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敵當前，無間卻意外的心神不寧。一直以來，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除了盱昀，誰也進不了他冰冷的心，可是在這交戰的前一刻，他竟然有些猶豫了。
盱昀，他的最愛，現在她一定為了他的不告而別而生氣著。這些天來，她是否有好好照顧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好想見盱昀一面。自從與她分開之後，他是常常念著她，可是卻沒有這一刻的強烈。想著過去的一切，心情仍不見好轉，思念，原來是這麼傷人。
他輕聲嘆氣。
帳篷外一個聲音傳了進來。「王。」
是力亞，他來提醒他開戰的時候到了。「我知道了。」也是時候了。
「不！是王妃……」
聽到這裡，無間沖了出去，他快速的抓住力亞。「盱昀怎麼了？」
力亞低下頭。「月之殿的歐文大人剛才派了使者來，他說王妃現在在他們手裡。」
盱昀在他們手裡？無間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為了盱昀，他不能不去一探究竟。
「王，我們該從長計議……」力亞追了上去。
「別說了，我等不了。」無間簡短的說。如果盱昀果真在他們手上，從長計議也是沒用的，因為他絕對無法忍受盱昀受苦。
無間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邁向無法預知的未來。
☆☆☆
戰場上，無間和歐文在拉斯等國的包圍下，四目相望。
一群月之殿的士兵抬出了一個布袋，歐文一面笑著，一面將布袋掀開，因為這些天來的折磨而喪失知覺的盱昀立即摔到地面。
「盱昀！」無間看到她受苦的模樣，心頭有如針扎。
歐文的劍適時的拔出，阻止了無間向前探向盱昀的腳步。
「不要傷她！」無間憤恨的大吼。
歐文的劍卻早已在盱昀蒼白的臉上劃了一道，血，染紅了她半邊臉。
「怎麼？心疼了是嗎？」歐文怪腔怪調的說著。「如果心疼就乖乖的放下武器。」
無間毫不考慮的丟下手裡的劍，他睨著眼前這個該死的男人。「我會把你碎屍萬段。」
「哦，你有這個能力嗎？或者我該說，你有這個機會嗎？」
歐文朝著無間走去，眼看著一把長劍就要刺入無間的心窩，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飛快的向無間奔來，她，替無間擋下這一劍。
「盱昀……」無間覺得自己的心在這一刻凍住了，根本沒法呼吸。
殷紅的血從盱昀嘴角流下，一抹絕美的微笑在她臉上綻放，她，倒入他懷裡……
☆☆☆
盱昀在被歐文推倒的那一刻便驚醒了。
這些日子來，她不敢吃，不敢睡，承受著歐文的鞭打，一心等著無間來救她。然而當她一醒來，卻面對這樣的情景，她竟然是歐文用來殘害無間的籌碼！想到只要她在歐文的手中，無間就要受制，她寧可死了算了。
於是，當她看見歐文要殺無間，她想也沒想便捨身為他擋劍。能夠重回他懷裡，她就是死了也甘願。
「無間……」她輕喃著。
不知何時，無間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他帶著她跑進城內。
「盱昀。」他將她放在床上，撫著她的臉。「術士馬上就來了。」
她搖頭，知道此刻誰也救不了她。她的傷太重了，已經回天乏術。她對無間伸出手。「你……流血了……」她好想碰觸他的臉，可惜卻力不從心。
無間抓住她冰涼的手。
「我沒事。」他看著她，心痛如絞。「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如果他再強勢一點，再有能力一點，她也就不會受傷了。
盱昀垂下眼，心裡有些埋怨。「你是不該丟下我……」
「對不起，盱昀。」無間急急的說。
她搖頭。「這樣也好……你再也不能丟下我了……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從你身邊帶走……」
「盱昀！」她在說什麼！無間的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盱昀，不可以！沒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許去。」
