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藍鯨辦公室,祖穎跟嘉麗討論下年度周刊企劃。

「呃……柴先生那事……妳沒生氣了吧?」嘉麗為上回的事道歉,已經好幾天了,她氣消了吧?

祖穎準備著要給嘉麗的資料,聽了,看嘉麗一眼,又低頭繼續整理,涼涼道:「生氣?我哪敢跟妳們這些大作者生氣啊?」她故意鬧嘉麗,嘉麗果然緊張了。

「喂,幹麼這樣說?」

「本來就是啊~~」祖穎聳聳肩,訕訕道。「反正啊,千錯萬錯都是小編輯我的錯,反正啊,你們這些作者都很有個性,想怎樣就怎樣我們也管不了,反正啊,要是哄得你們不開心,等等妳一句不寫了,最後倒霉的還不是小的我。算啦算啦,是小的我自己活該雞婆,我自作孽不可活……」

「妳、妳這樣說,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嘉麗撇嘴,很無辜。

祖穎笑了。「喂,別惱,跟妳開玩笑的。我才下放心上,倒是為那件事,害我得跟柴仲森約會。」嗟!白忙一場。

「他約妳?」嘉麗笑嘻嘻。「他約會妳喔?嘿嘿,他喜歡妳。」

「嘿嘿~~」祖穎笑瞇瞇。「不知道耶,不過白舶仕讓妳白吃白住那麼久,又處處幫妳,嘿嘿,他愛妳啊?」

「什麼啊,不知道啦!」嘉麗收拾筆記。不妙,快閃!

「喔~~他不愛妳,不過……妳愛他?」

「喂!」嘉麗抗議。「……只是朋友。」她說得很心虛。跟白舶仕的感情才剛開始,她不想說太多。

祖穎點頭,嘖嘖有聲。「從敵人變朋友,嗯嗯嗯,這過程想必精彩刺激,寫一篇心路歷程來瞧瞧。」他們的關係很曖昧喔!

不妙!「我回去了。」嘉麗迅速將數據塞進包包。

「你們牽手沒?」祖穎問。她不信弧男寡女住那麼久,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次的企劃很有趣。」快快快,筆也掃進包包。

