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月球基地受訓沒多久,伊藜就安排眾人和「紫光號」太空艦上的其他工作人員見面。
包括艦長風文海、副艦長凱瑟琳·杜烈克在內的八十名工作人員中,據說有四個貝爾財團研發出來的機器生化人。而為了讓這趟旅行更具意義,還安排了考古學家、植物學家、地質學家和生物學家一起參加。
端木靖發現這四位專家不但是地球上大有名氣的天才,而且個個比他年輕。年紀最大的那個生物學家蘇安也才二十五歲而已,看得端木靖直搖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結訓的那一天,伊藜召集主要人員開會,進一步說明此次航行所需注意的事項。
「我已經把航空圖都輸進電腦了,風艦長,你只要依照電腦指示設定空間轉換定點就行了。我們預定約兩千四百二十個小時后抵達目的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除了太空艦的工作人員比較忙碌外,其他人都會很空閑。所以在這段時間,我將安排各位使用腦波語言學習系統,學習目的地行星的語言。」
「伊小姐,聽你這麼說,好像你對一百萬光年外的目的地行星很了解的樣子。」端木靖不可思議地說。
「沒錯。」
「怎麼可能?」他的臉色一變。
「端木隊長,像你這樣見識豐富的人,應該早能體會宇宙中無奇不有的道理。」
「可是這沒道理呀。難道伊小姐已經到過目的地行星?」
「就某種層面來說,我是去過了。」伊藜微微笑道。
端木靖不明其意地蹙起眉頭,他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後,決定先將這個問題拋開。
「伊小姐,你似乎對這趟旅行很有把握,這讓我更不明白了。如果這次的旅程一點危險都沒有,又何需護衛隊?」端木靖原以為貝爾財團之所以花費大把鈔票召募他們隨行,必定是因為旅途具有高度危險性。不過聽伊藜的語氣,似乎這趟旅程有如在自家花園散步般毫無危險。
「端木隊長,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不能保證這趟遠行毫無危險,否則我就不必替各位投保高額保險了。」伊藜嘲弄地揚起嘴角說。「『紫光號』上配備有最先進的太空武器,我相信只要我們避開黑洞和各類星體的撞擊,安全應該是無虞的。護衛隊的作用在於登陸行星以後,到時候端木隊長就能明白護衛隊對我的重要性了。」
「你是說,這趟旅行還是有其潛在性的危險?」
「沒錯。但我保證我會和各位有難同當,絕不至於拋棄同伴獨自逃生。對於這一點保證,是否能讓端木隊長你滿意呢?」
伊藜眼中椰偷的光芒讓端木靖漲紅了臉,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才會要伊藜一再保證旅途的安全性。這實在不像他,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此次一離開太陽系,就永無回歸地球故鄉的可能性呢?
在端木靖陷入沉思時,伊藜又回答了其他人的問題。一直到會議結束后,端木靖仍保持沉默。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打了通電話向家人告別,然後在床上打坐休息,度過在太陽系的最後一個夜晚。
翌日,「紫光號」預定在下午三點出發。
在登上太空艦前,端木靖和其他艦上人員在登機室里見到了伊藜的家人。
一位目光炯炯的老人正將伊藜擁入懷中,端木靖判斷他就是伊家的大家長伊森。
他算了一下伊藜身邊的送行人員,共有八位。有三名中年男子,一位容貌和伊藜十分相似的高雅貴婦他認出她是伊藜的母親,著名的考古學家蘇晴。再來是三個青年男子。
伊藜從伊森懷中離開,投入她母親的懷中,然後又抱住其中一個中年男子——他是伊藜的父親伊玠。
從伊藜家人眼中擔憂的神情,端木靖認為他們並不像伊藜那樣對這趟旅行那麼有把握,這讓他再度納悶起來,不明白他們何以會同意讓一個十八歲少女帶領太空艦投向一百萬光年的未知星域。
或許正如白金漢署長所言,伊藜是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女孩。
端木靖忍不住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跟署長產生同樣的共鳴。如果他是伊藜的父母,他會允許女兒從事這樣的冒險之旅嗎?
