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長孫珞然擋住了長孫泖的去路。
「別想逃。」
兩人就這樣動起手來,長孫泖一個不留神手一松,凌希次應聲跌落在地上,突來的撞擊,讓他痛得清醒過來。
見他清醒過來,兩人停止了打鬥,來到他的身旁。
「九指。」
「希次。」他突然醒來讓長孫泖有些驚訝。
怪了,依藥性的強度,他不該這麼快醒來才是。
「嗚!」半撐起身,凌希次抬頭看了看左右兩旁之人。
「你還好吧?希次,我……」長孫泖假裝關心的問。
「喂!說句話啊!」見他茫然的模樣,長孫珞然急得大吼。
沉默了好一會兒,凌希次才開口。
在他昏迷時,他們的對話,他隱隱約約都聽見了,對他們所講的心、所說的大密寶,他再也不想被蒙在鼓裡。
「告訴我,什麼是心與大密寶?」
「你聽見了?」長孫泖驚愕不已。
「奇怪我為何會聽見嗎?」凌希次淡淡一笑,「我可是天朝武祭司,那點分量的葯是無法迷昏我多久的,說吧!我應該有權利知道。」\"?
一時間空氣凝窒住,好一會兒后,長孫珞然才打破沉默:「你真要知道?」
「是。」
「不能說。」長孫泖阻止長孫珞然。
「事到如今,有何不能說,反正他遲早也會知道,知道你們這對父子的惡行。」
早知道他們所做的壞事的長孫珞然一臉不屑。
「惡行,那你們又如何?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們私下做的壞事。」
見他們吵起來,凌希次喝止他們:「好了,別吵了,我不想知道你們長孫家做了什麼,我只想知道心和大密寶的事。」
「只要你交出心,我就說。」長孫泖利慾薰心的要求。
「你這小子,到這時候了還想著寶藏。」長孫珞然嫌惡的鄙視他。
「別以為我會讓你獨吞。」
凌希次大喝一聲:「別吵了,告訴我什麼心?」
「一顆藏著大密寶的心形練子。」
「心形練子?」難道是爹臨死前給我的那條練子,要不是現在提起,他早忘了有這回事了,他抬頭望著長孫珞然。「你也是為了練子才這樣對我的嗎?」
「廢話。」要不是因為這該死的玩意兒,他何必為了讓人以為練子不在凌希次的身上而如此待他,只是沒想到泖這傢伙還是查出來了。
「是嗎?」原來,他所謂的「心」是指心形練子,凌希次不由得苦笑一聲。「全盤說出吧,我會交出來的。」
「是嗎?那好。」一聽他要交出練子,長孫泖急忙說明:「那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
一筆龐大的寶藏,在暗部首領的安排下藏在一處極為隱密的地方,原本是想拿來作為長孫一族危急時所用,沒料到暗部內部出現了背叛者,而長孫一族出出現了謀奪者,此事因此曝光。
「當時族中發生流血事件,沒有一刻安寧,後來是你爹,也就是凌殺了族之主才平息了這場亂事。」
「我爹殺了……」怎麼會?一向視族之主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爹竟然殺了族之主!
「沒錯,不過為了消弭長孫一族的醜聞,長老們將這件事解釋成詛咒,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呢?」長孫泖邪邪一笑的接著說:「不過你知道你爹殺的族之主是誰嗎?」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長孫珞然突然大喊:「不準說!」
「為何不能說,這件事希次遲早也會知道的,不是嗎?」長孫泖不顧他的反對,指著長孫珞然,「被殺的族之主就是他爹。」
爹殺了長孫珞然的爹!凌希次難以置信。「這是真的嗎?我爹殺了你爹?」
「是。」長孫珞然點頭。
「怎麼會?」這是真的嗎?因為爹殺了他爹,所以長孫珞然才會如此凌虐他,原來是這樣。
「他為何會這樣對你,你該懂了吧?是因為恨啊!」
聽見長孫泖加油添醋扭曲事實,長孫珞然火大的掄起拳頭。
「難道不是嗎?」
他得不到的,長孫珞然也別想得到。
凌希次突然大叫:「夠了,我不想聽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繼續說下去,後來呢?」是的,他不想聽,這些事只會讓他的心更加受傷,他不要聽。
長孫泖避重就輕地說:「後來大家明白大密寶還存在,又在凌的身上,所以就開始想得到你-!」
「只有這樣?」凌希次知道他並沒有說出全部,只是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內幕,畢竟他待在長孫府的時間太短了。
「是啊!」長孫泖開始說服凌希次:「怎樣?你爹可是他的殺父仇人,你想你還能待在他身邊嗎?被折磨到死是遲早的事,不如跟著我,我絕對好好待你。」
「跟著你?」長孫泖竟然還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哈!是他太傻了才會相信他是真心交自己這個朋友。
聽見他的話,長孫珞然勃然大怒。「你還真是好意思說,別忘了九指他爹是誰殺的。」
凌希次不解,他爹不是保護族之主而死的嗎?
