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色里,一輛馬車疾馳而過,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真是的,都是那兩個魔族人啦!蝶影憤恨的想著。要不是他們浪費了她那麼多的時間,她才不會來不及準備晚餐呢!她肯定會被老爸痛念一頓的。
再說,最近的工作是那麼多,看樣子,今晚肯定又得熬夜趕工了……她還真是倒霉啊!不過,看在她賺了十個金幣的分上,老爸應該不會太生氣吧?蝶影想著,也到家了。她推開了籬笆,正想走進家門,卻看見一個人影倒在院子里。
她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她家惟一的僕人托力。
「托力叔叔!」蝶影蹲下了身子,想要扶起托力沉重的身體,卻發現他渾身是血。「你怎麼了?托力叔叔?」
「主人……主人被……夫拉克人……帶走了……」托力斷斷續續的說著。
他們帶走老爸做什麼呢?老爸除了會數錢、做白日夢外,啥也不會啊!蝶影想著,可下一秒,她忽然明白了。老爸的真面目只有她和托力叔叔知道,難道……「他們要老爸為他們打造兵器,是不是?」
「嗯。他們……要主人到魔族的夫拉克城去,可是主人不答應……」托力回答。
「夫拉克?」好奇怪的族名,蝶影想著。她很清楚老爸不會答應,因為他根本就什麼也不行!他要是答應了,到時候穿幫了,他那張老臉要往哪裡擺!要知道,除了錢,她老爸最愛的就是面子了,也就是為此,老爸才會讓她一直在背後為他捉刀啊!
「小姐……快救主人……」
「別管他了,反正那個什麼夫拉克人馬上就會發現他什麼都不會,到時就會放他回來的。」蝶影回答。沒人會拿白米養閑人的。再說,長久以來,老爸只會一直逼她工作,現在老爸不在,她正好可以趁機休息一下,何樂而不為呢?況且,眼前的托力叔叔傷得這麼重,如果她不先為他治傷,他很可能會活不過今晚的。想到這裡,蝶影又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醫治托力叔叔的傷勢。」說完,她吃力的將托力攙扶起來。
「小姐……你對托力真是好啊!」托力感動得幾乎落淚。
「因為托力叔叔對我是那麼好啊!」只有老實又善良的托力叔叔會在她家一待就是二十年,換成別人,誰忍受得了她老爸的小器、刻薄、黑心肝啊!這樣好的托力叔叔,她當然要先救他!
「小姐……」托力哽咽了。雖然主人的刻薄讓他寒心,可他還有小姐啊!他這一輩子在雷斯家做牛做馬也算值得了。
只是,父女之間的感情終究是抹不去的。
因此,當蝶影替老托力上完葯后,她馬上開始擔心起她那鐵公雞老爸了。雖然先前她對托力說,那個什麼夫拉克人很快就會放雷斯回來,所以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可,要是夫拉克人真的發起狠來,就像砍殺托力叔叔一樣,把她老爸給砍了,那又該怎麼辦?
蝶影想了想,還是決定到魔族去救她那無用的老爸。沒辦法,誰教她是他的女兒呢!
於是在她將托力安頓好之後,她便前往魔族了。
平日的蝶影在家裡雖然是大小事都一手包辦,在禍殃國里也很吃得開,可是這一回畢竟是她頭一次獨自出遠門,又加上她天生小器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再請個僕人或是嚮導同行,因此如何到魔族去,只能靠她自己摸索。
當她來到魔族的邊境,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然而,到了之後,她才發現魔族的族別是那麼多,居住的地方又是那麼廣大,蝶影不知道要從何找起,於是她只能把馬車停下,從邊境開始一個城一個城的問。奇怪的是,只要她一向魔族人打聽夫拉克城的事,那人不是不理她,就是嚇得跑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但是她卻別無選擇,為了她那臭老爸,即使求助無門,蝶影還是只能一個城堡一個城堡的找下去。
然後,又一個月過去了,蝶影來到了一個比先前的城堡大得多的城堡,這裡市集是那麼熱鬧,在這裡應該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吧?蝶影想。
因此,她立即進了城。就在她打算住進一家旅店時,兩個路人的對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聽說最近城裡來了很多禍殃人。」
「是啊,我看應該快發動戰爭了。」
「我想也是。如果成功了,我們就能夠一統魔族了……」
「是啊,到時候……」
蝶影再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們接下來的話。這裡有禍殃人?!是不是老爸?會不會老爸就是被他們給抓來的?蝶影想著。
當夜,蝶影便偷偷的潛入了皇宮。
可是很快的,她就被人發現了。
