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手刃親仇
兩人聽說他是「華山派」長老順竹道人,連忙起身欲行大禮參拜。順竹道人連忙雙手發力托住他們,說道:「二位寨主不必多禮,叫老道好生過意不去,可否請二位寨主,把我的三個同伴叫出來,大家一見。」
斬寨主連道:「哎呀,該死!道長不提,小可一時心喜,幾乎把他們三位仁兄忘記了,來人!」
手下急奔向後面。不一刻,三人已至大廳。順竹道人把他們一一介紹給二位寨主。
方寨主雙手抱拳一揖,說道:「三位仁兄恕罪,山寨魯莽行事,使三位仁兄受委屈了。
眼下巨靈賊子行事猖狂西原山寨離賀蘭山又近,實有難言之隱,請各位仁兄諒察!」話畢,吩咐手下擺酒接風。
酒席宴前,順竹道人自把他們四人去銀川、賀蘭山偵察「巨靈教」總壇的詳細情況,說給靳、薛二人知道,二人好生驚詫。二人聽順竹道長深入虎穴,來去自如。心想:「這份功力好生了得!」心想,敗在他手下實在不冤。
順竹道人看著二人,若有所思的說道:
「二位功力不凡,不知師承哪位高人,可否見告?」
「我們乃豫南『松石寨』寨主秦兆南的徒弟。」方寨主道:「在下方達海,師弟薛大猛。
『松石寨』遭巨靈賊洗劫,我兄弟二人僥倖得脫,流落江湖,在此『西原山寨』落草,想集聚力量欲與師們報仇雪恨,又自忖不是巨靈賊子的對手,只能暗暗相機行事。前次,聽江湖傳言,謝大俠在『丹心寨』大敗巨靈教護法。我們好不高興,本欲投奔『丹心寨』苦於無人引見,今日得見道長,真是三生有幸!」
順竹道人聽他說,仰面長嘆道:「『鐵臂猿公』秦兆南乃武林名宿,老道十多年前,曾與他有一面之緣,他的『迴環神行掌』已有相當火候,豈料一代名宿屆死在巨靈賊手下!哎,說起巨靈賊子,真是武林共憤,只不知他可有后?」
方達誨道:「諸已被巨靈賊滿門斬盡殺絕!我們是受命去金陵辦事,方躲過此難。」
「你二人方才與我過招,用的可是『迴環神行掌』?」老道問方達海。
「師父對我們情深似海,加之我們師兄弟異常交好,情同手足,師父生前獨創了一套『穿花飄風掌』,內參『迴環神行掌』招式,勉勵我們聯手施為。只不過,這在道長手下不堪-擊!」
順竹道人笑道:「哪裡話來!這『穿花飄風掌』招式精妙。老道若不用『拂雲閃電掌』與之相抗,實難取勝。不過,力道稍嫌不足,二位能在內功修為方面苦下功夫。這『穿花飄風掌』實可與任何一流高手分庭抗禮。日後有暇,大家共同切磋吧。」
方、薛二人聽得說順竹道人有意授與他們內功心法,心中喜極,當即離座,躬身長揖,連道:「道長不吝賜教,在下感思至深!」
遂日好酒好肉款待四人。每天,眾人-邊飲酒,一邊談今論古,研究武學道理。方、薛二位師兄弟,對順竹道人更是敬若神明。老道看他們心誠意切,教授他們一套內功心法。兩人熟記於心,夜夜修習苦練。
這樣快快活活地逗留「西原山寨」,日子好過,時光如矢,順竹道人感覺如此下去,會弄和眾人流留忘返,樂不思蜀,忙提醒大家,大事緊要,眾人方悟,急忙收拾,啟程回「丹心寨」。
方達海和薛大猛把山寨事務料理一番,托一名得力手下管理山寨,發誓自己滅了「巨靈教」再回山寨與大家同樂……
丹心寨群豪個個聽得津津有味,末了遂與斬氏兄弟、方達梅師兄弟見過。
善雲長老望著順竹道人,連連搖頭,說道:「你這牛鼻子,這回真的服了你!不但深入鬼門關,點了鬼神的家譜,還請來了幾位一流高手。這次功勞簿上可要給你記上頭一名大功!」
順竹道人笑道:「好了,老不死的別盡給人臉上貼金,還是聽曄兒講講他們的收穫吧。」
許是興緻有加,善雲長老偏要在這個時候,和他戲謔鬥嘴,說道:「你就忘不了你的曄兒,恐怕是為了曄兒,你才這般貼心吧,哈哈!」說得眾人個個大笑起來,酒席筵前好不活躍。
凌瓏眼見兩位老前輩說起曄哥哥,生意盎然的神態,心下那份得意,猶如六月伏天喝了一杯冰水,涼絲絲地舒服極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曄哥哥,恨不得跑上去親熱一番。
「無刃劍」屠百心望著羽曄也盈盈一笑。此際,她早巳恢復了女兒家打扮。對羽曄關照備至,真箇是不打不相交。司徒蕙憐早在「斷魂崖」也已女兒妝扮,心雖另有所屬,對羽曄仍然一往情深。四個小兄妹有空總要聚在一處,談笑逗樂,情意盎然。此時有前輩在說話,她們都不敢插嘴,只是望著羽曄笑。
謝羽曄也把幾天來,去「小西坪」探的情況詳細查出,末了,他慢慢說道:「至於桑延齊的『迴環紫象神功』,諸位不必憂心,我已有破解之法,到時便知。」
他的話,明顯的在賣關子。在座眾人,雖然都想知道個中情節,俱知他另有安排,或許是為了保密,均未啟齒相尋,但心中一塊石總算落了地。
群豪心中一輕,當即議論攻破「邛萊派」的計劃,在座的都是各門各派的高手,各抒已見。有的主張全力以赴,有的覺得突出奇兵為上;有的要暗襲,有的人願意公開撞山。眾說紛紜,各持一理。倒是謝羽曄,高其倬幾人含笑不語。待人眾話聲甫落,謝羽曄望著高其倬一笑。
「高兄有何高見?」
先是微微-笑,高其倬接著說:「就大俠所探情況來看,『邛萊派』人手並不多,不過二三百人,高手也有限。不過仗著桑延齊的『迴環紫象神功』,才有恃無恐,何況我們還有內應。」
「高兄言下之意,我們去的人不需太多,可以公開叫陣!」謝羽曄笑道。
「屬下正是這個意思。」高其倬點頭道:「因為他們與『巨靈教』往來密切,我們的重點應該在防止『巨靈教』方面可能有的增援,並且想方設法破壞他們之間的聯繫。最好的聯絡辦法是飛鴿傳信,這是『丐幫』的拿手好戲,自然要請尹幫主一力鼎承。」謝羽曄道:
「我們至多去二十幾個精幹好手,在未破除桑延齊的『迴環紫象神功』之前,他們決不會群毆。一旦擊斃桑賊,無論『邛萊派』長老歸建平,或凌瓏,對『邛萊派』弟子都有一定號召力,他們也不會輕易群毆。到那時,桑賊已亡,他們的希望已落空,不致有大戰。」
公孫遜皺眉道:「只是……」
「公孫兄有話請講,不必犯難!」羽曄道。
「只是,」公孫遜說道:「我們擊斃桑賊,是否有十足把握?」
謝羽曄望著凌瓏-笑,道:「公孫兄過慮了,在下敢說有十成把握!」
公孫遜喜的雙手-拍,道:「好!就請兩位調兵遣將,事不宜遲,明日出發,如何?」
眾人齊聲道一聲:「好!」
謝羽曄當即點了一班輕些的人去「小西坪」。他們「四大小友」一馬當先,還有「三大劍客」師徒,斬氏兄弟,方達海師兄及苟奴等人,共有二十多個人。又派尹繼維和江漢九幾名前輩高人去「小西坪」至銀川的山道隘口,切斷「邛萊派」與「巨靈教」的聯絡,觀察動靜,「巨靈教」方面若有增援,立即與「丹心寨」報信。公孫遜則帶領餘下的大部分人,坐鎮「丹心寨」,兩方接應。計議一定,大家立即休息,只待天明各行其事。
「齊山鎮」會合。
「四大小友」自然是一拔,這「四大小友」不知是什麼時候,什麼人叫出來的,自從回了「丹心寨」大家都這麼叫。大致說他們四人,年紀小,最大的謝羽曄才十九歲,武功卻高故曰「大」。四人自「長山派」分手,一直沒有能在一塊久呆,這回同行,自然十分高興。
謝羽曄道:「二弟、三妹近來武功進境如何?」
羽曄非常關心他們的武功,特別是蘇靜仁。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弱,因為司徒蕙憐自從在「四海武會」,他和凌瓏同時教了她不少武功心法,她人又勤奮,已有長足進步。唯有蘇靜仁,一直未能和他們在-起,司徒蕙憐能夠傳授給他的武功有限。是以,回到「丹心寨」
第二天就匆匆傳授了他「紫府神功」的內功心法,時間不長,二弟未必有甚進境,所以有此問。
凌瓏道:「三姐的『九幽陰氣』和『無影幻風』輕功進境神速。昨天我與她切磋一番,見她相當有火候,她還在幫助二哥習練『無影幻風』輕功。」
羽曄對她道:「瓏兒,你要傳授三妹的『玄冰禪掌』功夫!」「是!」凌瓏道:「曄哥哥也要好好給二哥傳授武功。」
「唉!」蘇靜仁嘆道:「早知如此,我當初真應該隨你們出來的。」司徒蕙憐似笑非笑的說道:「現在來不好么?」自從斷魂崖那夜,她目睹謝羽曄和凌瓏情感燕爾,深知自己此生得不到謝羽曄。但她畢竟是大家閨秀,極為自重,決不願委身人下,加之凌瓏對她一片誠心,情逾姐妹,從她毫無保留地授她武功的情形看,凌瓏是何等純真,對羽曄情意之深,蕙憐自認遠不及她。她喜歡羽曄,從心靈深處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情感,卻不及凌瓏那樣火熱,那樣奮不顧身地把整個心身都附在他身上,無所顧忌地奉獻自己的-切。
她卻受禮教的束縛,凡事有分寸,不敢也不願意任性而為。要她當著別人的面,口對口的給羽曄度藥丸,實在沒有那份勇氣。要她隻身遠赴長白山為羽曄覓葯,她也自忖沒有那分膽略,那份獻身精神。她敏銳地感覺到,羽曄與凌壠的感情,不僅僅是奉獻,還有更進一層的同呼吸共命運,出生入死,永不分離的依戀之情。她自認不及,她有的是濃情蜜意,卿卿我我的女兒之情。她對謝羽曄在破廟中對凌瓏的感情,也不以為然。她想像中的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沒有那種柔弱的纏綿緋側之情。她安全可以與凌瓏情同姊妹,同時存在他的生活之中,但謝羽曄卻不能夠,他心中只有一個凌瓏,她若硬生生地擠進去,只會自討沒趣。
