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秘密

王建暉對她的好友張秀川說:「你應診去看看你母親,她問起你。」

秀川轉過頭來:「誰告訴你?」

「你繼父同我通過電話,他知道我與你是好朋友,也許我會有說服力,也許你會給我面子。」

「他錯了,他不應把家事外傳,建暉,你若介入我們家事,當心我同你絕交。」

建暉笑,「這算是恐嚇嗎?我沒怕過,多年來我為你母親傳話不下百餘次,至今我們仍是好友。」

「你少管閑事。」

「秀川,她病了.進口院巳有一星期。」

「我不關心。」

「你不關心你母親?」

「建暉,我可不可以不同你討論這個問題。」

「她的情況不大穩定,秀川,我勸你莫做出會令你自己後悔的事來。」

秀川霍地轉過身子來,「王建暉,如果我需要你的意見,我會問,我有沒有問過你?」

王建暉與秀川雖多年朋友,但兜口兜鼻遭此搶白,一時下不了台,也睹氣離開秀川的辦公室,決心不做這爛中間人。

有什麼好處?又沒有酬勞,每次做好人,都損壞她與張秀川之間的感情。

平常,秀川是最最謙和有禮兼具涵養工夫的一個人,處理人事關係尤其有一手,化干戈為玉帛是她的專長,但,別同她提起她母親。

一提到這兩個字秀川的臉就拉下來,不可理喻。

建暉只能嘆一句每個人都有怪毛病。

回到自己崗位,電話響起來,一聽到對方聲音,建暉便訴苦:「唐先生,秀川把我當賊似罵一頓,我不想再擔此重任,你目已同她說吧。」

那位唐先生呆半晌,「我們有多年沒有說話了。」

建暉原是熱心人,「我真不明白,唐先生.你與秀川,以及伯母,全部都是受過教育,最最合理的人,怎麼會搞成這樣?」

唐先生沉默。

「對不起,我講得太多了。」

「不,」對方深表歉意,「這件事原應由我自己來辦。」

建暉鬆一口氣,她掛上電話。

一整個下午都沒同秀川講話。

秀卅的臉上似蒙著一層黑氣,可見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建暉頗知道秀川的家事,她倆可以算是無話不談的朋友,除出極私陷的秘密.其他事都曾經拿出來互相討論,雙方也懂得為朋友守秘,這點兩人都引以自豪。

秀川的父親是二世祖浪蕩子,家裡長輩段不喜歡他,只讓他在屬下其中一間公司擔

任一個閑職,生活很普通,手頭一緊便把工人辭退,有名無實的少奶奶什麼都自己動手,少爺愛吃愛玩的脾氣一直不改,秀川七歲的時侯,父母正式離異。

秀川曾經抱怨:「最不好的就是,她竟上法庭申請把我帶走撫養。」

建暉記得她笑道,「令堂若果沒做這件事,社會與你又會怪她欠缺母愛.把你丟在

張家,飽受歧視等等。」

「你懂什麼?」秀川瞪好友一眼,「張氏有教育基金,第三代一到十五歲,統統送英國寄宿留學,官把我判給母親撫養,我便損失慘重。

「你太現實了,跟母親生活,到底比寄人籬下略強。」

「什麼叫籬?那是我父親的家。」

「你父親也並不受歡迎。」

「我這一走,便等於自動放棄一切權利。」

「算了,秀川,我們靠自己一雙手豈非更好。」

那是要吃苦的,秀川的母親做過許多分工作,待遇菲薄,好幾次熬不下去,咬著牙靠借貸渡日。

秀川有位三嬸嬸,心地特別好,時常暗中接濟她們母女,直至當家的老祖母發覺此事,表示不滿,才停止善舉。

這個時候,秀川的父親早已另外結了婚,養下弟妹。

老祖母如秀州去講話,秀川見到張家的氣派,便深怨母親多事.把她硬帶出去,弄得不湯不水。

老祖母發話:「外人看你,怎麼都還是張家川字輩的人,如今搞得這樣襤褸,統共是你那不自量力的母親所害,現在你要回來已經太遲,我這裡教管深嚴,你未必習慣,我告訴你怎麼辦,你每個月到律師處去支一筆津貼費,別再到處借錢獻世。」