她微笑。他好霸道啊，可是這才是她最愛的無間啊！一幕幕與他共度的美好記憶快速的盤旋在她的腦海。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竟然不痛了，只是好想睡覺。「無間……吻我……」
聞言，他隨即復上她柔軟的唇瓣，但它的冰冷是那麼駭人，她的手在還沒圈住他頸子前便軟了下來，落在床上。
「不！不！」無間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推著她，在她耳邊叫：「盱昀，別嚇我，我知道你氣我不告而別，我可以給你一個很好的解釋，我也可以跟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犯了，但是你不能這樣對我，盱昀！」
他一聲聲的叫著。懷裡的她就跟往常一樣，那張有著淡淡笑容的臉，明明是她睡著時最動人的模樣啊！但是為什麼無論他怎麼喚都喚不醒她？
「盱昀！盱昀！」無間又叫了無數次。
最後，他終於明白，他再也叫不醒她了。
就像他認為的那樣，老天爺從來都不準備善待他，否則就不會給了他盱昀，又狠心的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喪妻之痛像是一把最利的劍，猛的刺進他的心窩，斬除他所有的理智。
憤怒的火焰吞噬了他，讓他再次回復昔日的冷血魔王。
無間對空中怒吼。他們敢害死盱昀，他就要他們全部來陪葬！
☆☆☆
失去理智的無間大開殺戒，一時之間，血流成河。伊爾格的戰士在崩潰的無間的帶領下雖然還是戰敗，可是聯軍的死傷更為慘重。
然而即使無間現在是階下囚，卻沒人敢動他。地獄鬼王的名聲豈是浪得虛名？他那既霸又邪的臉孔讓眾人不寒而慄，再者，他可是伊爾格的王，為了統治伊爾格，他們還不能把無間殺死。
於是，無間再度被囚在毀滅之塔，等候著聯軍的判決。
只是對無間來說，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了。失去了盱昀，他的心也死了，他對生命已經不再存有希望。
☆☆☆
那是誰？朦朧里，一個有著金色太陽記號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身邊。
是他嗎？她不禁要猜測他是不是她夢裡的人。
然而此刻她的咽喉卻有如烈火在灼燒般的痛苦，讓她根本無法開口。
「別急著醒來。」他看出了她的意圖。「你需要好好休養才行。」
她勉強的睜開眼，一張在夢裡才會看到的臉躍人她眸子里。
「是……你……」她發出了粗啞的嗓音。他居然就是那個人——她夢裡的人！
他笑了，那優雅的微笑和某人的狂放截然不同。
「我叫朗，是你的雙胞胎哥哥。」
盱昀的眼睜大了。他在說什麼？他竟然是她的哥哥？！
「不……」怎麼可能呢？他是太陽宮的人啊！
朗搖頭，知道他若不把話說明白，她肯定不會休息的。「你以為為什麼會有金月亮和銀太陽？」他瞧見她眼中的瞭然。「是的，只有太陽宮和月之殿的皇族結合才有可能生出金月亮或是銀太陽。」
多年前，有兩對太陽宮和月之殿的情侶準備私奔，可惜卻沒有成功。其中有一對情侶生了一男一女，也就是他和盱昀；而另一對生了個女兒。之後，兩個女嬰都被月之殿的女王飛娜帶走。因此朗猜測月之殿的人必定是因為掌握著另一個金月亮，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殺掉盱昀。
這麼多年來，在太陽宮的朗一直傳送自己的影像給盱昀，因為他一直都在找她，幸好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找到了。
「謝謝……你救我……」盱昀在了解一切后也覺得不可思議。
朗只是笑。對他來說，救她一命只是小意思，因為他是銀太陽，而且他跟盱昀最大的不同點是——從小，他就能夠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也能夠把自己可怕的能力完全隱藏起來，這之中當然也包括把額上的印記改變。