「閉嘴!長孫珞然。」長孫泖咆哮地打斷他的話。
「怕什麼呢,反正事情總會曝光。」長孫珞然嘴角微揚地指著長孫泖,「你爹是他爹所殺!」
「是長孫老爺殺了我爹?為什麼?」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所有的事全脫軌了。
他爹殺了長孫珞然的爹,而泖的爹又殺了他爹。
長孫珞然娓娓道出:「一切說來都是為了大密寶,那老頭是十七年前長孫府的叛徒,後來輾轉知道凌的身上可能有大密寶,就派人殺他,後來老頭沒有在凌的身上找到他想要的東西,轉而將他的兒子--也就是你接過府,在知道你對大密寶並不知情,沒有利用價值就將你趕走,不過那老頭失算了,原來大密寶就在你身上。」
「大密寶、大密寶……為了寶藏就可以隨意殺人嗎?為了寶藏就能……」就能任意玩弄別人的心嗎?殘酷的真相讓凌希次的精神已然崩潰。
見狀,長孫泖拿起一旁的短刀架在凌希次的頸上。
「你!」長孫珞然想上前制止,卻被長孫泖喝止。
「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放開他!」
「你以為事情至此,還有什麼我不敢做的嗎?」長孫泖一個用力,凌希次的頸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快!將練子給我。」
怒視著他,長孫珞然的眼神變得格外陰沉。「要是你敢再傷他一下,我絕對要你十倍奉還,聽見沒有?」
長孫泖不理會他的威脅,不斷的說:「快將練子交出來。」
凌希次的頸子流著血,他卻像沒有知覺一樣,只是淡淡的問:「一切的一切就只是為了練子嗎?沒有愛也沒有心,是嗎?」是他太傻了,才會相信這一切是出自於真心。
「你在說什麼,快將練子拿出來,不然我殺了你--」
長孫泖的話未說完,他的心窩處已經插上一把短劍,而凌希次正握著刀柄。
「九指……」長孫珞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做。
「你……」長孫泖更沒想到他會這樣對自己。
凌希次露出一抹苦笑,笑得凄涼悲愴。
「泖,你不該如此貪婪於財富,不該利慾薰心地利用我對你的好感,更不該想要殺人。」
話落,凌希次一把將短劍拔出,只聽見長孫泖哀號一聲,便到地氣絕。
凌希次將掛在胸前的練子取下,打碎練子的外殼,呈現出它原本心型的模樣,交給長孫珞然。
長孫珞然一時會意不過來,「你……」
「我現在將心還給你。」
「為什麼?」
「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不是嗎?你得到你想要的,所以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誰說的,你是我的奴才,我的九指奴,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凌希次淡淡一笑。
「我不是奴才,更不是什麼九指奴,我是天朝的武祭司。」
「別想,你別想再回去那個地方。」長孫珞然情緒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
「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呢。」一抹笑掛在嘴邊,凌希次凝視著他。「我是凌的兒子,所以我爹的債我來償。」
話落,他將短劍刺向自己的腰間,眼有手快的長孫珞然揮手打掉他的短劍。
「你做什麼?」
「一命抵一命。」凌希次說得一副對死毫不在乎的模樣。
「沒有我的應許,你別想死。」
凌希次伸手撫摸著長孫珞然的臉龐。「你知道嗎?從小爹就教我,我是長孫一族的影子,一輩子都得保護族之主,可是我爹又做了什麼,所以我也可以不用再照他的話做,不是嗎?」
「你……」長孫珞然一時語塞。
「你很恨我吧!逼迫我、折磨我,是不是不夠呢?我想也是,這樣一定不夠平息你心中的恨意吧!」
「你不怕我……」
長孫珞然啟唇時,凌希次用手指抵住他將說出口的話語。
「別再用殺人來威脅我,那已經行不通了。」
長孫珞然拉下他的手。「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嗎?別想,為什麼要殺泖?」
「你問的還真是怪啊!」凌希次不帶任何情感的語調,眼神冷漠得令人吃驚。「不管我的主子是怎樣的人,現在你是我要保護的主子,泖是不該存在的危險,死是他唯一的路。」
他變了,九指的眼神全變了,變得讓人無法聯想起往昔溫順的九指。
「你不是不想讓我走,那我們就回府吧!」凌希次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都過了許多時辰,我想府里的刺客也被暗部的人擺平了吧!」
凝視著凌希次異常冷靜的舉止,長孫珞然的眼神充滿疑惑。
為何他能如此沒感覺,他可是親手殺了他最好的朋友啊!
