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拳王之死

阿爾金將格尼森栓在牛尾巴上的繩子解開，讓他到最前面引路。

正午的陽光最為充足，但谷內狹窄，很難透進陽光，所以前方的深處仍然十分昏暗，沙沙的聲音仍然銳耳。

格尼森知道前方的沙沙聲是什麼，但他已不再感到恐懼。他所過之處，到處是戰鬥過的痕迹，屍體、碎石、武器，遍地都是。

「這裡既然有你們的軍隊，為什麼還對自己同胞的屍體置之不理？」阿爾金揮著蛇鞭指著一具地精的屍體道。

格尼森沒有答話，因為他無法把謊話說得面面俱到，所以只好選擇沉默。

阿爾金卻自顧自的說「也許是蠻族人沒有殯葬的風俗吧，不過腐爛的屍體在這潮濕的地區，很容易引起瘟疫。」於是他學了幾聲牛鳴，這些蠻牛好似聽懂一般，口吐火焰，將那些屍體焚燒，頓時黑煙四起，焦臭得嗆人，無奈格尼森雙手已被綁住，無法遮住鼻子，只能忍受煎熬。

「這些屍體好像在動。」阿爾金驚疑地看著火中的屍體。

只見地上那些燒了火的屍體，在不停的掙扎，出呻吟。頓時，格尼森背部一涼，隨後是火辣辣的疼痛。

阿爾金十分惱怒，用鞭子指著我：「我說剛才你怎麼問而不答。原來是這些地精佯裝死屍，準備伺機偷襲！好狡猾的生物。」

格尼森仍舊不答，反正已經把他引來，就放任他在這裡瞎猜。

這焦糊的氣味，似乎也驚動了前方的喪屍。谷內出了絲絲地聲音，越來越近，聽得越清晰。

「這聲音？這聲音，不對啊？怎麼像蛇吐信子一樣？」阿爾金還在那喃喃道。

黑暗中的輪廓漸漸清晰，一隻裹著獸皮的藍色蜥蜴人，豁然出現在眼前。

這隻蜥蜴人，渾身的血污，下半身已經被撕裂得慘不忍睹，幾塊內臟，由於震動的緣故，從肚皮的撕裂處流落了下來。蜥蜴人原本淡黃色雙目，已經變成了灰色。格尼森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警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阿爾金獃獃地，看著這一切：「克巴斯你嗎？」

那蜥蜴人沒有回答，只是欣喜的向這裡靠來。格尼森很清楚，它這種欣喜，不是因為見到了朋友，而是見到了――食物。

阿爾金，見克巴斯傷勢嚴重，急忙下馬上去攙扶。

蜥蜴人咧開了長嘴，流下了惡臭的液體，露出了蜥蜴本來就猙獰的獠牙。阿爾金全無防備，猛地被克巴斯撲倒。蠻牛也現了事態的怪異，對著克巴斯低吼，但二人已經攪在一起，蠻牛也不敢吐火，或上前踐踏。

「機會！」格尼森眼前頓時一亮，現在怪牛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阿爾金身上。格尼森趁此時，偷偷地靠到附近的一團燃燒著地余火，將捆著麻繩的部位，靠了上去。

火焰吱吱地，炙烤著麻繩，格尼森緊咬牙關，強忍著火焰帶來的如鑽心一般的燙痛，渾身的神經全部緊繃了起來，被烤的腕部也頻頻地顫抖，彷彿是在乞求身體的主人，不要再折磨它了，格尼森的冷汗和眼淚一併下來了。

格尼森全身用力，噌地一下，掙脫開燒得焦爛的麻繩。隨手在地上撿過一狼牙棒，竄到克洛林身邊。

克洛林的意識仍然很消沉，低著頭，輕聲道：「你自己逃吧，別管我。」

「少廢話！」格尼森用狼牙棒的利齒，割斷了克洛林身上的繩子，而就在此時，一隻蠻牛，哞――地一聲，沖了過來。

「快走！」格尼森拉著克洛林，急忙往後便跑。而克洛林，剛一跑起就摔倒在地。格尼森一見，原來是阿爾金對食人魔的忌憚，所以在克羅林的腳上，還多加了一份鐐銬。

格尼森揮起手中的狼牙棒，急向克洛林腿上的索鐐砸去。乓――乓――，連著砸了數下，索鐐表面只是浮現出一些磨痕，卻沒有斷裂。而這一耽誤，蠻牛已經追得近了，那越來越響亮的牛蹄聲，震得整個峽谷都顫抖起來。

