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晨時分,一股寒風吹人昨晚一夜激情的房內,雨月因疲累而不想睜開眼。
「好冷!」他回身抱著一個暖和的東西磨蹭,「好暖!」
感覺到那東西的暖意,雨月將之抱得更緊,過一會兒他才感到奇怪,房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抱枕?這才慢慢的睜開有如千斤重的眼皮。
「龍?」
雨月驚嚇的叫了聲,怎麼龍行會在他的房內?再仔細看看四周,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然後他才想起昨夜的纏綿。
看著龍行又變回來原本的模樣,雨月輕觸著他的臉龐,貼著他那俊美的睡臉。
現在的龍行根本不會憶起昨夜的事吧?羞紅著臉,雨月想趕緊起身,可是只停留在想的地步,因為全身的酸痛感傳來,讓他無法坐起身。
「痛!」
就算痛,雨月還是掙扎著要起來,他不要龍行因昨夜之事而有任何負擔,所以他強忍著身上的酸痛輕輕的走下床,撿起昨晚被狂取前丟下的衣裳,將它們又重新穿上身,緩慢的走到門口,開門走了出去。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叫住了他:「月。」
雨月回頭看向聲音處,「薩多斯!」
昨晚的激情讓雨月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好朋友,他羞怯的低著頭。
「和我回雨族。」
「什麼?」
「和我回雨族。」薩多斯再重複了一次。
「我」
「怎麼?捨不得離開他嗎?別忘了你不能對他有感情。」薩多斯微怒的說。
是的,他不能對龍有感情,這是長老們的命令。不能動情,可是聽見要離開龍,雨月的心好痛。「我走了,雨族要的水怎麼辦?」
「放心吧!水已經有了,我們並不需要龍的施捨。」說到這兒,薩多斯顯得相當心虛。
「是嗎?」
「來吧!」
雨月再也沒有留在這兒的理由了,薩多斯抱起雨月離開。
他們和查多一群人來到大門口時,正巧碰到辦完事回來的嬌漓和宮招,兩人看著被抱著的雨月,趕緊上前來。
「喂!你們是什麼人境敢在龍雲庄內抓人?」宮招不滿的對薩多斯他們大吼。
「嬌漓姐、宮招姐!」全身上下的痛楚讓雨月虛弱無力。
「你怎麼了,月?」看出有異樣的嬌漓擔心的問。
還沒等他回答,薩多斯搶先一步道:「雨族之事不用外人插手。」
「什麼,雨族?」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爺最仇視的人都能在龍雲庄來去自如了嗎?而且口氣還那麼不可一世,簡直是氣死人了。宮招大聲的道:「你說什麼話啊!」
「請將雨月留下,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雖然嬌漓說得很平淡,可口氣中聽得出她的氣魄。
「不可能。」
薩多斯的一句話立刻引爆了戰火。
「那就得罪了。」既然說不聽,嬌漓也不會客氣了。
就在兩隊人馬要打起來時,雨月開口了——「請住手!」
「月!」大夥兒全部看向了他。
「嬌漓姐,我要與薩多斯回雨族。」
此話一出,宮招和嬌漓都大吃一驚。
「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請饒恕我。」低下頭,雨月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留下,要是再留在龍行的身邊,他肯定會愈陷愈深到無法自拔。
「月!」
就這樣,宮招和嬌漓眼睜睜的看著雨月被他們帶出了龍雲庄。
宮招和嬌漓匆匆忙忙的來到東閣。
「爺、爺,您在嗎?」宮招急急的敲著門。
正在熟睡中的龍行被她們給吵了起來。
「進來吧!」
兩人開門走了進來。
「爺,您為何要讓月走?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一直以為是爺要雨族主人將雨月帶走的宮招不滿的說。
「你在說什麼?」
嬌漓看著全身赤裸的爺,便動手為他著衣,她看著他背後的傷痕道:「爺,您受傷了?」
「嗯!昨夜有妖怪來襲。」他只記得打倒妖怪之事,之後的他全沒記憶。