在這個時候,蘇靜仁適得其時地進入了角色。蕙憐更能接愛他的誠意。他出身世家,靦腆而且溫情,於是他們一見鍾情。
開始,他們極有分寸地互相切磋武功,含羞帶笑不越雷池一步。她相信他們「四大小友」
的誠摯感情,不會妨礙她去試探去檢驗她與蘇靜仁的感情深淺。她的話常常意圖不明,含蓄而且令人遐想……
只聽蘇靜仁微微一笑,道:「唉!論武功修為我已是老末,如何說好咧!」
凌瓏哈哈大笑,說道:「姐姐,他說這話的意思,你可知道他的用意么?」
蕙憐焉能不知!她偏偏佯裝不知,說道:「姐姐可你那份心眼兒,倒要請教。」
凌瓏也不含糊,嗔道:「姐姐高興起來,連小妹都要逗弄么!」
「什麼意思?」蕙憐正色道;
「二弟生怕武功落在你後面,成為陀國王子!」羽曄此時湊趣說道。
凌瓏聽罷哈哈大笑,蔥憐差得直追她。凌瓏也真箇調皮,見她追來,急步走在靜仁身邊,待地出手拍打她時,身猝不及防,閃避不及,好在蕙憐及時收手,不過在他身上擦了-下。
蕙憐也真夠靈敏,就勢推了他一下,嬌嗔道:「你走開,誰要你袒護四妹!」
凌瓏雙手連拍,幾乎笑得閃了腰,連道:「二哥,姐姐在試你的武功啦!」
羞得蕙憐滿面通紅,嗔道:「死丫頭,我非揍大哥不行!」說罷,走到羽曄面前,作勢欲打,羽曄雙手連擺,道:「誰找我呀!」
「你如何不好好調教四妹?」
羽曄也自不弱,道:「做姐姐的調教不是更好嗎?」
「神尼如何交待,你道我不知道!」
羽曄笑道:「三妹幾時學得乖張起來,都是二弟嬌慣的!」
「你們這幾個娃娃,把走失的瞌睡就吵醒了!」說話之間,一人自大樹上斜斜落下,好像一片花瓣落在塵埃,無聲無息。
他棲身的大樹,距羽曄他們少說有五丈左右的距離。他本可以斜身而下,卻偏偏要露一手,只見他看見和身子平撲下,至離地丈許,突然一個「鷂子翻身」,雙腳腳尖點地,這份弱功兀自不弱,但在羽曄他們眼裡,不過如此。
羽曄看他身高八尺開外,膀闊腰圓,鐵塔般站在他們面前,黑呼呼地滿面鬍鬚,眼如銅,樣子好不嚇人。
「你是什麼人,是幹什麼的?」羽曄道。
黑大漢怒道:「你管老子是什麼人!老子是來找你的晦氣來的。」
蘇靜仁怒道:「無緣無故,你倒找我們什麼晦氣?」
「趕走了老子的瞌睡,找你們賠瞌睡來著?」黑大漢吼道。
凌瓏方才聽蕙憐提到她師父,心中正自悲傷,不知怎麼,別人提及她師父,就讓她感傷不已,她總忘不了師父的一片深情。此刻,她正自沒好氣,遂怒聲道:「我來賠你的瞌睡!」
「你這女娃子陪得了嗎?」黑大漢怪眼圓睜道。
「我讓你永遠睡不醒!」凌瓏道。
黑大漢大怒道:「小婆娘,看誰讓你永睡不醒!」正在動手,蘇靜仁站了出來。
「慢!四妹,讓為兄教訓教訓他!」
說罷,徑直走到黑大漢面前五尺處停下。黑大漢早巳暴跳舅雷,但卻並不冒然出手。看他貌似性如烈火,臨陣經驗卻沉著豐富。他見靜仁站在面前,立即雙手抱在胸前,雙腳作跨馬式,氣沉丹田,提氣戒備。
蘇靜仁雙手一拱,道:「請!」
黑大漢雙手一翻,左手平平推出一掌。看出出手平緩,卻內蘊真力,乃柔道中的「探花手」,極為剛猛。謝羽曄識得厲害,忙用「蟻音傳聲」對蘇靜仁道:「二弟小心!」
蘇靜仁只覺-股強大的力道向他擊來,不敢怠慢,忙閃身一旁躲過來勢,黑大漢見他閃避,說時遲那時快,右手食、中二指並,一招「二龍奪珠」,快捷無倫地向蘇靜仁面上掄去,蘇靜仁一著「雄獅搖頭」,右手「橫架金梁」,左手「蛟龍出水」,三招一氣呵成。饒是黑大漢功力深厚,也不敢稍有大意。只見他急急收手,忙忙間盤龍繞步,轉至蘇靜仁身側,一招「趕浪屠蛟」奔蘇靜仁胸側攻到。靜仁閃身一記「迴風掃柳」,攻守兼備。
兩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起。黑大漢掌力威猛,身形靈便,別看他五大三粗,動手之際,身法回靈美妙之極:出手更是沉穩如山,躲閃似靈蛇繞道。以蘇靜仁本身的武功,遠不是他的對手,好在受了蕙憐和羽曄的教習,尤其是蕙憐把羽曄教給她的「九翔十九式」盡數教授給了他,他注意配合本門掌法,閃避有方。只是內力不濟,一味閃展騰挪,不敢與其對招。
二十招一過,不免露出敗相。
黑大漢定力驚人,明明靜仁落敗,他卻並不急於取勝,反把招式推緩。
羽曄心道:「二弟要糟!」他知道,這黑大漢因為有他們三人在側,不敢輕舉妄動。他的拳掌的陰柔緩慢,意在誘敵深入,然後一擊而成。果然蘇靜仁著了他的道。
蘇靜仁見他掌勢緩慢立即發動攻擊,那人不慌不忙化解了他的來勢,全神貫注尋找他的空門。
蘇靜仁一招「長虹貫日」,黑大漢不接不避,大吼-聲,聲若洪鐘,猛施了招「毒蛇出洞」快如閃電,蘇靜仁來不及變招,情急智生,一招「毒蛇出洞」快如閃電,蘇靜仁來不及變招,情急智生,一招「旱地拔蔥」身子平空而起離地丈許,那人就勢而上,如影隨形。
蘇靜仁已自收回雙手,施了招「排雲推日」,只是人在空中。力有限,雙掌接實,「砰」
一聲響,如殘花敗柳般飛出兩丈開外,倒地不起。
司徒蕙憐連忙上前扶住他,蘇靜仁「哇」地一聲口中鮮血狂噴即出。謝羽曄和凌瓏雙雙爭步而上。凌瓏嬌叱一聲迎住黑大漢。
羽曄直奔靜仁處,倒出一粒「養心丹」,放入靜仁口中又扶靜仁坐地調息,自己坐在他身後運氣助他。
看這邊,凌瓏已與黑大漢戰在一起。她眼裡黑大漢毒手傷了二哥,心中忿怒已極,一上手就展開攻擊。她把真氣布滿全身,雙手如秋風掃落葉,在黑大漢周身上下橫掃猛擊。黑大漢方才經過一場拚鬥,雖不如何耗力,畢竟鬥了一場。如今凌瓏猛打猛衝,開始他以為對手是一個小丫頭,有何能耐,氣力有限,三五招就要打得她落花流水。豈料這女娃兒出掌如風,掌勢既快,掌力威不可擋。黑大漢自恃勁力深厚尋她對掌。一連對了兩掌,只覺她掌力雄渾,掌上冷風颯颯,寒氣逼人。一股陰冷奇寒如靈蛇般在他氣血中亂鑽,饒是他內力精強,又是以快攻快,氣血活躍,一時沒有受制,幾個來回以後,似乎覺得滿身氣血不暢慢慢冷凝,身子也自連連顫抖,上下牙嗑個不停。他再不敢與她對掌。
他不對掌,凌瓏的雙掌卻如急風驟雨般往他全身瀉下一招「燕子鑽雲」,口中喝一聲「著!」黑大漢兀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凌瓏跨前一步,伸指點了他全身麻穴,然後倒一粒「驅寒丹」放在他口中。
這時,蘇靜仁已經慢慢復原。他受傷不輕,連內臟都受了震,全賴「養心丹」的神效,加之羽曄助他調息,方使無礙。
謝羽曄走到黑大漢面前,見黑大漢已經醒轉,只是動彈不得,只好兩眼望著他,露出幾分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確實想不能,以他的武功之強,居然在這美若天仙的小姑娘面前,走不了十招。而那位傷勢慘重的小夥子,居然行若無事地與兩個姑娘輕鬆敘話。依他的推測,他的傷勢至少要調息三五個月不得復原,現在……
他心中犯疑,眼睛直望著謝羽曄,謝羽曄把他輕輕扶起,放在一塊石板上面,解開他的啞穴,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無緣無故的和我們作對?」
那人垂頭喪氣的只是不做聲。羽曄見他以沉默相抗,遂沉沉聲道:「朋友,為何默默無言。你若是朋友,不妨坦誠相對。倘若對著我等有為而來,已經落入我等之手,何必要硬充好漢。」
閣下方才已是鬼門關打轉。你身中奇毒,我們給你服食解藥,救你一命。你作了我們的弟兄,我們非但不記恨,反而以德報怨。這份胸懷難道還不能使閣下認識我們!」
黑大漢似乎被他的話感動了,他慢慢開口說道:「在下葉建平,江湖上人稱『麒麟樵子』是也,長年四處飄泊無定止。區區本是『長山派』掌門『雲里追魂』萬煥山的師兄。上月在太原偶遇萬師弟。他說他已被謝羽曄等人廢為庶人,『長山派』已沒有了他的人。區區決計找謝羽曄尋仇,剛走到這裡就找上了你們,連忙躲在樹上偷窺動靜,知你就是謝羽曄。」
「你可曾知道,我們為何要廢除萬煥山的武功?」謝羽曄追著他問道。
「不知道,」葉建平道。
凌瓏早已站在羽曄身側,聽他說不知道,朗聲道:「他把『長山派』置於『巨靈教』管轄之下,夥同巨靈賊子為非作歹,在山東境內多次作案。且對山東境內黑白兩道武林好手,不分善惡地擊殺,激起了武林公憤。我們擒住他以後,幾次苦口婆心勸他改惡從善,他也表示願意悔改,我們仍然要他任『長山派』掌門,可他背後卻暗暗詭計,陰謀下毒殺害我們的人,你說,我們該不該廢除他的武功?」
葉建平聽這話,臉面脹得像豬肝,似乎還有些不相信她的話,急問道:「姑娘說他與『巨靈教』勾搭有什麼證據?」
凌瓏見他明知故問,心中著惱,恨恨說道:「你以為我們在欺騙我么?你可曾知道這位謝羽曄的來歷嗎?」
葉建平道:「他曾在『丹心寨』大敗『巨靈教』春擴法,但與這萬師弟勾結『巨靈教』又有什麼關係呢?」
凌瓏望著他微微-笑,道:「關係大得很啦!自打『丹心寨』教訓了巨靈賊子之後,武林天下人心振奮,天下各門各派的武林豪傑公推謝羽曄統領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剿滅『巨靈教』,收復被『巨靈教』控制挾持的『丐幫』、『長山派』、『邛萊派』。你倒是說說,他萬煥山若不是受命於『巨靈教』,與『巨靈教』為虎作倀,我們無故跑到『長山派』幹什麼?