「一壘二壘三壘?還是直接盜壘到本壘?」

「再見!」嘉麗跳起來,推開椅子就逃。眶!包包碰倒水杯,水濺濕祖穎裙子。

「嗯--」祖穎維持著一貫優雅冷靜的端莊坐姿,靜靜看著濕透的裙子。

嘉麗慌了。「呃……對不起!」忙拿面紙幫祖穎擦拭。

「嘉麗!」祖穎喊。

「ㄟ~~」媽的,怎麼笨手笨腳的,她急著擦拭裙子。

「嘉麗。」祖穎喚。

「ㄟ~~」她手忙腳亂。

「嘉麗,你們上床了。」祖穎這句可不是用問的。

轟!這句話如閃電劈中嘉麗,她面紅耳赤扔了紙巾。「好了,我走了,再見。有空聯絡,下次再聊!」

「等等。」祖穎將她揪回,按倒沙發,目光犀利。「咱們來促進一下友誼,說

說姊妹心事,分享彼此的生活小秘密。」今天正好有空,要好好拷問她。

「不……不用吧?」嘉麗慌了,什麼都不想說。

祖穎清清喉嚨。「既然你們已經上床……」

「ㄟ!我沒說我們上床喔~~嘉曇麗抗議。

「是妳的眼睛說的。既然妳愛上他……」

「等等,我沒說我愛上他!嘉麗反駁。

「是……」祖穎點頭。「是妳的心跳說的。」

「嗄?」心跳?祖穎忽地按住嘉麗胸口。

「妳看,怦怦怦,一提到白舶仕就怦怦怦的,心跳得多急,嘉麗--」祖穎瞇起眼睛,瞧得嘉麗無所遁形。「再否認就太虛偽了,妳不是最討厭說謊的嗎?嘿嘿……」

嘉麗冷汗直淌,這個薛祖穎真是大魔頭,什麼都逃不過她那雙眼睛。

「這是我私事,我拒絕回答。妳饒了我吧?」嘉麗求饒。

祖穎深深嘆口氣。」嘉晝麗,撇開公事不談,我們合作多年,我對妳太了解了,妳知道妳的缺點是什麼嗎?」

「嗄?」

「做事瞻前不顧后,有勇無謀,太情緒化,感情一來就沖昏頭,我現在要鄭重地給妳建議。」祖穎正色道。

「什麼?」嘉麗一臉茫然。

「享受健康的性愛沒什麼,但要是一股腦兒將感情放下,尤其放在一個剛失戀沒多久的男人身上……」祖穎瞇起眼睛,狠狠一句:「小心妳死得很慘。」這傢伙光會紙上談兵,一碰到感情就智障。

「不用說的那麼嚴重吧?」什麼死不死的。

祖穎語重心長地說:「嘉麗,白舶仕一看就是很重感情很負責的男人,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這樣的男人,一旦愛了,就很難忘卻。他有沒有說他愛妳?」

「沒有。」

「他還愛著前女友吧?」

「不知道。」嘉麗垮了臉,嘉心情惡劣。

「厚、厚厚厚!」祖穎戳著她鼻子。「妳啊妳,小心點,別再吃悶虧了!男人最賤了,抱著這個想那個,抱著那個想這個……」

祖穎說得嘉麗膽戰心驚。「他……他不一樣。」

「是嗎?」祖穎挑眉,嘉麗斂容。

是吧?其實……她也沒自信。剛開始時,她也覺得困惑,嘉麗想過,或者白舶仕只是因為寂寞?或只是想利用她忘記傅欣蘭?

然而交往的這段日子,他確實對她挺好的,嘉麗想,她應該要相信他吧?

離開出版社時,天色昏黃,嘉麗有一剎恍惚,不知該往哪走。她拎著包包在街上閑晃,她記得看過一篇報導,美國某科學家發明一種機器,只要戴在雙方畹上,看著儀器數據就可以知道對方是不是愛上妳。

嗯,真想擁有那麼一個機器,她可以戴在白舶仕手腕上,不用問不必猜,只要看著數據就知道,他愛不愛她,那不知該有多好啊……

***

每天晚上,白舶仕準時於十一點就寢,那時候,車嘉麗都在寫稿打混看電視。

他已經習慣了她的生活步調,他會幫她煮好她要的咖啡,幫她準備好點心,然後他才能放心上床睡覺。

每天清晨,白舶仕起床準備上班時,嘉麗才剛就寢。

天氣漸漸轉涼,自從確定了彼此的關係后,他們開始睡同一張床。清晨,當地鑽進被窩裡睡覺,總會把他吵醒,然後他會習慣性地伸臂摟住她溫暖的身體。

白舶仕不必高唱寂寞難耐,車嘉麗熱鬧了他的生活。他忙死了,沒空寂寞了。他要照顧小貓,要照顧嘉麗。

漸漸的,白舶仕發現他頂喜歡這樣的生活,她不會做飯,可是他喜歡她吃東西的樣子,她不挑食,不論他煮什麼她都捧場,吃個碗底朝天。

說真的,要是下計較誰付出多誰付出少,那照顧車嘉麗真是讓他太有成就感了,因為她除了寫稿真的什麼都不會!

今早,他起床準備上診所。看著床上那個被他養胖的女人,她睡相野蠻,手張開開的腿也伸得大大的,真是。

他微笑,扯出被她壓在腿下的棉被,幫她蓋上。

「唔……」她無意識揮手,敲到他額頭,他痛呼,氣得想扁她。她大小姐渾不知幹了啥事,她摟住棉被翻身繼續睡。

望著她酣睡的模樣,白舶仕心都融了,他上前親親她臉頰,這才離家去診所。

陽光暖暖地拂照大地,小貓在院子里打滾。秋天過了,冬天要來。小貓兒會跑會跳了,白舶仕幫牠拍了一組成長記錄,車嘉麗負責在影片里加OS(旁白),而她無厘頭似的OS總令他聽了哈哈大笑,常常笑得鏡頭都歪了。