「爺,您真那麼討厭月嗎?」這些日子以來,宮招一直以為爺已漸漸接受雨月,沒想到她們才出去辦點事回來就全變了樣。
「你們在說什麼?」還搞不清狀況的龍行,根本不知道宮招在說些什麼。
「爺,月走了。」
「哦!」還未清醒的龍行頓了一下,他道:「什麼?他走了?」
「爺,不是您趕月走的嗎?」看著爺的反應,宮招疑惑不已。
「我何時趕他走了?」
「可是剛才雨族之人來接他走了。」嬌漓有點不解的說。
「什麼?」
「那真的不是爺您趕他走的?」
兩人互望了一眼,真不知現在是何種情形了。
「可惡!竟沒得到我的允許就離開。」龍行生氣了。
雖然對昨夜之事他沒有什麼印象,可是留在髮際的香味、床上留下的纏綿痕迹,他怎麼可能猜不出昨晚發生了何事。
「爺,那您打算怎麼辦?」
「已屬於我的,當然是要拿回來。」
天上點點星光照著漫漫黃沙之地,沒有龍眷顧的雨族大多的土地已成為滾滾沙塵,唯一能供水的雨泉穴已漸漸的枯乾,現在他們只能靠著買水過生活。
雨月獃獃的看著天上的新月,回來已數日,族中之人雖沒說什麼,可是對他無法取得龍的諒解都不願與他多說些什麼的冷漠以待:但他還是不覺得難過,因為真正讓他痛苦的是離開龍行。
「龍!」
看著遠方,雨月的淚忍不住落下。
這時,敲門聲打醒了正在沉思的他。
「月,你還醒著嗎?」
聽見是何人來時,雨月為他開門。「薩多斯。」
現在雨族中會理他的也只有薩多斯和老族長了。
「怎麼又哭了?」看見眼眶紅紅的雨月,怎會猜不出他又在想龍行了?
「沒有,只是沙子跑進眼裡了。」拭去臉上的淚滴,雨月強笑的說。
「唉!是嗎?」看著這樣的他,薩多斯非常心痛,要不是那群老傢伙自作聰明的要他去平龍怒,也不會害得他如此痛苦。「沒事就好,老族長找你。」
「好,我馬上就去。」
兩人來到了老族長的寢包內,靜坐在一旁的皮墊上。
「老族長,您找我?」
對雨月而言,老族長就如同一位慈祥的爺爺,從小就相當疼愛他,只要被雨族之人欺負時,他總是微笑的安慰他。
「嗯!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老族長慈祥的撫摸著雨月的頭。
「不辛苦。」雨月搖頭。
「那些傢伙也真是的,愈混愈回去了,竟然趁我和薩多斯不在時要你去做那種事,真的很對不起。」輕嘆口氣,對雨月,老族長有一份愧疚。
「老族長,您別這麼說,月沒事的。」
「你真是個好孩子,為何要承受這種事呢?」
「老族長。」
「聽說你的月龍墜遺失了?」
「是的,真的很對不起,竟將那麼重要的墜子給弄丟了。」雨月低著頭。他明知道那墜子的重要性,卻在回到雨族時發現自己不知將它遺失到哪裡去了;連同禁地拿的墜子也跟著不見,他覺得對不起關心他的老族長。
在這缺水的地帶,月龍墜是雨族的唯一希望,可是卻弄丟了,那表示連希望也沒有了.這點他明白得很,他不斷自責為何會如此粗心。
「沒的事,那墜子本來就是你娘親給你的不是嗎?雖說那墜子能開起泉穴,可是沒有另一個又有何用?也只算是普通的墜子罷了,那群想不開的傢伙就是愛鑽牛角尖.他們對你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懂嗎?」老族長和善的說。
「另一個?」
這句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在禁地所拿到、一模一樣圖騰的墜子,要說出來嗎?可是說了也沒用,誰教自己大意,竟將兩個墜子全弄丟了,他不禁嘆口氣。
「至於水,我也說過了,你就不用操心,林答應給我們一年的水,你就不要煩心了。」薩多斯亦勸著雨月,要他不要想太多。
「林?」雨月想了一下,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突然他大叫:「薩多斯,你答應他什麼了?他不可能白給的。」
「這你就不要管了。」只要能不讓雨月受苦,他願意答應所有的要求,就算是要犧牲自己也沒問題。
「怎麼能不管?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的作風,薩多斯!」抓著他的雙臂,雨月憂心的看著他。
「月,別擔心了,太過分的要求我也不會答應的。」將雨月擁進懷中,為了讓他安心,薩多斯編了謊話。
「是嗎?那就好。」聽他這麼說,雨月才放心。
一旁的老族長看著他們,不禁嘆了一口氣,也許這都是命吧!
