:「叩見皇帝陛下!」

元帝點了點頭,向右側的王皇后笑了笑:「這孩子倒也懂些規矩,免禮吧。」

王莽謝恩起身,冷不防聽見一聲冷笑:「哼,一介草民,也配在皇帝身邊侍立,應當下殿侍候。」

聲音是從左邊傳來的,王莽不用看都猜的出,一定是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所言,身份差距擺在這兒,王莽不敢回話,只是安靜的侍立一旁。

沒等王皇后開口,元帝已經笑著勸慰道:「昭儀不必如此,他是皇后的侄兒,就讓他站到皇后的身邊吧。」

昭儀,也就是說話那女人,「哼」了一聲沒再言語。

「謝主隆恩。」王莽嘴上這樣說著,倒退著走到了王皇后右側,心裡卻在狠:一個胸大無腦的死女人,敢惹老子,哪天勞資非用你那性感的嘴唇中出一次不可。

不提王莽心裡的那點小心思,單說這斗獸賽。

皇帝、嬪妃、眾臣依次落座之後,鼓角聲又衝天而起,看樣子,斗獸要開始了。

率先登場的,是一頭豬和一隻豹子,豬是山林野豬,豹是金錢豹。

這些猛獸都是剛從御林苑捕捉回來的,野性未脫,那豹子的籠門一打開,直接從籠中竄到場內,奔騰跳躍,身手著實矯捷。

那一身金光閃閃的金錢花紋,在陽光的照射下,絢麗燦爛,炫目非常。

「哐啷」一聲,野豬的圈門也打開了,開門的馴獸師緊緊的貼在了鐵欄杆上,煩悶已久的野豬哪裡還顧的上他,一溜煙的功夫就竄出了鐵圈外。

重獲自由的野豬還沒來得及撒泡尿慶祝一番,山林中養成的敏銳的嗅覺已經告訴它,周圍有危險。

野豬一個急停,四隻有力的豬蹄在場地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那碩大的腦袋謹慎的觀察著,寒光閃閃的獠牙隨著腦袋的轉動,在空氣中留下了道道白影,長長的大嘴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它現了場地另一邊的金錢豹!

野豬渾身的豬鬃嗖的一聲,像鋼針一樣根根豎了起來,粗糙厚實的身軀瞬間繃緊,黑黝黝的亮。

場地另一邊的金錢豹也現了野豬,飢餓許久的它兇猛的撲了過來。

那野豬也不甘落後,它見豹子來的迅,心知逃跑只有死路一條,唯有硬碰硬,才能活下去。熟悉山林故則的野豬沒有猶豫,玩命似的跑向了豹子。

野豬的恐怖在與它那恐怖的衝撞力,而豹子的強悍則在於它那無堅不摧的爪子和牙齒。

在兩者即將碰撞的一剎那,金錢豹靈活的閃了開來,豹子雖然餓,可卻並不傻,剛才那一下要是撞結實了,它這頭豹子估計也就壯烈了。

眼見豹子閃的迅,眼珠紅的野豬有心調過頭來面向豹子,可卻阻止不了巨大的慣性,依舊飛快的往前沖著,等到幾個呼吸之後,笨拙的野豬才好不容易調轉過腦袋。

第一個回合,豹子成功的浪費了野豬的部分體力,如今它正在那邊虎視眈眈的等待著野豬的進攻。

野豬吃了個虧,卻也長了見識,調過頭來的它步履沉穩。步步為營,前身低伏,後腿如弓,兩隻兇狠的小眼怒視對手,笨拙的身軀緩緩移動著。

豹子見挑逗不成,只好咆哮著沖了過來。

哪知道野豬的身軀看似笨拙,但卻防守皆宜,豹子神爪,豬就後退,豹子張嘴欲咬,豬就抬頭頂上,你來我往,一時間倒令張牙舞爪的金錢豹難以得手。

吃了幾個小虧之後,金錢豹也知道眼前這野豬不是簡單的貨色,只好放棄了戰決的想法,靈活敏捷的步伐也減緩了起來,只是單純的圍著野豬繞圈子。

野豬知道金錢豹換了戰術,想尋找它的弱點,呆在原地不動是不行的,只好也跟著豹子轉圈。

豹子的腳步越來越快,圈子越繞越小,體力消耗巨大的野豬卻有些漸漸跟不上豹子的度了。

想來也是,野豬身軀龐大,與豹子相比,笨拙了許多。當圈子大的時候,位於圈子中心的野豬還有可能跟上豹子的度,始終把帶有獠牙的頭部對準金錢豹,可一但豹子步子加快。圈子縮小之後,野豬就難以為繼了,難免有些顧及失彼的感覺。

有那麼一瞬間,野豬那肥碩的臀部毫無遮掩的暴露在金錢豹的利爪之下。

善於把握良機的金錢豹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沒有任何的猶豫,苦尋良機的金錢豹飛地縱身撲上,渴望鮮血的豹牙狠狠的咬在了野豬的**上。

