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床了,起床了。
鬧鐘的聲音不斷響著,才剛就寢沒多久的宛本碟完全無視於它的存在,緊拉住棉被捂住耳不去理會。
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
隨著時間的流逝,再也受不了煩人魔音的他,伸出手來憤怒的揮掉床頭柜上的鬧鐘。
被掃落的鬧鐘支離破碎的躺在地板上,再也沒有聲音的打擾,他將手伸回溫暖的被窩中,滿意的動了動身子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又開始他的睡眠。
正當他要睡著時,這次換成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鈴鈴──
本來不想理會電話鈴聲,以為它會自動停止,沒想到對方比他更有耐性,不堪其擾的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放在被窩裡溫暖的手。
「喂,誰啊?」他不悅的大喊。
(還誰,我啦!)
「嗯?哦!狐狸啊!做什麼?別吵我,我好睏。」
(還做什麼,你忘了是你要我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打電話叫醒你的嗎?)
「打電話叫醒我?為什麼?」
(你睡迷糊啦!你今天不是要參加你弟弟的校慶嗎?喂!你有沒有在聽啊?喂!)
聞言,宛本碟連忙掀開被子,看著被自己摧殘的鬧鐘指針停擺在八點多的位置,驚愕的瞪大眼大叫。
「啊……來不及了!」
他話筒一丟,急忙跳下床,胡亂的梳洗一番戴上眼鏡,拿起被丟在角落的菜籃慌忙的跑出門。
◆◇◇
出了門,宛本碟匆忙的直奔市場。
狂跑著的他沒瞧瞧左右來車,此時路口處黃燈閃著,沒察覺的他沖了過去,這時一輛跑車直衝而來。
回首瞧見時,已來不及閃躲的他呆愣住,正當要被撞上之際,跑車緊急轉彎停了下來。
一時間,所有事物靜止了三秒鐘。
平撫心神后,宛本碟怒不可抑的破口大罵。
「你是沒長眼啊?這樣橫衝直撞,撞死人你賠得起嗎?」
坐在車內的人透過玻璃看著她,不禁心想:天哪!她是活在幾世紀的人?黑框的六○年代眼鏡、頭髮隨手一綁成馬尾,再加上褪色花花綠綠的休閑服,手裡還提著破菜籃,真是個比歐巴桑還要歐巴桑的人。
瞧坐在車內的人沒有要下車和他和解的意思,宛本碟先是毫不留情的踹了車頭幾下,隨後踩著略凹的引擎蓋。
「怎麼,有錢了不起啊?不要以為不作聲就沒事,快給我下車聽見沒有?」
見自個兒的愛車被人蹂躪,雷正司滿心不悅的開車門走出,怒氣沖沖的來到那人身前。
「歐巴桑,你別再無理取鬧了,是誰沒看紅綠燈就橫闖馬路啊?」
「歐……歐巴桑?」宛本碟瞪大眼凝視著這個身形修長、穿著帥氣、長得又瀟洒的男人。
這該死的傢伙,什麼歐巴桑啊?他可是堂堂的男子漢,竟然把他當成中年婦人,真是太可惡了!
宛本碟火氣直冒的吼道:「你這平面看板眼睛脫窗啊?誰是歐巴桑?我可是個男的!還敢說我的不是,自己開車沒注意左右還牽拖。」
「什……平面看板?」雷正司不解的凝視著他。
「就是擺著好看啰!」推了推黑框眼鏡,宛本碟笑道。
「什麼!」這話不就表示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人嗎?
「哎喲!不錯嘛!看你的表情是聽得懂我的意思啰?」
「講話客氣點兒,歐吉桑。」
「歐……吉桑?」他才十九歲耶!竟然叫他歐吉桑,太過分了吧?「誰是歐吉桑?你的眼睛糊到蛤仔肉啊?」
「你──」真是個欠扁的人!
這時,尾隨雷正司的齊昀世瞧見此情形趕忙上前。
「阿司,怎麼了?」
「沒事。」他大聲吼道。
看也知道不可能沒事,不過趕時間的他們不願多耽擱。
「既然沒事,快走吧!要來不及了。」
「嗯!」
瞧兩個男人嘀嘀咕咕的模樣,宛本碟輕蔑一笑睨視著他們。
「怎麼,找幫手啊?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
「你……」可惡!這人把他當成什麼了?
