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明天開始……不對!是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不準再見那個姓柳的!」
長長的一吻結束后,半夏立刻霸道地頒布命令,但是眼睛卻不敢接觸她的視線。
天,他剛剛真的吻了小團……
他不禁傻笑起來,隨即又連忙忍住。
小團還沒完全自方才那深情纏綿到令人快喘不氣的吻里清醒,慢了好幾拍才聽懂他在說什麼。
「半夏哥,真是的。」她臉上浮起朵朵嫣紅。「柳公子其實人不壞,你別一提到人家就咬牙切齒的。」
難道經過了這一切,他還不知道她的笑容、她的心也只為他一人綻放嗎?
柳公子雖然託人來暗示過親事,可是她一口就回絕了。
因為就算只能暗暗地痴戀他一輩子,她也甘之如飴……
「他對你不懷好意,算哪門子好人?」他忿忿道。
「可是我和柳公子只是……」她想解釋。
「總之他別妄想打你的主意。」半夏氣呼呼的咆哮著,「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先,他怎麼配得起我的小團?要是敢再同你說話,我一定打斷他的色狼腿!」
她又好氣又好笑,心窩不禁甜蜜蜜了起來。「哎喲,很奇怪耶你。」
真是個傻大個兒,不由分說就吃醋吃成這個樣子……可是他吃起醋來還真可愛,就像個鬧彆扭的小男孩。
「小團,事到如今,你該不會還想不要我吧?」他突然又緊張兮兮起來,大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黑眸寫滿焦灼擔憂。
「半夏哥……」她忍不住害羞地低下頭,甜甜地笑了起來。「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他輕輕托起她的小臉,眸光溫柔專註地盯著她,「小團,我從沒有想過,我們倆會有這樣的一天……我是說,我以前把你當成我最心愛的小妹妹,想要保護你的心情甚至比對香圓還要嚴重,可是這幾天你不理我,我痛苦到坐立不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每晚都對著月亮長吁短嘆,我這才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已經遠遠超過了哥哥對妹子的界線了。」
她心一震,痴痴望著他,眼眶迅速濕熱了起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
十年來的暗戀,日日糾纏的相思……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尤其聽到那個姓柳的跟你走得很近,一想到你以後就要嫁人了,我就想擰斷任何一個敢動你腦筋的男人的脖子。」他想起來還驚悸猶存。「我身為執法者,又是南八省總捕頭,竟然滿腦子都是如何把他大卸八塊外加碎屍萬段……」
小團聽到這兒,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他有一絲哀怨地瞅著她。「我焦急矛盾痛苦彷徨到幾乎精神錯亂,還有,只要想到你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我不騙你,我嘔到都快吐血了。」
所以他這幾天失魂落魄地拚命拉著二胡,就是希望這哀愁婉轉纏綿的弦音能夠稍稍撫慰他的心情,只是沒想到越拉心情越不好,然後心情越不好就越想拉,就這樣拉到魂也散心也碎,卻沒想到她居然奇迹似地出現在眼前。
一見到她,他就忍不住了,什麼男子氣概,天殺的男兒自尊,統統都敵不過想將她擁入懷中的渴望。
電光石火間,他終於懂了小團早已在自己心底擁有了最深最牢不可破也最無可取代的地位。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倆之間就不再是純粹的兄妹情誼了?
偏偏他這個大笨蛋,還傻傻地抱著那個見鬼的原則和信念,眼看著她一步步從他的生命中走遠……
「小團,我……我喜歡你,你接受我好嗎?」他緊緊地攢握著她的小手,害怕她沒聽見,大著嗓門吼道。
小團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好久好久,突然哇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半夏哥跟她告白!半夏哥跟她告白!半夏哥居然跟她告白!
我的天公老爺爺啊……
她突如其來的大哭嚇得半夏驚慌失措,心臟瞬間絞擰緊縮成一團,心疼地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小團……別、別哭啊,你生氣了嗎?你不喜歡我跟你說這些嗎?還是嫌我太唐突了?還是我太凶了?我、我下次會注意的,我一定會注意……你別再哭了,乖啊,乖……」
該死的!難道他就不能學會輕聲細語溫柔體貼一點嗎?他是不是想把她嚇跑啊?
