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紀亞涵穿了一套褪色的牛仔裝,戴著一副大大的近視眼鏡,完全遮蓋住她清秀的臉龐,一路上都沒有人認出她來,所以她才能毫不受打擾的享受一個人逛街的樂趣。

公園裡難得假日遊客不多,只有一些老人正在下棋,和一些出來做運動的人,她啃著手中的漢堡,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想想事情。

一個冒冒失失的男人迎面跟她撞了一下,差點把她手上的漢堡撞掉了。

「你這人——」她的好心情就這樣被毀了,本想訓他幾句,結果那人連一聲道歉都沒說,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莫名其妙,急什麼嘛?」她正想張口再咬一口時,腦子靈光一閃,那男的有些面熟,奇怪!在哪裡見過嗎?

紀亞涵是個標準的好奇寶寶,如果沒有把疑問解開,她可以連想個三天三夜不睡覺,於是她循著剛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那人是誰呢?她真的見過他,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忽然她停下腳步,看到那男人和另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談話,她刻意找個他們附近的位子坐下,那距離足以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那小於好像開始懷疑我了。」那個男人開口說。

另一個中年男人也說:「他不是一向很信任你的嗎?」

「我恐怕太低估他了,原先我以為以我在公司的資格和地位,絕不會有人懷疑我,沒想到那小子竟在話里警告我,我聽得出來他並不像表面那麼信任我。」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可是收了我們公司不少錢,可不能說後悔就後悔。」

「你放心,我毛明山做事可是有始有終,他懷疑又怎麼樣?可得有真憑實據才行,想叫我走路可沒那麼容易。」

毛明山?好熟的名字,她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名字,紀亞涵在腦中不斷地回想。

「他不是叫你調查飯店的泄密者嗎?他該不會懷疑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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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根本沒有泄密的人,完全是他一手編導的,他的目的是在警告我不要以為他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姓任的那小子比他老子還厲害,當初我看他年輕,並不看好公司的前途,沒想到青出於藍更勝於籃,我真是看錯他了。」他懊悔的說。

紀亞涵大口的喘著氣,趕快捂住自己的嘴,她知道那男人是誰了,他是任氏集團的人,也是任家齊的部屬之一,有次她去找任家齊時曾見過他,當時她就覺得這男人有點可怕,城府很深的樣子,現在證實她的直覺沒有錯,這人竟然暗地裡跟其他公司交易,她非得趕快跟任家齊說不可。

「毛經理,那我們之間的合作……」

「當然繼續,只要他沒有證據,他就拿我沒有辦法,況且這些年來我跟貴公司合作得很愉快,沒有不繼續的道理,哈……」毛明山哈哈大笑。

「那下次的工程也就全仰仗毛經理了,我還有事先走,下次我請你吃飯。」

「沒問題,再見!」毛明山保證的說。

「再見!那男人先行離開,留下毛明山一個人,

紀亞涵坐著不敢動一下,等毛明山起身離開,她把最後一口漢堡吞掉,心想盯住他也許能找到更多證據,便大膽地跟在他後面。

還沒走到公園門口,毛明山驀然停下來猛一轉身,紀亞涵一驚來不及裝作路過的樣子。

「你為什麼跟著我?」毛明山眼鏡后的眼睛閃了一下,使她不寒而慄。

「我……我哪有跟著你,公園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她裝作理直氣壯的說。

他向她走了一步,她往後退了一步。「我在什麼地方看過你是不是?」

「我才沒見過你,你擋住我的路了。」她心虛的說。

毛明山倏然將眼睛睜大。「你是那個女鋼琴家!」

「你……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看錯,沒想到會被你發現這個秘密,是他派你來跟蹤我的嗎?」毛明山臉上的表情使她後悔不該莽撞的跟蹤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又倒退一步。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讓你離開,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走。」他向前走一步。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而且這裡那麼多人,諒你也不敢怎樣!」其實,紀亞涵心裡有些害怕。

毛明山露出陰森的笑容。「我一輩子的努力可不想栽在你這小丫頭的手裡,跟我走!」

他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她差點掉下眼淚,紀亞涵用另一隻手猛力的打他,還用指甲去抓他的臉,別看他五十多歲的人力氣可不小,將她連拖帶拉的往門口走。

「救命呀!殺人了,救命呀!」紀亞涵扯破喉嚨大聲呼救。

「住口,你再叫我馬上殺了你,走!」毛明山沉聲的吼著。

「不要,放開我!救命呀!」可惡!為什麼沒人來救她,現在的人都變得那麼無情嗎?