這番話把秀訓臉上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凄涼地笑看離開張家,父母不爭氣,子女多吃苦。

沒有靠山,一沉百踩。

那筆津直費用付到張秀川大學畢業。

祖母去世,大伯當家,津貼立刻自動取消。

那時,幸虧秀川已經找到第一分工作.與王建暉做了同事。

建暉一直知道秀川與母親的感情並不好。

建暉同情伯母:吃足了苦,盡了力,可是還不夠好,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老式女性特別喜歡給別的女性施加壓力,當年人家沒把孩子帶走,是滅絕人性,非要家家戶戶賣了肉養了孤兒,才叫合理。

張伯母的年紀非常的輕,水靈靈容貌,說她與秀川是兩姐妹呢,不像,因為秀川是剛建型,但外型上張太太真不似秀川的母親。

秀川說:「她結婚時才二十歲。」

當年流行早婚,廿三歲之前不結婚就有嫁不出去之嘆。

秀川雖然搬出來住,周末也偶爾返家,有時還帶著建暉,直至她母親再婚。

那是她與母親真正決裂的原因。

反應是那樣強烈,秀川毅然與母親斷絕關係。

建暉見過秀川的繼父,因此更加不明其所以然。

唐大鈞是們非常正派的一個人,外型十分瀟洒,又是專業人士,張秀川應當為母親慶幸,但是數年來她一直採取敵對態度。

「如果她要再婚,應該把我留在張家。」

這簡直不似磊落的秀川說的話,建暉實在看不出留在張家有什麼好。

張家幾個第三代女孩子都成了無聊的名媛,家道有田破落,她們身分也不是那材吃香,反而張秀川因在政府里身居要職,叫她們刮目相看。

沒理由秀川要調過頭來羨慕人家。

母親與唐某旅行結婚,秀川也沒留在家中,她拿了長假,走得影蹤全無。

回來的時候,一張臉黃黃的,人非常非常沉默,埋頭工作,拒同事於千里之外,無

論別人說什點笑話.她一律板著瞼。

大家感慨說:「張秀川高升之後變了臉。」

建暉分辯:「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有心事。」

同秀川說起,秀川落寞的答:「我有不笑的權利。」

因此建暉也沒有要求她改。

可是母親病重,親雲拒絕探訪,實在說不過去。

也不宜多管閑事吧,畢竟如飲水,冷暖自知。

那日下班,建暉甫走出電梯,便看到秀川與一個人在說話。

那是她繼父唐某,神情憂鬱,卻不減風度。

建暉連忙閃在一旁,自另—個出口離去。

她沒有聽見秀川與她繼父的對話。

唐大鈞對秀川說:「你母親病了。」

「我知道。」秀川低著頭,如一名賭氣的學生。

「她渴望見到你。」

「我無話可說。」

「你不必說話,只需到醫院去探訪她。」

「我不要去。」

「為什麼?秀川,為什麽?」

「為什麼?你應當知道,」秀川抬起頭來,諷嘲地笑,「你還來問我?」

「你至今不原諒我們。」

秀川拉一拉外衣領襟,向前走去,司機與車子正在等她,她不想與繼父多說。

唐大鈞忍無可忍,伸出手去,拉住她袖子。

秀川猛地轉過頭來,怒目相視,總算正眼看到唐大鈞的眼睛里去,呵他一點都沒有變,過半晌秀川說:「你這算什法?」她掙脫他的手,「我說不去就不去,你以為用粗就可以?」

唐大鈞只得嘆口氣,看著她揚長而去。

土木工程師被人叫粗人,也還是頭一遭。

秀川上得車子,淚盈於睫,掩飾地攤開一分報紙,她不想司機看見她流淚。

不.她張秀川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自幼飽受白眼,堂兄弟姐妹把她當野孩子看