嗷的一聲嘶吼,吃痛的野豬轉頭欲頂,可已經來不及了,金錢豹鋒利的牙齒已經狠狠的咬下了一塊肉,一股腥臭的豬血噴了豹子一身。

嗜血的金錢豹意猶未盡的吞下了嘴裡的肉,挑釁似的嘶吼了一聲。

痛失后臀肉野豬也不甘示弱的叫了起來,當然,與豹子的吼聲相比,野豬的叫聲就有些氣力不足了。

這時,觀禮殿上的君臣嬪妃們已經被鮮血刺激的興奮起來,雖然礙於禮數,沒有人敢叫出聲,可那緊握的拳頭和充血的眼睛無不顯示不出他們的渴望,尤其是殿下的那些將軍,相對於文臣,他們更渴望鮮血,渴望刺激,豹嘯豬吼之後,看台上下的人們都緊緊睜大了眼睛,沒有人願意錯過這充滿**與殘暴的一幕。

就連那一向身居後宮的嬪妃們都緊張的喘著大氣,面色潮紅,似乎**就要來臨。

一擊得手的金錢豹依依不捨的回味著那鮮美的豬肉,那溫熱的鮮血很好的刺激著它,讓它顯得更加狂暴。

野豬雖然丟了一塊肉,血也噴出去不少,可皮糙肉厚的它還有一戰之力。

豹豬再次對峙起來,終於,急於品嘗到美味的金錢豹再次動了進攻,野豬似乎也豁出去了,並沒有一味的躲閃,而是仔細的尋找著機會。

那豹子連擊得手,再擊成功,三擊奏凱,片刻之間,野豬已經被它咬了十多口,真正是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終於,野豬尋到了金錢豹那片刻間的空擋,嚎叫著猛衝了過來,起了它強有力的攻擊。

野豬早已經卯足了勁,那金錢豹一招不慎,已經著了道。

鋒利的獠牙沒有絲毫阻隔的刺進了金錢豹的脖子,巨大的衝擊力帶著豹子直衝到了鐵欄杆邊。

豹子知道它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強烈的恥辱感讓它奮力的揮動著利爪,片刻間的功夫,野豬已經面目全非。

野豬吃痛,但是依舊頑強的頂著豹子,豹子知道求生無望,也是殊死的掙扎著,那鋒利的爪子帶下了一塊塊的豬肉,可卻再也沒有機會品嘗了。

這殊死搏鬥的一幕持續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直到那鋒利的豹爪慢慢的僵在了半空,鮮血已經流盡的金錢豹終於不再動彈,那美麗的金錢花紋,也在瞬間失去了所以的色彩。

野豬勝了,躲在一邊的馴獸師慢慢的接近了勝利者。

走到近處,那馴獸師才現野豬已經死絕,只是那高昂的頭顱依然有力的頂著豹子,深深的卡在欄杆中間的縫隙。

「回稟皇上,豹子已經死絕。」、

「噢!那野豬呢?」看台上的漢元帝饒有興緻的問道。

「野豬也死了。」

「厄,都拖下去吧!」幕然間,漢元帝腦子裡突然竄出一個想法,他興緻勃勃的叫道:「慢著。」

那馴獸師聽到皇帝叫喚,趕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垂手而立。

「野豬勇烈,大智若愚,朕封它為智勇將軍;豹子敏捷,悍不畏死,朕封它為悍捷將軍;豬豹已死,妥善安葬,就以將軍之禮葬之吧!」漢元帝的話音剛落,全場就躁動起來。

封一對畜生為將軍,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素以監察天子百官言行為己任的御史大夫已經疾步走出了行列,深深的施了一禮之後,這位御史大夫朗聲說道:「啟稟皇上,豬豹乃一畜生耳,皇上此舉恐為不妥。」

漢元帝沒想到一時興起的話竟然引來這位叨嘮先生的反駁,雖然有幾分不喜,可也知道御史大夫乾的就是這個活,畢竟人家的職責在那兒,當下只好耐心的解釋道:「先朝秦皇嬴政也曾在泰山封松柏為大夫,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這可是一個有名的典故,御史大夫怎麼可能沒聽過呢,漢元帝如此反駁,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回答:「臣聽說過,但是……」

漢元帝並沒有給他繼續「但是」下去的機會,「寡人這麼做,是想讓全天下的勇士知道,寡人是一個有功必賞的天子,野豬和豹子斗的慘烈,可卻讓寡人和眾文武懂得了些道理,這就是功,有功,寡人就要賞!你,明白了嗎?」

御史大夫無奈的點了點頭,天子已經解釋的很明白了,又拿出了先朝的舊例,再胡攪蠻纏下去,那就是故意找皇上的茬了,他項上的腦袋還想多留幾年,為保小命計,這御史大夫訕訕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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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漢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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