天曉得,或許他也同樣可能拒絕不了伊藜。
琳雅從後面推了他一下,提醒他該往前走。端木靖順從地登上太空艦,找到自己的艙房,將隨身的行李放好后,立刻到位於指揮艙的護衛隊隊長位置坐好,注視工作人員忙碌的情景。
約半小時后,伊藜在艦長的陪同下走進指揮艙。
她坐進端木靖旁邊的位置,另一邊坐著風文海艦長。伊藜朝端木靖微微一笑,然後以眼神示意艦長開始指揮太空艦起飛。
在塔台引導下,「紫光號」終於起飛。
它並沒有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這讓端木靖更加確定這艘太空艦的安全性。
太空艦利用反重力推進引擎離開月球,白色的艦身像只白鳥般輕盈地拔升,那姿勢真有說不出的優雅,留給地面人員無盡的嚮往之情。
脫離月球引力之後,「紫光號」進入無涯的天際。風艦長命令駕駛人員啟動三度空間跳躍動力系統,伊藜預先在電腦中設定的座標係數發揮了作用,第一次跳躍就讓他們脫離太陽系,朝一百萬光年的未知宇宙航行。
「我要去休息了,風艦長,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打擾我。」伊藜解開安全帶起身,日亮的眼睛透著一抹難以言喻的興奮,像個急欲和知心人分享秘密的小女孩,快步離開艙房。
或許我也該休息了,端木靖嘲弄地想。
他起身離開座位,跟著伊藜身後離去。
◆◆◆◆
在侍從阿雀打擾他之前,紫光正從伊藜那裡得知太空艦已出發的消息。他匆匆和心上人道別,回到肉身上,滿臉不豫之色地面對阿雀。
「到底是什麼事?非來打擾我靜修不可。」
「殿下,我不是故意打擾的,只是王夫又派了使者來召您……」
「父親召我有什麼事?」
「白馬家的少夫人賢德來了。他是殿下的閨中密友,王夫特別召他來給您解悶。」
紫光微蹙著眉,立刻明白他父親的用意。
這一個多月來,他想盡辦法推卻婚事,他知道父母相當寵愛他,必定是不想用強硬手段逼迫,所以才叫賢德來勸他。
「我知道了。」他垂頭喪氣地起身,任由阿雀幫他換穿上正式禮服,整理他及腰的長發。
「阿雀,只要用紫色絲巾把我的頭髮綰住就行了,別再給我戴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阿雀嘆了口氣,不情願地遵照主人的意思辦事。
他真不明白,像王子這麼俊美的男人,為何不前戴上那些華麗的頭飾呢?非得打扮得像賢德少夫人那樣清心寡欲的鰥夫不可!
紫光一等到阿雀替他在發后綁上絲帶,立刻不耐煩地起身,朝門口走去。阿雀在後面提醒他要放緩步伐,保持淑男形象,然而紫光卻毫不理睬地大步快走。
自從和伊藜重逢后,以往的男性雄風一點一滴地回到他的記憶中,要他再忸怩作態地碎步行走,只怕會當場跌倒。
他行經迥廊,任由阿雀在後頭苦苦追趕,加快了步伐來到后德官。
「殿下。」宮前的侍衛向他行禮。
紫光羨慕地瞥了一眼他們身上閃著銀光的盔甲。
後宮侍衛是白國唯一由男性組成的侍衛隊,這當然是為了防止後宮的嬪妃會有逾德的行為發生。他們通常是在十六歲時被徵召入宮,二十一歲遣回,個個高大健美,深受白國女貴族的喜愛,為她們爭相迎娶的對象。
賢德也曾是侍衛隊隊長,後來嫁進白馬家。
紫光沒有等到后德宮的侍從出來迎接,大步跨進宮門內的大廳。王夫田氏對於他的粗魯行徑,微蹙著眉。
「父親。」他朝王夫行禮,未語先笑的俊臉看向好友賢德。「賢德,好久沒見到你了。」
「殿下「賢德端莊有禮地向他行禮。
「紫光,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把官中的規矩都忘了嗎?」田氏慍怒的聲音傳進紫光的耳中。
「父親……」紫光瞥了一眼田氏惱怒的表情,低垂下頭。「對不起,兒臣只是急著想見賢德。」
「算了。」田氏面對兒子那張能讓百花羞慚的俊臉也不忍苛責,揮了揮手說:「你帶賢德到花園聊天去吧!我已經命人在涼亭準備好茶點。」
「父親真是太體貼了。」紫光投給田氏一個燦爛的笑容,拉著賢德的手朝外走。
田氏在他們身後搖頭嘆氣。
紫光和賢德都是白國最俊秀、最聰明的人,只可惜生作男兒身,不然必能成為女王的股肱。