他不單與『巨靈教』狼狽為奸,還與『巨靈教』護法夏狐的弟子紅綾女勾搭成奸,已為夫妻,危害武林,光是萊陽劫案,就殘殺了山東道上的武林高手十幾人,這些不是鐵證嗎?
葉建平聽得怒髮衝冠,有上虯髯根根倒豎,咬牙切齒的罵道:「該死的東西!他對我說,謝羽曄要做武林盟主,不讓他做掌門人。兩人意見不和才廢了他的武功。老子被他騙得好苦!
若不是大俠仁義,我這條命就算斷送在他手上。日後若再遇著這個賊子,斷不輕饒!」
謝羽曄揮手解開他的穴道,問他道:「天下武林同道齊集『丹心寨』共同討伐『巨靈教』,你難道一點不知道嗎?」
「知道,」「麒麟樵子」葉建平道:「我這就是去『丹心寨』要與你討個公道,不料在這裡與各位不期而遇。」
「你不想會會巨靈賊嗎?」謝羽曄問道。
「我想的就是找巨靈賊子算帳!」葉建平道:「找了兩年,卻見不到他們的蹤影,想起師弟萬煥山,即去『長山派』打聽『巨靈教』的去處。不想在太原會到了他。聽了他一通胡言亂語,好不沮喪!原想去『丹心寨』,怎奈我單身一人,你們如何肯接納。莫不殺幾個巨靈賊子做晉見之禮。聽他一說,決計直奔『丹心寨』,弄個水落石出,你們這是哪裡去?」
謝羽曄道:「我們此去『小西坪』的『邛萊派』駐地,收復『邛萊派』。」
葉建平道:「盟主能不能收納區區同去?」
「自然歡迎,我們有幾拔人,分批去那裡。」謝羽曄告訴他。
葉建平好生歡喜,五人復又上路。葉建平人稱「麒麟樵子」,性情粗暴卻異常耿直。原來,他的義兄「鐵臂猿公」秦兆南,乃晉西「松石寨」寨主,突遭「巨靈教」賊徒洗劫,人被殺盡,房舍盡焚。等他趕到時,「松石寨」已是一片廢墟。
葉建平悲憤欲絕,幾乎昏倒。他和秦兆南不單得換帖的結義兄弟,「鐵臂猿公」於他還有恩,曾幾次救他,並將他賴以成名的拿手絕話,「迴環神行掌」盡數傾囊相授。
方才與蘇靜仁動手,他用的就是「迴環神行掌」,此掌法剛柔兼顧,能攻善守,加之他力大無窮,由他施出,威力無匹。他生性俠肝義膽,為人義氣甚重。盟兄遭此無端劫難,他悲憤之餘,決計為義兄報仇雪恨。從此,他一心一意找尋巨靈賊子,立誓斬盡殺絕。就是這個原因,他聽萬煥山的盅惑要找謝羽曄論理,因為他氣憤謝羽曄不去殺盡巨靈賊子,卻要爭什麼武林盟主!
「區區真是糊塗到了家,大俠既是統領,不也就是盟主嗎?還會去爭什麼?卻沒有細想萬賊的話,只聽得一面之詞,來找大俠的晦氣。區區乃一莽夫,敬請大俠恕罪!」
「葉兄不必耿耿於懷!」羽曄笑道:「人熟能尤過。又道是知錯必改,善莫大焉!」
「你又沒有賺,何必歉疚!」凌瓏笑道。
幾個人聽完大笑起來,葉建平也笑了笑,道:「姑娘功夫了得,幾個回合就把區區給揍翻了。姑娘出手不凡,用的什麼功夫,可否見告?」
「小姑娘出手的是『玄冰禪掌』!」凌瓏道。幾人又是一陣大笑,謝羽曄望著她直搖頭。
葉建平連忙躬身長揖,道:「區區出言不遜,得罪姑娘乞恕罪!」幾個年輕人笑得更凶,弄得葉建平尷尬不堪。
羽曄佯怒道:「瓏兒,繼往不咎,別再多嘴啦!」
羽曄轉身對葉建平道:「葉兄別聽她的,她可是調皮得很!當初為救助小弟,隻身不遠千里去『長白山』覓葯,得遇異人傳授了她這套『玄冰禪掌』功夫,專克巨靈賊的『萬血煞功』邪功的。」
葉建平聽罷,對凌瓏肅然起敬,遂道:「姑娘真乃幗國鬚眉,女中大丈夫,區區好生佩服!」
蕙憐一本正經的說道:「她可是曄哥哥的得力助手,兩人又已雀屏中選。」
豈料凌瓏既不羞也不惱,反唇相譏說道:「你呢,你不也和二哥成雙成對么?」
這下把個蕙和靜仁說得下不了台。要知,他二人可比不得羽曄和凌瓏,他們畢竟還沒有公開身份,只不過默默含情,暗傳秋波,正是那情在意會未可言傳的神秘時刻,況且現在又是在初次相識的葉建平面前。
小姑娘口沒遮攔地一口揭開了謎底,叫人羞也不羞,鬧得二人耳根都塗上了一層紅,心中雖是暖融融甜蜜蜜的,面上還是非常尷尬。
蕙憐含笑似怒的咬著嘴唇,啐道:「嚼舌頭的小妮子,曄哥哥把你給慣壞了!」
凌瓏頭一偏,抿嘴斜睨道:「害羞了不是!請曄哥哥給你們做媒,小妹做紅娘如何?」
這話說得蕙憐無地自容,跳起來伸手就打,凌瓏格格嬌笑著,早跑遠了。蕙憐邊追邊笑罵道:「死丫頭,越說越不像話了!」
葉建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看著她們天真活潑的神態,心想兩對年輕人,真正男才女貌,天生一對,地成一對的佳偶天成!