「阿司,沒時間了。」瞧了瞧手上的表,齊昀世催促著雷正司。
「知道了。」
雷正司嘆口氣,認為遇到這種歐吉桑級的人,也只有自嘆倒楣了。
不想與宛本碟爭執的他開口便問:「說吧!要多少錢?」
「什麼!」
他當他是何許人也?他以為錢是萬能的啊?
宛本碟本來想破口大罵拒絕的,不過因為看他非常不爽,再加上買菜的時間快來不及,於是決定狠狠地敲他一筆
「呵!你這平面看板還滿上道的嘛!還好你沒撞傷我,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只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就好。」宛本碟將手掌張得大大的擺在他面前。
「五萬元是嗎?」
「耶?」本來只想要五百元的他沒想到雷正司會說出這個數字,有點驚愕的瞪大眼看著他。
雷正司拿出放在口袋內的支票,寫了張金額五萬元的支票交給他。
「這樣成了吧?」
接過支票,上頭清清楚楚寫著五萬元,他看了有點傻眼。
哇!這麼大方,難道他是瘋子不成?不過看他人模人樣,應該不是才對。
再看看手上的支票,宛本碟開始疑惑了,現在是什麼社會啊?哪有人這麼凱的?這張支票一定有問題。
「喂!這該不會是芭樂票吧?」
「你也不打聽打聽我雷正司是何許人,我開的票會是芭樂票嗎?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人稱財經鬼才的他會是個開空頭票的人嗎?瞧他說的是什麼鬼話啊!
「我管你是誰啊!現在的人外表光鮮、內在空殼的實在太多了,誰知道你是不是這種人,說不定你比那種人更爛。」他瞧不起雷正司的大肆批評。
「你……」他簡直快氣炸了,這人是怎麼著,就這麼瞧不起人。「那好,我們現在就到銀行兌現。」
雷正司拉起他的手,直直的往最近的一家銀行走去。
「喂!你要拉我去哪兒啦?放手。」拍打著他的手,宛本碟反抗的說。
突然停下腳步的雷正司讓他止不住腳步的撞到他的背。
「哇!好痛。」撞到鼻頭的他撫著自個兒的鼻頭叫了聲。
雷正司轉身略微生氣地道:「你不是怕那是空頭票嗎?我現在就帶你去領錢。」
瞧他一副生氣的模樣,宛本碟才不怕。
「誰要和你去?今天可是周休,哪間銀行有開?你當我是笨蛋啊?」這時他一臉狐疑的睨著他,「說不定你早就安排好人想反敲我一筆,放開我,我才不和你去。」
「什麼!你……」這人怎麼這麼番啊?「那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麼樣啦!你再不放手我要喊救命啰!」
「什麼!」
瞧他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宛本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喊起來。
「救命、救命啊!非禮……強姦啊!」
原本就有一堆路人圍觀,現在宛本碟這樣一喊,引來更多路人駐足。
聽他這樣一喊,雷正司嚇了一跳,急忙捂住他的嘴,將他又拖又拉的帶到一旁。
「閉嘴!閉嘴聽見沒有?」
「嗚!」嘴被捂住的他胡亂地拍打著雷正司的手。
「你不亂叫我就放手。」
他點點頭,不過雷正司才一鬆手,他就開始大叫起來。
聞聲,雷正司只好又捂住他的嘴。
「你這個歐吉桑到底想怎麼樣?給我閉嘴啊!」
「嗚!」
瞧他似乎有話想說,雷正司想放手卻又不放心。
「只要你不叫,我就放手。」
「嗯!」宛本碟同意的點點頭。
「你可是同意了,別再亂叫喔!」
他才剛放手,宛本碟便開口大罵:「你這個大色魔居然在光天化日下強摸我!」
「什麼!」聞言,他的下巴簡直快掉下來了。
天啊!他也太自戀了吧?他可沒那麼好的胃口連這種歐吉桑級的男人都吃得下去。
「怎麼,沒話說了吧?」
懶得再與他爭執的雷正司道:「我現在還有事,不想跟你在這裡浪費時間,說吧!有什麼折衷的辦法?」
說到時間,宛本碟也沒空在這裡與人爭吵了,看他都這麼有誠意,不想刁難他地說:「皮夾拿來。」
「拿去。」他豪爽的將皮夾丟給宛本碟。
宛本碟翻了翻皮夾裡頭的東西。
「喂!怎麼都是白金卡?鈔票只有……一百元。」這傢伙比他還窮啊!