「朋友,我勸你最好放了她。」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紀亞涵真想跪下來給他磕三個響頭。

「子凡,快救我!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紀亞涵的經紀人歐子凡。只見他矗立在那裡,像一個從地底復活的惡魔一般,一身的黑,雙眸令人冷到骨子裡。

「小子少管閑事!毛明山有眼不識泰山的吼道。

歐子凡依舊挺直的站著。「我再說一次,放了她!」

紀亞涵有些認不出她的救星,這人跟平常她所見到的歐子凡判若兩人,現在站在她眼前的歐子凡好像是像電影中的冷血殺手。

「年輕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閃到一邊去!」毛明山仍不知死活的說。

「放了她可以救你自己一條命,否則——」歐子凡輕甩一下額頭的劉海,右手一抬,手中不知何時一把黑色手槍已握在手中。

這可把紀亞涵也嚇住了,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毛明山白著一張老臉,他並不怕那把槍,因為他料定歐子凡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可是當他在槍管上看到印著一條金龍的記號時,他嚇得兩腿發軟。

「金……龍……?你是……」他顫聲的問。

「你沒資格問,放是不放?」歐子凡不屑的懶得跟他羅嗦。

毛明山咽了下口水,手一松,紀亞涵身子微微向前一傾,就見他人跑得十分狼狽樣,和剛才那種惡行惡狀的模樣真是差太多了。

「喂!等一下,」紀亞涵想叫住毛明山,因為她還沒把事情問清楚。

歐子凡將手槍往懷裡一收,笑著說:「你差點都沒命了,還想再去送死啊!難怪你的男人受不了你。」

「子凡,金龍是什麼?瞧那人一副嚇破膽子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怕?」她露出十足好奇寶寶的表情。

歐子凡實在不願解釋他跟金龍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雖然以義父子相稱,卻有如親生父子的感情,可惜「金龍」是一個腳踏黑白兩道的黑社會組織,人人聞風喪膽,故只要聽到「金龍」這個名字,有人恨得咬牙切齒,也有人敬佩得五體投地。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紀亞涵看了自己手腕上的瘀青,可能要十天半個月才消得了,嚴重的是方才和毛明山糾纏不清的時候扭了腳踝,才走一步就隱隱作痛。

她苦笑的吐吐吞頭,說:「如果你背我的話,我也許會好一點!」

歐子凡面無表情的蹲了下去,她就毫不客氣的,往他背上一躍。

一輛積架往醫院門口一停,任家齊便十萬火急的衝進醫院,一個小時前他正跟客戶商談重要案子,歐子凡打電話來,沒頭沒尾的就說紀亞涵人在醫院,要他立刻趕來,害得他整顆心瞬間跌到谷底,腦中直幻想,她出了車禍全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的情景,這丫頭一天不嚇他她真不甘願。