他望著這個十八年來從沒見過面的妹妹，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此刻的盱昀再度昏迷，陣陣的囈語從她唇畔傳了出來——她呼喚的人一直都是同一個……「無間……無間……」
朗的眼在瞬時眯了起來。看著盱昀，他忽然有點想知道這個男人的事，是怎樣的男人，竟會讓昏迷的她如此魂牽夢縈？
☆☆☆
幾天後，盱昀已無大礙，而且她也從朗的口中知道了無間的消息——他，現在在毀滅之塔。
獲知無間消息的盱昀想也不想便要衝出去，但是朗卻擋住她。「你想去送死嗎？」在他好不容易救活她后！
「我要去救無間。」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怎麼救？你有那種能力嗎？」為了讓她死心，朗一點情面都不留給她。「別忘了，你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
但是盱昀不管那些。「我不在乎，我要和無間同生共死。」沒有無間，她活著幹什麼？
朗無法體會盱昀和無間的感情，因為他一直是那麼理智。「你要知道，如果讓別人發現你沒死，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道理很簡單，沒有人不要金月亮，她可是黑暗大陸的救世主！
「那又怎麼樣呢？」為了無間，她已經不在乎會遭遇什麼事了。
朗望著她，他實在不希望在剛找到她后又失去她。「你該死心，他是個魔族人。」盱昀的水瞳在一瞬間變色。她不能忍受任何人鄙視無間，即使他是她的哥哥。她明白的說：「他是我的丈夫，我絕對不能失去他。」
朗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的意志竟如此堅決，不過，如果不是抱持這樣的意念，又怎會為他而死？「兩個傻瓜。」
盱昀沒有反駁。就當他們是吧！如果堅持自己的愛情就是傻瓜，她寧可就這麼痴傻下去。
「別再攔我。」雖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單獨到毀滅之塔去，因為現在的她是那麼虛弱，可是要她什麼都不做，她寧可死。
「你可以自己去嗎？」真是任性啊！可是這樣的她是那麼美，那麼耀眼。
「當然可以。」盱昀咬著唇，心虛的說著。
「我送你去吧！」
聞言，盱昀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雖然我們才剛相認，可是我總得去認識一下我的妹夫，免得你以後被他欺負了，我還不知道找誰去算帳呢，你說是不是？」朗給了她一個友愛的微笑。
盱昀被他的話感動得幾乎落淚。她想上前抱住他，可是一想到他會受雷殛之苦，她又遲疑了。
然而，朗卻毫不猶豫的抱住她。「笨蛋，你在猶豫什麼？我是你哥哥。」
一股濃烈的感情回蕩在盱昀心中，那與無間的感覺不同，在朗懷裡，她覺得好溫馨、好親切。「有個哥哥真好。」
朗俏皮的接話：「那當然。」他知道，或許盱昀不可能跟他回太陽宮，可是他就是不忍心棄她不顧。
☆☆☆
就快到毀滅之塔時，盱昀趁著朗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跑掉了。
朗雖然是她的哥哥，但是她才剛跟他相認，他卻對她那麼好。為了他好，她不該再讓他跟她在一起，這樣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或許悄悄離開，對朗很抱歉，只是盱昀別無他法。
在夜裡趕路是很可怕的，黑漆的山路、呼呼吹的冷風都讓膽小的盱昀心頭髮毛，可是她咬著牙，一步也不肯退縮。
就在她來到毀滅之塔的外頭時，一陣草聲驚動了她。
「王妃！」力亞驚呼。「您怎麼……」他是不是眼睛花了？可是她真的是王妃啊！
盱昀回頭，看到力亞，她鬆了一口氣。「是的，我沒死。」
力亞立即跪下。「力亞失禮了，王妃請恕罪。」
「我不在意。」盱昀搖頭。「力亞，你為什麼在這裡？」
「力亞在等機會進塔去救王，只是……」
見他欲言又止，盱昀有些急了。「怎麼了？是不是無間怎麼了……」
「王已經瘋了，他連力亞都不認識了。」力亞嘆氣。
無間他……盱昀的臉再次刷白。「我不信。」她猛搖頭。怎麼可能！無間怎麼可能瘋了？「帶我去見他。」
「不！」他自己去就不容易了，怎麼能帶她去冒險？「王妃，請恕力亞不能……」
「住口！如果你還當我是王妃，就帶我去找無間。」盱昀語氣一斂。
