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理東城巷內夜鷹七騎穿著道士服飾,靜坐在道觀內。
「老大,我們既然已經找到了那名女子,為什麼不立刻下手殺了她,回去向丞相覆命呢?」其中一員提出疑問。
「是啊,老大,我們還在等什麼?」
夜鷹老大一張紫臉毫無表情,唯有眼神冷得像冰一樣,「你們想拽漏身分嗎?」
「老大,我們不明白。當時明明就只有那個男人在而已,如果我們下手,他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呼救的。」
「蠢才,你們的功夫都學到哪裡去了?」夜鷹老大眼神森冷,怒喝一聲,「難道感覺不出那個男人的實力嗎?」
其餘六人回想著各自避開他指力時的狼狽倉皇,大家的臉色頓時發白了。
「你們終於想起來了?」他冷冷地開口,「光是那隨手彈射出的內力就如此椎厚凌厲,其人武功高深莫測,實在不可小覤。」
「老大的意思是……」
「看來我們不能明著來,只能暗地裡除掉那女子。」他沉聲回道。
「老大是說我們可以利用──」
「請問道長在嗎?」慈君在翠玉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跨進道觀。
夜鷹老大陰陰地笑了,不著痕迹地對著他們點點頭。
就是她!
他轉身面對慈君,「姑娘,我們到貴府之後,發現你所說的那名女子果然是狐狸幻化的妖女,」夜鷹老大一臉惋惜,「原本我們可以將她除掉的,可惜此撩妖術太高,她迷惑了一名武林高手來阻擋我們,所以我們恐怕──」
「道長,那就沒有辦法治她了嗎?」慈君急死了,她心想,表哥果然是被那隻狐狸精的妖法迷住了。
「辦法是有,只不過可能要藉助姑娘的幫忙。」他眸中冷芒一閃。
「我?那麼該怎麼做?等等,」慈君突然心生害怕,「那隻狐狸精妖法如此厲害,萬一她知道我要對她不利,那我──」
夜鷹老大暗暗一笑,「姑娘你請放心,那隻狐狸精已經被我們廢去傷人的法術了,所以你儘管聽貧道的指示,絕對沒事。」
「真的嗎?」慈君在他們臉上看到了肯定之色,不禁大大鬆了口氣,「那我該怎麼做?」
夜鷹老大掏出一封黃紙包的物事來,交給了她,「只要你伺機在那妖女的食物上倒上這藥粉,讓她吃進去,那麼我包管那妖女會立刻魂銷魄散,再也不能為惡人間。」
「真的?就這麼簡單?」慈君緊緊控著那包藥粉,不敢置信地問。
不會有危險吧?再怎麼說,妖就是妖,總有幾分通天的本領……但是她隨即想起了幾番與傳雪盈衝突的情景,傅雪盈好像也不能對她怎麼樣嘛!