護士小姐在他迫人的氣勢下話也快說不清,只是指著二樓要他上去,他才爬上二樓,立刻就找到她,與其說看到她,不如說看到歐子凡雙手抱著她走出來,頓時他兩眼直冒火。

紀亞涵雙眼在兩個男人身上徘徊,不妙!這下火藥味十足,但單看任家齊嫉妒吃醋的模樣就可以使她樂上好幾天。

「物歸原主,接過去吧!」歐子凡雙手一送,就將她傳給任家齊。

「謝謝!」任家齊接過紀亞涵,眼睛仍盯著他。

「好好管管你的女人,下次再衝動就沒人救得了她。」話一說完他人也走了很遠。

「我才沒有衝動,別信他的話。」紀亞涵攀著任家齊的脖子,噘著小嘴委屈的說。

任家齊不信任的眼光使她心虛的低下頭。「那你告訴我你的腳怎麼回事?」

「人家現在是病人也!你就不能對人家溫柔一點嗎?」

他瞪她一眼,又是疼惜又是氣惱,將她往走廊邊的椅子一放,自己蹲在她腳邊,雙手捧住她受傷的腳,擔憂的看著那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痛不痛?醫生怎麼說?」他關心的問。

「他說休息個五、六天就沒事了,別擔心,我小時候也常常摔傷、扭傷的,我的復原力很強的,沒事啦!」

任家齊不免又要老生常談,說:「你呀!都二十三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看來只有把你拴在身邊,免得你動不動就出狀況來嚇我,把我的頭髮給嚇白了。」

紀亞涵傾身向前仔細的在他頭髮上找尋著,「你騙我,哪有白頭髮,騙人!」

「你再這樣嚇我,它想不長出來也難。現在你受傷了可得乖乖地待在房裡,沒好以前不準出房門一步,聽到沒有?他表情不容否決的說。

她雙手合掌,拜託的說:「可不可以打個折扣,你知道人家只要待在屋子一天,我一定會無聊死的,拜託!」

「不行,這次你給我乖乖的聽話,說什麼也不行。」

她口氣頗不甘心的就此認命:「好嘛!好嘛!你前世一定是秦始皇,而我是個可憐的小宮女,唉!我真是命苦啊!」

紀亞涵那唱作俱佳的表演,果真使他嘴角一揚,再也擺不出一張酷臉。

「淘氣!」他笑罵的說,「現在總該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的腳受傷了吧!」

「啊!她大叫一聲,差點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於是紀亞涵開始訴說一早發生的經過情形,源源本本又加上一些「佐料」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任家齊火大的跳起來,氣極改壞的對著她大吼:「胡鬧!你以為你是女偵探是不是?那麼危險的事你想都不想一下,萬一他一發狠殺了你怎麼辦?你有沒有一點頭腦?」

紀亞涵還以為任家齊應該會大大的感動一番,畢竟她可是全為了他,他怎麼反而臭罵她一頓?只見醫院走廊來來往往的人個個都回過頭來看她,她覺得自已像小孩子做錯事被人罵一樣。

「你凶什麼?我沒頭腦?我如果沒頭腦就不會發現這個秘密說不定哪一天你公司倒閉了,你都不知道是

怎麼回事?你只會對我凶,我那麼辛苦是為了什麼?「你這個大笨蛋!」她越罵越覺得自己可憐,不管三七二十一,眼睛一酸,她開始呼天搶地。「我好可憐哦!我腳受傷了,你還罵我,全世界你最無情了,你走開,我不要再看到你了,嗚……」

「該死!」他低咒一聲,「你明知道我是擔心你才罵你,不要再鬧脾氣了好不好?很多人在看你也!」

紀亞涵用那雙腫得像核桃的雙眼,將四周的人瞪得趕緊走開。「有什麼好看的?沒看過女人哭啊!」

任家齊掏出手帕,一一將她臉頰上的淚痕擦掉。

「哭夠了吧?真是的,說哭就哭,像個小嬰兒一樣。」

她吸吸鼻子,指指自己受傷的腳。「人家腳不舒服嘛!動也不能動一下,好難過哦!」

任家齊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得彷佛她是玻璃做的,怕稍不小心又會跌出個傷口。

「我先送你回家,吃了葯好好躺著休息,你既然是大人了,就該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老讓別人為你操心。」

「那毛明山怎麼辦?他十分老奸巨猾,你要小心一點!」她不放心的叮嚀道。

紀亞涵摟著他的脖子,她粉紅的雙唇只要他稍一低頭即可觸到,他更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這種種的誘惑哪能使他專心思考下一步該如何。