白舶仕喜歡幫小貓咪洗澡,車嘉麗負責跟貓玩;白舶仕喜歡研究各種貓飼料,嘉麗愛搜集貓咪的新玩具。貓養得健康圓胖,嘉麗也頭好壯壯,他們感情好好,越來越有默契,越來越親密。

天氣日漸寒涼,嘉麗幫白舶仕買了一條灰色的圍巾。那天晚上他們窩在家裡吃火鍋,她幫他戴上圍巾時,他笑了。

「我知道,妳不會打圍巾,就用買的。」

她哈哈笑,做狀要用圍巾勒死他。「你再說、你再說!」

他高舉雙手投降,任嘉麗將圍巾在他脖子上繞了兩圈,她推他去照鏡子。

「好不好看?喜歡嗎?」她問。

他點點頭,彎身親吻她。嘉麗摟住他頸子,心想-但願自己能像圍巾,永遠圍住這男人的心。她有預感,這次應該能跟這男人天長地久。

***

星期天黃昏的時候,嘉麗踮起腳尖,將一個盛著小米的吊盆掛上樹梢。

後邊屋檐下,一個男人雙手抱胸,靠在門邊望著她。

「好了!」成功將吊盆掛上后,她一臉得意地奔回他身旁。

「然後呢?」白舶仕問。

「然後等啊!」她拉他坐下。

「等?等多久?」他感覺愚蠢,不過還是陪她一起坐在地上。

「相信我,一定會成功。」她曲膝雙手托著腮幫子,瞪著樹梢上的盆子。「絕對成功。」

他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愛寵地揉揉她頭髮,她立刻靠到他肩膀上。

這樣溫馨的片刻,不需要言語,他揉著她頭髮,她滿足地嘆息。

他陪她等了一會兒,屋內電話響了,他進去接。

這時候麻雀飛來了,嘉麗立刻坐直,無是一隻,然後兩隻三隻七八隻,很快地一大群麻雀聚到樹梢上,又叫又跳爭著吃食。

成功了!嘉麗樂極了,怕驚動麻雀,她緩緩起身,然後衝進屋內叫他來看。

「喂!成功了……」她的聲音忽然隱去。

嘉麗停在門邊,看白舶仕表情嚴肅,很緊張地拿著電話,好像在聽什麼重要的事情。

白舶仕的臉色很難看,焦急地對電話那邊的人安撫。「護照也不見了嗎?還丟了什麼?錢呢?有沒有備份的證件?」

嘉麗靠著牆壁,靠在那陰暗的一隅。窗外麻雀高聲呼叫,她的世界忽然沒了聲音。

白舶仕一臉憂急、擔心的模樣,正拿著電話,在客廳來回踱步,渾然未察覺她的存在,或者--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嘉麗保持緘默,靜靜看他跟對方說話,她知道那端是傅欣蘭,從他焦急的眼神看來,傅欣蘭在那邊出了點狀況。

她看他拿了紙筆,詢問對方地址,然後仔細抄下;她聽他低低地哄她,口氣是那麼溫柔。

嘉麗雙腿一軟,虛弱地整個人癱在牆前,渾身沒一點力氣。這時候的白舶仕,分明在眼前卻覺得好遙遠;這時候的自己,好像根本不存在他的屋子裡。

白舶仕終於收線。他沈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見嘉麗時,眼色有一點恍惚,但馬上恢復鎮定。

他用著很平常的口氣跟她說:「嘉麗,我得去一趟紐約。」

嘉麗不說話,看著他。

白舶仕主動解釋。「欣蘭的護照被偷了,現金也被盜領,她現在急得快鬧自殺了,我得過去幫地處理,順便幫她帶證件影本過去。」明知這對嘉麗很不好受,然一想到傅欣蘭的處境,他期望她能體諒。

嘉麗還是不說話,一雙眼盯著他,犀利的視線好像要將他看穿,他栘開目光,低聲道:「妳能諒解嗎?」他抬頭看時間,得趕快訂班機才行。白舶仕拿起電話,查詢班機時間。

「你這個笨蛋!」嘉麗忽地街上去,搶走電話。

「妳幹麼?」他氣忿道。

「她跟你已經沒關係了,你過去幹麼?」她嚷回去。

「她現在有困難,我不能不管!」

「喔,她沒錢你就給錢,現在她出事,一通電話你立刻就去搭救。白舶仕,人家已經甩掉你了,你醒醒好嗎?那麼大一個人了,丟了護照不會自己處理嗎?拜託你別蠢到讓人一直利用!」