「現鈔我給小費時用完了。」
聞言,他瞪大靈眸望著雷正司。
騙誰啊!
沒錢就沒錢,還用刷卡來打腫臉充胖子,真是死要面子的男人!
宛本碟瞧不起他的說:「沒錢就別裝闊,我拿走一張卡,等我拿到錢后,再將卡還你。」
「隨便。」反正卡他多得是,也不差那一張。
宛本碟隨手拿起一枝筆,在他的手心上寫了個帳號。
「錢匯進去之後我再將卡還你,對了,你住在哪兒?」
雷正司寫了張紙條交給他。
「拿到這兒來,就會有人收了。」
「哦!」宛本碟瞧也沒瞧就將紙條收進口袋。
談妥后,宛本碟刻不容緩的離開。
瞧他們似乎談妥了,齊昀世走了過來。
「沒想到也有我們大眾情人沒辦法對付的女人啊!」他調侃雷正司地道。
「他不是女人,是男的。」
「男的?」宛本碟打扮得太像歐巴桑了,讓齊昀世一時產生錯覺。他搖著頭笑道:「沒想到還有這麼像歐巴桑的男人啊!真是奇觀。」
「沒錯,他真是世上少有的品種,才會那麼不講理到了極點。」雷正司回首看了看他最心愛的車子,被宛本碟踩得髒兮兮的車頭凹了一個洞,於是不悅地道:「真是出門沒燒香,竟然遇到個這麼番的歐吉桑,害我最愛的車也遭殃。」
「好了,別生氣,看來車子是得送修了,走吧!坐我的車,再不走來不及了。」
「嗯!」
◆◇◇
櫻學園ˉ校長辦公室。
校長諂媚的笑說:「鼎鼎大名的財經鬼才在百忙中還能抽空參加本校三百周年校慶,真是本校的榮幸。」
「你太客氣了。」坐在沙發上的雷正司聽著校長對他的奉承,一臉不耐地道。
要不是他的奶奶一定要他回台灣參加櫻學園的校慶,他哪有美國時間來湊這種熱鬧。
二十七歲的他年紀雖輕,卻已是亞洲著名的財經鬼才。
他之所以被人稱為財經鬼才是因他二十一歲時就已經是兩家頗具規模金融企業的董事,而現今擁有的資產早已讓他名列亞洲十大富豪之一,更是台灣知名酒店「三色」的幕後老闆之一。
他這次會回台灣也是因為他奶奶堅持,使得他不得不改變行程放下在紐約的工作三個月。
他不是不知道他奶奶的盤算。
以他現在的身分地位,想接近他的女人從來沒減少,不過他總是和她們玩玩,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到現在也沒個正牌的。
他又喜歡去風月場所,他奶奶怕他壞了門風,又害怕他會討只金絲貓做老婆,於是對他下達最後通牒。
名義上,他奶奶是要他來參加櫻學園的校慶沒錯,實際上是要他物色個能做他們雷家孫媳婦的女人回去。
想到這,他又想起早上發生的不愉快事情。
可惡!那打扮得像歐巴桑的歐吉桑好象真的不認識他的樣子,他都已經報上名字,他竟沒有任何感覺,還說他是那種開空頭支票的人。
難道他的名聲還是有人不知道?他這個黃金單身漢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攀附的對象,他竟然對他如此不屑。
聽著校長不停的叨念著,他不耐煩的站起身來。
「您怎麼了?」見他突然站起身,校長不解的問。
「外頭這麼熱鬧,我想也該去看看才是。」
「呵呵!也是也是,你看我還說個沒完,祝您玩得愉快啊!」
「嗯!」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他道:「那我先離開了,走吧!昀世。」
坐在一旁的齊昀世也像解脫了似的拿起外套,對校長打聲招呼,與雷正司走出去。
◆◇◇
校園內出現這樣兩個帥哥,讓不少小女孩一飽眼福。
「唉!還好你先提出要離開,若是再聽那老頭講下去,我一定會瘋掉。」齊昀世抱怨地說。
「講那麼多,不就是要我出資幫助學園而已。」
「那你會投資那個提案嗎?」他感到好奇的問。