這讓慈君稍稍安心了些。
「記住,要把這藥粉倒入她吃的東西裡面,切記,切記。」夜鷹老大叮嚀著。
「謝謝,我該付你多少銀子呢?」慈君歡天喜地的看著那個黃紙包,隨即遲疑地問道。
「這是為民除害,貧道怎麼好再收姑娘的銀兩呢?」夜鷹老大微笑,「事實上貧道還要感謝姑娘,如果不是姑娘來通報道妖女的落腳處,貧道恐怕還不能那麼快就找出方法來治她呢!」
「道長你太客氣了。」慈君輕輕一福,一副愧不敢當的模樣。
「除妖結果如何,可能還要請姑娘再過來跟貧道說一聲,否則貧道恐怕不能安心。」
「小女子明白。」慈君眉飛色舞地離開了道觀。
「老大,咱們能信任她嗎?」
「一半一半,」夜鷹老大細眯起眼睛,「不過我相信這世上沒有我們夜鷹七騎除不了的人。」
「那麼……」
「我們伺機而動。」
「是。」
太醫又被緊急召人司空府,雪盈的再度昏迷除了引起司空府上下難飛狗跳之外,就連保靖帝與鍾原、高離也對這件事抱持高度的關切。
雪盈依舊昏迷不醒,整個人像是沉沉地睡著了,無論是誰在耳畔呼喚,都不能將她叫醒。
商康夜以繼日地守在她身邊,片刻都不願離開她。
這樣奇怪的病症就連大醫也束手無策,葯煎好了也灌不下,就算強行灌人口中,也沒有任何效果。
「司空大人,傅姑娘的情況恐非藥石可醫,這應是心病所引起,然而心病卻需心藥醫,恕卑職……無能為力。」太醫愧疚地退去。
商康面對這樣的情況,心碎神傷之餘,更是強烈的痛譴自己。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鍺……」他眼眸緊緊鎖住她寂然的臉龐,沉痛喑啞地喃道。
高離站在他身邊,只能回以嘆息,「阿康,不要這樣,我想雪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副樣子啊!」
「保重。」鍾原低沉地出聲,眼底儘是關心。
「皇上知道雪盈的情形,命我帶了千年何首烏和老參過來,希望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高離將手上的兩隻錦盒遞給他。
「多謝聖上恩典。阿離,請你代我向皇上謝恩。」商康面容憔悴,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來,「你們兩個請坐啊!別站著。」
「阿康,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高離問。
他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刺客捉到了嗎?」鍾原突然想到此事。
他又搖了搖頭,眼神倏然變得騺猛。
「阿康,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高離緩緩地開口,眸光深沉,「為什麼有人要刺殺雪盈呢?而且根據你的描述,那七名殺手武功十分高強,絕非泛泛之輩……究竟是什
么事情那麼嚴重,要出動七名殺手來刺殺一個弱女子?」
「傅姑娘對此事知道多少?」鍾原問。
商康再度搖頭,凄楚地回道:「我還來不及問她,就將她逼到這步境地了……我該死!」
「先不要責怪自己,讓我們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高離神情認真地勸道。
商康盯著事盈,眼睛一瞬也不瞬,「還記得狐害之事嗎?」
「你是指最近喧騰不休的那個流言?」高離皺眉,「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係?」
「雪盈就是那個狐妖。」
「什麼?!」高離著實嚇了一跳,「怎麼可能?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我像是在跟你說笑嗎?」他凄然搖首。
鍾原不解,「如何確定是她?」
「是呀,是呀,你怎麼知道雪盈就是狐狸精?難道她曾經在晚上現出原形,或者是把你們司空府壯丁的陽氣都吸了個精光?」高離挑眉,不滿地質問。
「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件事,但是她親口承認了。」沒有人比他更心痛於這個事實。
鍾原瞪大雙眼,「怎麼可能?」
「是呀,她怎麼可能會是狐狸精呢?」高離點頭如搗蒜。
鍾原提出了一個疑點,「若真是狐妖,怎麼可能會親口承認自己的身分?」
「嘿,阿鍾,你講話居然超過十個字了。」高離捧著心臟,驚嚇地叫道。
鍾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斥道:「請正經一點。」
商康想笑,但是淚意卻陡然衝進了眼眶,「我知道你們都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我也不希望,但它就是這麼殘酷的發生了……她的的碓碓親口跟我承認了她的身分。」
「可是……」高離仍有疑惑,「如果她真的是外頭傳言的妖孽,那麼為何還差點被殺?她又為何會病得人事不知?如果她真是狐狸精,那麼一定是一隻可憐又倒楣且手無縛雞之力的狐狸。」
鍾原點頭贊同高離的話。
商康倏地驚覺,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起來,「你說得有道理。」
此事的怪異之處統統浮上他腦際。
「我看你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高離拍拍他的肩,「你素來思緒敏捷過人,怎麼對這件事偏偏看不透?我看你還是從頭到尾跟我們說說吧!說不走這件事另有真相。」