先前只聽江湖傳言,謝大俠武功蓋世,那料這天姿國色嬌若天人的小姑娘也有這般絕世神功。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視甚高,等閑高手全不放在他眼中。豈料今天幾個照面就栽在姑娘手下。心道:「巨靈賊子武功再高,未必是他們的對手!」繼而-想,有了這幾個武林神童,義兄大仇何愁不得不報,如此想,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高興之餘,童心勃發。
「謝大俠,區區不才,日後剿滅『巨靈教』的喜慶之日,你們可了卻心愿,正好完婚。
為天天下武林同道助興,大家高興!」
「葉兄今日好興緻!」謝羽曄笑道:「日後有那個好日子定要請葉兄坐首席敬你一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連忙問葉建平。
「葉兄可曾識識方達海和薛大猛兩人?」
「如何不認識!」葉建平急道:「我還曾親手調教過他們的武功。怎麼,難道他們還在?」
羽曄道:「不但在,而且還和我們-同去『小西坪』會戰你馬上就能見到他們。」
謝羽曄遂把他們師祖在「西原山寨」巧遇方達海、薛大猛的事告訴他,葉建平欣喜欲狂,大笑不止,說道:「蒼天有眼,該得巨靈賊子報應不爽,義兄雖死猶生,九泉可以瞑目!」
凌瓏和蕙這時也鬧得樂不可支,一同回到了他們身邊。羽曄催促大家,趕到前面小鎮歇息。
不到半日,他們就到了「齊山鎮」,其他幾拔人手,也陸陸續續地先後到了。
葉建平一見到方達海和薛大猛,就似見到了義兄。原來秦兆南一生未婚,只把這兩個徒兒看作是自己的義子,其情非一般師徒情意可比。為了造就這兩個徒兒,甚至還請義弟傳授他們武功,致使他們也有一段師徒之義。此刻三人一見面,葉建平就對他們說:
「好!老夫未想到還能見到你們,這幾年在哪裡安生?」方達海道:「師叔,我們生怕巨靈賊追殺,逃到六盤山-帶做了草頭王。但時刻沒忘與師父報仇。」
第二天,一干人直奔「小西坪」的「邛萊派」巢穴。山寨前。並無崗哨相阻。謝羽曄帶領大家徑直向裡面闖去。只見到處都是一排排的「邛萊派弟」弟子,個個手持長劍、大刀,寒光閃閃,陰森森一派殺氣。羽曄心道:「他們消息好靈通,早已嚴陣以待!」
場坪中央,眾星捧月似的擁著一人坐在中央,後面站著四人。凌瓏輕聲對羽曄道:「那坐著的中年人就是桑賊!」
桑延齊見謝羽曄等人進門,朝場坪中走來,他似是胸有成竹,大刺刺地坐著,待得眾人近前,他手一揮,道:「來的是謝羽曄嗎?在下專候。」
謝羽曄見他這般傲慢不遜,心中雖氣,表面卻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只見他雙手一拱道:
「桑掌門,久違了!」
「閣下此來,定是尋『邛萊派』的晦氣來了。有話就直說吧,桑某奉陪!」桑延齊冷冷地說道,他雖然氣勢洶洶咄咄逼人,謝羽曄卻只是毫不以為然地笑了一笑。
「桑掌門可曾記得你的師兄凌成鼎?」
桑延齊聽得心中悚然一驚,十多年前殘殺同門、劫奪掌門位置一事,於他是醜聞一樁。
平日本門弟子誰也不敢提起。桑延齊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沖淡人們的記憶。不料今日謝羽曄初一見面就提起此事,開頭就戮他的痛處,他真是又惱又怕。
半晌,桑延齊冷然沉聲道:「難道閣下今日就專為此事而來嗎?」
謝羽曄朗聲說道:「正是!殘殺同門的強盜,誰不深惡痛絕,殺之解恨!」
桑延齊冷哼一聲道:「你自忖有這個能耐嗎?」
葉建平怒吼道:「老子們沒有這份肚量,就不會吃這盤肉!爾等自不量力,還想抗拒不成?」
「一劍穿心」呂不笑道:「桑延齊!還是當從自剔以謝天下,老夫保你一個全屍。」
桑延齊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幫烏合之眾,倒是-個比一個猖狂。老實告訴你們,今天管教你們來得去不得,一個也休想走出,『小西坪』半步!小子們,把寨門關上,咱們來一個關門打狗!」
眾人只聽吱呀一聲輕響,兩扇大門已在身後關上。蘇靜仁看四周圍牆上布滿了弓弩手,對面屋頂也有無數弩箭,已成合圍之勢。再看羽曄,還是那副行若無事的神態,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事,根本就沒有瞧一眼,只是漫不經心地望著桑延齊。
「掌門何必這般裝腔作勢,我們這幾個人,難道就把你嚇成這樣么?」
桑延齊聽他如此說話,早氣得三屍神暴跳。只是身為掌門不便發作,還是有些沉不住氣的說道:「爾不必用大話扣人,劃出道來,咱們見個真章!」「今日之事,自然不會善了!
咱們賓不奪主,向掌門看著辦吧。」謝羽曄沉靜地說道。
「嗯,」桑延齊想了想,說道:「咱們人多決不群毆。一場一場的單打獨鬥,勝者為上,自當拱手相送。否則,只怕諸位爬也難得爬出這大門!」
「好,就這麼辦。」謝羽曄道。
他的話落音,「邛萊派」那邊已走出一個年輕後生,在場中站定,道:「請哪位與在下走幾招開個頭兒?」他彷彿那唱馬戲的說開場白似的。
這邊,苟奴已自人群中走了出來。
白面書生道:「請亮兵刃吧!」說畢,手中巳多了一把四尺來長的九節虎尾鋼鞭。苟奴也自腰中取出一把長劍,雙右手握劍,劍尖朝下,道一聲「請」!
那人鋼鞭已自出手。別看他年紀輕輕的書生模樣,鋼鞭自有他手施出,呼呼生風,力沉勢猛。
苟奴不慌不忙,沉著迎對,把本門「施風劍」式徐徐施出。
九節虎尾鋼鞭乃重兵器,招式強勁,極耗氣力,須得力氣過人,這人倒是用得適到好處,每招每式力道十足。
苟奴並不與他硬拼,一味避實攻虛地在他的周圍游斗,五十招一過,苟奴劍式越來越快,把那精妙招式盡數施出,白面書生只覺到處劍,似乎有幾把劍同時向中他攻擊,這時邊不含糊,把鞭式一改,由攻為守,護住身子。周身有如土砌了一堵鞭網似的銅牆鐵壁,倒使苟奴一時難下。
苟奴不急不緩地暗暗運氣,把真氣貫注劍身,劍尖搭劍尾,把迴環九曲的招式,一環連著一環地使出來。此乃峨嵋派「旋風劍」的絕招「攝心劍」式。劍勢旋轉有如意漩渦強猛烈,那股內力加慣性的卷力,帶得那白面書生的九節鋼鞭把持不定,任他如何施力,兀自脫離不了這股旋轉的勁力。旁觀眾人看來,好像旋風卷著敗葉在空中盤旋亂轉,轉到極處,苟奴突施一招。孔雀開屏。,劍光暴長,忽聽一聲慘嗥,一條握著鋼鞭的臂膀業已飛到半空中,那人已跌出丈許,斷臂處血如泉涌。
苟奴雙手搭劍,道一聲:「得罪!」轉入本陣。
「邛萊派」弟子連忙為倒下的人施救。又有一中年人自桑延齊後面轉出來。
此人高挑個兒,瘦瘦的黃臉上有三綹虯須。謝羽曄認出他是那晚在精舍中,與桑延齊對飲的那人。
黃臉人雙手一拱道:「我與哪位空手玩玩!」這人開誠布公的空手叫陣,手上的功夫想來兀自不弱。
謝羽曄正自猶豫「無刃劍」屠百心已經走了出去。羽曄曾與她對過一陣,知道她的功力不凡。只是,一個姑娘家,何必急著出手!下面還有凌瓏,那是無論如何要出場的。羽曄的想法,女孩子掠陣最好,讓男子漢出陣殺敵。所以,那黃臉漢一叫陣,他就想到了屠百心,卻又不想要她出來。既然出來了,也只能由著她。
黃臉漢面上一寒,沉聲道:「姑娘!這可是生死相爭的博殺,比不得穿針引線,姑娘還是好自為之。」
屠百心道:「閣下儘管放手一搏,死生由命,出招吧!」
那人倒也爽快,心想她若沒有幾分硬功夫,也不敢出陣應戰。他當即雙手疊起,右手握空拳向屠百心當胸揮出一掌,這有個名堂,謂之日:「風擺荷葉」,看似輕飄飄隨手一揮,勁力不弱,猶之刀劍揮舞,掌風帶煞。謝羽曄識得此乃「六合掌」的起首式,端的厲害,等閑高手,這一招就要被其開腸破肚。屠百心號稱「無刃劍」,掌上的功夫已自出神入化,焉能不曉此招的厲害。
既識之自有破解之法。耳聽得她大喝一聲:「有禮了!」見她纖腰款扭,避開來勢,右手一招「斜掛單鞭」向他手掌切去,左手-招「黑虎掏心」,前招后式連環施出,快如閃。
黃臉漢不料姑娘出手這般快捷,且纖纖玉手如斧劈刀削。饒是他閃避有方,胸襟下擺也被她掌風削下一塊來。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自不敢絲毫大意,只得把他「六合掌」的絕手妙招一一施出。
「六合掌」講究快捷靈巧,勢如飄風,在對手四方八面拍、戮、砍、削、招不使老,變招奇快。屠百心並不為其動,只是閃避防衛,見招拆招。但見場上掌影如雪花飛舞,掌風如狂濤席捲,掃得地面塵土飛揚,昏昏沉沉,日月無光。鬥了百十來招,兀自不分高下。
黃臉漢已喘息重濁,鼻端沁出幾粒汗珠兒。再看屠百心,她兀自氣定神閑,彷彿行若無事似的變招換式,應對有方。看來,她頗適應這套打法,好像也不切於取勝。黃臉人就不同了,他已有些一竭三衰之感。再拖下去,即使對手不擊他,他也要累倒。因為他是全速搶攻,騰身出招都是「快」氣力耗損不小。屠百心不過順勢拆解招,似乎在做-番技擊表演,身法手法瀟洒飄逸這極。掌出縹紗,身動如楊柳飄風般鳥娜多姿。看得凌瓏心曠神怡,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說道:「好美妙的身段,屠姐姐簡直像仙子舞蹈!」
屠百心甚至在意不容發的空隙里,對著羽曄一閃秋波,倒使羽曄心思不安,暗道:「姐姐真是妙趣橫生,這是什麼時候哪能逗趣!」
正想提醒她注意,忽見屠百心雙掌連揮,幻起漫天價掌影,把黃臉漢緊緊罩住。頓時主客易位,陡見她一招「雙風貫耳」,雙掌向對手兩耳輕飄飄拍去,有如白鶴亮翅,美妙之極,看得凌朧嘖噴稱奇。
羽曄識得此招,只是屠百心此時雙手未含「十指陰煞毒爪」的招式。黃臉漢見她胸腹露出空門,機不可失,雙手急急一招「飛鼠探爪」。謝羽曄心中一動。
黃臉漢畢竟功力有限,果然入了她的彀中。但見屠百心雙手方一伸開,突然一合,中途變招。這伸開合擾迅捷無倫,本是虛招變實,變幻莫測,對手收招已是不及,只聽得「咔嚓」
連聲的骨折音響,黃臉漢雙臂已折成了幾截。
今日屠百心興緻不錯,未下殺手。若是施出她的「摧心毒刃掌」,此人一命休矣!