力亞低下頭。雖然他明知這太危險，可是或許王妃能夠將王治好，畢竟她是月之殿的人，況且她對王的影響力是那麼大……
「是，力亞知道了。」
☆☆☆
是夜，盱昀被力亞帶進毀滅之塔的密道，這是當年無間被囚在此時，他們為了救他而挖的地道，只是還沒使用，無間便已自行逃出，沒想到現在竟派上用場了。
「王妃，往上走去，就是出口了，力亞會在這裡為您守著。」力亞低聲說。
「謝謝你，力亞。」盱昀給了他一個抱歉的微笑。「對不起，我不該用那樣的口氣對你說話，我和無間欠你太多了，你走吧，去找寧寧，別為我們擔心了。」
「王妃！」力亞驚呼。
但是盱昀卻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寧寧很喜歡你，別讓她傷心。」
她的話縈繞在他腦海里，力亞這才明白了盱昀的心意。她和王都是好人，他們都對他太好了。
☆☆☆
盱昀走到地道的盡頭，她用力的往石牆一推，手上的火炬卻因而落地熄滅，她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毫不遲疑的，她反掌，一個光球在手心形成，頓時四周亮了起來。
角落裡，一個人形屈著身子。
她望著他，過去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她和無間的第一次接觸就是從這裡開始。
盱昀走向他。隨著腳步越近，她的心便越痛，因為她看見了他身上那些可怕的傷口，雖然累累傷痕掩蓋無間的俊容，可是她知道他就是無間，她太熟悉他了。
「無間。」她呼喊著，低下身子伸出手，無間卻理也不理她。
盱昀的手復上他，想要為他治療，但是無間卻用力的揮開她的手，然後快速的逃開，再度離她遠遠的。
「無間……」盱昀輕喃，想起力亞的話。他說無間瘋了，難道他真的連她都忘了？不，她不信！任何人他都可以忘，除了她，她不許他忘了她！「我是盱昀啊……」
她說著，看著他像只野獸般在地上爬著，繞著她轉，那雙警戒的犀利眼神沒有一絲柔情。
「你真的忘了我？」盱昀痛苦的顫抖著。「你怎麼可以忘了我？」她的眼淚在那一刻落了下來，再也不能停止。
就在她淚眼朦朧時，無間的目光一閃，他狂野的撲了上來，殘暴的壓著她，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那樣粗魯的行為讓盱昀心寒。他怎麼能這樣對她？他可還是她的無間？但她的無間怎麼可能這樣對她！盱昀苦澀的笑了。或許這樣的結果最好，讓她死在他的手裡，至少她還能在死前多看他一眼。
她主動的拉下衣襟。「你咬我吧。」她閉上了眼，等待著他的肆虐。
然後，她清楚的感覺到他欺身向她。
無間本想向她的左肩咬下，可是當他看到她左肩上那個醜陋的疤時，他的眼睜大了。「嗚……」一陣模糊難辨的聲音從他口中溢出。
盱昀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在感覺到他做的事之後，她睜開了眼。他，竟然在舐她的左肩……就像從前一樣……「無間……」
他想了好久才記起這是自己的名字，他抬頭看著她，那張滿淚痕的臉是那麼令他刻骨銘心。「盱……昀……」是的，就是這個名字，這就是他想說出口的話，他終於想起了她——那個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人。
看著她落淚，他好心疼。
「盱……昀……」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不敢相信她竟然又回到他的身邊了。是夢嗎？如果是夢，他寧可一輩子都沉溺在夢裡……
盱昀笑著，也哭了。她緊緊的摟住他的頸項。「是，是我，我沒死，因為我好捨不得你，所以我又來煩你了……」
「真的嗎？」他怯怯的問。這不是夢？怎麼可能有這樣好的事呢？讓他再一次失而復得？他問著，懷疑著，手卻抱得更緊了，生怕她被人搶走似的。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盱昀哽咽的說著，突然發現自己的頰濕了。
無間發出了細微的低鳴。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落淚，每一次都是為了她。