商康輕輕執起雪盈的手,低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現在我已經不管她是不是孤妖了……只要她能醒來,教我做什麼都願意。」
「你真的愛她?!」高離眸光一閃。
他重重點頭,語氣深情卻苦澀,「我真的愛她,只不過她現在已經聽不到了,這都是我的錯。」
「你的意思是,她今天這副模樣都是你造成的?」
「是。」
「可是她不是被刺客嚇的嗎?」
「他們沒有傷到她分毫,是我,是我傷了她的心。」商康回想著她蒼白欲死的神色,心都碎了。
「我這下可其的不明白了。」
商康深深嘆了口氣,開始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
高離和鍾原兩人仔細地傾聽著,專註且用心。
「當她聽到我堅決要趕她走時,臉都白了,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起來,在那七名殺手出現又離開后,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暈了過去。」商康敘述到最後,再也難忍心傷,喉嚨都啞了。
高離和鍾原相覤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重重疑雲。
高離首先開口,「阿康,怎麼我聽你們的對話,從頭到尾就沒有提到雪盈是狐狸精嘛!就連雪盈承認自己的身分時,也都沒有提到自己是只狐狸……你想,你和她是不是相互會錯意了?」
「但她確實是舉止異常,思想和尋常人不同,這點又該如何解釋?她曾經說過,她的家鄉在大宋南方一個名叫台灣的地方,你們可曾聽過這個名字?」
「沒聽過,但不表示就沒有這個地方呀!」
「沒錯。」
商康微微擰眉,「換作是你們,你們會怎麼想?」
「就因為一個流言,你就懷疑她呀?」高離還是不能理解,「如果沒有其他的實證,你如何確定她身分堪疑?我真不知道你的腦子在想些什麼。」
「之前大宋潘右丞曾經遣使者到大理,央求我秘密協尋一名臂上有紅色蓮花印記的女子,他們聲稱,那名女子身分來歷怪異,乃是妖異之身幻化,經他們追捕而逃到大理來。我也普經懷疑過這種說法,但是謠言已經傳揚開來,我除了查明這是怎麼回事之外,更希望雪盈能給我一個解釋,至少讓我知道她究竟是從何處來,可是她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語帶過……」
「原來如此,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潘右丞會秘密遺使者來找雪盈,而不是大張旗鼓地請求大理大肆搜捕?」高離一揮摺扇,瀟瀟洒灑地輕搖著,「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潘右丞在大宋為官的風評不佳。」商康沉聲說道,「這就是我為何沒有認真執行協尋一事的原因。接著雪盈出現了,她的一舉一動又是那麼地特別,她的特徵又是那麼地符合使者的描述……」他捏緊拳頭,神情沮喪,「最後是駐守邊境的鐘勤證實了她的身分。她的確是帶傷闖進大理來的……如果不是被宋兵追捕,她那一身的傷又是從哪兒來的?」
高離合言沉吟了半晌,「沒錯,你的推斷都對,我相情雪盈就是潘右丞要找的那個人,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一定是個妖孽呀!」
「言之有理。」
「嘿,阿鍾,咱們意見愈來愈一致了。」
商康鋒銳的眸光一閃,起而代之的是憤然的情緒,「我真是個大混蛋。」
「千萬別這麼說,雖然我對感情這玩意兒一點都不懂,但是我相信人只要掉進愛情的漩渦里,就會變得腦筋遲鈍、反應怪異了。」高離想了想,最後補上一句,「還有,會很容易鑽牛角尖。」
「該死,該死!」商康恨不得重重地貿自己幾拳。
鍾原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冷靜。」
「不過話說回來,雪盈的身分倒是個謎,而且她為什麼不跟你解釋清楚呢?」高離思索著。
「那七個殺手!」商康倏地站了起來。
「什麼?」
「那七個殺手是關鍵人物,他們一定知道什麼。」他一揮衣袖,就要往外沖。
「等等,你不要說風就是雨的,慢慢來!」高離身影一閃,總算及時在門前攔住他。
「我要親手把那七個人揪出來,調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商康眼神兇猛。
「噫,兄弟是幹什麼的?這個交給我和阿鍾就行了,你只要專心照顧雪盈,取得她的諒解就好了,其他的都丟給我們吧!」
商康一怔。
「放心。」鍾原微笑點頭。
他內心澎湃不已,重重地握緊了他倆的手,「多謝。」
「何須客氣。」鍾原覤了高離一眼,兩人行動一致地往外走。「三日之內定然擒得兇手。」
商康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底又快慰又感動。
他呆望半晌,緩緩再回到雪盈的身邊。
輕輕觸碰著雪盈細嫩卻毫無生氣的臉龐,淚意難以抑止地湧上他的眼睛。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請你為了我,快快醒來!」
雪盈陷在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地方,唯一的意識就是──她不想活了!商康這麼狠心地要她走、要她滾出他的生活,那麼她留在古代又有什麼意義?