雖然如此,那人已自痛得倒在地上。屠百心盈盈一笑,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雙手疊在腰際,道一聲萬福,輕移蓮步,退入本陣,站在羽曄身邊,望著羽曄嫣然一笑。
滿場人俱被屠百心高超的武功,和她妙曼丰姿傾倒時,場中猶似捅了馬蜂窩,大家交頭接耳地嘖嘖稱讚。
「邛萊派」弟子幾曾見過這樣高超的武功!黃臉漢乃是『邛萊派』八大高手之一,這年輕姑娘竟然把他的凌厲殺著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於無形,其風度翩翩的神采和貫注招式中的美妙風姿,加之姑娘的花容月貌,使有場人一飽眼福。
好-會,場上沒有動靜。桑延齊似乎有些心神不安,對手武功之高,頗出他意料之外,他那持之瑰寶的「迴環紫象功」畢竟只能制服一二名高手。若是這般拚斗下去,恐怕邛萊派的好手,要被收拾殆盡,他豈不成了光桿司令。
這般思前想後地權衡利害得失,他想,還是以多勝少的為妙,雖然勝之不武,生死攸關的時刻,也顧不了那些,至於先前說過「不群毆」的保證,在他不過-句門面話,桑延齊自來於然諾之言行,毫無所謂。他的宗旨是「勝者為王,敗者寇」。至於用什麼手段,全憑自己隨機應變,何況今天的情形是敗多勝少,更應該辦大事而不拘小節!他當即立斷,立即對旁邊的親信面授機宜。
謝羽曄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桑延齊,縱使雙方惡鬥的分際,他仍在暗窺桑延齊的神色和表情。此時,看他冷麵含煞地與幫中弟子講話,推測他可能已知形勢不妙,另有所圖。
謝羽曄連忙低聲對右兩旁凌瓏和屠百心道:「要大家注意,準備敵人群毆!」
二人正自得意,聽他如此說,心中一冷。看『邛萊派』的人果然在暗暗走動,急急傳話下去。正在這個時候,正面的桑延齊已緩緩向後移去。
凌瓏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沉聲道:「『邛萊派』眾弟子聽著,我們是單為著桑延齊而來,並不想多造殺孽。桑延齊乃是殘殺同門師兄凌成鼎,而篡得掌門之位的。姑娘我是凌成鼎之女凌瓏!今天特為報殺父之仇,來找桑延齊算帳的。這與『邛萊派』無關,請各們不要介入。」只聽她聲音貫注內力,遠近都聽得清清楚楚。
桑延齊慌忙令人放箭。霎時,箭矢如蝗。這自然傷不了群豪,凌瓏有羽曄和屠百心在側,更是毫不在乎。謝羽曄發動真氣,雙手輕揮,箭矢紛紛落下。屠百心有意賣弄,雙手連連揮動,把箭接在手中,又連續甩出,甩出的箭碰著射來的箭,箭頭相撞,紛紛落下。不一會兒,地面上鋪滿了箭。
凌瓏仍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地說話:
「『邛萊派』的叔伯兄弟們,桑延齊乃是欺師滅祖,殘殺同門的武林敗類。千萬不要跟著他走,那隻能是死路一條!話已說到這,請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們三思而行!」
桑延齊在後面緊緊地督陣。謝羽曄朗聲道:「你們要知進退,休怪我等大殺戒!」
突然,聽得一聲大吼,猶如晴天霹靂,聲震曠野:「『邛萊派』弟子聽著,我乃本派長老歸建平,今日為本派清理門戶,大家休得亂動!」凌瓏轉頭看去.果然見歸建平巍然屹立於圍牆內樓之上。
他人-露面,四處箭雨也跟著停下來,似乎有些畏懼,僅僅還有幾支稀疏的箭冷冷射出。
「『邛萊派』長老在此,你們還不下來晉見派本派長老!」羽曄朗聲道。
「邛萊派」弟子中,不少人已自圍牆上跳下來,不知進退地肅立當場。
謝羽曄續道:「桑延齊!今天爾等無論群毆還是單打獨鬥,難逃厄遠。還是下來見個真章的為好!」
「冤有頭,債有主!」凌瓏朗聲道:「咱們不用別人插手,你我見個真章。你贏了,咱們的人立即離開『小西坪』你若雖落敗,拿你的頭到我父母墳前祭奠!」
桑延齊聽得她這般說話,似乎鎮靜下來,哈哈一陣大笑,他自屋面躍下,沉聲道:「賢侄女,休要聽信別人挑唆,難道叔叔怕了你不成?關於你父親的事情,年深月久,暫時一口氣也說不清楚。你要單打獨鬥也可以。叔叔體諒你-個弱女子,又是晚輩,不忍下手。這樣吧,我允許請人代你出場!」
凌瓏正色道:「休要別人替代!父母大仇焉是別人替代得了的?!就是你對我對招,請歸爺爺做個中間人,你看如何?」
桑延齊喜自不勝,嘴上還要說幾句面子話,道:「這又何必呢?倘若失手,叫叔叔如何對得起本門祖師!叔叔實在不忍心下這個手,還是請歸長老作主吧!」
歸建平實在為難,他不知道凌瓏功力如何,而桑賊的「迴環紫象功」已練到至高境界,一旦有失,凌家這根獨苗就斷根了;若請別人替代(他以為謝羽曄大概勝得了桑賊),瓏兒,斷不會答允。這個娃兒自小就個性忒強。
歸長老正自舉棋不定,謝羽曄微笑地說道:「歸長老,父母大仇別人如何替代,讓瓏兒出場吧!」
說話之間,只見謝羽曄眼色平和鎮靜地望著歸建平,似讓歸建平放心。歸建平如何不識,可仍然放心不下,凌瓏畢竟年幼,一著不慎,就會釀成大錯……
葉建平是見識過凌瓏功夫的,深信她有必勝的把握,遂大聲道:「讓凌小俠親刃仇人最好,不必猶豫,動手吧!」
「這又何必呢!」桑延齊假惺惺地說道:「謝大俠,你是當世奇才,你作主吧!」
「就你們兩人拚斗吧!」謝羽曄嚴正地說道:「這也是冤冤相報,不得已而為之!」
「就清大俠劃出道來。」桑延齊急於要扣一個話柄,望著羽曄說道。
「還是那句話,瓏兒輸了,我們退出『小西坪』你倘若敗了,任由瓏兒處置,嗯?」
「好!一言為定。」桑延齊道:「賢侄女動手吧。」
凌瓏神情凜然地步入斗場,平素她鮮有這般的沉靜嚴肅。她望著桑延齊雙眼噴火!仇人!
仇人就在眼前:父母親!女兒要為你們報仇雪恨……
「侄女亮兵刃吧!」
「我要手刃賊子,何需兵刃!」
桑延齊似乎勝券在握,再不出聲,雙手環抱胸前,右腳在前,左腳微屈。
凌瓏發動「九幽陰氣」和「玄冰神功」,把兩股真氣融於一體,遍布全身,結成護體神功。忽然嬌叱一聲,急步向前,一招「丹鳳朝陽」對著桑延齊胸前拍出。
桑延齊不慌不忙,提氣丹田,力貫雙掌,施一招「魏王揮鞭」拆解來式。不意雙手一搭,突覺-股陰冷之氣自對方手掌傳入體內,如利劍入腹,威猛無儔,在脈血中猛撞。桑延齊急急運功相抗,仍是抵抗不住。急忙發動「迴環紫象功」真力與之相抗,堪堪抵禦,先前輕蔑之心頓失。豈料對手的招式如狂飆如巨浪般向他湧來,猛不可擋。他忙不疊地施招對拆,卻總是慢了那麼半招。
凌瓏一招「八方風雨」,他對一招「三羊開泰」,招式不差卻慢了半招,胸部已著了一掌,雖有迴環護身甲的真氣護體,還是擊得他心血翻湧。他不禁有些心悸,難道這個女娃娃能夠破他的「迴環紫象功」?