尤其是紫光。
他還記得女王生產時,夢見一道紫光從彩雲間投入王宮中,所以才把這個孩子命名為紫光。
他一生下來,使美的容貌就讓女王喜愛不已,還親自哺育了三個月,才交給奶媽代勞。
紫光的聰慧是有目共睹的,就連白國的法王都對他讚譽有加,說他靈性過人。事實上,田氏認為白國上下沒有一個人的智慧才識及得上紫光。只可惜,他終究是個男孩。如果他是女兒的話,那白國王儲的位置非他莫屬。
懷著這樣的遺憾,田氏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
紫光拉著好友賢德,匆忙穿過園中盛開的百花,登上碧湖上的白石拱橋,緩步走下白色的涼亭。
他對在涼亭內伺候的男侍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這座陶然亭位於御花園的碧湖中央,三面環湖,唯一的出入口就是白石拱橋。紫光遣走了侍從后,亭內只剩下他和賢德兩人,不怕讓人偷聽去兩人之間的悄悄話。
「賢德,你過得好嗎?」紫光憐惜地注視著好友那張略顯蒼白、憔悴的臉孔。
往昔發光的俊容何在?
紫光依稀記得賢德穿著銀色盔甲的俊朗模樣。從他眼中迸射出來的野性光芒,曾引起多少女貴族征服的慾望。然而自從他嫁入白馬家后,他的神采奕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醉在新婚愉悅的幸福。但在靈鸞死了之後,他連那抹幸福也不見了,只剩下數不盡的凄寂落寞。
「好或不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賢德淡淡地一笑,但紫光已從他迥避的眼光中,看出他的失落、惆悵。
「你一個人一定挺寂寞的。」紫光為好友的不幸嘆了口氣。
縱然賢德出身貴族,縱然他的才貌突出,縱然他覓得了好歸宿,可是那令人欽羨的一切幸福,全在邊境的一場衝突中化為烏有。
賢德的愛妻靈鸞在一年前死於和黑國的戰爭,其時距離他們新婚才不過三個月。而其中的兩個月,靈鸞都是在戰場上度過的。
短暫的一個月幸福,要賢德就這樣回味一生,紫光覺得實在太殘忍了。
「別談我這個苦命人了,還是說說你吧。」賢德輕啜了一日冰涼的菡萏花茶,優雅地一笑。
「我?」紫光搖搖頭,眼神幽遠地望著湖面發了一會兒呆。「看到你的下場,真令人心灰意冷呀。」
「我不一樣。」賢德苦笑著,「我命苦,但你身為王子,又深受女王的寵愛,你可以獲得幸福。」
「幸福……」紫光喃喃道,輕闔起眼瞼,腦海中出現伊藜嬌媚的笑容。「是呀,跟她在一起時,我覺得好快樂、好幸福。」
「她?她是誰?」
紫光從賢德的疑惑中清醒過來,他害羞地別開臉。
「是靈羽嗎?」賢德猜測道。
「靈羽?」紫光好笑地看著好友,「怎麼會想到她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把靈羽當妹妹而已。」
賢德知道靈羽的父親是王夫田氏的表哥,所以靈羽從小就跟紫光十分親近,而他也認為兩人非常匹配。
「可是你跟靈羽那麼談得來,她又很喜歡你。再說若是你嫁入白馬家,我也比較有伴。」
「賢德,那是不可能的。」紫光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好友。「首先,我跟靈羽之間沒有男女之情。再說,靈羽是白馬將軍府的繼承人,她一心想要追隨白馬大將軍馳騁沙場。我一想到靈鸞的早亡,心就冷了下來。」
賢德神色一黯,別開臉看向浩蕩的湖水。
「對不起,賢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算了。」他綻出愁苦的笑容,「你說的是事實,又怎能怪你。每當夜深人靜時,我自個兒守著空閨,想著靈鸞的早亡,我……我心裡除了失落和痛苦外,竟然也有一絲的悔恨。當初為什麼選擇她呢?一個馳騁沙場的戰士,她連在跟我繾綣纏綿時,心裡都挂念著戰場上的事,而我竟選擇了這樣的人過一輩子。這該怪我被愛蒙蔽了眼,才落得孤寂一生的下場。」
「賢德……」紫光嘆了口氣,握住好友的手安慰。
他能說什麼?該說什麼呢?