待,一轉背就訕笑,明明是張家之後,卻享受不到一絲權利,她今日一切所得.都靠她

雙手賺來。

多年來被人自一處踢到另一處,要到成年才努力建造起一個家。

父母對她沒有幫助,只有破壞。

她不要再去想種種不愉快的事。

回到家她主動找建暉:「出來喝一杯。」

「要不要男士陪我們?」

「不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建暉來接她,見她雙目乃紅,可真是哭過了。

建暉不再自討沒趣,一字不提好友的家事,只是說:「最近我胃口欠佳,一杯啤酒

已可當一頓飯。」

秀川用手撐著頭,「被你道麽一說,誰還吃得下。」

「你看你悶得快要天老地荒。」

何止如此,秀川額角痛得似要裂開。

「來,我們來玩廿一點。」

「贏面很低,我才不要在這種事上失望。」

「喂,要耍小姐睥氣,對阿尊阿積駛盡幔比較有味道。」建暉挑起一角眼眉。

「對不起,建暉,我知道我過分。」

建暉悻悻然,「哼。」

「我請你來,其實是想你聽一個故事。」

「誰的故事?」

秀川苦笑,「我的故事。」

「你的事我全知道,乏味.」建暉笑。

「不,有一段情節我沒有告訴你。」

「秀川,我准你保留一點秘密,你情緒不安.講出來之後也許會後悔。」

建暉說得也是,但秀州仍想一吐為快。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唐大約,是在什麼時候?」

「當他決定娶伯母的時候。」

「錯。」

建暉大奇,「啊,是幾時?」

「你可記得我們做過一個龐大的有關本市最新康體建設的宣傳計劃?」

「記得,彼時我同你剛升職,興緻勃勃,你負責的是新落成的文化館,唷,好多年之前的事了。」

「是的,唐大鈞正是負責設計計文化館的建築工程人員之一。」

「是嗎?」建暉大大詫異,「我一直不知道,我一門心思在做體育館。」

秀川牽一牽嘴角。

「那後來伯母是怎麼認識他的?」

秀川笑一笑,「是我介紹的。」

「那多好,可是,到頭來你卻又反對他們結婚,秀川,你搞什麼鬼?」

真的,張秀川,你搞什麼鬼?

秀川用手臂枕著頭,眯起眼睛。

建暉看看茶几上的空威士忌瓶子,搖搖頭,好友已經半醉了。

[你休息吧,我會娛樂自己。」

「我不累,還不想睡。」

「牌子吧,雙眼都睜不開來了。]建暉嘆口氣。

「不,不要離開我。」秀川猶自喃喃的說。

建暉替她蓋張薄毯子,走到好友口房,檢閱雷射影碟,挑了一出首本戲,舒舒服服窩進沙發里,看將起來。

建暉感慨,把獨身之家裝設到十全十美,更無出嫁的意願,拿她來說吧,在秀川公寓消磨的時間比任何地方為多,非常不健康。

躺在沙發上的秀川手足雖不聽話,已經軟綿綿垂下,思路卻還清晰。

她當然記得第一次遇險唐大鉤的情況。

文化館開幕,他與館長都算主角,他上台到簡短得體的演辭,秀川在台下凝視他。

儀式之後,秀川的上司為他們介紹。

唐大鈞對這個身段高佻、大眼睛充派聰慧的女孩子印象深刻。

過了兩日,唐大鈞經過文化館,順道進去問一聲:「張秀川小姐在嗎?」

文化館職員笑答:「張小姐在宣傳部那邊辦公。」

同時通知了張秀川,唐先生找她。

是,是秀川先看見他,認識他,約會他的。

秀州撥電話到他寫字樓,怪含蓄地說:「唐先生你找我可是有事?」

唐大均聽到她柔軟輕糯的聲音.有點恍然隔世的感覺,他離婚已有七年,沒有孩子!如今是個新中年.人家卻是稚嫩的少女,怎麼樣開口呢?