他急忙運氣調息,施出本門絕學。那「迴環紫象神功」端的厲害。一經施出,如風雷進發,方圓丈許內外,盡為強勁絕倫的掌風籠罩。「迴環紫象神功」分作「守」與「攻」,真氣護體成迴環護身甲,刀劍難下,一味承受拆解壓力,謂之曰「守」,倚杖的是迴環護身甲;若遇強敵,則真力貫注兩掌,護身甲威力雖不如前,掌勢威力卻是銳不可擋。方才桑延齊恃著迴環護身甲,雖在拆招,仍是「守」。眼下見凌瓏的掌力勁銳,似有擊破迴環護身之能,他連忙出手相拒,運掌以「攻」。
凌瓏開始一陣猛攻,使對手防不勝防,吃了她好幾掌,除了那強勁狠辣的幾掌,使桑賊感覺不適應外,一般擊在他身上渾如未覺。
凌瓏只覺滑溜異常的不著力,使掌力消於無形。剎那間,桑賊變守為攻,疾逾飄風,忽拳忽掌,向她襲來,重重疊疊的壓在她身周。掌影如山,迫得人有些窒息。好個凌瓏,當即靜下心來,運氣調息,重振旗鼓。
方才她報仇心切,一上手的攻擊快捷凌厲,殊不想對手的『迴環紫象功』已臻化境,乃是非比等閑的絕機高手,見她一招得成,忙把內力貫於雙掌,與之對摺,見招拆招,一招一式地源源施出,慢悠悠輕飄飄,宛若神龍戲水,金鷹翱翔,雙掌靈動,掌力含勁,嘯聲隱隱。
二人強力相對,以攻對攻,真是好一場拚搏。但見掌拳翻飛,接擊之下,隱隱悶響,端的是風起雲湧,天昏地暗!桑延齊好生廠得,掌擊如雷霆萬鈞之勢,掌風呼呼生風,一掌快如一掌,潮湧般滾滾而上,凌瓏沉穩相接,縱使對方掌力推出斷流,對擊之下如泥牛入海,占不到她半點便宜。
她的內力陰冷,對手功力越強,反擊之間力也越猛:好在「迴環紫象功」所發真氣乃純陽罡氣,正好與之相生相剋,回擊之和消融於護身真氣之中,所謂的「迴環護身甲」,其意即此,厲害之處也在彼迴旋中見真章。饒是如此,凌瓏的真氣乃兩大高絕內功「九幽陰氣」
和「玄冰禪掌」所發之內力,層出不窮,仍然在不停息地奔涌至向桑賊體內。她的「玄冰真氣」又得自「千年碧陰果」而凝聚,純凈冷銳。
還是桑賊內力精純一時難分。時間一久,「玄冰真氣」如箭般勁射,加之有「九幽陰氣」
的推動,不斷戮穿他的護體真氣,覓隙尋瑕,通往直前。百招開外,桑隙漸覺內息有異,似乎平雜著無數蟲豸在氣血中蠕動,使他的真氣調息不淳,人也就有了疲累感覺。
要知「迴環紫象功」施運之際,真氣在氣血中流轉,毫無疲累感覺,即使激戰晝夜,仍然精神百倍。既然感覺乏力,招式相要變緩,力道之威猛也大打折扣。此乃是真力的較量,內息的比拼,毫無退縮的餘地,亦無半分之取巧可言。他的攻勢一緩,凌瓏掌力摧動下的真氣立即如潰穴之洪流,洶湧而至。一分弱一分強,兩相對比,立見分曉。而且,凌瓏的內力還在連綿不斷地突破桑賊真氣護身甲的防線。
再過二十招,桑賊居然顯得有氣息重濁,內力不濟之虞。凌瓏的攻擊已步步為營,隨著對手的招式緩緩而遲緩下來。在旁人看來,他們的拚斗已慢慢和緩下來。殊不知,速度雖慢,勁力比前卻強勁得多。
凌瓏陡然聽得一個聲音傳入耳中:「以指代掌」其聲細於蚊蚋,顯是有人施出「蟻音傳聲」。
她辯出是謝羽曄的聲音。他是何等關心這場拚斗,幾乎每招每式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對武學一道精研廣博,心中山藏海納,時時注意場中情勢的微妙變化。此際,雙方孰強孰弱,別人不知,在他眼中已瞭然分明。正值對手內息紊亂,護體防線岌岌可危的時候,若是內力迫於指端,於勁弩擊木,真氣護身甲無論如何難阻-擊。
凌瓏聽得羽曄在旁指點,心中一喜,豪氣倍增。但見她右手食、中二指併攏,突出奇招,左手一招「漁翁撒網」。乃此虛招,意在分散對手注意力:姑娘佛至心靈,智珠靈動。果然,桑延齊一招「橫空出世」與之對拆。就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凌瓏后著驟至,右手「尋石點金」,這才是真正要命的殺著,全身勁力集於右手,指風嗤嗤有聲,勁射胸腹,連點桑延齊胸前六處大穴。
桑延齊只覺一陣透徹心腑的鑽心疼痛,繼而一陣砭骨奇寒鑽入四肢百骸,頓時失去知覺,殭屍般撲倒塵埃。
正在這時,耳聽-聲怒吼,眼前四人俱手持長劍,自屋面和圍牆的不同方位,向凌瓏站立處飛躍而至,如蒼鷹撲兔。
謝羽曄勃然變色,出手一按凌瓏肩頭。瓏兒知他要自己原地不動,向桑賊周圍警戒。他們的配合默契以達心照不宣之境,一個眼神,一個微妙動作,相互間均能瞭然如心。
凌瓏點了點頭。羽曄迅急左手握著屠百心的小手捏了捏,輕聲道:「叫大家原地警戒,我來對付他們!」屠百心好生高興,忙忙囑咐群豪嚴陣以待,不必出手。
四人洶洶而來,並不打話,舉劍齊向凌瓏刺來,謝羽曄大吼一聲,舌綻春雷,震得四人微一分神,謝羽曄已電射而至,在精芒劍光中四處遊走。對手四人手中劍,如銀龍戲水,只是碰不著羽曄的衣角。
四人只覺見影不見人,力無所向,擊之無物。謝羽曄展開絕頂輕功,在四人中穿梭往來,如人無人之境。又施「龍翔十九式」中的「凌空攝物」,雙手連揮之際,對方四柄長劍已自握在手中。忽又轉身連拂,四人有如著了魔一般地原地栽倒。
羽曄不要大家出手,意在生擒。他知道今天來的,大部分與巨靈賊乃至「邛萊派」,結有血海深仇,動手決不會留看那桑延齊,所著的胸中大穴均已筋斷脈絕。是以,他初初感覺奇痛難忍,乃筋脈震斷內臟受傷之故。還是「玄冰禪掌」的奇寒,迅速在他周身流轉使血液冷凝。否則,那筋脈移位氣血逆轉之苦,桑賊可就不堪忍受;雖然除死無大難,臨死前無休止的折磨卻是任何人都害怕的。
歸建平朗聲說道:「『邛萊派』弟子中,誰再敢助紂為虐,跟著桑賊為虎作倀,這四個人就是你們的榜樣,我讓他們在凌成鼎墳前斬首!」頓一頓,復又道:「我們今天來,是為清理門戶。桑延齊既是本派殘殺同門的逆賊,又是武林敗類,『巨靈教』的走卒,乃十惡不赦的元兇,殺之,是為正門規。還望本派弟子是非分明,猛省回頭,我們繼往不咎。大家共同攜手,發揚本派昔日雄風!」
「邛萊派」眾弟子聽歸長老如此一說,觀凌瓏打敗桑掌門,名聞遐爾的謝大俠,轉眼之間,竟然徒手制服了本派四名高手,人如勁弩離弦直射當空,人在空中右手施「一指禪」功疾點,逃遁幾人如中箭飛鳥,硬生生跌落地面。自圍牆上逃跑的人,也被斬氏兄弟等人盡數生擒活捉。
歸建平望著面前黑壓壓一片跪服的本派弟子,感慨道:「邛萊派,自從凌成鼎被害,桑賊臣服『巨靈教』,規章廢棄,武功凋零。桑賊竟敢私闖師禁地,盜竊本門聖功秘笈,為人個的野心,偷練『迴環紫象神功』卻不思提倡本派弟子的武功武德,致使『邛萊派』眾弟子武功每況愈下。
「從此以後,要振興本門武功,倡揚歷代祖師的道義,善惡分明,使我派武功發揚光大!」話畢讓眾人起身。
他徵得謝羽曄同意,指派本派弟子徐長輝為「邛萊派」掌門。這徐長輝乃凌成鼎的師弟,武功也在八大高手之列。他長期與歸建平互通消息,十多年來,始終兢兢業業中護持歸長老,使得歸建平得以安生練功,保有「邛萊派」一脈真氣。
當下,凌瓏拜見師叔。然後,歸建平帶著凌瓏、謝羽曄等人,押著桑延齊和他的四個死黨去成鼎夫婦墳地。
謝羽曄為四人解開被制穴道,凌瓏給桑延齊服了一顆「驅寒丹」。桑賊雖已體回溫,怎奈筋脈已斷,氣血逆轉,更加疼痛難受之極。此人罪有應得,縱然不殺他,已命不久矣。
桑賊已是冷汗遍身,不能走動,由他四個死黨抬至凌瓏的父母墳前。眾人立即擺上三牲酒禮,凌瓏親自手刃仇人,活祭雙親。
謝羽曄和凌瓏雙雙嚙拜墳前,歸建平為他們祝禱。
「凌成鼎夫婦九泉安息!你兒凌瓏已為你們報仇雪恨,親刃仇家桑延齊賊子,隨同夫婿謝羽曄祭奠父母大人!望九泉有靈,保佑他們夫婦平平安安,白頭偕老!」
祭畢,凌瓏早已泣不成聲。多年來,淤積心中的痛苦,一時間盡性發泄出來。歸建平禱告時,她開始嚶嚶啜泣,漸漸忍不住痛哭起來,最後,索性嚎啕哀慟不止。謝羽曄想起他們兩的父母均死在「巨靈教」的刀劍之下,不得善終,自己的雙親屍骨無存,也禁不住悲從中來,伴著凌瓏痛哭了一場。屠百心始終不離左右他伴著謝羽曄,眼見二人如此,勸了凌瓏又勸謝羽曄。
隨謝羽曄來「小西坪」的眾豪傑,只有「三大劍客」蘇靜仁、蘇靜仁同來,其他人都在「小西坪」幫助徐掌門整頓幫務。他們幾人也一起勸慰謝羽曄和凌瓏,好不容易勸得他們止住哭聲,凌瓏已經悲痛欲絕昏暈過去。屠百心和司徒蕙憐匆匆抱著她,扎人中,活氣血,好一會兒才讓她醒轉。歸長老催大家速回「小西坪」,免得她再生悲苦。
群豪在「小西坪」逗留有日。「邛萊派」已重振重旗鼓,內外面貌煥然一新。謝羽曄每天陪凌瓏,在花園裡散步、交談,好不容易讓她穩住心性。
徐掌門與歸長老、謝羽曄、凌瓏等人商議,欲向凌瓏父母的墳墓所在地修建一座「祖師廟」,供奉歷代祖師牌位,四時祭禮,不忘先祖。四人欣然同意。
準備回「丹心寨」的頭天中午,凌瓏背著大家一人獨自偷偷跑到父母墳前去了。等到羽曄發覺,人已不見。他連忙偕同屠百心趕到老園,哪有凌瓏的人影兒。謝羽他們四處尋覓,急迫內力發聲呼喚,幾裡外的「小西坪」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見凌瓏的身影,謝羽曄好不著急。
聽得嘯聲,呂不笑、朱先雲、葉建平和斬氏兄弟諸都來了。仍是到處不見凌瓏的蹤影,還是呂不笑細心,發現凌瓏父母墳前有幾根頭髮,還有不少零亂的腳印和一片被踐踏而倒覆的雜草,顯然凌瓏與人拚斗過。
「她離開我和屠姐姐不過片刻功夫,誰有這般功力,三招兩式之中即將她擒獲!」謝羽曄道。
屠百心道:「連日來瓏妹悲傷過度,受人暗襲,亦有可能。」