她要永永遠遠地離開大理,永永遠遠地遠離那份蝕骨傷神的心痛、離開那個讓她愛之入骨又痛入心扉的男人。
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優擾攘攘的台北街頭,看到了台北車站前的那條大馬路……
還看到了自己。
她正在和宇彬訊著分手前的話,宇彬俊秀斯文的臉龐正凝滿為難之情。
這一切就像是從霧中看著畫面一般,既模糊卻又真實。
雪盈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她直覺只要踏進那團霧中,回到自己的身上,她就能夠回到現代。
她的意識輕飄,漸漸地靠近那團霧──再一點點、再近一點點,只要她進人自己的身體,她就回去了。
就在雪盈走進霧中時,一個令她魂縈夢牽的聲音陡然出現在她身後──「雪盈,求你,求你回到我身邊!」
她驚悸地回頭,條然看見了另一端的景象──她毫無動靜地躺在床上,商康緊緊握著她的手,瘋狂地叫喚著她。
他的氣色灰敗、神情憔悴,瘦削的臉頰和新冒出的胡碴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畫面。
雪盈心下一痛,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然而她隨即記起了他說過的話──「我必須送你回去屬於你自己的地方……你不能留下來……此一時彼一時,我不能讓你留在府里……」
一切只因為她的身分!
雪盈心酸不已,她硬起心腸,再度朝回台北的目標接近。
他要她走,她會走的。不會再惹人厭,不用再被人趕,她會順從他的心意,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這輩子、水遠不再打擾他!
「雪盈,我愛你,我是這麼樣的愛你,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說愛你,你不能離開我啊!」
身後那血淚交織的字字句句再度揪緊了雪盈的心,她腳下一頓,痴痴地回頭看著哀哀吶喊的商康。
迷霧裡的雪盈已經和宇彬揮手道別了,她正站在亮起紅燈的十字路口,心碎且茫然。
快,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有預感,如果沒能及時回到自己的身體內,待車子撞上她后,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現代了。
她得阻止自己闖紅燈,不讓車禍發生!
可是身後那聲聲哀戚的呼喚卻讓她的腳步再也邁不開,她不能就這樣拋下商康,回到現代……決定的瞬間,雪盈死命地咬著歷,眼睛一閉,回頭走向商康。
儘管很他、怨他,心被他傷得千瘡百孔,但她還是捨不得他。
她不能丟下他不管!
