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圓先是痴痴的、傻傻的像患了什麼失魂症,藥王無論怎麼號脈都查不出究竟是哪兒出了毛病。
但是三天後,她突然「醒」了過來,還主動對他綻開了一朵好甜好甜的笑花。
「香圓,謝天謝地,你終於清醒了。」他連日來的焦灼和憂慮總算稍微消散了些許,英俊而憔悴的臉龐總算出現了一絲笑容。
「我要抓蟋蟀。」她沒頭沒腦冒出一句,小圓臉笑意燦爛。
「蟋蟀?」他一怔。
「抓蟋蟀打架,很好玩的,」她滿臉興緻勃勃。「你可不可以跟我玩鬥蟋蟀?」
「香圓,現在不是鬥蟋蟀的時候,你覺得身子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嗎?」他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責怪和心疼。
「我沒怎樣啊。」她咧嘴一笑,蹦下他的大腿,這才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看他的臉。「咦?」
他臉上陡然浮現一抹難得的赧紅,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我只是……『就近』照顧你,你這幾日傻呼呼的,我怕你從床上睡著睡著又滾下來,吃飯也沒能好好吃……」
他決計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曖昧之想,決計不是!
只不過這三天擁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時候,他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和……過分的腫脹堅硬。
「喔。」香圓眨了眨眼睛,臉蛋有些羞澀,隨即又笑得好不開心。「謝謝你。」
「就這樣?」他差點一口氣嗆入喉管。
「嘿呀。」她滿臉嫣然。
不然還有哪樣呢?呵呵呵。
「你——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我再怎麼說也是個身體健康、熱血沸騰的大男人,你應該對我有些防備才對!」他氣急敗壞低吼道。
雖然明知占她便宜的就是他,該被狠狠揍一頓的也是他,可是他就是沒辦法不替她的天真無知捏把冷汗……天殺的,她剛剛在知道自己三天來幾乎都是在他腿上吃喝、發獃、睡覺時,就應該先賞他幾個大耳光的。
可是她居然只是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剛出爐的雪白小包子臉還衝著他直笑。
可惡,難道就只有他一個人在擔心這些事嗎?
「不玩鬥蟋蟀,不如咱們來玩『大員外』吧!」香圓興奮地提議。
「現在根本不是玩什麼『大員外』的時候。」他火大,隨即又是一愣。「『大員外』是什麼?」
「嘿,說起這個『大員外』,那可是小女子我精心發明的好玩意兒哦……」她頓了下,神情有些迷惘。「嗯,應該是我發明的吧?哎呀!不管,總之說起這『大員外』呀,非但有醒腦益智功能,還可以訓練任何凡夫俗子也懂得如何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富翁。想不想玩哪?」
「不想。」他深感憂心地凝視著她,總覺得她好似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陪我玩嘛。」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嬌地猛搖晃,「拜託、拜託,一次就好了,好不好?」
「不行,你得靜養,還有把我剛才熬好的葯湯喝掉。」他一臉嚴肅正經,完全沒情可講。
「你……該不會怕玩輸我吧?」她懷疑地聳起了一道眉毛。
輸?!
他俊臉登時微變。
說哪門子笑話?他的字典里從沒有「輸」這個宇。
「激將法對我沒效。」他哼了哼,隨後忍不住補充道:「還有,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曾輸過,這種事也不會例外。」
「不用這麼為難地想解釋啦,其實如果你怕輸的話,我也不會笑你的。」香圓故意嘆了一口氣。「而且男人多半不敢接受新挑戰,這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懂的啦。」
什、什麼?!
「嗯哼,看來不讓你輸個心服口服,倒被你小覷了。」他的男性尊嚴怎可被一個小小女子瞧扁了?