他聽了火大。「什麼利用不利用?她是真的有困難!」

「狗屁!」

「別罵粗話。」他臉一沈。「我知道妳心底不舒服,我先過去處理,等我回來再說,好嗎?」他擔心傅欣蘭的狀況,剛剛她在電話里一直痛哭。「把電話給我。」他伸出手。

嘉麗瞪著他,忿嚷:「這次你幫她,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根本忘不了她,她勾勾手指你立刻跑去,你窩不窩囊?」

他怒罵:「妳說話一定要這麼傷人?妳知不知道這樣很讓人討厭?」

嘉麗驀地紅了眼睛。「是,我就是不會說好聽話,我只會說實話,我說你他媽的別笨了,那女人只是利用你,你為什麼任她要?」

白舶仕臉色嚴厲,被嘉麗罵得很沒面子。「電話給我!」

「你要是去了,我們之間就完了!」嘉麗咬牙道。「你聽見沒?」她握著電話顫抖起來。

「電話給我。」他不想吵架。

她給了,用摔的。「眶!」電話重擊地板,同時她暴吼:「你混帳!」

嘉麗收了桌上計算機,抱起貓咪,拎了皮包開門就走。

「嘉麗!」白舶仕追出去,她氣沖沖沿著馬路下山,他想攔她,卻被她使勁推開。

兩人拉拉扯扯間,一輛計程車剛好下山,她立即攔了,上車就走。

白舶仕站在路旁,看著車子遠離,他呆立路旁良久。

***

車上,嘉麗抱住貓咪,一直哭、一直哭。

司機忐忑。「呃……要不要我開回去?」

「不用!」顯麗罵著。「雞婆!多事!那種爛人我再也不要見他!」說完,哇~~地大哭,司機悶頭駕車不敢再廢話。

回到久違的小窩,嘉麗開門,乍見到裡邊情景,驀地以為自己走錯房了。她的小窩從沒有那麼整齊過,滿地散亂的雜誌呢?滿桌亂堆的書籍呢?地板好乾凈,書桌上空無一物,她抬頭便見CD架被重新排放過了,變得跟白舶仕家一樣,按英文字母順序排列。

她錯愕地放下貓咪,打量起自己的屋子,連書架里的書都分類過了。打開衣櫥,裙子襯衫褲子外套,顏色相同的擺一起,料子相近的擺同處,全部都整理過了。

「多事!多事!」

她大叫,把衣服全揪出來扔到地板,又衝到書架前把書全掃下來,她一邊扔書一邊咒罵。「誰要你雞婆、誰要你多事?混帳、混帳!」她發狂,將書全打了下來,踢開亂扔的衣服,又跑去將CD架推倒。她吼:「誰跟你一樣?我才不要跟你一樣!」乾脆把CD拿來摔。「壞蛋、大壞蛋,笨蛋你大笨蛋!」啊--氣死啦,氣死了啦!

她又踢又摔鬧了一陣,這才筋疲力竭地癱倒在地板上,氣喘吁吁。

喵~~小貓奔來舔她的臉。

嘉麗望著天花板,忽地掩住臉,眼淚淌下來。剛開始只是眼淚,後來身子一震,大哭起來,哭得整個人發抖,激動得不得了。

「我真是個笨蛋!」她相信白舶仕這一去,定會跟傅欣蘭合好。他們破鏡重圓,那她呢?她算什麼?他的心根本沒離開過那個女人吧?方才瞧他講電話時那擔心的模樣,她心如刀割啊!

祖穎說的對,她太傻了。活該要受苦,活該老是失戀!她真笨啊,嘉麗躺在地板上嚶嚶哭泣。

她剛剛竟對他說,要是去見傅欣蘭就跟他分手。

呵!她有什麼資格跟傅欣蘭比?在他心底,她很渺小吧?她只是他失戀時的一個代替品吧?

而她卻是真心在付出感情啊!