電光石火之間,她投身進人床榻上的自己。
商康眼眶泛紅、眼神渙散,緊緊握著雪盈冰涼的手。「求求你醒過來,求求你。」
雪盈依舊昏迷不醒。
「老天,求你讓雪盈沒事吧!」他近乎崩潰地嘶吼,握住她手的手掌滿是汗水。
陡然間,手底輕微的顫動讓他睜開眼,不敢置倍地盯著雪盈。
是他的幻覺嗎?她的手好像動了一下。
雪盈細長的睫毛緩緩揭了振,臉龐漸漸有醒過來的跡象。
商康屏息著,連呼吸都不敢地緊瞅著她。
她困難地抬起眼瞼,焦距還有些模糊!慢慢地,她望見了商康焦急又狂喜的臉孔。
她想哭,又想笑,但是她選擇了憤怒與冷漠。
「你沒事握著我的手做什麼?」她的聲音微弱,卻冰冷得令人心顫。
商康的心深深被刺痛了,但他還是感激上蒼。
畢竟她醒過來了,回到他身邊了。
「我好擔心你,我差點被你嚇死了。」他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再也抑不住連日來的緊張和心痛,「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整我的剋星,專門和我的心臟過不去。」
「既然如此,你還不放開我?省得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給剋死了。」她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不放,我寧願讓你剋死也不放,我怕我一放手你又會離開我了。」
他深情似海又痴傻癲狂的話令雪盈心酸,淚水就像下雨般滑落臉龐。
商康被她的眼淚給燙痛了,急忙替她拭去淚水,手足無措地賠不是,「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原諒我這個大混蛋……如果不是我說了那些
渾帳至極的話,你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我該死!」
「誰要你死來著?」她吸著鼻子,邊瞪著他邊掙扎著要坐起來,「少自作聰明了。」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當心,慢點,你身子還虛弱得很,千萬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我沒事。」雖然全身虛軟無力,雪盈還是嘴硬地回道。
「你肚子餓不餓?我讓妙兒去廚房端碗湯過來,你得快些補充元氣才是。」他笑逐顏開,造聲叫著:「妙兒,璇兒──」
「大少爺,姑娘醒了嗎?」妙兒、璇兒愁眉苦臉地走進來,在見到雪盈后雙雙呆在原地。妙兒首先回過神來,「哇,姑娘,你真的醒了,謝謝老天,你真的醒過來了。」
妙兒和璇兒又哭又笑,已經忘了有主子在場。
「嗨,我捨不得你們兩個,所以就回來了。」雪盈鼻酸地說。
商康眨眨眼,拚命想眨掉眼眶裡的霧氣,「你們兩個先到廚房端參揚和葯過來吧!
還怕以後沒有機會說話嗎?」
妙兒和璇兒這才興奮地奔出房間,看樣子是要四處去宣告好消息了。
雪盈唇邊的一抹笑意在看到商康之後,再度收了起來,「放開我,我自己會下床。」
「你怎麼能現在下床呢?」他大驚失色。
「你管我做什麼?我只不過是你商府一個吃閑飯的人,待會兒就要滾蛋了,你理我那麼多做什麼?收起你的關心吧!我擔當不起。」她忍不住冷言冷語。
商康臉色刷白了,他低聲道歉,「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趕你走,但是請你聽我解釋好嗎?」
「有什麼好解釋的?」她轉過頭不看他。
商康嘆了口氣,深情地表白:「我愛你,無論你是人、是妖,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夠留你在身邊,我願意犧牲掉一切。」
他出自肺腑的告白重重地打動了雪盈的心,瓦解了她所有的痛苦。
想起朦朦朧朧中聽見的哀訴與懇求,她心軟了,眼淚又再度奪眶而出。
「你說誰是妖呀?」她拉過他的袖子擤鼻涕、擦眼淚,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皺眉的,「胡說八道,簡且不知所云。」
「你的意思是……」商康主動提供另外一隻袖子給她擦眼淚,整個人卻是一呆。
「意思是什麼?你是什麼意思?」她故意把他的袖子弄得臟污,「誰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狐狸精?」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誰是狐狸精?你才是蜘蛛精咧!」她忿忿地瞪著他,「我警告你,你不準學你表妹那副德行來罵我。」
「慈君?」他臉色一沉,「慈君對你做了什麼?」
「跟閣下一樣,有事沒事就凈罵我是狐狸精,我真不曉得你們為什麼動不動就喜歡罵人家狐狸精,多虧你們還是有修養、有品德的官宦之家呢!其是有辱斯文。」她冷哼了一聲。
商康又好氣又好笑,「你的意思是說慈君找過你麻煩?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麼?」說著說著,她被冤枉的氣又來了,「好讓你籍機趕我出去嗎?」
商康既心疼又憐愛,「我怎麼會趕你出去呢?之前是我的錯,也是我誤會了……可是我問你的身分時,你為什麼還承認你是孤精呢?」
「我哪有?」她瞪大眼睛。
「可是你不是說──」他的聲音愈來愈小。
天,果然沒錯,是他辭不達意,造成了雙方的誤解。
「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是古代人啊!」她眨眨眼。
商康眯起眼睛,愕然不已,「你說什麼?」
他該不會是聽錯了吧?古代人?她當然不是古代人,她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阿!