呂不笑搖頭道:「她再不濟,也不至於動手之前即遭生擒。而且,她已發現有人來襲,已然動過手。來人武功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謝羽曄思忖片刻,道:「我實在想不起,當今武林誰有這般功力。就是姜鐵庵也難得三,兩招之內生擒瓏兒的。」
從人忽聽得「啊!」的輕呼一聲,轉頭一看,『麒麟樵子』葉建平已自呆立當場發愣。
謝羽曄道:「葉兄有何高見?」
葉建平答非所問地吶吶說道:「未必是他?!」
「誰?」謝羽曄急道。
「區區的師祖,『牧野神童』朱文奇。」葉建平慢慢說道。
呂不笑大聲道:「是他!此人已久不在江湖上走動,為何突然在此現身。我曾聽師父說起『牧野神童』朱文奇,其人功力奇高。他的『攝魂萬花掌』尤其厲害。老一輩武林高手畏之如虎!」
「他的,攝魂萬花掌』奇在與人過招時,出手即使對手昏迷不省人事,故日:『攝魂』。
一般武林高手在他發動運掌之時,已然心神把持不定而昏迷。能夠與他對拆幾招的武林高手,已經很不錯了。我只是見過他幾次面,連我的師父也未得其真傳。」葉建平說道。
「你師祖性情怎樣?」謝羽曄問道。
「難說,聽師父講,老人家有時候嫉惡如仇,性如烈火,有時候,眼見別人殺人如麻面無動於衷,全賃已好惡行事。」
「看來,瓏妹正是為他所擒。只不知瓏妹何以得罪了他呢?」謝羽曄道。
「其中必有蹊蹺!」朱先雲道:「此人既是一代宗師,行事斷不致屑小行徑,必留有手記,大家不妨四處看看。」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急忙各處搜尋。忽聽謝羽曄喊道:「在這裡!」大家圍攏細看,只見一株大樹上,揭去了一塊樹皮,白色樹榦上,用指力划著幾個字:「軒轅廟專候!」落款果然是「牧野」。
葉建平道:「這就對了,他是在太行山『軒轅廟』後山的龍洞隱修。我最後-次是在『龍洞』看到他的。」
「嗯,他有什麼氣惱之事,要找瓏兒出這口氣呢?」
「大俠忘了,」葉建平道:「我是怎麼和你們認識的。萬煥山既然挑撥我和你們生事,師祖面前……不過,師祖斷不會輕信他的言語!即使信他的話,也會打發我師父前來,用不著這般大動干戈。要知道,若不是氣憤難消,他決不會親自出馬叫陣,奇怪!」
謝羽曄道:「咱們先到『軒轅廟』再作計較。二弟三妹,事不宜遲,就請二位速速回『丹心寨』請我的師祖和老哥哥速去太行山『軒轅廟』,我在那裡等他們。」
這裡眾人稍事計議一番。第二天,除了歸長老和徐長輝留在「小西坪」,繼續整頓「邛萊派」幫務外,其他「丹心寨」來的人,都自願隨謝羽曄去「軒轅廟」。謝羽曄考慮顧此失彼,再說也可能沒有大陣廝樂,仍把斬氏兄弟等十幾人留在「小四坪」,以防不測,只帶了「三大劍客」等幾個人,隨他前行。幾人取道太行山,直至「軒轅廟」。
他們來得快,人家可是等在那兒。廟前早巳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別看他鬚髮如銀,面上可是紅光滿面,真箇是童顏鶴髮。臉上除了天庭有幾條皺紋之外,再不見有明顯的深紋。
陌生人突難判斷他的年齡實際上,據葉建平講,他已是百歲老人,真的是「牧野神童」老者面若寒霜,冷冷地說話。
「你們之中,誰是謝羽曄?」聲音不大,卻刺得眾人耳鼓生疼,顯是用內力迫出。眾皆驚異,此人內力好深厚!
謝羽曄躬身施禮道:「在下謝羽曄,見過朱老前輩!」
朱文奇冷哼-聲,道:「哼!小子還蠻有些兒假斯文!卻不知道為什麼廢了我徒孫的武功,還要殘殺我的徒弟呢?」
謝羽曄聽得一怔,道:「萬煥山武功的廢去,確是晚輩所為。至於封前輩被害一事,晚輩全然不知就裡,誠望老前輩明鑒!」
「牧野神童」恨聲道:「聽說你是一代大俠,行事講究光明磊落,今日為何在老子面前,藏頭露尾的不講實話?」
「小子說話句句屬實,絕不敢在老前輩面前打逛語,請老前輩明察!」謝羽曄說道。
朱文奇又是一聲冷哼,道:「嘿嘿,事實俱在,難道老子還冤枉爾不成。告訴你,你今天就是舌粲蓮花,也難逃公道。若是不說清楚,老子徒弟這條命,要你們這些人來抵償!」
牧野神童』可不是好欺負的。」
葉建平急得抓耳撓腮。一時情急,也顧不得禮數,忙上前躬身跪拜地下說道:「孫兒葉建平見過師祖!師祖在上,容孫兒稟告。孫兒自與師弟萬煥已分別,一直在謝大俠身邊。謝大俠實是沒有殺害師父……」
朱文奇怒道:「放屁!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帳東西!殺師大仇在彼,不思服仇雪恨,居然為仇家詭辯。老子先行清理門戶,再處置這班賊子!」手一抬,一弩勁風電射而至,指風「嗤嗤」的有聲,眼見葉建平轉瞬橫屍當場。
羽曄心想,此時老人已憤怒至極,不可理哈,救人要緊。當即手一揮,兩縷指風相碰,「滋滋」聲響,音如裂帛。羽曄感覺老人指風勁銳,當即運氣丹田,提氣戒備。
朱子奇道:「小子果然名不虛傳!就憑這點微末之技,豈敢插手本門事務,好,咱老子就見個真章!
說話之間,人已起身,緩緩向謝羽曄面前走來。屠百心急道:「曄弟,小心了!」羽曄輕聲道:「姐姐放心。」」
朱文奇走到離羽曄僅三尺遠近,雙手緩緩提起,平平向前推移。頭上銀髮倒豎,雙日精芒如電。謝羽曄也雙手平緩迎上,只覺一股強勁無比的力道如潮湧至,正如萬馬奔騰,又似驚濤駭浪,一起一伏,一陣一陣的奔涌而來。
令人難測的是,這強勁的內力有如波浪起伏向前波動,震得人好生不適。最是令羽曄心驚的是,這雙炯炯如電的眼神,逼視得他頭暈目眩,心神把持不定,居然就要暈過去似的。
他猛然想起「攝魂」二字。莫不是攝人心魂?饒是對方內力精強,謝羽曄兀自淵臨岳峙,把那強勁的浪潮擋在門外,而這令人心魂蕩漾的眼光,卻使人難以應付。任憑他如何的抱元守一,一如老僧入定,兀自把持不住心神的迷亂。
謝羽曄看看危乎其危,突然狠咬舌尖定住心神,那也只不過片刻之時。陡然情急智生,雙目緊閉,周身提氣,把「紫府神功」和「昊陽神氣」連番發動,恃對方奇強內力阻在門牆外面。
這樣對峙了半個時辰,只覺那一起一伏又一伸一縮的猛威如潮的勁力,慢慢地如退潮般的漸漸后移,似乎眼皮和嘴唇有針刺般感覺。
他明白對手此時精芒般眼光已連連勁射而至,迫他把眼睛睜開。只要他睜開眼睛,將是大禍在即。要知,謝羽曄自從明鏡台食得神鷹之卵,氣血活躍甚前。特別是服食了「養心丹」
以後,氣血融會之濃密程度遠甚從前。不止是功力隨心所欲,收發自如,且能遇外力自然生出反擊之力。一感覺到針一般刺痛,他的氣血立即佈於眼瞼和嘴唇間,抗拒外力的侵襲。刺痛感覺不過瞬息即失,他反覺眼、唇舒爽、絲毫不妨礙地調息運功,反覺氣血猛然翻湧,使退潮更速。
內力的比拼,真力強弱則是主要的。但是,前後之進退,全在人定的程度。待得謝羽曄雙目一閉,已達物我兩亡之境,其內力神速推進。
「牧野神童」朱文奇心想謝羽曄小小年紀,乳臭未乾,真力難道高過自己?因此,他一上手,真氣即勇猛向前,狠下殺手,竟在瞬息之間將其擊斃。可謝羽曄毫不費力地運力相抗,竟然如泰山般橫立於前,使他難越雷池半步。遂連連摧力向前,並施出迷人心魂的煞光。看看對手抵禦不住,不料謝羽曄陡然緊閉大門,雙目一閉心神穩定,使他的真氣停滯不前。他一方面催動真力,一方面將雙眼煞光和成線的真氣直射其眼瞼和嘴唇。謝羽曄若還睜開眼睛,其眼瞼和嘴唇必然生受不住,應該還以顏色。對手如果逼出真力反擊,必然相應耗去不少內力,自然有損真元而後退。只要對后稍一后移,他的真氣-涌,對方就要潰堤落敗。對手若是要積聚力量,用有限的內力迎頭反擊,那就得有方向性,勢必睜開眼。只要對手開眼,朱文奇則勝券在握。
「牧野神童」自視特高。他哪裡知道,今日的對手,是他出道以來絕無僅有的剋星,使他的如意算盤著著落空,殊不知,對手周身不但幾成金剛不壞之體,且能自生反力,無論他逼出的如絲真氣,還是雙眼精芒電射的煞光,有如泥牛入海,白白地被其消耗殆盡,猶如你推人一掌,人家猝然後退使你不收勢不住,趔趄趨前幾近摔倒。真力自是不能與人的架勢相提並論的,特別是像朱文奇那樣的頂尖高於,已經達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斷不會有趔趄之勢。但是卻耗去他不少內力,使相形見拙。
朱文奇的失算,完全是他眼高於頂之咎由自取,以為一發必得。這正所謂一著之錯牽動全局。兩個頂尖高手比拚,豈容半分失損!何況謝羽曄閉目入定之後,功力已是棋高一籌。
朱文奇自視高傲而造成冒險的一著失利,對手自然而然乘虛而入。
「牧野神童」節節敗退,頭上蒸氣宛如揭開蓋的蒸籠,全身衣衫鼓脹如球。再過半個時辰,雙腳下陷,面色由紅變白。
這種情形急壞了旁邊幾個,呂不笑等人都是一流高手,見多識廣,眼見」牧野神童」朱文奇敗像畢呈,再過一個時辰,即將落敗身亡。若謝羽曄敗了,其後果之可怕他們不敢想;朱文奇敗了,也並不令人高興。不用說事情未了無故結仇,於已不利,朱文奇一死,凌瓏身在何處。生死不明。凌瓏和謝羽曄關係,她在謝羽曄心中的位置,「三大劍客」曾聽蘇靜仁他們談起過。即使勸得他回心轉意,也要大傷元氣,不亞於第一次對招落敗之慘。剿滅「巨靈教」在即,勝負實難預料,倘若謝羽曄無心戀戰,誰保證能旗開得勝。
還有他們更有不知道的地方。倘若沒有謝羽曄和凌瓏配合於手足的「玄冰神劍」合力施為,如何能破姜鐵庵的「巨靈魔刀」,沒有「九幽陰氣」和「昊陽神氣」的通力協用,姜鐵庵的「萬血煞功」氣功和「萬流歸一大法」,將使群豪膽寒而無能為力。
謝羽曄和朱文奇之戰,只能戰和,決不能有勝負之分,內力比拚,負則意味著「亡」。
看看斗場,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旁觀眾人心急如焚!