「他有我來應付,你只要給我休息,把腳趕快復原,其他的你都別管。」

她哦一聲,順勢靠在他胸膛上,這可是她盼了好久才等到的機會,不要白不要,眼角掃到不少護士小姐以羨慕的眼光投在她身上。

「我去住你家好不好?」她抬起頭,裝作有氣無力的說。

任家齊沉默了五秒,才說:「不行。」

「為什麼?我們是兄妹,哥哥照顧妹妹是應該的,對不對?而且人家是為你才受傷的,如果我這樣回家,我爸爸以後一定更不准我再見你了;你忍心再也見不到我嗎?」她強迫他的臉看向她,她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他停下腳步,鬱卒的望著她的小臉,這丫頭是存心找他麻煩,住進他家不是逼他快點發狂嗎?

「我會跟你爸爸解釋清楚,他沒有理由阻止我們見面,別想那麼多,由我來跟他說。」

見這招失效,紀亞涵挫敗的被他抱進車內坐好,等車子開動,她看著窗外的景色發獃,她只不過是想在出國前跟他相聚一段日子罷了,一點也不了解人家的心意,真是個大笨蛋!

「想什麼?不會又在心裡罵我吧!」任家齊見她不說話,調侃的說。

「我哪敢,我只是想如果我少愛你一點就好了。」她說的很小聲,可是任家齊還是聽到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嘴唇抿得更緊,右手伸過去和她的手交握,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安慰她。

回到家門口,紀亞涵可是頭一次看到氣質溫文的父親,像看到仇人似的瞪視著任家齊,她明白上一代的恩怨,只是這和任家齊沒有任何關係。

「爸,對不起,我腳受了傷,家齊送我回家。你別怪他!她用一隻腳跳進父親身旁,她被父親仇恨的雙眼嚇住。

「伯父,亞涵受了傷需要多休息,明天我再來看她。」任家齊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紀少秋對自己的態度實在使他有些不解。

「你不必來了,我家並不歡迎你,我女兒我會照顧,不用任大少爺操心。」紀少秋一見到他那酷似任達宏的五官,一時難以控制胸口的怒火。

「爸!」紀亞涵驚叫一聲。

「伯父,你跟我父親的恩怨也該一笑勾銷了,他都已經死了十年,你對他的恨為什麼就不能消失呢?」

紀少秋指著他說:「因為你跟你父親長得一模一樣,你們都想奪走屬於我的東西,我的妻子、我的女兒,她們全是我一個人的,你們已經搶走我的妻子,不能再搶走我的女兒了。」

「爸,你喝醉了,怎麼大白天喝酒呢?」她聞到父親身上的酒味,著急的過去扶他。

「亞涵,你是爸爸的女兒對不對?」你不會跟那個男人走對不對?「紀少秋雙手按在她肩膀上問。

她給父親一個保證的笑容「我怎麼可能跟他走呢?他是我哥哥,你忘了嗎、?我會一輩子跟在爸爸身邊,父女一起相依為命,你說好不好?」

「好,好,這是你說的,不可以騙爸爸哦!」見她承諾的點頭,紀少秋才放心的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爸,別在這裡睡著,會著涼的,家齊,幫我扶我爸爸到房裡睡好不好?」

僅管肚裡滿腹疑雲,任家齊還是將紀少秋扶進房裡。等他走到大廳,見紀亞涵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在膝蓋上,瘦弱的雙肩輕輕抖動著。

「怎麼了?腳又疼了嗎?」任家齊坐到她身旁,將她抱起往膝上一放,不知該如何減輕她的疼痛。

她搖頭,泣不成聲的低嚷著:「人家不要你是我哥哥嘛!哥哥就不能愛我、抱我,也不能吻我,我不要哥哥嘛!你知道你好久沒有吻過我了,你不想再吻我了嗎?」

他飛快的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的輕觸一下,一個念頭在他腦子閃過,但想想母親沒有理由騙他才對。