一個為龍而悲痛,一個為月而沉淪,兩人都是逃脫不了命運之輪的人。
日正當中,天上一片雲彩皆無。
天氣熱得令人難受,雨月和薩多斯共騎著一隻駱駝來到雨月以前住的地方。
在那次誤闖禁地后,讓雨月想起了娘親的容顏,回來后他就一直想來。
來到那已被沙塵蓋滿的地方,兩人脫下一身風沙的外衣,雨月觸摸著那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動的傢具擺飾。
「娘……」
看著這景象,雨月想起了小時候和娘親在一起的時光。
那是段快樂的日子、雖然娘親總是望著天上的明月,臉上有說不出的憂愁,可是卻對他付出了所有的愛「月!」抱著他,薩多斯知道來這地方只有徒增他的傷痛。
「薩多斯,從我想起娘的面容時,我就想再回來這裡,我好想娘,但為何我對娘親的記憶都不見了呢?」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不懂自己為何會想不起娘親的容貌,就算想起也只是模糊的影像。
「月,不要、不要想起…」聽他這麼說,薩多斯抱他抱得更緊了。
「為什麼?」淚流滿面的雨月推開薩多斯,為何他總是不要自己想起小時候的事?「你為什麼老是要我不要想起?我真的好想知道。」
掩面而泣,雨月再也按捺不住對娘親的思念。
「月!」
「薩多斯,讓我靜靜好嗎?」
「好吧!」
說完,薩多斯便退了出去。
在他離去后,雨月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在門外的薩多斯聽見那哭聲,真有說不出的心痛。
哭,哭著內心的無奈,哭著心中的悲痛,哭著不知的過去。
哭過好—陣子之後;稍微平靜的雨月站起身來,看著屋裡頭的一切。不一會兒,竟讓他看到一個他先前一直沒有看過的錦盒,他走上前將盒子拿起。
「好精緻。」看著盒外綉著精細的圖案,不禁讓雨月讚歎,打開一看,裡頭競有一封信,寫著要給雨月。
「給我的信?」
拆開信封,雨月看著信裡頭的內容,愈看他的神情愈是沮喪,在看完之後淚已沾濕了衣襟,漸漸他憶起了小時候的種種。
慢慢的,「封印」在他身上瓦解,手一攤,信也隨之落下。
「不可能,為什麼……」
這時從外頭進來的薩多斯被他那神情給嚇了一跳,跑到他的前面來。
「月,你怎麼了?」
「你知道吧!你知道對不對?薩多斯!」雨月狂亂的抓著他,「為什麼、為什麼我和龍是……不、不要……」
「你到底怎麼了?月!」薩多斯擔心不已。
此時他看到雨月腳邊的信,便拿起來一看
怎麼會?為什麼她還要留下這封信?