雪盈瞅著商康驚愕的模樣,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看來我還是瞞不過。」
商康沒來由地心慌起來,但是當他看著雪盈時,所有的疑慮與擔憂又瞬間消失。
無論如何,只要雪盈在他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慢慢說。」他微笑了。
雪盈提心弔膽地看著他,說話變得吞吞吐吐的,「你聽了以後千萬不要把我當作妖怪喔!事實上我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急,慢慢來。」他輕柔地替她拭去額上的汗。
她吞了口口水,勇敢地說出其相,「我不是大理人,也不是大宋人,我是出生在幾千年後的台北。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也知道這很匪夷所思也就是說,我不是現代的人,而是未來的人,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裡,也就是我們那兒所謂的古代。」
商康瞪著她,好半天沒有說話。
「不知道你會不會寧願我是狐狸精?」她吐了吐舌頭,「那可能還會簡單一點。」
「你是怎麼來的?」他終於清清喉嚨開口。
「不知道,那時我想著不要活了,結果剛好有一輛車子開過來把我撞倒,接著眼前一黑,就掉到這裡來了,」她連忙擺手,「別要我解釋,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麼,」他問得小心翼翼,眼神充滿了憂慮與恐懼,「你會再這麼突然的回去嗎?」
「呀?」她不明白商康的意思。
他倏地擁抱住她,像是害怕她消失在自己眼前般,「請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像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又消失回去……我受不了這個,如果你突然不見了,我一定會發狂的。」
「你相信我的故事?」她驚訝地叫道。
商康低喃:「我怎能不倍?我就知道這麼特別的小女子絕對不是尋常人物,可是……可是……」
雪盈蜷縮在他溫暖的懷中,明顯感受到他身子的顫抖,她心疼極了。
「我不會回去的,真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她輕聲呢喃,溫柔地安撫著他。
商康用力地呼吸著,感覺到心臟在胸膛內激狂地跳動。「你保證?」
「我保證、我確定。」她緩緩地將方才『選擇』的情形告訴了他。
商康聽得又緊張又欣慰,他閉了閉眼睛,暗自感激上蒼。
「我既然已經選擇了留下來,就是打算與過去切斷關係,永遠跟它道別了,」她抬起頭,輕輕地撫著他清瘦的臉頰,「因為我愛你,我捨不得離開你呵!」
海康低喊一聲,緊緊環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整個揉進身體里。
「雪盈,天知道我有多高興、多快活,我多麼感激老天爺把你留給了我。」
雪盈滿足地低喟一聲,「我何嘗不是?誰知道我居然會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裡,又愛上了你。」
「這叫天賜良緣、三生有幸。」他低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的確。」雪盈緊緊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滿足地笑了。
妙兒和璇兒捧著參湯站在門外,兩人相覤一眼,默契十足地笑著離開。
就將這裡留緒這對有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