盱昀靜靜的、溫柔的貼著他，讓他盡情的發泄心中的痛苦。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守護著她，他的深情，只有她最清楚。她的死，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打擊，然而自始至終，他卻不知如何去宣洩，因此他瘋了，也遺忘了所有的一切。今日若不是她沒死，再度回到他身邊，或許終其一生，他都要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想到這裡，她就為他心疼。
一會兒后，無間的心情終於平復。他扶起盱昀，為她理好衣服。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細心，一如從前。
盱昀靠進他懷裡，望著他黑幽幽的眸子。她在他還來不及反對前，將手上的光球送入他體內。
「盱昀……」
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她吻住了他愛說教的嘴。
無間很快的便被她迷住了，然後，他取回了主導權。就像過去每一次的溫存一樣，當柔情的他那樣熱烈的親吻著她的時候，她只能以同樣的熱情回應，然後下一刻，她伏在他胸口輕喘。
盱昀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那聲音是那麼美妙，有如天籟一般。
無間捧起她的手親吻著，欣喜的心情難以言喻。
這一刻，兩人是那麼滿足，塵世的一切彷彿都跟他們無關，只因為他們又重新擁有了彼此。
☆☆☆
可惜，幸福對他們而言是那麼短暫。
重逢的喜悅讓他們的警戒心降低，因此，當歐文打開牢門時，兩人仍相擁著。
「盱昀？」歐文的驚訝寫在臉上。「你竟然沒死！」他那一刀明明貫穿她的身體了。
無間將盱昀藏在身後。「你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方才經過盱昀治療后，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眼前的幾名小侍衛根本傷不了他。事實上，要不是因為那時盱昀的死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他們怎麼可能抓住他？
「無間！」盱昀拉住他的衣袖。雖然知道他不殺了他們，他們就要殺死無間，可是盱昀還是討厭殺人。
無間太了解她了。「閉上眼，在我沒讓你睜開前，別張開眼睛。」他在吩咐完了之後，朝著他們走過來。
歐文向後退了一步。眼前的地獄鬼王令人不寒而慄。
「你想怎麼樣？」歐文的話里有著抖顫。
無間快速的奪下其中一名侍衛的劍，反手一揮，一顆人頭就這麼落在地上，那人連哀嚎都來不及。
「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他的冷笑讓好幾個侍衛嚇得落荒而逃。
「你們……」歐文想罵人，可是卻被無間的氣勢嚇住了。他向左右的人道：「還……還不快上！」
又兩個不怕死的人沖了上去，無間的手再度舞著，兩具沒有頭的屍首隨即癱在地上。這下，全部的人都嚇跑了，只剩下歐文。
他起身，憤恨的揮起手上的劍，但無間更快，一道銀光閃過，歐文的左臂被無間削了下來。
歐文痛苦的大叫。
無間卻笑了。「我說過我會讓你碎屍萬段。」
「不！」
歐文害怕的往角落縮，但是來不及了，無間從來不是軟心腸的人，昔日的仇恨，今日一定要做個結。就這樣，隨著他的劍起劍落，歐文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盱昀嚇得捂住耳朵。
一會兒，歐文的聲音不見了，之後她聽見了岩石爆裂的聲音，她感覺到無間把自己攬腰抱起，然後落下……等她睜開眼，他們已經站在毀滅之塔外。
「你還好嗎？」無間溫柔的間著她，跟方才的嗜血判若兩人。
盱昀抱著他的腰，輕聲的要求：「無間，別再殺人了好嗎？」
「你是為了他？」無間反問。此刻那人只是一堆肉屑。
盱昀搖頭。「我是為了我們，你是我的無間，不是地獄鬼王。」她很清楚他的本性，他其實是討厭殺人的，可是在命運的作弄下，殺人卻變成了他發泄恨意的唯一管道。