賢德成親時才二十一歲,他為靈鸞煥發的英姿著迷,很自然地答應了這位白馬家少將軍的求婚。新婚一個月,靈鸞就拋下心愛的丈夫赴沙場殺敵,只是沒想到竟落個馬革裹屍而還。
「不談我的傷心事了,還是說說你吧!你喜歡的人不會是龍魚家的少爵主吧?」賢德蹙著盾問。
其實龍魚火鳳也不算太差啦,長得像顆水蜜桃似地,嫩滑得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不過她那顆漿糊腦袋就讓人著實不敢恭維了。
「她?」紫光一副快昏倒的表情。「她見到我就拋媚眼,恨不得黏在我身上似地。圓圓的小嘴倒也可愛,偏偏只會繞著她跟我當話題,有次還抓著我的手去摸她的胸部。」
賢德被他臉上無奈的表情逗笑了,但眉頭隨即又皺攏起來。
「不是龍魚火鳳,那該不會是左都夔鳥吧?」。
「天呀,賢德,你怎麼可以把我想得這麼沒眼光呢?」紫光惱怒地嘟著嘴。「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她的。那傢伙貪花好色,又自以為是,就算我再蠢也看不上她。」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猜不出來了。」賢德放心地笑了起來,眼睛對上紫光那泛著幸福的紫眸。
他的心一凜,認出了這種戀愛的眼神。想當年他也曾對靈鸞綻放出這樣的神采,他明白那是種會讓人頭暈眼花的感覺,如今,竟然在好友的身上發生了。
「紫光,你一向都待在深宮中,認識的人又不多,你究竟是怎麼認識這個人的?」
賢德的狐疑換來紫光明媚的笑容。
「賢德,記不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具有靈魂離體的法力?」
「當然記得。」賢德想起被好友捉弄的那一幕,不禁笑出聲。「我記得你告訴我時,我還不前相信。結果你在我回家省親時,用你的靈魂跑來騷擾我,差點沒把我給嚇死哩,」
「想到你被我嚇得花容失色的膽小模樣,我現在還想笑呢!」
「你還說!夜深人諍的,把我從夢裡吵醒,你知不知道當我突然聽見耳邊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宇時,心裡有多害怕?我還以為遇到了鬼,沒想到是你在搗蛋。」
「誰教你不相信我嘛!現在你可相信了。」
「當然相信啦。再說這一年來,若是沒有你偶爾來找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賢德悲傷的笑容,讓紫光心裡一痛。他伸出手握住好友的手安慰。
「賢德,別再去想這些不快樂的事。對了,我教過你訣竅,你有沒有試試看?」
「我恐怕是不行,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具有靈性。說到這裡,我真是羨慕你,可以藉著靈體出竅逃出困住我們的層層牢籠,像女人那樣四處遊歷。我想,那一定是很棒的感覺。」
「的確。」紫光開心地笑著,「我正是這樣尋到我所愛的人。」
賢德愣了一下,無法置信地瞪著紫光。
紫光朝他肯定地點點頭。
「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難道你還懷疑我靈魂離體的能力?」
「自然不是,只是……這太不可思議了。」賢德的眼中出現一抹興奮。「快告訴我,她是個怎樣的人?住在哪裡?人品如何?」
「賢德……」紫光莞爾笑道:「瞧你興奮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了。」
「你當然要說啦,我喜歡上靈鸞時,還不是一五一十的都跟你說了。」
「好吧,但是你要保證不大驚小怪喔。」
「為什麼我會大驚小怪呢?難道她不是我們白國的人?」
「沒錯。」紫光深深地望著好友,「她不但不是我們白國的人,同時也不是這星球的人。她距離我們有一百萬光年。我看得出來你的迷惑,你一定無法理解光年這名詞。總之,她離我非常遙遠,是我的身體所無法到達的距離,但是我的靈體可以。」
「你是說……你跟她是透過靈魂……」
「是的,我到她那裡找她,也帶她回來我們這裡過。」
「呃……」賢德的腦子更迷糊了。「她……她不是我們這裡的人,不是地上的人,那她是……天上的人?」
紫光怔仲了一下,他明白賢德並不了解宇宙的浩瀚。他就像居住在這星球是的其他人一樣,以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他們是全宇宙唯一的人類。
他決定不跟好友做進一步的解釋,免得更教他難以理解。
「總之呢,我和她是真心相愛。」
「可是,她是天上的人啊!她要如何娶你?」
「她會來的。事實上,她已經出發了。」
紫光眼中的堅定,讓賢德明白他是認真的。
其實不該懷疑紫光的,雖然他的話是那麼不可思議。紫光自幼就展露出異於常人的才能,說不定他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的。而今,他已與仙界取得聯絡,他的愛人即將來尋他,接他一起返回仙界。只是,身為白國王子的他,能這麼容易就拋掉世俗的一切離開嗎?