而且,內力拚斗誰也幫不了誰的忙,更別說分開他們。外力迎上,必然會被反彈而回。
現下二人的真力,恐怕當今武林,還無人能受共反彈之力,誰挨上,不死也得受重創。特別是謝羽曄,他此際定力已達物我兩亡之境。縱使山崩雷鳴俱無感應。如何能使他收功呢?他能收功,這時的朱文奇已不足為虎,旁邊幾人均能氣之相抗衡。問題就在謝羽曄身上,如何能夠使他平隱收功。
還是「無刃劍」屠百心工於心計。她望著其餘的人道:「我施『蟻音傳聲』,令曄賢弟收功,大哥二哥準備接應。」
她這個主意真可謂「妙訣」,要知,耳、目、嘴,臍乃人之生門,內外功均無法練到閉塞抵外力的程度。高手每每與人過招,都要小心護衛之幾處生門。此時,謝羽曄雖有護體神功,眼眼和嘴唇均緊閉,雙耳護衛卻並不十分緊。而且以他們幾人的內力要穿透雙耳的防護真氣並不難,何況不是傷他,只要微微觸及耳鼓使他有所感覺就行了。
眾人大喜過望,依法施為。屠百心運氣調息,把真氣迫於一線,施「蟻音傳聲」對謝羽曄道:「要救出瓏妹,速速收功!」這招果然是靈效。羽曄聞言,緩緩收功,呂不笑和朱先雲面對朱文奇,分左右站在謝羽曄身邊,以防朱文奇反擊。
可憐「牧野神童」朱文奇幾近燈盡油干之虞,身陷地下,雙腿已沒至膝蓋。對方真力減退,他心血窒悶難受的胸口也為之-輕,連忙急急凋勻內息。人已精疲力盡,乏力欲倒,還是呂不笑和朱先雲二人,把他托出地面,讓他坐在他原來坐的椅子上。看謝羽曄,卻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只見他走上前,對著朱文奇深施一禮:
「老前輩見諒,小子實不得巳而為之,得罪了!」
朱文奇神情尷尬地說道:「小俠真乃一代奇俠!小老兒藝不壓人,焉有得之說,大俠不必過謙,小老兒認栽就是了。」
「老前輩容稟,」羽曄道:「事已至此,晚輩還是要把事情說清楚的。老前輩徒弟封世魁確非晚輩所害。老前輩可否把情節攤開來,大家說個明白!」謝羽話畢,忽聽一聲怒喝。
「何方賊子,敢傷吾師!」人未到,聲音已自空中傳來,震得眾人耳鼓微痛,那麼遠的距離,可見此人內力精強。
今日真是高手雲集。方才眾人見過-場驚世駭俗的內力比拚,而今又來了一個頂尖高手,大家忙抬頭觀看。只見人影一閃,當場立著一人。此人年約二十來歲,劍眉鳳目,鼻直唇紅,面如美玉。端的是英俊美男子。
他這麼一站,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尤其是屠百心,似乎看得呆了。來人眼望眾人,俊面泛紅,恨聲道:「你們殺死我師兄還嫌不夠!居然跑到大門口來,還想加害吾師不成?看掌!」
「掌」字音來落,雙掌已向謝羽曄胸前拍來。
這人好沒來由,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就打!他既是「牧野神童」的弟子,方才露的這一手「發聲亮力」,內力已自不俗,在場之人,俱覺無必勝把握,惟有羽曄的可以與之一搏。他又是向羽曄出手,煞煞他的威風倒也可以。
眾人靜立當場都在默默觀景。「牧野神童」似乎已無力多說話,坐在椅上,渾如未覺地閉目調息。
此時,二人已斗在一處。那人功力實在了得,只見他出掌如風,著著向羽曄要害部位招呼上去,用的卻是「風雲劍」式中的精妙招式。他的雙手如劍,比這萬渙山持劍施為更要高強許多。只見他右手護身左手出擊,左手出招威猛絕倫,一招一式乾淨利索、直擊、橫削、開劈,連環成套,迅捷如風,出掌有聲,掌風呼帶煞,右手護衛,牽引克制對方招式。或拿、或引,或划、或圈,靈秀飄灑,虛虛實實。常常借對手的招式還擊對方,把那借力打力的柔道術,施得妙到毫巔。看他身法靈活至極,真的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先前謝羽曄與乃師朱文奇比拚內力,乃是內家真氣的拚斗,實力相衡無半分虛假,無任何取巧餘地。此際拳掌相對,許多地方靠的招式精妙出手靈巧。對手的左剛右柔,一實一虛,正是剛柔相濟,滲之以借力打力的牽引動作。招式顯示著人的智慧。他時面前行忽焉在後,眼見在左,轉而於右,端的是神出鬼沒波詭雲譎。看得屠百心目眩神搖,自忖與他鬥不過五十招。
謝羽曄眼見此人內力雄渾,招式靈妙,絲毫不敢大意,他展開絕頂輕功,施「龍翔十九式」雜著自己所聞所習各家拳法掌法,見招拆招,進擊、躲閃、游斗,身如輕煙飄忽閃定,任對手功力卓絕,招式奧妙,兀自奈何不了羽曄連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若是遇一對掌,內力遜色又何止一籌,自然吃虧的是他。這樣的鬥了半個時辰,已是百招開外。還是謝羽曄無意傷他,又對他雙手配合拖為的奇奧招式,頗有興緻,只是一味誘其使出揮身解數,出盡妙招,窺其絕著之要訣。
謝羽曄固然武功通玄,說到招式方面的成就,還是近幾個月的事情,饒是他「天盆峰」
熟讀各家秘笈要訣,應用實在有限。直到下山以後,經過數次與人過招,藉自己內功輕功高超,不斷探索各門派武功要義,悟其精髓。即使別人拆招對陣,他也不從不敢放過任何機會仔細觀察,精趼其要訣為巳所用。是以每每與人比斗,他都很少出手傷人。
看看對手已然黔驢技窮,再無新城,斗之掃興。謝羽曄大喊一聲,如晴空霹靂,雙手連招。那人原式不動,呆若木雞般靜立當場。這場比斗前後不到-個時辰,妙招疊出,險象環生。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心馳神往,及至收式,四周騰雀無聲,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無刃劍」心如潮湧。她是掌法中的高手,精於此道。深知羽曄在這場搏鬥中未出全力,至少沒有殊死之爭,暗道:「曄弟武功真正深不可測,這般絕頂高手,竟然讓他戲棄於股掌之間而不能自拔。」
朱文奇早已調勻內息,靜觀斗場,他的眼光再是勝屠百心,在他看來,他的徒兒已是竟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的全力-擊,猶似拚命。謝羽曄卻似在欣賞摩似對手的傑作,視比斗作雜耍競技的表演,這份功力令老人咋舌。他是何等人物,於武學之淵博,幾乎無人越其項背。今日之戰卻令他嘆息不止,不單是對謝羽曄武功的心悅誠服,也讓他驗證了「武學之道深不可測」的公理。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視太高必然要栽!」遂朗聲說道:
「謝大俠真乃絕世高人!小老兒栽得心服口服,請大俠高抬貴手,放過小徒一馬!」
謝羽曄道:「晚輩有禮,失敬了!」忙忙揮手,解開他徒兒的受制穴道,那人穴道雖解,仍站立不動,暗暗運氣調息。朱文奇道:「倪兒,你師侄來了沒有?」
倪兒手-指,道:「嗯,那不是么?」
眾人凝神觀瞧,萬煥山怯生生地站在廟門邊的大樹下。
朱文奇道:「山兒,你過來!」萬煥山慢慢行前,雙眼滴溜溜的望著眾人,低頭站在師祖身邊,生怕別人於他不利。
「你倒跟大家說清楚,人證帶來沒有?」
萬煥山轉首望了望對,還是沒有開口。倪兒電射而去,轉身已手提-個木匣。朱文奇對謝羽曄道:「匣中裝著吾徒封世魁的首級,請大俠仔細瞧看,可是你所為。在老頭子面前,實話實說吧!」
倪兒打開木匣,小心揭開一層油紙包裸,露出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忽然,聽得「啊呀」
一聲大叫,大家嚇了一跳。眾人看時,原來是「三大劍客」的徒弟「空不回」方中棋,兩眼瞪得大大的,望著血淋淋的人頭,又看萬煥山,滿麵灰白,口裡喃喃道:「你……你……畜牲!」
呂不笑大聲道:「中棋!是怎麼一回事?不妨說出來大家聽聽。」
方中棋愣了有半盅茶時光,方指著萬煥山恨聲說道:「這個人是他殺的!」
眾人俱自驚訝一聲,叫了出來——