「這一點也不像你以前吻我的方式,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吻。」她不悅的埋怨著。

「野丫頭,別跟我斤斤計較,這幾天不要再四處亂跑,趕快把傷養好,我明天再來看你,聽話!」

他老是要她聽話,她這個樣子還能跑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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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答應你就會做到,我又不是放羊的孩子,我騙過你嗎?」

他給她一個你心知肚明的眼神。「你最好是別騙我,否則我自有辦法治你。」

他的恐嚇一向都會實現的,紀亞涵心想識時務為俊傑,台北那麼大,她上哪兒去找毛明山,那人恐怕早就不知跑到哪兒躲起來,哪還會乖乖的等人找上門。

「你要小心,毛明山那個人滿可怕的,搞不好把他逼急了,他會做出可怕的事,我不要你出事。」她心神有些不安的說。

任家齊站起來,怕她太為自己操心,調侃的說:「這世上我只怕一個人,毛明山我可還不放在眼裡。」

「你怕誰?」何時冒出這號人物,她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他點一點她可愛的鼻子,說:「你呀!野丫頭。」

「啊!討厭,我那麼清純,怎麼會可怕?你真是一點欣賞的眼光也沒有,哼!」

他見她別開臉,氣得小嘴噘得老高,無奈的搖搖頭,俯下身子在她頰上印一個吻。

「我走啦!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再見!」

紀亞涵聽到他把車子開走的聲音傳來,才將臉朝向門口,深情的望了好久。

毛明山失蹤了!

這消息對任家齊而言並不意外,自己早就料到毛明山知道東窗事發,必定不會乖乖的自投羅網,而他這一失蹤,更使他受賄的傳聞成為事實,而廣泛的流傳開來。

任氏集團一連幾天,再度成為各報新聞媒體極力採訪的目標,任家齊照例不接受訪問,他可不會為了一名屬下的失職而鬧得滿城風雨,他寧願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他一邊命人清查毛明山所經手的業務,有哪些涉及賄賂,另一方面,他利用他的關係,請到一些擅於追蹤的朋友,那些人極負盛名,但不隨便接受委託,這次是看在交情上仗義相助,想必這幾天一定會有消息傳來。

「董事長,已經快九點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白麗琪進辦公室見他桌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屁股,一屋子煙霧瀰漫,才開口勸他。

任家齊這才注意到時間不好意思的說:「麗琪,你先回去吧!最近你也有很多事要忙,我再待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緊,倒是董事長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一覺,身體會累垮的。」

他捻熄手上的煙,合上桌上的文件,說:「我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任氏也不會因此垮台的。你先回去吧!再三天你就要訂婚了,你老是待在公司,有人會跑來向我要人的。」

「訂婚那天,董事長你一定要來參加。當初若沒有你,我現在就不可能擁有那麼多的幸福,所以董事長無論如何都要來參加我的訂婚典禮。」白麗琪誠心的說。

我一定會去的,說起來我還是你們的媒人,不去怎麼可以呢?況且我跟你未來的老公將來說不定是合作的好夥伴,沖著這一點更是非去不可!「他笑著說。

白麗琪一提起她未來的老公,開心的說:「維志能跟董事長合作也感到很興奮,他現在對工作可是衝勁十足,連他父親都感激你給他的激勵。」

「別這麼說,我倒很高興能和江競雄化解這多年來的結。我跟父親不同,我認為在商場上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樹立太多強敵,雖然表示自己比別人強,但卻也替自己埋下更多的危機,這也是我願意跟江氏合作的原因。」

說到這,最高興的莫過於白麗琪,她一直很重視任家齊,見他和江氏能化敵為友,她不免也鬆口氣。

「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等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他立即抓起話筒。

「我是,嗯!我明白,辛苦你了,謝謝!」他才掛上電話,臉上卻顯出陰晴不定。

「出了什麼事?」白麗琪關心的問。

「不久前他們找到毛明山住的旅館,才剛趕到,他已經跑了,但令我擔心的是,他們發現他和一些黑社會的人有來往。」

「那太危險了,董事長,狗急跳牆,你如果把他逼得走投無路,我怕他……她真的開始害怕,平時在工作上,她時有跟毛明山接觸的機會,毛明山不是那種任人擺布、任人宰割的人,他會找機會反擊的。