他沉吟良久。

秀川卻耐心地在另一頭等他。

許久許久,他以為她已經掛斷了。但是沒有,她問:「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喝杯咖啡,那麼,你才告訴我。你找我是為什麼。」

唐大鈞笑了,新一代同從前完全不一樣。

不知恁地,他渴望有個女伴陪著說幾句話,再不相干.也有益心身。

他們約好了地方時間。

他一進咖啡室便看見她,她沒叫他等,是一種激勵,女孩的溫婉叫他感動。

於是他把他的故事告訴了她。

想到這裡,秀川落下淚來。

建暉聽到聲音,出來看她。

看見秀川痛苦的臉容,她忍不住說:「喝那麼多為何來?」

秀川伏在她懷中哭泣。

建暉喃喃說:「我醉過一次,嘩,以後拿機關槍指著我都不喝了。」

建暈隱隱覺得秀川是為著一個人。

她同秀川說:「晚了,我要回去休息,明天星期六.我來接你出去玩。」

秀川點點頭。

她聽見開門關門聲,建暉走了,秀川亦漸漸入睡。

第二天醒來,頭痛得似要拆裂。

建暉說得對,又不會喝死,醉死倒也算了,此刻一切煩惱不變,還要應付尊頭。

秀川把面孔侵入為水裡,門鈴叮噹叮噹響起來。

秀川呻吟著拉過毛巾,這一定是建暉來強逼她出去.有時候這個熱心過度的朋友造成她很大的心理壓力。

秀川打開門,看到的的唐大鈞。

「我希望你讓我進來。」

秀川呆半晌說:「我馬上就要出去。」

「你母親想見你,」

秀川忽然笑了,「唐大鈞,你似永不言倦。」

唐大鈞也已有幾個晚上沒睡好!他神態疲倦,沒有刮鬍須,但是奇怪,看上去仍然俊朗。

「我想喝杯濃咖啡。」

秀川終於讓他進來。

這間小公寓他了如指掌,不知來這裡聽過多少次音樂,談天說地.渡過多少個愉快的晚上。

這一次感覺卻完全不同。

「秀川,」他頹然說:「她不行了。」

秀川一震,不語。

半晌,廚房傳出咖啡的濃香,秀川進去半晌,捧出咖啡,下意識記起唐大鈞只要一粒糖,不要牛奶。

他仰起頭,喝完咖啡,說:「麻煩你再給我一杯。」

秀川也沒有忘記他這個習慣,連忙再斟給他。

他嘆口氣,「我要失去她了。」

秀川冷冷說:「有得必有失,像我!一無所有,一無可失。」

「秀川,全是我的錯,不要怪你母親。」

秀川啞然失笑。

男性太喜歡低估女性智慧。

秀川十分清楚母親.她並不介意犧牲,別人利害關頭.她立刻把握機會,以自己為重。

秀川不想再提前事。

「醫生怎麼說?」

「心臟衰竭。」

「這是我家的母系遺傳,我的外婆也沒有活至耋耄。」

「秀川,你何必裝得這麼冷靜。」

「我有約會,」秀川站起來,「建暉馬上要來接我。」

「給我一點時間。」

「對不起。」

「秀川,我需要人與我分擔痛苦。」

「你自私,她也自私,你們是很好的一對,我在三年前已經退出,我永永遠遠不想再度介入。」

門鈴再度響起來。

秀川去開門,這時她又慶幸有建暉這樣專愛無事忙的朋友。

只聽得她大大聲說:「你無恙吧?秀川,今天可不准你窩在家中。」

一踏進門,看清楚有人,便向唐大鈞點點頭。

秀川取過外套,「來,我們走.」

逼著唐大鈞告辭。

他一走,秀川坐倒在沙發上。

建暉說:「去好好梳洗,換套淺色衣服,去,我等你。」

秀川並沒叫建暉久等。

她不想獨自留在公寓內,決定限建暉出去泡一天,無論到什麼地方;無論見什麼人,都無所謂`她需要熱鬧。

建暉把車子開得飛快,秀川閉目養神,可以感覺得到,建暉一直把車子開上山去。

車子終於停下來.秀川睜開眼睛。

她猛地轉身,「為什麼駛到這裡來?」車子竟停在山頂醫院面前。