四處逃竄的蝶影在無處藏身的情況下,只能躲在一處牆角,等候命運之神的憐憫。就在這一刻,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好久不見了。原來你有這種嗜好。」魅眼記得她,她就是那個有著好聽鈴聲的女孩,此刻她的身上依然有著那樣迷人的聲音,因此,他才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這個闖入皇宮的笨賊。
「你……你……」蝶影結結巴巴的。她當然記得眼前的男人,事實上她懷疑有誰可以忘了他那張好看的臉!可是蝶影還是嚇了一大跳,因為她一點也不知道身邊這個形同鬼魂的男人是何時出現的,尤其他唇邊那抹邪魔般的詭笑,更是讓她怕到心神俱失。
「我怎麼了?」魅眼揚眉。「我沒什麼好說的,倒是你,深夜潛進皇宮還帶著鈴鐺,真是笨透了。」他一點也不客氣的指出她的缺失,對她愚蠢的行徑感到可笑。
蝶影想反駁,可是她才輕輕一動,身上的小鈴便發出了聲響,霎時,她白凈的臉上布滿了漂亮的紅暈。「我……我……你……憑什麼說我啊?你又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這裡做什麼?」真是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竟敢反過來質差別他!魅眼又不是小角色,怎麼可能三兩句話就被她唬過,他輕浮的道:「我來抓小偷啊!」
那表情活像是一隻正在玩弄獵物的惡狼。
「誰是小偷?」蝶影四處張望。
「當然是你了。深夜潛進皇宮,非奸即盜。」
「我是小偷?」蝶影重複著魅眼的話。他竟然說她非奸即盜,有沒有搞錯!什麼非奸即盜,簡直是污辱人嘛!蝶影氣得大叫:「我才不是小偷!」但很快的,蝶影便音心識到自己超大的音量,她急忙又捂住嘴巴。
聞言,魅眼笑得更大聲了。「唉,果然是個笨賊呢!」瞧她這樣,還想當什麼小偷嘛!簡直丟人現眼。
「你……你小聲點,好不好?」他的大笑讓蝶影害怕得東張西望,她輕喊:「你會把人都引來的。」到時她不就慘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又沒有什麼好怕的。」而且,抓到小偷可是大功一件呢!
可是她怕啊!面對那麼多的士兵,身為弱女子的她怎麼能夠不怕?只是如果他存心要攪局,她也沒辦法。想到過去的舊恨,再加上現在的新仇,蝶影杏眼圓睜的怒道:「好!既然你存心要害我,那麼我才不要待在這裡等你告密!」說完,她加了一句她老爸常說的話:「走夜路的時候,給我小心點!」蝶影刻意發出了邪笑。然而,她活潑可愛的聲音聽在魅眼耳里,竟顯得有些滑稽。
魅眼笑得更厲害了。「你還真是個活寶啊!」
竟然敢說她是活寶,這個死男人!蝶影氣得拔腿就跑。哼!她就不信她會這麼倒霉,落在這種人的手裡。
聽見她遠去的腳步聲,魅眼止住了笑聲。告密?以他在龍特爾城的地位,他就算一掌劈了她也沒人敢說話,他又何須告密?
但蝶影怎麼會知道這些,所以,她想到的當然只有逃。隨著她的腳步,一陣陣的鈴聲又輕唱了起來,那聲音可更是好聽啊!可是在魅眼的心中,卻更加期待著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這是為什麼呢?魅眼不願深思。他從沒想到能再遇見她……為此,他的心升起了一股好玩且期待的情緒——他真的很想看看,她將要如何逃開這座他引起為傲的皇宮!
在魅眼的刻意放水下,逃離皇宮應該不是難事,可是蝶影偏偏是一個笨賊,因此,沒一會兒,她就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中。
「難道我就要命喪於此了嗎?」蝶影嘆氣。早知道會這樣,她就在家裡睡大頭覺,不來救臭老爸了。難怪老爸要說:好人沒有好報,人生只有錢財最好。這句話果然不假啊!
聽著人來人往的聲音,蝶影乾脆閉上了眼。聽說魔族人處決犯人的方法可是殘忍得很,不是斷手割腳,就是鞭笞凍燙……喔!老天啊!蝶影想著,乾脆為自已念起了祈禱文。這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卻將她攬了過去。
在那溫熱的懷裡,她再次聽見了那嘲諷的語調:「你真是沒用啊!」唉!虧他還對她的表現有那麼一點點期待,她卻只會念祈禱文。不過,這也代表著他的士兵們不差,所以,他也可以高興了。
聞言,蝶影生氣的睜開了眼。他竟敢說她沒用!「你說什麼……」蝶影忽然住了口,不只魅眼漂亮的臉孔令她怔愣,更令她驚訝的是,四周的情景竟然完全改變了!此時此刻,她正處在一個美崙美奐的屋子裡,裡頭的許多擺設是她從來沒有看過的,雖然她一點也不懂,但她卻直覺的認為,她家裡的破銅爛鐵根本連比都比不上。「這裡是哪裡?」她問。
魅眼直率的回答:「我住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你……你是何居心?」有人會隨便帶陌生人回家嗎?難道他包藏禍心!