「我就是想等他自投羅網,麗琪,你該知道我的脾氣,我豈是那種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還會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人嗎?我非找他出來不可,我倒想聽聽他的說辭,他真的是為錢才這麼做的嗎?」

「知道又怎樣呢?萬一他——」

他舉手打斷她的話,說:「好了,這事我來操心就夠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回去小心一點,有事跟我聯絡,回去吧!」

見任家齊聽不見自己的勸告,白麗琪只得走出辦公室離開。

任家齊打了一通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起來。

「喂!」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聽出是亞涵她父親的聲音。

「紀伯父,亞涵在嗎?」任家齊問道。

紀少秋早料到是他,冷冷的回答:「她不在。」

「她腳傷還沒好,怎麼又到處亂跑,她去哪裡了?」任家齊是真的關心她。

「任先生,我沒必要告訴你,亞函去哪裡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為她操心。」

任家齊思索兩秒鐘,用試探的語氣問:「伯父,你心裡明白我和亞涵不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對不對?你跟我媽為什麼要故意說這種謊話?」

「你……胡說些什麼?你們當然是兄妹,這種事怎能亂說,不信你去問你媽,你……不要再打來了。」

喀!電話被掛斷了,但這也使任家齊更加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聽紀少秋的口氣有些不穩,莫非……不!如果他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以他對父親個性的了解,絕不可能讓他繼承任家的產業,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誰會知道這個謎題的答案呢?

劉嫂!對了,她跟在母親身旁至少有三十年,可說是最了解任家情況的人,當年母親生他的時候,不知道她在不在?他只知道她是從小看他長大的,或許問她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問題是該如何做才能不被母親懷疑呢?他必須想個很好的借口才行。

隔天,任家齊打了通電話給劉嫂,直嚷著想吃她做的菜,想得晚上作夢都流口水,劉嫂一聽,樂得眉開眼笑,連忙跟宋佩君說一聲,便一個人興匆匆的到台北,想好好替任家齊補一補。

「奶媽,真不好意思讓你大老遠跑來,可是我真的好懷念你煮的菜。」他可是在話里又加糖又加蜜的,準備來個甜死人不償命。

「少爺愛吃,我再遠都會跑來,老程做的菜哪能比得上我,要不是太太需要我,我一定把少爺養得白白胖胖,看你這身骨頭,看得奶媽都心疼了。」劉嫂拚命的在他碗里加菜、加肉,巴不得他一口氣吃光。

「你要來台北,我媽怎麼說?」任家齊想知道母親的反應。

「太太沒說什麼就叫我來了。最近太太心情也不太舒坦,好像有什麼煩著她,問她她也不說出來,看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任家齊吞下一口飯菜,問:「奶媽,當年我媽生我的時候你已經來我家了嗎?」

她不加思索的回答:「還沒有,我是少爺滿月的時候才進任家的,因為太太剛生完產身子虛沒有奶水,所以老爺才請我來照顧少爺的。」

「那我真的是在美國出生的?」

劉嫂聽了只覺得好笑,「少爺當然是在美國出生的,因為太太的母親不放心她懷孕沒人照顧,所以才將太太接到美國去,少爺為什麼問這個?」

「沒什麼,隨便問問。」他又吞了兩口飯,卻覺得食之無味。「奶媽,人家都說我長得像爸爸反倒跟我媽比較不像,是不是?」

劉嫂是個直性子的婦人,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往。「從小大家都說你跟老爺簡直像同個刻板刻出來的,長大一定會迷死許多女人,果然沒錯!至於太太,可能像得地方少一點,但那有什麼關係,太太才不計較這些,不像並不代表不是自己的孩子啊I」