「紫光,女王非常固執要在你二十一歲生日前將你嫁掉,而且左都、白馬和龍魚三大世家同時提出婚約。除非你的心上人能在近日內趕來,否則你勢必得在她們三人中挑選一個。」
「我不能嫁給她們,賢德。我跟母親和父親說過好幾次了,我寧願出家。」
「你明知道女王不會允許的,畢竟你是她最鍾愛的兒子。她不會答應你出家過那種清凈無欲的生活,她希望你獲得幸福。」
「可是嫁給她們我根本毫無幸福可言!能給我幸福的唯有伊藜。」
賢德猜想伊藜就是紫光的心上人,他輕嘆了口氣,十分好奇能讓紫光如此執著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樣。
「紫光,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我是奉王夫之命前來說服你的。我們必須想出解釋,讓女王和王夫滿意。」
「解釋?」紫光偏著頭,疑惑地問。
「是的。」賢德頷了頷首,「讓我能夠交差,也讓你有藉口拖延婚事。」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不會相信我的話的,畢竟這種事不在他們的理解範圍。」
紫光無助地嘆著氣,賢德輕拍了他一下安慰。
「放心,我都想好了。我會告訴王夫,說你作了個夢,夢見天上的神仙來娶你,她駕著彩雲」
「不是彩雲啦,是白色的飛船。我跟她說白國崇尚白色和石頭,所以她把飛船漆成白色。」
「飛船?船會飛?」
「沒錯,等她來了,你就可以親眼看到。現在先來討論你的解釋。就說我夢見天上的神仙來娶我,而我是非嫁給她不可。她會在我生日前一個月到達,我想母親會相信的。母親很迷信,從她一向很聽法王的話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必要時你還可以請法王說服女王,我想這應該能讓你耳根清凈到生日前。但問題是——你前定她會來嗎?」
「我很確定,賢德。之前我才跟她聯絡過,她已經上路了。」
「好吧,那我就這樣告訴工夫,請他稟告女王。」
「賢德,你真好。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算了吧,你有了愛人還會在意我嗎?只要到時候別顧著逍遙快活,忘了我這個苦命人就好了。」
「賢德,我絕不會忘了你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走。在伊藜的世界里是男女平等的,不像白國這樣女尊男卑。到時候你一走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紫光,你這是在叫我……」賢德的臉色一變,好友的話太大逆不道了。「不,男子要從一而終,我怎麼可以……」
「賢德,別傻了,你不是那麼沒見識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敵人黑國,是個男尊女卑的國家,他們那裡的男人隨便要娶幾個妻子都可以。以前兩國之間隔著崇山峻岭,我們無從得知對方的習俗,現在黑國越過天險而來,我們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怎能再如此蒙蔽自己呢?這世界沒有一定的道理,只有強者才有說話的權利。在白國男人是弱者,在別的世界男人卻是強者。別管什麼從一而終這種教條規範了,愛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對靈鸞的心已死,那就沒必要再替她守下去,而該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對。」
「紫光,你的話太突然了,讓我好好想想。」
「好吧。」紫光輕嘆了口氣。
他的眼光隨著賢德看向波光瀲灧的碧湖,心裡湧起對好友的憐惜。
他明白賢德的孤寂,因為他也懷抱過同樣的感覺。只是他的心從未死去,會找到伊藜的,他會繼續兩人之間一萬年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