「我?」說的也是,他幹麼救一個沒用的笨賊?魅眼想了想。「只是好玩!」是吧!這應該是最好的理由了。
好玩?蝶影抗議!「什麼好玩啊!我又不是玩具,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玩具,」魅眼輕浮的道:「你是笨小偷嘛!」
又說她是小偷!「我已說過我不是小偷了!我是來找我爸爸的。」
找人嗎?魅眼揶揄道:「你爸爸也進宮來偷東西?嘖嘖嘖!」家人都做賊,不好吧!」
「我爸才不是賊,他是禍殃的第一鑄器師——雷斯,他是被你們夫拉克人抓走的。」蝶影大叫。
第一鑄器師雷斯?難怪他去找他時,他已經不在了,原來他是被夫拉克人抓走了。「你確定人是我們抓走的?你知不知道這裡是龍特爾城,不是夫拉克城?」
這裡不是夫拉克城?!蝶影的心涼了。「怎麼可能?我明明聽人家說,這裡有禍殃人的……」
「這裡是有一些禍殃的鑄器師,可是我很清楚其中並沒有雷斯這個人。」魅眼回答。那些禍殃人都是他請來幫忙鑄劍的。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你是不用相信,可是我沒必要騙一個笨蛋。」這樣做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又不是吃飽太閑。
「你……」蝶影再次發火。她知道魅眼說的沒錯,但是他的話還真是令人討厭到極點。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竟然能夠有著最美的外貌,同時還有著最差勁的個性!「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和你說話了。」與其在這裡被損,她寧可去救老爸。話說完,蝶影轉頭就想走。
「你想去哪裡?從那裡出去可是會遇見很多士兵的。」魅眼懶懶的提醒她。「沒有抓到小偷,他們是不會罷休的。」聞言,蝶影不得不停下腳步。天!她為什麼這麼可憐啊?她是做錯了什麼事?外頭有人要追殺她,屋裡又有一隻技著天使外衣的惡魔等著欺負她,她真是好可憐啊!「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沒好氣的問。
他能怎麼樣?他對沒臀沒胸的小不點一點興趣也沒,救她只是他閑來無事的一個小遊戲罷了,而現在……「夜深了,我想睡了。」魅眼說完,便大咧咧的走向屋裡。
他的話和舉動讓蝶影呆了。她沒聽錯吧,他要去睡了?他竟然把她弄回家后,理也不理她就想去休息,他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啊!蝶影氣得在他身後大叫:「喂!你懂不懂禮貌啊,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去睡覺!」
聞言,魅眼只是涼涼的道:「如果你想走,就從後門離開吧。」從那裡出去的話,很容易就能出宮了,反正像這種笨賊就算抓了,也只是浪費他審問的時間而已。說完,魅眼就這樣走進內室了。
看著他的背影,蝶影氣得翻了翻白眼。什麼嘛!這傢伙還以為他是誰啊!但臨走時,蝶影卻想起這男人救了她一命的事實。雖然有些心痛,可是依他們禍殃人的規矩,是不欠人家人情的,因此,可憐的蝶影只好忍痛從口袋掏出一枚金幣。天哪!是一枚金幣……
「不能再多了。」她對著方才魅眼離開的方向叫著。當她把金幣放在桌上時,她的心都在滴血了。臨走時,蝶影還是忍不住對它看了又看。嗚嗚嗚……她的金幣。
夫拉克城,一陣肅殺的氣氛籠罩在整個皇宮裡。
「怎麼了?他還是不肯鑄劍嗎?」葛立不悅的臉上有著嗜血的味道。
「是的,王。」一名侍衛恭敬的說著。
「混帳!」葛立舉手一揮,底下的侍衛還來不及說話,便化成了一堆肉泥。
其他人見狀,只能悄然的把那堆肉屑清走,但葛立卻沒有息怒的意思。「來人,去把那老不死的帶上來。」葛立冷酷的說著。他就不信他治不了雷斯,如果他再不開始鑄劍,他可不會讓他好受的。說什麼不會鑄劍,分明是故意推託!底下的人連忙稱是。一會兒,一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頭被帶了上來。
「大王饒命啊!」杵在生死的關頭,面子對雷斯來說,再也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活下去。
葛立低頭看著雷斯。「聽說你死都不肯鑄劍。」
他冷颼颼的話語讓雷斯打顫。「不!我不是不願意,事實上,我早就沒有再鑄劍了……」
「你說什麼!」葛立睜大了眼。這小老頭真是不知死活,如果他不會鑄劍,那麼這些年來刀劍是誰鑄的?難道會平白故生出來嗎?
見狀,雷斯知道自己是再也瞞不下去了。為了活下去,他也只能犧牲蝶影了。「這些年來在鑄器的是我的女兒蝶影,她從小就具有鑄器的能力。」
「一個天生的鑄器師嗎?」竟然會有這種事!葛立的眉上揚。「老頭,你想你女兒會來救你嗎?」
他的問話讓雷斯害怕。「會……的,蝶影很孝順,她……一定會來的。」
「是嗎?」葛立邪笑著。「總算你還有點利用價值,在那之前,就讓你這出賣女兒的父親先活著好了。」
葛立陰冷的笑聲讓雷斯和眾人的頭皮發麻。夫拉克與龍特爾大戰的日子就要來了。這一回,他一定要消滅龍特爾,統一魔族,然後把黑暗大陸拿到手!
見狀,雷斯低下了頭。希望蝶影別被這個人抓到,畢竟她可是他的搖錢樹啊!如果沒了蝶影,他下半輩子應該靠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