還是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我希望少爺少像老爺那一點!」劉嫂語重心長的說。

「哪一點?」任家齊不解的問。

劉嫂唉聲嘆氣,頗為感嘆的說:「老爺就是太風流了,我真替太太叫屈,還記得少爺三、四歲的時候,有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大著肚子來家裡鬧,直說她肚裡的孩子是老爺的種,真是不要臉的女人,太太傷心的不得了,差點就要自殺,幸好被我發現了,唉!『真是苦了太太。」

任家齊對父親那些風流債也有些耳聞,想想以前的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遺傳,只是他自認是個負責任的男人,絕不隨便對一個女人始亂終棄,除非他愛她,否則他不會讓任何女人懷他的骨肉。

「奶媽,你放心,我不像我爸,只要我結婚一定會一輩子愛我老婆,且會永遠對她忠實。」

劉嫂滿意的猛點頭,說:「這才對,男人本來就應該這樣,所以少爺,你也別怪太太當初跟那個男人私奔,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才狠心拋下你。」

任家齊早就不怨母親了,認識紀亞涵讓他體會到愛情的珍貴,使他明白母親當時走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在和她的命運搏鬥,雖然她輸了,至少那段短暫的回憶使她能夠面對之後的日子。

「奶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不會再怪她了。」

劉嫂高興此行有了收穫,圓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笑呵呵的催他趕快吃飯,那一餐可真把他脹死了,他撫著鼓脹的胃,並沒有因此解開他心中的疑團,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卻又找不出來。

三天後,江家為獨生子辦隆重的訂婚儀式,江家兩老為表示他們極度重視,酒宴設在凱悅飯店宴會廳,當晚幾乎是眾星雲集,倒不是明星的「星」,而是來自商場上的大亨、政治官員,舉凡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全到齊了,樂得穿梭在其中的媒體記者猛按快門,鎂光燈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江家兩老更忙著招呼賓客,今晚的客人沒有一個可以輕忽怠慢,這些人的來臨可讓江氏企業有了足夠的面子。

宴會廳內放滿了鮮花,長桌上盛著食物的器皿全是珍貴的銀器,在燈光下閃耀著光芒,賓客們個個手持著酒杯,不是閑話家常,就是談論著政治經濟,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角落裡一群樂隊正彈奏著音樂,廳里不時傳出笑聲,顯然是賓主盡歡。

任家齊走進來的時候,江競雄便已經看見他,兩人互相走向對方彼此伸出手來。

「恭喜你,江老!」

「哪裡,賢侄能來是我江競雄的榮幸,裡面請!」

商場上一向有王不見王的傳聞,而且任氏集團的總裁平時很少輕易露面,今晚兩人在這裡一起握手言歡,更使其他人滿頭霧水,何時兩大企業竟能化干戈為玉帛,和平共存了?

啪!啪!啪!鎂光燈在兩人身上閃個不停,這兩大企業一合作肯定是所向披靡,其他人只能靠邊站了。

再加上任家齊出色的外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散發著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一襲灰色雙排扣西裝將他壯碩的體型更襯得挺拔,而他一改往日冷漠的態度,主動和其他認識的客人打招呼,完全一派紳士模樣,使得在場不論已婚未婚的女性芳心亂跳,紛紛的痴痴望著他,乞求他能望自己一眼。

其實任家齊周旋在人群中,有一半的原因是想找到紀亞涵,她的腳傷到底好了沒?他聯絡不到她,她就不會打個電話給他嗎?害得他沒有一天睡得安寧,這下如果找到她,他非打她一頓屁股不可。