不知怎的,看著她笑眯眯的圓圓臉,他突然覺得就算是一腳踏入什麼天大陷阱中,但只要能夠逗得她歡喜也就值得了。
「你真的要陪我玩嗎?」她眸兒亮了起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昂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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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紅眠床上,鋪了一大張雪浪紙。
藥王不明白為什麼非得在床上這麼曖昧的地方玩「大員外」,但是她說盤腿坐在床上玩才最有意思,他也只能乖乖從命。
難得她興緻如此高昂,圓嫩的臉蛋又恢復了以往的紅潤,所以不管她要玩的究竟是什麼新奇怪異的遊戲,他都心甘情願奉陪到底。
只要能夠看她笑,他什麼都好。
「好吧,這個『大員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盤腿坐在她對面,瞪著面前空白的雪浪紙。「該從哪兒下手?」
「來,我來畫。」香圓捧著一隻磨飽了黑墨的硯台,和一支沾飽了墨汁的毛筆,傾身向前畫起了一格格的空格。
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在雪浪紙的四端畫上了繞邊的十數個格子,裡頭開始填上了長安、京師。洛陽、山東、蘇州、嶺南等等地名和城名,然後一個個標上了五十兩至一百兩不等的價錢。
看得他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滿腹興味地研究著她到底預計怎麼個玩法。
然後她給了他一疊「一品回春院」寫方子專用的桃花紙箋,「該你了。」
「做什麼的?」他狐疑地打量著手上印染著朵朵粉嫩桃花的紙箋。
「要請你在上頭寫上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各三十張。」
「這麼多?」他微微挑眉,「你這是玩遊戲還是考我筆墨?」
「就說了這是有益身心的益智型遊戲嘛。」她笑眯眯的說。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配合,但老實說,他對於這個名為「大員外」的玩意兒是越來越好奇了。
然後香圓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顆骰子,興匆匆道:「待會兒墨字幹了以後,咱們就開始。遊戲規則如下,每個人分二十兩、五十兩和一百兩各十張的錢,其它剩下的就是錢莊的,接著輪流擲骰子,擲中了幾點就走幾步……對了,我在家裡是自己刻了幾枚小人當代表,現下沒有帶來,咱們就用一顆仙楂餅和一顆桂花糖區分,仙楂是你,桂花是我,這樣懂吧?」
「嗯,明白。」他還忙著在一張張紙箋上龍飛鳳舞寫著「幣值」呢。
簡直就像小孩在玩的幼稚遊戲,但是見她心情這麼好……就罷了。
「走到哪一個地方就可以選擇要不要把它買下來,要是買了以後,別人不小心走到你的城池就得付過路費二十兩。」她細心為他解釋,「看看玩到最後誰買的城池土地最多,誰手頭上的銀子也賺得最多。那個人就是大員外,而玩到最後傾家蕩產沒半毛錢的人就輸了。」
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很有挑戰性吧?」她熱切地問他。
「還算有意思。」他摩挲著下巴,沉吟著點點頭。「這也可稱得上是紙上商戰了。」
「對了,既然有勝負之分,那也該有獎賞和懲罰吧?」她笑得好不詭異。
「好,這樣才夠刺激。」他二話不說贊成,黑眸盛滿自信之色。「總之,我一定會贏。」
「那就這樣吧,贏的人可以用胭脂水粉幫輸的人畫臉,你覺得怎麼樣?」她不懷好意地問道。
「不要!」他的反應激烈極了,駭然地瞪著她。
「你就這麼害怕你會輸啊?」
「我是不會輸的。」他頓了一頓,神情傲然道:「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懲罰太無趣了。」
「好哇,那輸的人就被彈耳朵。」
他還是沒好氣,「幼稚。」
「好吧,那不要玩好了。」香圓意興闌珊地動手要收拾起紙箋。
「好好好,隨你要怎麼做都好。」他連忙阻止她,倨傲的神情登時軟化下來。
「那就畫臉。」她藏起一朵得意的笑容,眨動無辜大眼嫣然道。
「畫臉就畫臉。」他硬著頭皮道,「反正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過是小小遊戲,難不成還怕了她嗎?
他走過的橋比她踏過的路還多,人生歷練勝過她千倍不止,同時也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奕棋大國手,這區區紙上商戰又怎麼可能會輸給她呢?
他微微笑了起來,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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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還要上訴!」
三個時辰后,俊美無儔的臉上畫滿了烏龜、人蔘和蛤蚧圖案的大男人氣急敗壞,不服氣地挽袖抗議。
「哈哈哈……你的臉好好笑啊……」香圓笑倒在大床上,把充當銀兩的桃花紙箋壓了個亂七八糟。
「再重來一次!這次我一定不會輸了!」他實在太不甘心了。
「才不要,你不管再玩幾百次還是一樣會輸給我的。」她笑到揉肚子,嘴角都笑酸了。「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不公平!」他俊臉一陣紅一陣白。
真是氣死,沒道理他會輸給她,還輸得這麼慘!
「哈哈哈!這次我可得好好想想該畫點什麼才夠瞧……哎呀,額頭、鼻子、臉頰、下巴全都畫滿了,這下子可傷腦筋了。」她邪惡的目光從他的玉面悄悄瞄向他光裸的頸項,然後蜿蜒向下。「啊哈!」
「做夢都別想!」他連忙揪緊胸前衣襟,露出難得緊張的神情。
這丫頭,表面天真得像只小胖兔,其實骨子裡根本是只大野狼!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連輸了三局,誤踩中她的城池無數次,還被罰光了所有的銀兩,到最後只能宣告破產倒閉,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霹靂無敵驚人的衰運!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這是?!
他覺得自己都快吐血了。
「別動啦,願賭服輸。」香圓笑嘻嘻地拿起描眉的黛筆,活像色魔降世地拉開他抗拒的大手,在他光滑強壯的頸項處畫起了一串串圓圈圈。「哪,不要說姐姐對你不好,送你一條珍珠項煉戴戴。耶,挺美的嘛!呵呵呵。」
藥王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她柔軟的小手搭扶著他的頸項,不讓他向後退縮,另一隻執著黛筆的手酥酥痒痒地在他肌膚上畫著一圈又一圈,她烏黑的發頂就在他下巴下端鑽動著、不時撩擦過他,她身上甜甜的紅棗花香又俏皮地溜入了他的鼻端里,幽幽沁入了他的心房,他胸口一緊,一股沒來由的酸甜溫熱感逐漸在心頭蕩漾蔓延了開來。
他結實的肌肉僵凝了起來,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不能抑止地想碰觸她……他僵硬的大手幾度舒展又緊握;最後還是死命地按捺住。
不行,他不能忘情!