「你覺得呢?」
「這個嘛!」齊昀世也沒說什麼,只是神秘地一笑,轉移話鋒的說:「對了,記得推掉晚上的應酬,大伙兒要在三色為你接風。」
「呵!你又想搞什麼鬼了?」
「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你可是奶奶的眼線,要我不這麼聯想都難。」
「真是的,和你當朋友這麼久,讓你這樣懷疑真讓我傷心。」齊昀世假裝痛苦的說著。
「別裝了,好吧!我就當你不是,那是為何?要是沒事你們不會一定要我去吧!」
「唉!你這樣說真讓我心痛,不過算了,誰教你是我的朋友呢!你也三年多沒回台灣了,一定不曉得為何三色會突然聲名大噪吧?」
「也是,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何這個月來三色的進帳比起之前或是往年都來得多,我還正想問這件事呢!」
「那是因為三色來了三隻動物。」
「動物?」這是怎麼回事?三色可是風月場所,有什麼男人會為了看動物而花大錢?
「沒錯,三隻最美的動物。」
「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別吊人胃口了。」
「這件事說來也奇怪,你也該知道,三色的生意雖好,卻有每況愈下的趨勢,要不是為了用來接待貴賓,老早就該關門了。不過就在半個月前來了三隻別具特色的動物,情況完全改變。」
「哦?」
「自從有了他們之後,常常高朋滿座,不過他們屬於客串性質,並非每晚都會來,而那些公子哥私下都不惜砸下重金探聽他們會來的時間,為的只是想見他們一面。」
「這該不會是你們製造出來的假象吧?」他不信,什麼樣的女人他沒見過,哪有女人能讓男人們這麼瘋狂?
「要是如此我們早就用這招了,還等到現在。」知道他有疑惑,齊昀世笑笑說:「早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才要你去見識一下他們的魅力。」「是嗎?有什麼動物能讓男人這麼痴迷的?真讓人不解。」
「他們的外貌不僅各具特色還有不同的味道,其中的蝴蝶更是有著勾人的雙眸的男人,還有……」
他話還未說完,雷正司便插嘴道:「等……等等。」
「怎麼了?」
「你剛說……男……男人?」
「對,是男人。」
「什麼!不是吧?男人。」他提高音調說:「三色可是風月場所,何時開始做男娼的生意了?說,你給我說清楚。」
一向對同性戀相當排斥的他起了雞皮疙瘩地瞪視齊昀世。
「你怎麼把他們說得這麼難聽?」齊昀世不以為意的說:「這又沒什麼,現在愛這種調調的人很多不是嗎?」
「這是什麼話?那種情景光想象就讓人覺得噁心,將他們給我趕出去,聽見沒?」他一臉嫌惡的說。
「那可不行,因為其他的股東早就默許這件事。」
「什麼?」
拍拍雷正司的背,他勸著他。
「反正你就去見見他們又何妨,而且最近三色新來幾個姿色不錯的小姐,去了你也不會吃虧。」
「你……」
真是可惡!
他才多久沒回來,他們竟然把三色搞得連男娼都有了!不行,就算倒店也一定要趕走那些男娼才行。
「好,我就到那兒玩玩,順便看看那三隻讓男人迷戀的動物長啥模樣。」
雖然他不太認同男人與男人媾合,倒也很好奇,什麼樣的男人竟會如此迷人。
不過好奇歸好奇,趕走他們是必然的行動,他已打定主意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
嘻!看來雷正司是掉入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