然而紀亞涵早就來了,她只是待在白麗琪的休息室,不想到外面去,她最討厭跟一些不認識的人交際應酬了。

「琪姊,你今天好漂亮,每個做新娘的都像你那麼漂亮嗎?」她摸摸白麗琪身上穿的禮服,好生羨慕。

「我還不是新娘子,今天只是訂婚而已,兩個月後才結婚。我相信以後你結婚也一定會是個漂亮的新娘。」

紀亞涵臉色黯淡下來,低下頭玩弄自己的衣服。心想她這輩子是當不成新娘了。

白麗琪沒注意到她心情的轉變,想到自己待會兒要面對很多人,想來就很可怕。

「亞涵,你看看我的妝怎麼樣?要不要再濃一點?我的臉色會不會很難看?」她慌亂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琪姊,別緊張,你在維志心中是個超級大美女,管別人怎麼想,是你要跟維志訂婚,又不是要跟他們訂婚,來!深呼吸!好,吐氣,再深呼吸,吐氣!」

總算把心穩定了下來,情緒也好多了,白麗琪不禁笑自己又不是沒碰過什麼大場面,怎麼遇到自己的訂婚典禮反而慌了手腳。

「我好多了,亞涵,謝謝你。」白麗琪看著鏡中的紀亞涵,一頭長發挽在頭成個髻,鬢邊散下一些髮絲,使她看起來揉合了少女的稚氣和女人的嬌態,臉上只是薄施胭脂,卻能強調出她本身的美麗並不需要靠人工的雕琢,身上一件微露香肩的白色禮服使她像個清靈的仙子。「董事長這幾天一直聯絡不到你,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

「我……很忙,忙演奏會的事,忙出國的事,忙得我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紀亞涵裝作無關緊要的模樣使白麗琪為她心疼。

「你要出國?」白麗琪有些吃驚。

「是啊!公司要我去英國充電,我想這是個好機會,可能要去個半年才會回來,你和維志結婚我恐怕不能參加了。」

「他知道嗎?」白麗琪並沒有指明是誰。

紀亞涵不想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正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琪姊,你說對不對?」白麗琪心想,他們實在是非常相配的一對,彼此又是如此深愛對方,老天真會跟人開玩笑!

叩!叩!外面有人敲門,江維志開門探頭進來問:「我可以進來嗎?」

紀亞涵將他拉進來,看著這位從小到大的玩伴。「大帥哥,今天就屬你最開心了,能娶到琪姊這個大美人。如果以後你敢欺負她,當心我第一個不饒你。」

江維志摟住白麗琪,對她嗤之以鼻。「少胡說八道,我才捨不得欺負麗琪,你少在旁邊挑撥離間!」

「赫,你這人真可惡,現在琪姊答應嫁給你,你就忘了我這大媒人,想當初你怎麼求我幫你追她的,現在就不認帳了,琪姊,你最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嫁給他才好!」紀亞涵在旁邊加油添醋的,氣得江維志臉紅脖子粗,她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們兩個就愛鬥嘴,吵了十幾年還不膩啊!」白麗琪忙著打圓場的說。

江維志攬緊她,說:「你可別被亞涵的天使臉孔騙了,她可以整得你暴跳如雷,卻還不知道是她整你的呢!」

「江維志,別破壞我的名聲,琪姊,你看他就會欺負我,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被他欺負多少次,現在長大了還這樣,我好倒楣哦!」紀亞涵委屈的嘟著嘴,一時間就淚眼汪汪。

白麗琪當然知道她的性子,連一向冷傲的任家齊都被她整得乖乖投降,連心也雙手奉上,只是自己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也不忍見她受委屈。

「別哭!他只是故意氣你而已,別理他!」白麗琪推江維志出去,說:「你先出去,我們女人要說一些悄悄話,男人不可以聽,出去!」

「麗琪!」他還沒說完就被她趕出去。

紀亞涵憋著氣不想笑出來,忍了一分鐘才剋制不住的大笑起來。「他的表情好好笑哦!」

「開心啦!你還是笑的時候最美了,有什麼煩惱就讓它過去吧!不要想太多,去把該做的事做完,其他的就隨緣吧!」白麗琪以過來人的經驗勸她,凡事想開一點就不苦了。

沒一會兒,楊玉琴進來看她們準備好了沒有,江維志也跟在她身後,偷偷的向紀亞涵做個鬼臉,紀亞涵不甘示弱也回報他一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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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牆小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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