幾乎是趴在他胸口畫圈圈畫得不亦樂乎的香圓,不知怎的畫著畫著,她突然感覺到他溫熱暖和又繃緊得過分的壯碩胸膛,深沉地微微上不起伏,他身上乾淨又醇厚的藥草氣息又開始迷惑了她的神智,而且……她未免也貼靠得他太近了吧?!
香圓心兒莫名地狂跳了起來,面紅耳赤正想慌忙起身拉開距離,沒想到半跪著傾身向前的動作一個用力過度,膝蓋底下的雪浪紙和絲滑綢緞被登時交錯一滑,反而讓她整個人失勢地撲了過去。
「哎呀呀呀……」她慘叫一聲,卻已經來不及地整個壓倒了他。
他挺拔的鼻尖和她小巧的鼻尖恰恰輕觸著了,霎時兩人身軀緊靠得全無縫隙,他的堅硬和她的柔軟貼合得完美無缺,流竄在他們之間的電流和熱浪轟地一聲,瞬間如野火迅速燎原燃燒了開來。
他鋼鐵般的自製倏然寸寸斷折,在她痴迷又心慌睜大的圓眼睛中,瞥見了自己灼熱渴望的火焰……他驀地低下頭,不顧一切地封吻住了她的唇。
終於……嘗到了夢寐以求的,她唇上最鮮美豐潤的甜蜜滋味。
她的唇,她的氣息,她的味道,就算理智在模糊地警告喧囂,吼叫著這足不對的,他過後一定會後悔。
但是此時此刻,再下吻她、再不碰她,他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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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昨兒個幾乎失控到剝開彼此衣裳的狂野長吻發生過後,今日香圓害羞得足足躲了他一整天。
直到晚上實在夜深了,她才不得不靦腆尷尬地蹭進房間里。
他深邃雙眸迫切地緊盯著她,可是相同地心亂如麻,偏又忍不住擔心著她,偷偷地瞄著她。
這傻蛋,為了躲他一天,不知道記不記得吃飯?
話說回來,他實在有必要為自己昨晚的唐突和冒犯衝動向她道歉。
「昨天……」可是他才剛開口,香圓的小臉乍然爆紅成了紅通通的蘋果。
「啊,對了,太晚了,睡覺了睡覺了睡覺了!」她跳了起來,故作忙碌不堪地抱起放在床邊的被子和綠豆枕,連看都不敢看他地道:「早點睡啊,晚安,明兒見。」
藥王陡然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便拎住了她背後的衣領,「慢著。」
「啊?」她雙頰紅若榴花,低著頭,心兒卜通卜通卜通都快打嘴裡蹦出來了。
「你有這麼困嗎?」他忍不住失笑了,平時銳利的眸光此刻一片溫柔蕩漾。
「對啊、對啊,很困、很困。」她猛點頭,還是連回頭都不敢。
哎喲,為什麼他的指尖才只拎住她的領子,甚至連碰都還沒碰著她的肌膚,她整個人就莫名酥軟發熱起來了?
難道她是撞了什麼邪嗎?
雖然心也慌意又亂,她的腦子還是情不自禁想起了昨兒的銷魂吻……她舔了舔唇瓣,傻傻笑了起來。
他盯著她可疑的背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天知道這個傻蛋腦子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可以陪我聊聊天再睡嗎?」他情難自抑地微微一個用勁,將她拉跌進了懷裡,雙臂陳庄了曬。
香圓跌入他寬大溫暖的懷裡,陡地屏住了呼吸——呼!呼!實在、實在太刺激了——他想幹什麼?
難不成想再和她一同回味昨兒的熱吻嗎?
哎喲!羞死人了啦!
他寬厚的大掌托起她燙得可以煎蛋的小臉,濃眉好笑地微挑。「你的臉紅得太可疑了,到底在想什麼?」
她滾圓的大眼睛心虛地骨碌碌轉動,眼神飄來飄去。「我?我只是在想今天的月亮真圓啊,不知道是十五還是十六。」
「今天初一。」他不冷不熱地道。
「呃……」她小臉微微扭曲,暗自懊惱。「是嗎?呵呵呵,真巧。」
「關於昨天的事……」
「對了!」她連忙提議,「你肚子餓不餓?」
「不餓。」
「渴不渴?」
「不渴。」
「累不累?」
「不累。」
「忙不忙?」
忙……忙什麼東西啊?
見她還要再胡扯一通,他索性低頭堵住了她的唇兒,吻得她神魂顛倒亂七八糟一舉兩得,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