他的冷靜實在太奇怪了。
瞧長孫珞然沒動靜,凌希次催促他:「快走吧!你想讓府里亂成一團嗎?」
回到長孫府,暗部果然已經平息了亂事。
長孫珞然留在暗廳里與長老們商議長孫泖叛變的後續事宜,凌希次則在花依的陪同下回到新房。
新房內,花依在長孫珞然的吩咐下一步也不敢離開。
凌希次回到房裡倒頭就睡,也沒有多說什麼,整整躺了一天沒醒來過。
見他一睡不起,長孫珞然怒問:「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們診了好幾回,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害怕得直發抖。
「沒用的傢伙,全滾出去!」
所有人走後,長孫珞然坐在床沿邊看著沉睡的凌希次。
「這是你對我的反抗嗎?」長孫珞然吻上他的唇,邪邪一笑。「就算睡著,我也要得到你。」
話落,長孫珞然一把扯掉凌希次身上所有的衣物,霸道的在他身上不斷地索求。
可沒有反應的凌希次讓長孫珞然興緻大減,他退出自己,披上衣物,將練子重新戴回凌希次的頸上,對著門外大喊:「來人。」
花依連忙走了進來。「主子。」
「為他凈身。」
「是。」
長孫珞然走後,花依拿了盆水為凌希次擦拭著他的身子,擦拭乾凈后,便拿著水盆走出房門。
這時,一直沉睡的凌希次醒了過來,披上外衣緩步走出新房。
等到花依再回來時,已不見凌希次的蹤影。
聞訊而來的長孫珞然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反手便給花依一巴掌。
「對不起,是奴婢太大意了。」跪在地上的花依不斷道歉。
「可惡!」他以為這樣就逃得出去嗎?別想!「給我找,要是找不到就拿人頭來見我。」
「是。」
凌希次來到荒山野嶺處,凝望著雜草叢生中沒刻上名字的墓碑。
灰濛濛的天下起了毛毛細雨。
「爹,希次來看您了。」
闊別九年再來此地,他的心已不再如往日平靜。
「我全知道了,知道了長孫一族一直視為詛咒的醜聞,可是您為何要殺了族之主呢?為什麼一個大密寶就試出了世人貪得無厭的嘴臉?為什麼也試出了我被玩弄的感情,為什麼當真相曝光時竟會讓人如此心痛?」
凌希次跪下,望著被切斷的小指。
「無心的我、沾染著鮮血的我,是不該有感情的嗎?您知道嗎,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恨您,也愛著您,所以我寧可無心。可是,在與他們重逢后,我的心起了波瀾,原來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所要的都不是我的心,爹,希次是不是很可悲,這是不是您對我的處罰呢?」
他不懂為何自己會對處處逼迫他的長孫珞然有這樣異樣的情感,更不明白本該是無心的自己為何在知道一切真相后,竟會心痛到覺得自己不該存在。
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痛在他的心中蔓延。
望著手上滴落的淚珠,凌希次知道自己只是在做一種無謂的抵抗,在明白自己愛上長孫珞然那一刻起,他的心早就註定支離破碎了。
「爹,愛對我來說似乎太沉重,那我可以選擇不要嗎?可以不要嗎?」
精神衰弱的他,舉起劍往自己身上刺下。
雨不斷的落下,血不停的由傷口流出,交融的兩種液體染紅了大地。
凌希次微笑,向著天朝的方向磕三個頭。
「天後,對不起,臣沒能遵守不死的約定。我的這世是您用口才騙得的,如果有來世,我希望還能被您的口才所收服,臣希望永遠只做您一人的臣子……」
像在哭泣所發生的不幸一般,雨下個不停。
血液隨著雨水的沖刷而不斷流失,凌希次漸漸失去意識的倒在地上。
朦朧中,他憶起小時候一家和樂融融的情景。
「爹,如果可以,希次希望停留在孩提時期,如果可以……」
就在他昏死之時,一道身影撐著傘慢慢走至他的身旁,凝望他許久。
「自殺?」背著葯袋的男孩唇邊掛著一抹笑容。「我偏不讓你死!」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