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霧裡看花(2)

回家后他把情況跟父親講了。父親也很著急，立即同他一道去車棚取出自行車，他要和趙兵分頭去找燕子。

天完全黑了，雖然街燈明亮，兩邊的商店也亮如白晝，但光影晃動，要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清一張臉，還真不容易。趙兵轉了一會兒，覺得這樣找不是個辦法：偌大一座城市，茫茫人海，要搜尋一個想躲起來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而且燕子不會在街上瞎逛。但她常去的幾個酒吧也沒有人影。她躲哪兒去呢？趙兵犯愁了，他下了自行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望著街上一團團流動的人影，苦笑著自語道：「算了！這一百元太難掙了。回去了。」

路過東風橋頭時，他猛然想起，燕子會不會去河邊的小茶屋呢？那裡又清涼又幽靜，很適合她現在的心情，上次她就說這裡很舒服。對！她一定躲在某個陰影下偷著樂呢。趙兵一下來勁了。推著自行車，沿著河邊，一家家茶屋仔細查看。在他倆上次來過的茶屋門前，他找到了燕子。

她躺在一張沙灘椅上，神情悠然自得，身旁的一張小圓桌上放了幾包零食、一瓶已經喝掉一半的紅酒，她一見趙兵就興奮地叫道：「嘿！兵兵！你來得正好！我正說要上你們家去呢。」

趙兵放好自行車，拖過一張椅子坐下后，不露聲色地問：「去我們家？幹啥？」

「避難！」燕子爽快地說，「我今天大大的出了一口惡氣。」

「你出氣了，我們可慘了！」趙兵氣哼哼地說，他把母親如何著急，他們去醫院的經過，他和父親滿城找她，統統講了。最後他問：「你腦殼是不是少根弦？去干這種蠢事！」

燕子冷笑一聲：「管他蠢不蠢！我就是要教訓她。哼！她居然還報警！芝麻大點事，派出所不會立案的。」

「那你避什麼難？」趙兵頂她一句。

「我不想進派出所。」燕子說，「等你媽把錢賠了，事情也就完了。警察也就不找我了。」

「看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那當然！」燕子得意了，「只是煽了她幾耳光，好大點兒事嘛！不過那耳光煽得真是痛快！」

「不錯不錯！」趙兵譏諷道：「學會請打手了！」

「什麼打手？我爸服裝廠的幾個女工而已！」燕子說著笑起來，眉飛色舞地講起了她們如何教訓那個女生的趙兵聽得心頭火起。「夠了！」他憤然打斷她，幾乎是痛心疾地說：「跟這種醜八怪爭風吃醋！你不覺得太掉價嗎？」

燕子愣了愣，深深嘆息一聲：「唉！你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壞！」

「人家壞不壞，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事！」燕子猛地坐直身子，憤怒地說：「你知道他們對我有什麼陰謀嗎？」

「陰謀！什麼陰謀？」趙兵來了興趣，「快講來聽聽。」

燕子猶豫一下，又躺在沙灘椅上，搖搖頭說：「算了！你不懂。」

「講吧講吧！」趙兵央求道，又指著自己的頭誇口：「我們這些腦殼！什麼不懂！還能幫你出主意呢。」

「那……」燕子遲疑片刻，鄭重地說：「你不能講出去哦！」

「一定一定！」趙兵連連點頭。

所謂陰謀，其實就是燕子的男朋友和那個挨打的女生串通起來演一齣戲，目的是刺激燕子：別看你又漂亮又有錢，你連一個相貌平平的女生都不如。因為你沒有女人味，或許心理上根本就不是個女人。燕子受不了閑言碎語的困擾，會重新回到他懷抱，從此聽憑他擺布。這一招欲擒故縱也許他是從電視劇里學來的，生活中也的確有這些為了虛榮心而稀里糊塗上當的人。但他沒料到內情會被泄漏，而燕子不僅疾惡如仇，她那顆坦誠率真的心像眼睛容不得沙子一樣，容不下一丁點兒醜惡。她要懲罰那個助紂為虐的女生，還要叫他麻煩纏身，因為那女生是為了他而挨打，從此揪住他不放，要和他假戲真做，那就真應了一句俗話：自己布的陷阱自己掉了進去。

講到這兒，燕子一付幸災樂禍的樣子：「哈哈！以後有好戲可看了。」可隨即她又黯然神傷，垂著頭，苦惱地自語：「唉！現在的人！怎麼這麼多心眼兒喲！」

趙兵憂愁地望著她，心中既擔心又迷惑，他不明白，那些男生為什麼不能好好地愛燕子，以一顆男子漢的寬容憐愛的心去呵護她，反而處處算計她，用愛情的金線織成一張彩色的網，把她當作鳥兒一樣來捕捉。如果這也叫愛情，還不如說這是一場意志和智力的搏殺，看誰能征服對方。他憂心忡忡地問：「燕子姐姐，你就沒遇見一個……一個好人嗎？」

「好人？」燕子嘲諷地笑了，「什麼叫好人？白馬王子？可惜是童話故事。偶像劇裡面的帥哥？不但痴情，而且忠貞，不但溫柔，而且堅強，可惜是編的。唉！」她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深有感觸地說：「這年頭，人都變市儈了。」

都無語了。

趙兵向母親和父親通報了消息后，對燕子說：「我們回家吧。我還要做作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