建暉靜靜的說:「下車,進去,不然該我同你絕交。」

「你為何強人所難?」秀川無限惱怒。

「因為這是朋友的義務,你以為我喜歡扮演這種討厭的角色?多次我都同自己說不要再管這種閑事,但是我辦不到,絕交就絕交吧。」

建暉把車子調頭,下山去了。

秀川站在醫院門口,山頂的風勁,她衣服也穿得不夠,神情一激動,她嘔吐起來。

那短短一段時間,對她來說,似夭老地荒。

秀川鎮定下來,靜靜走進醫院。

她報上身分,以及病人姓名,緩緩走上三樓。

母親躺在單人房內。

秀川輕輕過去在床沿坐下。

母親容顏盡失,同所有病人沒有兩樣。

秀川回憶到第一次把唐君帶回家去見母親的一幕。

門一打開,唐大鈞一看見她,便怔住不動。

秀川還不曉得其中機巧,忙笑著為他們介紹,見母親一句客套的話都沒有,還以為她不滿意唐君年紀較大,一直為他美言。

他只比女友的母親小兩歲。

兩個都是有經驗的人,一見面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後的事,一直瞞著秀川。

當下,病榻上乾瘦的病人轉動一下,睜開眼睛.示意要水喝。

秀川扶起她,把杯子遞到她唇邊。

她看清楚了,怔怔地搜索眼前年輕秀麗的面孔,如償還了心愿,吁出一口氣。

「你來了。」

秀川點點頭。

她並沒有叫女兒原諒她,那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謝謝你來看我,近日來我十分想念你。」。

秀川不語。

世上沒有如同身受這件事,假設別人感受,永遠失准。

秀川不發一言。

她母親笑了,倦瘦的臉上突現嫵媚,「我捨不得呢。」也不知道是捨不得這個世界,抑或是捨不得那個人。

秀川覺得仁盡義至,用手按一按她的手,輕輕站起來離去。

意外地看見建暉的車停在醫院門口等她,這傢伙,兜個圈子又來接她。

秀川跳上好友的車。

建暉輕輕說:「不是那明困難吧?」

秀川不予置評。

「為什麼不呢?免得自己將來後悔。」。

委川說:「請送我回家,我宿醉未醒。」

建暉再無異議,直把秀川送回公寓。

建暉說:「幸虧伯母再婚了,總算過了幾年溫馨的日子,唐先生待她不錯,雖然你從頭到尾不贊成他們。」

秀川仍然不發一聲。

建暉又說:「我們來日方長,還有許多時間可以尋找快樂,你說是不是?」

秀川忽然開口說:「是。」

建暉笑一笑:「你先回去眠一眠,晚上一起吃皈。」

秀川轉過頭來說:「謝謝你。」

「不用提。」

當時秀川只覺得唐大鈞一日比一日疏遠她,少女的矜持卻禁止她向他提出質問,直到有一天.他親口說,他打日在日內結婚。

秀川至為震驚,強笑問:「幸運的女士是誰?」

「秀川,是你的母親。」

是她的母親。

秀川是這樣失去他的。

秀川回到室內.靜靜坐了,她斟出一杯咖啡,呷一口放下。

真的;她真的還有許多時間尋找快樂?可是,時間往往過得比我們想像中的快.而快樂,又往往比我們想像中的遠。,

秀川緩緩走到窗外,抬起頭,凝視蒼穹,像是想看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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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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