半夏邊輕柔地撫著她的頭,一邊痛咒自己。
「不是啦,」她蜷縮在他懷裡哭得一場胡塗,涕淚抹得他胸前的衫子都濕了。「我是……太開心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聽不到你跟我說這樣的話了……哇!」
她哭得更大聲了,長久以來緊繃糾結的心瞬間得到了最幸福的釋放。
十年了,她終於聽到他親口說喜歡她,就算下一刻就死了,她也心甘情願、無撼無悔了。
聞言,半夏心頭盈滿了萬千柔情,鼓噪震蕩激動不已。
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他的鼻頭沒來由地一酸,狂喜地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纏纏繞繞來來回回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發覺幸福原來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痴痴地、默默地守候著他。
這些年來她的笑靨,她親手端著熱騰騰湯餃的模樣,她嫣然笑著傾聽他高談闊論著夢想的記憶,不斷在他腦海湧現。
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居然現在才發現小團對他的一片真心真意……
感謝老天,沒有讓傻裡傻氣遲鈍到大鎚敲不醒的他,錯失了這一生最美好最重要的心愛姑娘!
半夏緊緊地擁抱著她柔軟的身子,英挺的臉龐笑得好不傻氣又燦爛。
拉了好幾天的二胡果然是有用的,瞧!不正是悄悄地、幽婉地拉起了幾乎快散了的情緣,譜成了一曲最纏綿繾綣的「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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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著「一品回春院」好幾日的「二胡魅影」終於消失了,為此,全院的大夫和病人歡天喜地到自掏腰包買了好幾長串的鞭炮來放。
鞭炮一點燃,噼哩啪啦熱鬧喜氣巨響起來,真是普天同慶、萬民同歡的大好時刻啊!
尤其看到高大挺拔的半夏緊緊牽著嬌小害羞的小團走出來時,所有人全報以熱烈的掌聲。
好樣的!他們看了這一出集合青春歡笑暗戀心事的戲已經整整十年了,總算開花結果功德圓滿,真是阿彌陀佛!
「羅神醫,恭喜啊!」王大夫手肘輕撞了下他的腰際,咧嘴而笑。
「要請吃消夜了,羅神醫。」赭大夫也對他擠眉弄眼。
「大喜呀!真是好一個闔府團圓、一門英烈……」成語老是亂用的顧大夫此話一出,立刻遭到眾人的白眼外加圍毆。
「什麼一門英烈?」羅一品沒好氣地手叉腰,看著那個白目的老顧被海扁一頓。「我說老顧,你看痔瘡的醫術這麼好,怎麼用起成語來就那麼『磬竹難書』呀?」
「饒命啊——」在一片拳林腳雨中,顧大夫哀哀叫的求救。
「看來今日我是救不了你了。」羅一品嘆了一口氣,難掩一絲幸災樂禍。「你多保重吧。」
誰教老顧老是愛亂說話,大家已經忍他很久了。
像上個月邱大夫的愛孫滿月,他吃了人家的紅蛋后,就老懷大暢,順口吟了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詩句以為祝賀,氣得邱大夫差點來一個「重賞(耳光)之下必有臃(被打腫的)夫」。
諸如此類多不勝數,所以現在讓大家發泄一下也屬正常管道的啦。
就在眾人鬧成一團的時候,半夏和小團幸福甜蜜的對望著走出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世上還有他人存在。
香圓卻是從頭到尾嘴巴都快笑咧到耳朵邊了,忽然發現自己除了擁有一身神奇的絕世醫術外,竟然還有當媒人的天分哩。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呢?」她雙眼陡然亮了起來。「本月的最新促銷方案就來個摸骨兼算命,看病兼相親!我怎麼會這麼聰明呢?哈哈哈!我實在太崇拜自己了,『一品回春院』將來的院長職位捨我其誰啊?」
「不——行。」羅一品倏地自她身邊冒出來,陰惻惻地道。
「爹,您幹嘛嚇人哪?」香圓嚇了一跳的拍著胸口,埋怨地瞪了她爹一眼。
「不行就是不行,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羅一品只要想到她那一身恐怖的亂配藥絕技,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爹,您面對現實吧。」香圓才不可能就此放棄,神情正經八百地道:「大哥和大嫂現在一個愛種人蔘,一個愛種蘿蔔,我們家的人蔘和蘿蔔就算吃上一百年也吃不完。二哥就更不用提了,他光是聽到『葯』字都會出疹子,所以您現在不指望我,還要指望誰呢?」
「也許小團會有興趣……」羅一品猶作垂死掙扎,也是絕對不放棄。「只要小團有興趣,說不定半夏也就跟著有興趣了……正所謂婦唱夫隨,你沒瞧見他剛剛看著小團的痴迷神情?」
「小團只愛剁豬肉,不愛學醫啦。」