***

世界另一頭,紐約市,有個女人已經哭了兩天。她的愛情冒險失敗了。

她完了,她真完蛋了。傑森原來是愛情騙子,前日當她打扮好,按著傑森給的PUB地址前往他開幕的酒吧。

沒想到,那裡根本是一處廢棄的大樓。她傻呼呼拿著地址在那繞了好久,還一直想不清是怎麼回事。回家時,住處竟然遭了小偷,東西都被翻過了,護照也不見了,藏在盒裡的幾千塊美金不翼而飛!

知道錢藏哪的人,只有傑森!

傅欣蘭從沒遇過騙子,她先是不敢相信地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後打電話給她最依賴、也最信任的男人。

當白舶仕毫不猶豫答應趕來幫忙時,她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傻、多胡塗,竟離開一個這麼好的男人,她懊悔難堪,簡直恨死自己!

***

白舶仕整晚沒睡,他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想著嘉麗,心情好亂。

他打電話給嘉麗,她不肯接聽。他在她電話里留言,她也不覆電。

翌日在機場,登機前,他再次打電話給嘉麗。

嘉麗接了。「喂?」

「是我。」白舶仕道。

她緘默一會兒,然後問:「什麼事?」

「嘉麗,請妳諒解,我必須過去……她……」

「好了。」她聲音乾澀。「你乾脆跟地複合,反正你們本來就在一起。」她倔強道:「不如,當我們沒在一起過,Bye!」

白舶仕沒掛上電話,沉默著。

她也沒收線,心底難受。

「妳的脾氣一定要這麼硬嗎?」他說。

「你問問你自己,我不是傻瓜,白舶仕,你還愛她吧?其實……你從沒對我說過一句你愛我,你的心根本沒有踏實過……跟這樣的你交往,實在太可悲了。」嘉麗掛上電話。

嘟嘟嘟嘟……斷訊了,白舶仕還抓著話筒。

嘉麗說的對,他從未跟她說一句「我愛妳」,他的心一直沒踏實,驀地他覺得自己好差勁。

幾萬呎高空,亂流震動機艙,白舶仕的心也飄搖地沒個方向。他要去見傅欣蘭了,他凝視窗外,燦爛的星子伴他飛行。

他想起了有個女人每次跟他吵架,眼睛睜得又大又亮,一副不認輸的表情。罵起人來像機關槍那樣火力十足,常把他氣得半死。還有,那個女人賭氣的時候,眼晴會起霧,她會把眼淚凝在眼眶,她總是不肯楚楚可憐地撒嬌或求饒,她就是那倔,一雙眼凝著淚兒閃爍,然後他氣歸氣,總拿她沒轍,總是會心軟。

白舶仕握緊雙手,她現在會不會躲在哪兒哭泣?

提出交往的那夜,她滿足地窩在他胸膛,他是真心想要給她幸福、想要呵護她,絕不要像高俊泰那個混帳,惹她傷心。

結果呢?他比高俊泰還混帳、還讓她傷心吧?

白舶仕靠向椅背,好累!他心急如焚地想見傅欣蘭,只是因為擔心她嗎?沒別的妄想嗎?不是因為想跟她複合嗎?

車嘉麗的憤怒不是沒有道理,接到傅欣蘭求助的電話時,他立時忘了嘉麗的感受,整個心立刻就飛到欣蘭身上。

為什麼?現在想想,白舶仕只是茫然。當時他怎會昏頭昏腦只是想著傅欣蘭?

因為她跟他分手,因為她拋棄他,所以她一回頭、她一招手,他失而復得,就瘋狂地想抓緊她嗎?

白舶仕啊白舶仕,你真定混蛋!

他內疚自責,好迷惘。愛情怎會這麼難?假如,他放不下傅欣蘭,那麼又為什麼要見到欣蘭了,卻毫無雀躍的感受,一直惦掛嘉麗?該死!白舶仕蒙住頭,好矛盾啊!他對不起車嘉麗,真太對不起她!

