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白舶仕聽著警察說,照片上的男人專門利用網路騙女子來紐約,偷取護照轉賣出去,劫財劫色,是個愛情大騙子……

白舶仕震驚,錯愕,前因後果頓時全明白了。他猛地回頭,傅欣蘭一臉心虛。事情至此全部明朗,他借給欣蘭的錢,全落入這男人口袋。原來,傅欣蘭早已背叛他!

白舶仕怔怔地扒過頭髮,嘉麗的話回蕩在耳畔——

「還借一大筆錢給她?你真傻,她根本利用你,都分手了還跟情人借錢,哪有這種事!」

「喔,她沒錢你就給錢,現在她出事,一通電話你立刻就去搭救。白舶仕,人家已經甩掉你了。你醒醒好嗎?拜託你別蠢到讓人一直利用……」

「定,我就是不會說好聽話,我只會說實話,我說你他媽的別笨了,那女人只是利用你,你為什麼任她耍?」

猝然心痛,白舶仕閉上眼睛,激動地握緊雙手。

警察先生困惑,問他怎麼了?

他搖搖頭,眼睛好熱,心好痛。

嘉麗,你在哪兒?

好想……好想將她抱人懷中,白舶仕懊惱,情緒沸騰。

她嘴巴壞,她不懂溫柔,她該死的有數不完的小缺點,但是,但是她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該死、他真該死!

嘉麗,你在哪兒?

溫德米爾湖,全英國最高山、最深谷、最長的湖都集中在這兒……

嗯!果然很美、很壯觀。

壯麗的景色前,銀髮族們贊聲連連,一旁卻有個面色憔悴的女子打了個很大的呵欠。

「好美啊……」老婆婆倒向老公肩膀讚歎。

「屎!」

屎?大家錯愕,紛紛回頭。

「呃……」嘉麗尷尬地指著老婆婆頭髮,連忙解釋。「剛剛有隻鳥兒……拉屎在你頭上。」

老婆婆驚叫,老公公趕緊幫她拍下沾上的穢物,其它人則是用著怪異的眼光瞪同行的車嘉麗。

呃……車嘉麗尷尬地傻笑。

是的,當大家忙著欣賞壯麗的景色時,她大小姐心不在焉只注意到一坨從天而降的鳥屎。

大家繼續用怪異的眼光瞧她,嘉麗惱了,嚷道:「幹麼?我好心提醒ㄟ!」

有閑有空跟她玩十八天的,多半是退休的老夫妻,因此年輕的嘉麗在旅行團里特別引人注目,她和大家都搭不上線,畢竟想法、觀念各方面落差太大。

過幾日,當大伙兒遊玩到白金漢宮,當眾人聆聽導遊講述歷史時。

只有她大小姐一人低著頭。「啊——錢!」她發出驚呼,撿起地上的鈔票。「我撿到錢!」

眾人回頭,看著她。

「呵呵呵——」嘉麗拿著鈔票笑得很尷尬,大家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

在他們眼中,她旅行的動機真詭異,她根本就沒在欣賞美景嘛,倒像是來攪和的。

這天晚上,導遊終於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麼不來參加啊?」

「……」嘉麗張大著嘴,一時說不上話。

導遊是個中年男子,蓄著兩撇小鬍子。「嗯,該不會失戀所以來逃避的吧?」

他太有經驗了,很多年輕女子出國都是為了忘記一段感情。

嘉麗閉上嘴,搔搔頭髮不想回答。

導遊笑了,抽出一副撲克牌。「這樣吧,我幫你算命,要不要?我算得很准喔——」他切好牌,將牌拿到她面前。「閉上眼,摸著牌,心底想著你最愛的男人,記住,要很專心。」

嘉麗伸出手,摸住牌,可是她傻了。

導遊催促。「閉上眼,默念你最愛的人。」

嘉麗閉上眼,緘默著,眼淚忽地掉下來。

她睜開眼,望著導遊,繼而搖搖頭,推回撲克牌。

「不,我不算。」淚光在眼眶中閃爍,她鼻子紅了,心很酸。「我不想算。」好想他,好想他啊——離得越遠,越是想得緊!可是他不愛她,這不需要算,她心底有數,他要是愛她,就不會去找傅欣蘭了。

導遊收回撲克牌,遞了面紙給她。

「傻女孩……愛錯人了嗎?」

嘉麗點點頭,低頭啜泣。

「別傷心啊,他不愛你,你再去愛別人啊!」

猛地,嘉麗抬頭。

這是白舶仕說過的話啊!她「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入冬以後,天氣更冷了。北風蕭瑟,滿地的枯葉隨風翻飛。

座落在山林里的大別墅,白色的牆,黑色圍欄,黃昏時分,更顯寂寥。

裡頭傳來悠揚的老歌,周璇甜膩的嗓音唱著?「永恆的微笑」——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瞼龐,她還在深秋給我春光。

心上的人兒,有多少寶藏,她能在黑夜給我太陽。

這裡沒有春光,這裡已經沒有太陽。

別墅里,偌大的客廳,白沙發前,坐著個神情憂鬱的男子。桌面上,一台計算機開著,屏幕上,一架虛擬的復古唱機隨著周璇的歌聲轉動,但白舶仕的世界卻似停止了轉動。

他將傅欣蘭平安帶回台灣,他終於跟傅欣蘭劃清界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可是……嘉麗不會回來了。

他還是正常上下班,每天對著一口口爛牙,煩躁得不得了,有次甚至對一位壯漢咆哮:「你如果不刷牙,他媽的活該爛牙!」

唉——這實在糟糕,醫生怎麼可以失去理智?嘉麗說的對,他情緒EQ差。在失去她后,他活得像行屍走肉。

白舶仕天天心情躁鬱,莫名地厭惡他的工作,討厭幫人看診,討厭小孩在他診所啼哭。以前放假時最愛看地理頻道,可是現在看見大猩猩啊、大象啊、探險隊啊,他就覺得悶。

他跑去租「少林足球」來看,想找回開心的感覺,可是,沙發旁空蕩蕩的位子,教他看著周星馳只想哭。

他懷念她的笑聲,就算她偶爾很過分,總喜歡在他管轄的地盤上吃餅乾,餅乾層掉得滿地都是,那都無所謂,他渴望她來糟蹋他的地方,然而她卻不見蹤影。

地板很乾凈,亮晶晶,他看了只覺悲哀。客廳好整齊,多清爽,他看了只想咆哮。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除了機器播放的歌聲或是電視聲,房子靜得教他想踹牆壁。

晚上睡覺時,對著窗,望著天花板搖曳的影子,想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還有她嘩笑的表情,老天——他空虛得想死掉!

他願意,好願意天天跟她吵架,從吃東西的順序吵到書籍排放的規矩,從遙控器吵到亂扔的衣服,他什麼都願意跟她吵,只要她回來。

白舶仕想,她不會做菜,沒關係,他做;她不善於理家,沒關係,他理;她愛亂扔東西,沒關係,他收;她討厭他嘮叨她,沒關係,他可以閉嘴……

只要她回來,他願意天天陪她高唱「寂寞難耐」或是「征服」,他要她天天晚上纏著他玩撲克牌,而他會故意輸,只要她回來。

他保證不再笑話她連咖啡都不會煮,他會說這個我來就好。

他不會惱她連菜瓜胡瓜都會搞混,反而會誇她很有創意。

他發誓不再罵她講話難聽、脾氣很壞,他會贊她成人還能這樣率性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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