「你知道吧!所以才會說那種話,對不對?」
「我……」
「這一定是夢.對吧,薩多斯……」不願承認這件事的雨月開始逃避著。
「月,別這樣啊!」薩多斯雙手緊抱著不想面對現實的雨月。
突然雨月像發了瘋似的大叫:「你知道為何不告訴我?薩多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我深愛上龍之後才讓我知道,為什麼、為什麼?」
猛搖著頭,已到達崩潰邊緣的雨月,胸口開始溢出紫色的血液,彷佛再也承受不了事實般的昏了過去。
「月」
炎熱的黃沙蒸發著人體的水氣,讓人狂渴難耐。
沙塵中出現一行三人。
「爺,前頭不遠處就是雨族了。」宮招說著。
騎在白馬上的龍行望著這一片旱地。有幾年未再踏進這個令他憎恨之所,沒想到竟是荒涼到如此地步,不僅草木不生還毫無水氣,看此情形他不難了解為何雨月會不顧自身性命,要求他的諒解。
然而就在他對雨族有所同情之時,他想起了慘死的母親;哼!這一切都是雨族自找的,誰教那女人要背叛龍!
「爺,您要不要喝水?」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龍行,嬌漓想先讓他緩緩情緒。
「不用,趕路吧!」
走了一段路后,三人終於來到目的地。
看見異地之人來到此地的雨族人,都好奇的躲在遠處竊竊私語。
這時正在教授小孩們武術的查多,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音,於是探頭往外看。
來者一身素衣,胸前掛著代表龍族身分的徽章,查多看了不禁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來此?」
老族長坐於帳包內,一個人行色匆匆的跑了進來。
「老、老……」那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在老族長面前比手畫腳。
「怎麼了?小六子,有事慢慢說。」看他一臉想說又說不出來的表情,老族長笑著要他不要急。
小六子深吸了口氣,由於太過激動還是說得不清不楚。「是龍、龍……」
「龍?」
這時查多走了進來,見過世面的他平淡的說:「龍主來了。」
「什麼?」這下連老族長都嚇了一跳,一向視雨族為仇人的龍主竟然來了。
「還不快叫大家出來迎接龍主的到來?」
老族長的一聲令下,雨族所有的人都走了出來,恭敬的彎腰迎接他;而老族長由查多扶著,來到所有人的前頭。
「歡迎龍主來此地。」老族長恭敬的說。
坐於高處的龍行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在那一群骨瘦如柴的雨族人中,尋找著雨月的身影。
看龍行望著人群像在找尋什麼的模樣,老族長大概也猜出他的來意了,微笑的說:「外頭炎熱,龍主還是入內吧!」
「嗯!」龍行點點頭。
人內后,老族長叫人拿出了一些水與乾糧。
「不好意思,我們只有這種東西能招待龍主。」說真的,年年的水量不足,要他們再拿出多好的東西來招待也不可能。
嬌漓和宮招看著一桌根本不是人吃的食物,要她們主子食用,那怎麼可以?要是吃壞了肚子可怎麼辦?於是她們由行李中拿出了自己的器皿、糕點。
看見她們所拿出的東西,帳外偷窺的雨族之人無不睜大眼。
他們從未看過這麼豐盛的食物,就算是過年過節也從未有過,因此那些食物讓在場雨族之人嘆為觀止。
「族長就不用客氣了,我們自己有準備。」嬌漓恭敬的說。
「哦!是嗎?」對她們的作法老族長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因為實在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
「回到正題吧!」龍行拿起茶喝了一口。
「不知龍主來此是為何事?」老族長裝迷糊的笑問。
「要回屬於我的月。」龍行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的直說了。
「月?」由於其他人只關心著桌上的一切,根本沒有注意聽龍行與老族長在說些什麼,嬌漓和宮招便將點心移往它處,好讓他們能好好談談。
「人呢?」
「人嗎?」老族長沉思了一下。「也許龍主不要來找他比較好。」
「嗯?」
「月到他以前住的地方了,明天就會回來……如果龍主真要見他,可能要在這兒委屈一晚了。」看得出龍行也不好受的,老族長不想再多說什麼。」「嗯!」龍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