***

當白舶仕趕往紐約之際,沮喪的車嘉麗也有了決定。她上網查詢國內各大旅行團,她要離開這裡,她受夠了。

嘉麗到出版社,將她的決定跟編輯報告。

「什麼?妳說妳要幹麼?」薛祖穎驚叫。

沙發上,嘉麗低頭瞪著自己的膝蓋。「我參加旅行團要去英國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二十八天!OH~~mygod!」祖穎幾乎要跳起來掐死她。「妳意思是說將近一個月都不寫稿嘍?喂,我們辦的是周刊可不是月刊啊!」上帝!她扶住椅子,吾命休矣。「妳饒了我吧,上編會宰了我。」

嘉麗抬頭,看著她。「放心,我會用E-mail寄稿,一邊玩一邊寫稿,換個環境透透氣,不錯啊!」她就快要窒息了,高俊泰、白舶仕,一連串的打擊,混亂了她的生活。

祖穎不放心。「大小姐,妳當我十五歲小女生啊?妳飛機一坐,咻地天涯海角,屆時誰找得到妳?」

嘉麗打開包包取出列印的數據,攤開來遞給她。

「這是我的路線圖,上邊標記著我在英國時會住的旅館,還有住宿時間。我會定時上網收信,我們用電郵聯絡。我要回去打包行李了,報告完畢,Bye!」她起身就走。

「等等!」祖穎拉住她。「妳、妳都計劃好了嘛~~」祖穎想勸她別去,然而望著嘉麗憔悴的面容,她更擔心。「妳怪怪的喔,妳坐下,咱們來促進一下友誼,說說姊妹心事,分享彼此的生活小秘密。」

又來了!嘉麗嘆口氣說:「我沒有什麼秘密要分享。」

「那說說心事也行啊。」祖穎笑瞇瞇,口氣軟綿綿。

「沒什麼心事。」嘉麗道。她雙唇緊閉,什麼都不打算說。她傻、她活該,她沒臉說出口,也沒啥好怨的。祖穎早就勸過她了,是她自己不聽,一股腦兒栽進去,現在才會這麼傷心。

「ㄟ……」肯定出問題了!祖穎拉著嘉麗的手,她的手好冷,她的臉色很差。祖穎輕聲問:「嘉麗,白舶仕好嗎?」

「很好。」好極了,就快跟前女友溫存了。

「呃……你們還好吧?」

「很好。」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沒關係了。

祖穎嘆息,鬆手,不問了。嘉麗的脾氣她還不清楚嗎?嘉麗真不想說,打死她也不說的,她就是這麼倔強。

「好,妳好就好,想去就去。」祖穎打開記事本,在紙上抄了一堆聯絡電話。

「在外邊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是我在英國的好友,倫敦陳先生,Bath張小姐,Caenarfon的郭伯伯,Livepool的庄先生,喏--這些人都很有能力、人也不錯,妳跑那麼遠,就算出事我也來不及搭救妳,真有需要妳就找他們吧。」祖穎將電話拿給嘉麗,嘉麗看著那紙電話,驀地掉下眼淚。

「嘉麗?」祖穎傻了,嘉麗從沒在她面前哭過啊。

嘉麗掩住臉,淚水從指縫流出。

妳跑那麼遠,就算出事我也來不及搭救妳……聽見祖穎這句,嘉麗心酸。傅欣蘭不論跑多遠,只要一通電話,再遠,白舶仕也會追去救她。

這一想,嘉麗就覺得自己好慘,仔細想想,那天對白舶仕發那麼大脾氣,也許是因為嫉妒傅欣蘭,嫉妒她有本事讓男人這樣對待。

女人不論長到多大,內心深處還是冀望有個白馬王子隨時搭救保護吧?

高俊泰不是她的白馬王子,白舶仕也不是,這些人最後都去找屬於他們的公主了……嘉麗掉下眼淚。如果只是一、兩次失戀,她還可以埋怨別人不好,然而失敗了那麼多次,誰也留不住,那麼--是自己的問題吧?她不夠好,所以他們都不愛她?

嘉麗掩面啜泣,祖穎看了心酸。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祖穎起身輕輕擁住她。「好啦,別哭。去好好玩一玩,什麼都忘記,回來又是個新的人。」

「嗯。」嘉麗揉揉眼睛,靠在祖穎肩上,感激她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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