他看著她，她那種堅定的表情令他心折。「我會試著去改。」
得到他的承諾，盱昀滿意的笑了，她緊擁著他。
夜涼如水，寒風襲人，但現在的她是在他身邊，因此，怎會察覺呢？
☆☆☆
雖然無間殺了歐文，但是拉斯等國聯軍卻不可能輕言放棄追殺他們，尤其在知道金月亮還存活的情況下。因此，無間無法顧及他對盱昀的承諾，他只能在一面廝殺下，一面帶著盱昀逃。
但他畢竟是一個人，雖然他的武力是那麼強，還是免不了受傷，再者盱昀的能力也有限，加上懷孕的關係，漸漸的，她失去了療傷的能力。
於是幾天後，在一個山谷里，他們被包圍了，那時他們已經失去抵抗的能力。
「無間，我們一起死吧！」盱昀在說這些話時，帶著笑意。能與他一起，她視死如歸。
無間也笑了，但是當他的視線掃向她的肚子時，他收起了笑容。「盱昀，我來斷後，你帶著寶寶快跑吧！」他若以死相拼，肯定能為她擋一陣。
看著他與敵人廝殺，盱昀卻動也不動。無間心急了，他對著她叫：「你還在幹什麼？還不快走！」
「不！我不走，我絕不走！」盱昀很堅持。她再也不要被他丟下，即使是死，她也不要和他分開。
就在這個時候，無間發現有人向盱昀攻去，那情況是那麼緊迫，擺不開對手糾纏的無間只好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這一刀。
「無間！」眼見此景，盱昀大叫了出來。「不！不要！」
但是無間就這麼倒下了，倒入她的懷裡。
隨著盱昀的尖叫，天莫名的響雷，地忽然的震了起來，使得拉斯王和那群想上前攻擊無間的人全部跌了一跤。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我和無間呢？」盱昀緊抱住無間，她的長發在此刻飄揚在半空中。
她用小但清晰的聲音說著：「就因為我是救世主，我就該為你們守護這世界嗎？難道這個世界是我一個人的，你們就沒有份嗎？」
「我的心裡只有無間，只有他而已呀！要我為了你們這些想殺我和無間的人守護這世界，我寧可讓它毀滅算了。」盱昀說著，天突然暗了下來。
拉斯王和眾人都嚇呆了，誰能料到金月亮竟然無法掌控自己的能力呢？
「呃……金月亮，你先彆氣，我們不會再追殺你們了，好嗎？」拉斯王斷斷續續的說。
盱昀卻只是冷漠的笑。看著懷裡的無間，她終於明白他那麼殘忍的殺死歐文的原因。這種心痛，會讓人失去理智！
「太遲了。對我來說，無間就是我的一切，沒有了他，我要這世界又有何用？」她的怒氣引來山頂的落石，一時之間，哀嚎遍野。無間的死讓她失控，因此即使是雷神咒，仍然壓制不住這無與倫比的能力。
看著眾人就這麼死在她眼前，盱昀竟然失去了同情的心，她已經完全墮落在仇恨里。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夠了，盱昀。」
她回頭。是朗。「停止吧！有能力復仇，何不把這能力拿來救無間？」
他的話讓她清醒了過來，所有的一切也在瞬間恢復正常，大地又重新光亮起來。盱昀連忙將一個光球送入無間體內。她，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
太好了！她的唇微微往上翹。「無間……」
盱昀看見他的眉頭微擰，然後他張開了眼睛。「盱昀……」
她激動的抱住他。「別再離開我，無論你有多好的理由，你再也不能丟下我……」
無間虛弱的點頭。「我答應你。」經過了這一切，他怎麼能再丟下她？他們是一體的，早就分不開了。
盱昀這才開心的笑了，她抱著他，一團柔光包圍住他們。
「盱昀，你們要去哪裡？」朗知道他們將要離開了。
盱昀輕笑。
「我和無間都是不被世人包容的人，連自己的族人也容不下我們，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一個地方，在那裡，再也沒人會把我們當成怪物……」
朗聞言，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了。盱昀今日的所作所為使得眾人再也不敢妄想得到金月亮，他們總算從苦難中獲得了解脫。看著光圈消逝，他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寄予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