「該死！怎麼這麼結實。」格尼森心裡焦躁，急出了一身的汗水，這汗水流過剛才的燙傷處，更如撒鹽一般，??地痛。

「我來！」克洛林奪過狼牙棒，乓地一聲，火星飛濺，在這食人魔的巨力衝擊之下，鎖鏈斷裂了。格尼森和克洛林繼續奔逃。

這些怪牛的度並不是很快，可以說，沒一會工夫，格尼森就和蠻牛拉開了距離，但如克洛林這樣的食人魔，只是上身達，下身的腳力，竟還不如蠻牛，所以他眼看著蠻牛越追越近。

格尼森回頭一望，克洛林已經是噓噓地直喘氣，度也漸漸慢了下來。而後面的怪牛卻是牛氣衝天，蠻勁絲毫沒有一點的懈怠。

蠻牛已衝到克洛林的身後，牛角一頂，將克洛林頂出了數米遠。饒不是那食人魔的身軀皮糙肉厚，換了別人不死也得重傷。

可即使是這樣，克洛林也不好受，看他痛苦地在地上掙扎，幾次試圖爬起來，都沒有成功。格尼森急忙向克洛林趕去，可是蠻牛比他來得更快，也跑到了克洛林的身邊。

哞――，一股黑煙從那牛鼻中奔出，剎那間！滾滾地火焰，從它口中一併瀉了出來。

生死攸關之際，克洛林疾向後面滾了幾滾，雖躲過了致命的火焰，但渾身綠色的皮膚，已被這載著熱浪的濃煙，熏得漆黑。

格尼森忙上前攙扶起克洛林，正在此時，這蠻牛已經到了眼前。「和你們拼了。」格尼攥起狼牙棒，便要和蠻牛拼殺。

徒然，大地開始抖動，怪牛腳下的泥土，開始變得泥濘。這？這是遲緩魔法！格尼森心頭一喜，只聽峽谷上有人喊：「格尼森，快往外跑！這裡有路可以通到谷頂。」我抬頭一看，原來谷上是德薩和干德魯。

「太好了，這下死不了」格尼森挽著克洛林，擺脫了後面陷在泥潭中的蠻牛，向谷外移去。而德、干兩人，也順著峽谷上的峭壁，和他們一起走著。

走了一段路，突然！後面傳來了鐵蹄之聲，格尼森驚恐的回頭看去，那隻蠻牛掛著滿身的泥水，又追了過來。

「混蛋！難道是我們走得太慢，泥漿漸漸失去了效力？」格尼森攙著克洛林，又加緊了幾步，可克洛林已經受傷，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一道電光閃過，德薩催起魔法神箭，擊向蠻牛。蠻牛吃了一擊，怒狠狠地向德薩低鳴的一聲，又朝格尼森他們撲來。

「啪――」又是一道閃電，擊在了牛怪的背部。牛怪身體一震，嘶吼一聲，這哼鳴之聲，響徹了整個峽谷，滿載著憤怒，又咆哮地沖向格尼森。

格尼森已經看得呆了：「乖乖！這怪牛連吃了德薩的兩個閃電，非但沒死，還是這麼精氣十足？有這種生命頑強的怪物，難怪克洛林的食人魔軍團會打輸。」

蠻牛衝到他二人眼前，用力一撞。頓時，格尼森和克洛林被撞開了，格尼森在地上滾了幾滾，看到蠻牛正撲向倒在地上的克洛林。情急之中，他隨便操起地上了一把斧子，向那蠻牛擲去，一聲悶響，斧子正中蠻牛的頭部，被彈得老高。怪牛搖晃了幾下，回過頭怒沖沖地直瞪著格尼森。

「可惡！這都沒死？」

「格尼森！別看它的眼睛。」克洛林大吼到，「什麼？」：格尼森還沒反應過來。驀地，只見眼前一黑，一具披著黑色碎布的骷髏出現在他的面前。「這，這是什麼？」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只有那具骷髏，伸出陰森森的爪子，向他的脖子掐了過來。格尼森想躲避，可他現，自己彷彿不在現實世界，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就在那白骨的爪子，即將要靠近他的肌膚時。突然，一雙粗壯的綠色臂膀出現在這幽靈身後，將它抱住。骷髏憤怒的咆哮著，被那綠色的臂膀，拉進了無盡的黑暗中。

格尼森的眼前漸漸亮了起來，明亮得有些刺眼。前方朦朦朧朧地出現了景象，只見克洛林死死地抓住蠻牛的犄角，那蠻牛也死死地盯著他。

「就是現在！」格尼森拿起地上的斧子，沖了上去，從怪牛最脆弱的脖子，從下至上奮力挑去，怪牛哼鳴一聲，栽倒在地上。而它對面的克洛林，也同時倒了下去，格尼森急忙上前一把將他扶住。

「好樣的，地精。」一向聲音洪亮的克洛林，現在卻微弱得難以聽清。

「你也不賴，走，咱們和德薩他們會合。」說著，格尼森試圖繼續攙扶著他走。

克洛林緊緊地抓住格尼森的手，微微地搖了搖頭：不行了。你們走吧。」

克洛林的手，已經是冰涼的了，原本突起的肌肉，也乾癟了下去。

「干德魯有治療捲軸，她會給你療傷的，振作些。」

克洛林，微微笑了笑，這是格尼森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竟笑得如此凄涼：「沒用的，我中了死亡凝視，現在已經快是死人了。」

他的整個身體，癱軟了下來，仰面躺在地上。

「地精，對不起......以前我嘲笑你......是懦夫......其實.......我才是最大的懦夫......自從戰敗后.......我一直深陷在恐懼中......我葬送了我的軍隊....還成了你們的累贅.....對.......我的.......崇拜者......」

克洛林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那堅毅的面容上，流下了從未有過的液體。黃色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的呼吸停止了。

格尼森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很討厭的食人魔，看著這個曾經被恐懼所嚇倒的拳王。但他也看到了，克洛林在最危機的時候，去迎向自己最懼怕的蠻牛，拯救了自己。這樣的傢伙，絕不會是懦夫，他應該有個更好聽的名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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