「你少在那邊給我潑冷水了,總之你乖乖的學好女紅,做出一雙能穿的鞋面來,這樣你爹我就足堪告慰了。」
「哎喲,爹——」她氣得直跺腳。
「放鞭炮放鞭炮啰!」羅一品假裝沒聽見,笑咪咪地對眾人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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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團和半夏坐在開封最高樓的「衣翎漪酒樓」上,兩人纏綿至極的眸光怎麼也無法從對方臉上移開,從剛剛到現在,他倆足足對望了大半個時辰了。
店小二試圖移動僵硬到快生根的雙腳,一邊陪笑道:「呃……兩位準備好要點菜了嗎?」
「啊,對不起。」小團終於回過神,小臉瞬間飛紅了起來。「讓你久等了嗎?」
「還好。」只要他頭上還沒冒芽,應該還不算久等吧。
他們「衣翎漪酒樓」可是出了名的菜肴鮮美,品質高檔,服務周到,乃是開封餐飲界首屈一指的高級場所,尤其嚴格的店規便是「客人永遠沒有錯,都是小二的錯,如果客人有錯,一定是小二看錯」。
「小二,我們要餃子宴。」半夏豪邁地笑了起來,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你快快上,我重重賞。」
「得令!」小二喜出望外,咻地跑得不見人影。
「哇,他們的效率都這麼好嗎?」小團驚嘆道。
「應該是吧。」他根本不在意這些,握著她的手深情望著她。
她小臉紅撲撲,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左右鄰桌竊竊私語的客人,小聲道:「半夏哥,會給人瞧見的啦。」
「我握著我的小團妹妹的手,誰人敢有意見?」他凌厲的目光迅速掃視四周,滿意地看到那些愛嚼舌的人驚得連忙埋頭大吃,不敢再亂瞟。
她心底甜蜜得都快要滿溢出來了。
在今天之前,她怎麼敢想象會有這麼甜蜜的時刻?
可是現在他就在她面前,大手緊握著她的小手,痴痴地對著她笑……天哪!她未免也幸福到太過火了吧?
這麼幸福是可以的嗎?她忽然有點擔憂忐忑起來。
「怎麼了?」半夏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眉,心也跟著一緊。「為什麼突然不開心了呢?」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我真怕這麼幸福會遭人嫉妒。」小團嘆了一口氣,瞅著他英俊的臉龐,喃喃道。
以後可有斬不完的桃花了,尤其在知道他也喜歡自己之後,她更在乎也更害怕他會被別人搶走了。
哎呀!她怎麼會這麼矛盾?怎麼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這樣心慌,既想把他永遠綁在身邊,又想把他偷偷藏在家裡,最好不要有任何姑娘再看上他、愛上他了。
她不想變成一個大醋桶啊!
「怎麼會呢?」半夏笑了起來,愛憐地輕點她的鼻頭。「大家羨慕我們都來不及了。而且我跟你保證,沒人有那個膽子敢來嫉妒我們。」
尤其是那個姓柳的傢伙,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好好摸清楚「西金當鋪」的底,看看他們究竟是不是以合法掩護非法的黑道。
小團被他的信心滿滿逗笑了,不安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呀,有他在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對了,半夏哥,我有一事不明耶。」她忽然想起。「你為什麼那麼敵視包子?還動不動就把它拿來跟餃子比?」
她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其中的玄機和道理。
半夏一怔,隨即理直氣壯地道:「餃子當然比包子好吃上一百倍,就像我絕對比那個姓柳的傢伙更能讓你得到幸福……話說回來,以後我不准你再跟那個大媽學做包子了,免得她又假借這個爛理由亂點鴛鴦譜,硬是要你跟那個姓柳的來個『包子宴』。」
「搞了半天……原來你是在吃醋呀?」小團睜大雙眼,隨即笑了個前俯後仰。「哈哈哈……我還想這跟包子餃子有什麼關係,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哎呀!這個傻瓜,竟然就為了這樣把包子視若仇敵!
雖然她真的覺得好窩心,但是更覺得超好笑……哈哈哈……
「總之我愛吃餃子,我不要包子就對了。」他被笑到臉紅,尷尬地補上一句:「這是原則問題。」
「哈哈哈……」
「不要再笑了。」他連耳朵都紅了。
「哇哈哈哈……」
「再笑我就要吻你啰!」他威脅道。
小團給了他一個「您真愛說笑」的眼神,繼續捧腹大笑……是真的很好笑嘛。
下一瞬間,他飛快地以吻緊緊封住了她的小嘴。
南八省總捕頭果然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啊!
所有人全以充滿驚嚇又羨慕、既臉紅心跳又崇拜嚮往的目光望向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